4.第四章
米迦勒每日都會在白色森林練劍,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天賦不夠,只能靠努力來補。他清楚父神對他期望很高,在他身上花的心思也是最多,可他始終比不過路西法。
路西法的人生就像他身後聖光六翼,是天界獨一無二的景緻。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比不過路西法。可他也知道,如果他不努力,那他與路西法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對父神的忠誠、對父神的敬愛…都不會允許他不努力,因為他不忍父神的失望。
父神對他的偏愛,縱然他不如路西法,也擁有了與路西法一樣的地位。他很感恩,為此也日復一日的努力。他往常一樣向白色森林走去,只是剛踏進森林就發現了一抹他人氣息。
他輕蹙眉頭,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解。整個天界都知道他每日會來白色森林練劍,又蓋因他的力量比其他天使強大許多。為了避免在練劍途中誤傷他人,幾乎白色森林成了他的專屬地,近千萬年來都沒有人靠近。是什麼人誤進了森林?
他漫步走進,一道身影躍入了眼帘。那一幕他終生不敢忘卻,一向平靜如水的心突如其來出現了一絲破裂。漫天的雪地,茂密的雪樹緊密相連,遮住了天際只留下一種顏色。那是聖潔的白色,就如同那一道身影一般。
銀髮落在腰間,寬大的白袍微微鼓動。他側立在前方,高挺的鼻樑勾出完美的輪廓,僅一眼都讓人心悸。雪白的肌膚如同大地的顏色,卻又多了靈動的生氣。他轉過身來,原本寡淡的顏色,硬生生被一張紅唇點亮了色彩。
米迦勒無法準確形容這樣的美,明明是聖潔冷清,卻讓人不禁產生強烈的破壞欲,想盡情玷污、褻瀆。他沉迷了,沉迷在這一張絕色的面容上,與對方久久想望。他的眸色很淺,是淡淡的藍。清澈、不帶任何雜質卻又深不見底,宛如旋渦一般。
直到許久,他才回過神,問道:“你是?”
麥爾笑了,卻並不回答他的問題,“聽說你經常一個人練劍,以後我陪你練怎麼樣?”
米迦勒再次陷入了失神,這個笑很淺又轉眼而逝,好似流星一般璀璨到了極致。那一瞬間,他心底誕生了強烈的**,迫切想知道他的名字。他知道他瘋了,可是這種**壓根制止不了。身為天界副君,他的身心理應都屬於父神,不應該執着外物,然而一個笑讓他失常了。他下意識開口,嗓音透着糾結與執着,“你是誰?”
麥爾眉尾微挑,眉目里閃過一絲詫異。他以為憑米迦勒對上帝的忠誠,不會去執着一個名字,但顯然他錯了。面前這個男人金髮其肩,淺綠的眸子好似一塊翡翠,漂亮極了。身後是金光六翼,綻出淡淡光芒圍繞周身。
也許上帝是想創造一個可以比擬路西法的天使。故而,他無論身材還是身高几乎與路西法身一致。無疑他是除路西法外,最美的天使。他目不轉睛看向麥爾,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看上去無措極了。
麥爾輕輕揚起嘴角,無疑米迦勒的表現取悅了他。“麥爾,我叫麥爾。我可以陪你練劍嗎?”
麥爾,米迦勒在心底一遍遍默念這個名字,面上卻搖搖頭,“我會傷了你。”
麥爾沒有試圖說服他,而是向米迦勒發起攻擊。說得再多,不如做對一件事。米迦勒固執、正義,他不願欺強凌弱,認定的事情也不會輕易改變。所以要讓米迦勒成為他的陪練對手,只有正面贏了米迦勒一次,才會放下心房接納他這個對手。
米迦勒眼眸微動,他沒想到看似瘦弱的身軀里,竟藏了如此強大的力量。這絕不是一個低級天使該擁有的力量,是熾天使嗎?可是每個熾天使的名字都會記載在聖典上,從沒有見過一個叫麥爾的熾天使。難道是新誕生的熾天使?
他還來不及深思,就被眼前的攻擊吸走了所有注意力。麥爾以自身作為劍,招招制敵,沒有任何多餘的花把勢。動作又出奇的快,每一次攻擊釋放的力量恰到好處,全程掌控了戰鬥節奏。
這不僅需要精湛的戰鬥技能,更需要戰鬥意識,而這些恰都是在戰鬥經驗中慢慢形成的。這是新生的熾天使是絕不可能具備的。那麼他不是新生熾天使?又是誰?
