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幫派聯賽（十）
這個周一是季芒這學期以來，第一個感到忙的周一，因為從今天開始，這學期就結課了。
季芒可謂是後知後覺，早上七點起的床，他洗漱完剛打算去食堂買早餐，誰知徐誠探出個頭來問他：“你起這麼早幹啥去？”
“早嗎？我平時不也這個時間起的床。”季芒反問他。
“可是今天又沒課啊。”
“今天周一怎麼沒課了，你睡糊塗了？”
“今天結課了！”
“啊？？？？”
兩人對臉懵逼。
季芒有點懷疑：“這周是17周來着對吧……”
徐誠翻身爬下了床：“你管他第幾周，反正今天開始不上課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芒。
季芒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同系的一個同學，名叫於鋒，兩人關係還可以，大一的時候都在學生會的宣傳部干過一年。
季芒在身後把人叫住，朝他道：“於鋒！”
於鋒回過頭來，見來人是季芒，便笑着打招呼：“是你啊小賤芒！”
“誒我去，這人那麼多，別把我在院裏的外號抖出來……”季芒賤兮兮道，“對了，我想問問你，今天開始結課了是嗎？”
“是啊。”於鋒用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季芒，道，“你手機沒提醒嗎？就是那個超級課程表app上會有提示的。”
季芒亮出了他那不是大哥大勝似大哥大的諾基亞，道：“還超級課程表呢，打個電話都聽不清楚。”
於鋒被他這反應給逗笑，哭笑不得道：“這不你大一那時候的手機嗎，還在用啊？我以為這是你高中為了好好學習才用的。”
“窮！沒辦法。”季芒道，“而且這可是我上了大學才買的手機啊~”
“你可拉倒吧，就你還窮，看你這長相和穿着，嘖嘖，其實有時候我還懷疑你是哪家大公司的小少爺，裝窮來體驗生活的！”
季芒看他說得不像是在開玩笑，懷疑他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你沒發燒吧，還大少爺……”
於鋒真誠道：“我認真的啊！你看你這一身白T恤，牛仔褲，簡約不高調，看似簡單，說不準是什麼大牌呢！”
“卧槽啊！”季芒真想掰開這傢伙的腦袋看看，裏面究竟灌了多少屎，“大潤發打折買的！衣服39，褲子80！”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於鋒看季芒這跳腳的模樣，笑得停不下來，接着攬過季芒的肩膀，一同往食堂走。
“那什麼……小賤芒，你最近還在做兼職嗎？”
季芒不懂於鋒怎麼突然把話題轉到這方面來，忙道：“沒，暑假做了一個半月，這學期開學就沒做過。”
“噢……”於鋒又道，“那你暑假做的是什麼啊？”
季芒總覺得於鋒有點兒欲言又止，便道：“就一家奶茶店賣奶茶的，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啊。”
“嗯。”於鋒話說得有些慢，只聽他道，“小賤芒，能不能幫我個忙啊。”
兩個一齊走近了二餐廳，只聽季芒道：“你先說唄，能幫的我盡量。”
於鋒聽他這麼一說，就放下了顧慮，道：“是這樣的，我之前在醫科大那邊的“double11”酒吧做兼職，簽約了半年，現在還差十多天就到期了，但我朋友不讓我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去的話，就得賠酒吧違約費。”
兼職需要簽約這種說法，季芒還是第一次聽到，但他的關注點不在這兒，他略有些不解地問道：“你朋友是天王老子啊，管這麼寬。”
季芒剛想在自主刷卡器上刷一杯豆漿的錢，就聽到於鋒小聲對他道：“double11是gay吧，我那個朋友是……我的男朋友。”
季芒另一隻拿豆漿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於鋒也察覺到了，他有點兒尷尬道：“小……季芒，你介意這個嗎？”
同時，他把攔着季芒肩膀的手鬆下。
季芒趕緊解釋道：“沒沒沒，個人喜好，我沒什麼介不介意的。”
於鋒聽他這麼一說，才把提起的心放下，笑道：“那就好。”
季芒又問他：“那你實在找不到人替你了嗎？”
於鋒答他：“對，其實我在學校里也沒什麼朋友，想想也找不到什麼人能幫我了……我想堅持做完剩下十幾天的，但為了這件事和我男朋友吵過好幾次架了，現在也實在是沒辦法了。”
季芒從於鋒的眼神里看到了諸多難以言喻的東西，有無助、有迷茫、有酸楚……甚至更多，人生路漫漫，那是人家的故事，季芒不便過問。
但有時瞳孔的漆黑能折射出一個人不曾吐露而出的話和情感，很多人都是如此，那一刻，季芒彷彿看到了他自己。
“行，我可以幫你，只要時間不衝突。”沒有多餘的詢問，季芒就這樣毫無徵兆地答應了於鋒的請求。