片刻的失神,一道疾風般的力量貫穿了他的胸口,劇烈的疼痛就此漫開,很快延伸到內臟。壓抑不住的鮮血血從嘴角溢出,一點點染紅了白袍。
“你輸了。現在還怕傷到我嗎?”說這句話時,麥爾臉上帶着輕鬆的笑。
他面上雖表現輕鬆,但實際上他知道他贏得十分僥倖。現在他的力量是比利維坦強大,但還遠遠不是米迦勒的對手。這一次他不是贏在力量上,而是贏在米迦勒的仁愛,贏他不願隨意傷人的心。
米迦勒捂着傷口,笑着搖搖頭,“我輸了,你很厲害。”
麥爾眉眼微動,嘴角揚起愉快的笑,米迦勒這話等於間接默認他這個對手。他將目光落在了米迦勒的傷口上,嘴角的笑容慢慢滑落,“對不起,傷了你。你的傷……”
“沒事,我等會去找拉斐爾就好了。”米迦勒擺擺手,“明天我大約也是這個時候來。”後面這句話,他本可以不說,但又還怕明天錯過了與麥爾的見面。
“那你趕緊找拉斐爾療傷,我明天再來找你。”麥爾頓了頓,像似解釋又像似請求,“關於見到我的事,你可不可以不向外人提起?我的存在……”
麥爾連忙止了話,點到為止。明明沒有說什麼,卻給人留下了無限的遐想。
米迦勒微微一愣,點了點頭。熾天使的承諾重於天地,雖是輕輕的點頭,卻也是給了麥爾最大的保障。麥爾的話是沒有說完,但不妨礙他盡情腦補。
相傳,上帝最初創造生命時,出現諸多的困難。所以,最初的生命體存在着各種各樣的瑕疵。但是上帝仁愛,沒有抹滅他們的存在,而是將他們放逐了。或許,面前的麥爾正是其中一個瑕疵生命體,一個被放逐的存在。
思到此處,米迦勒不禁漫起憐惜與心疼。作為一個不被認可的存在活着,那種感覺一定很痛苦。他放柔了嗓音,如同哄小孩一般,“你先回去。看着你走了,我才放心去找拉斐爾療傷。”
麥爾躊躇地看着他,眼眸里透着不解與擔憂。半晌,他點點頭,轉身離去。只是剛轉身,他嘴角就勾出淡淡的笑。他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承認,一切米迦勒補腦的。
至於米迦勒腦補了什麼,他從米迦勒的反應就能猜出來。瑕疵品?虧米迦勒想得出來,見過這麼漂亮的瑕疵品嗎?不是他自戀,這副皮囊也就只有能路西法能匹敵。
米迦勒眼見少年離開了森林,張開六翼準備離去。剎那間金光綻放,整個森林都染上顏色,金燦燦得睜不開眼。其實,他的傷並不嚴重,修養幾天就可以痊癒了。畢竟麥爾的力量有限,對他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這樣的輕傷是沒有麻煩拉斐爾的必要,但如果修養兩天,他就不能每日看見麥爾了。
拉斐爾是熾天使,同時也是‘神將治癒’,擁有強大的治癒力。像這樣的輕傷,只要施展治療術后,休息幾個小時就可以痊癒了。
米迦勒回到了耶路撒冷宮殿,立馬派人去請拉斐爾,並說明了事情的緣由。不到片晌,拉斐爾就來了,身邊還站立着一道嬌小的身影。那道身影玲瓏曼妙,裊娜的小細腰走起路來一擺一搖。肌膚白皙、紅髮艷麗,一個如火的熱烈,一個如雪的冰冷,兩者相較之下搶走了所有目光。
在天界,紅髮又是女性天使,只有一個人——莉莉絲。米迦勒輕蹙眉頭,她怎麼來了?他向來不喜歡與路西法身邊人打交道,更何況據說莉莉絲是路西法未婚妻,兩人將不日結婚。
不需要他的詢問,莉莉絲用行動給出了答案。她一路小跑到米迦勒面前,乖巧的跪在他身側,濕漉漉的大眼睛滿是擔憂。“殿下,聽說您受傷了,我好擔心您。傷到哪裏了?嚴重嗎?”
米迦勒越過她的目光,朝拉斐爾指了指胸口上的傷口。“麻煩你了。”
“殿下…”莉莉絲哀怨地喚着,顯然是對米迦勒的忽視傷心透了。
拉斐爾是治癒天使,對萬物生來具有包容與慈愛。見到莉莉絲可憐的樣子,不由心中一軟,“殿下,莉莉絲殿下一聽見您受傷了,就急忙跑來見您。她害怕您不見她,這才叫我帶她來,並不是有心越了規矩。看在她擔心您的份上,還望您不要跟她計較。”
米迦勒笑了,“拉斐爾,你可知道。不經我的允許,隨意帶他人進入我的宮殿,本就錯了?”
莉莉絲是打從心底不在意拉斐爾的死活,可拉斐爾是因為她被米迦勒怪罪。如果她表現無動於衷的話,未免顯得太冷酷無情。她不會忘記這一次來的目的,任何一個可以表現的機會都不能放過。
她抬起眼,一雙眼睛滲滿了淚水卻不見掉下,做足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嗓音帶着顫顫的哭腔,聽起來可憐極了。她道:“殿下,您要責怪請責怪我,不要責怪拉斐爾殿下。是我哀求他帶我來的,他只是看我對您一片關心才會忘了規矩。”
拉斐爾對眾生慈愛,自然不懂情愛。或許換個天使早就對莉莉絲的表現生了惻隱之心,但是他不會。在他看來莉莉絲只是在幫他求情,可錯了就是錯了。他臉色一白,連忙準備跪下了謝罪。
米迦勒一把攔下他,一字一句道:“沒有下一次。”
拉斐爾趕忙應下。米迦勒仁愛,寬恕他的罪責,他自然不能耽誤米迦勒的傷勢。他連忙施展治療術,一股暖洋洋的力量把傷口包裹住,一點點將傷口吞噬乾淨。
如果莉莉絲沒來,米迦勒會好好感激拉斐爾一番。但現在他只是閉上了眼,淡道:“你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