反而是於鋒怔了怔，他甚至不太敢相信，只見他支支吾吾道：“啊……？額，那個……你不問問我其他需要關心的事嗎？”
“沒事，”季芒嗦了一口豆漿，靠在豆漿機一旁的牆面道，“我答應幫你了，你現在跟我說就好。”
於鋒這才反應遲鈍的朝季芒道謝：“那先謝謝你了小賤芒！酒吧在醫科大西門的一條街上，你過去就能看到了，挺明顯的，上班時間是從下午六點到十點半，一晚的收入是兩百。”
季芒語氣輕佻道：“Wow~能賺好多啊。”
“哈哈。”於鋒笑道，“每周一三五日，共四天，上三周就好。”
季芒想了想，這麼巧，正好都沒和幫戰聯賽的時間有衝突，而且上三周的話還能賺上兩千多，挺好的。
他道：“只是服務生對吧？就端茶送水那種……”
於鋒朝他打趣：“廢話，小賤芒你太賤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回換到季芒好笑起來，他可真的沒什麼其他意思啊，“好，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嗎？”
“沒了。”於鋒再次感激道，“我會把你頂替我的事跟那邊的總管說一聲，他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總之特別感謝你。”
“不用客氣。”季芒笑道。
第二輪比賽排在星期二，對展瑞和塗舟遠來說，今晚又有得喝了。
一圈子富二代好友表示，管他GAY不GAY，自家兄弟開的酒吧，不去白不去！
展瑞在醫科大念大四，本該是最忙碌的“實習期”，可他卻偏偏最閑。
這不是因為他不去找醫院實習，而是人醫院壓根沒給他機會去。
說來就窩火，正巧趕上一票人來約，索性就赴約解解怨憤。
Double11酒吧的二樓。
在場的幾位二十齣頭的年輕人，沒有哪位的家庭背景在這座城市不是顯赫有權的。
比如塗舟遠，展瑞的發小，他爸國內有名的房地產大亨，跟省長的關係非同一般。
再比如何方，double11的老闆，他家是搞娛樂業的，父母常年不在家，一年365天基本都在首都發展，他現在開這家酒吧純粹是開來玩玩，也方便哥兒們幾個聚聚。
“你可太難約了，比我爸公司里的那些小模特還難約！”好不容易處理好一些事趕上二樓，何方就看到展瑞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上喝悶酒，他略有不滿道，“難約就算了，現在好不容易約上了，你他媽就一個人在這喝悶酒？”
展瑞從一來這裏就猛灌了自己好幾杯雞尾酒，聽到何方這兩句話，他眼皮也沒抬一下。
塗舟遠知道展瑞心情不大好，也想開導他，便道：“老二你有什麼你就說吧，自己一個人悶着好受？”
展瑞最後猛灌了一口，接着陷入柔軟的沙發里，他看着眼前的眾人，有點兒悶得慌。
明明小時候甚至到了初高中年代，家裏管得嚴，他只要能混出來跟這群哥兒們去野，什麼煩心事都能拋得煙消雲散。
可現在不行了，他看着眼前的一群人，還是悶，甚至更悶。
沒勁兒。
真是太他媽沒意思了，還沒打網游有意思，展瑞心想。
帶着一股無名火，展瑞不悅道：“我們院裏現在誰他媽不在實習了，你們看看我，什麼鬼樣子。”
何方見他這模樣，不禁好笑起來：“還在為那事發怒來着？這都多久的事了。”
有不明真相的哥兒們問：“什麼事啊？怎麼沒聽說過。”
塗舟遠知道展瑞不想把那些事再提一遍，就幫他答了：“老二不是想當醫生嘛，展叔嘛……大家也懂的，為了不讓老二去實習，也是想盡了各種方法堵他，放了狠話要是哪個醫院敢要他，整家醫院就給他廢了。”
“我操！展叔估計還真幹得出來！”有人唏噓道。
“嗨，老二你說你家那麼大的家業，而且現在就你一個人，乖乖繼承家業多好好啊！像我們……”
這些話真是讓展瑞越聽越煩，再聽下去他覺得自己就該摔桌子了。
“我上個洗手間。”
留下這麼一句話，展瑞在眾人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剩下的各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說什麼好。
說去上洗手間，不過是離開的借口罷了。
展瑞想一個人靜一靜，走着走着，就從二樓下到了一樓。
也好，一樓有表演，有舞池，有幾乎要震聾他的雙耳的音樂，與之相比的二樓實在是太過安靜了。
他現在就需要將自己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之中。
空氣中混合著煙酒的味道，展瑞坐到吧枱處，調酒師有禮的詢問：“請問您想要點什麼？”
“威士忌少冰。”
“好的，請您稍等。”
展瑞將轉移一轉，目光直視舞池處。
“各位俊男們！歡迎來到今晚的double11，我是主持人阿可！”舞台上拿着麥克風的風騷男子道。
“Wow~”伴隨着主持人駐場的是四處的口哨聲和尖叫，這裏沒有女性，全都是男的——但是不是全都是GAY，這就很難說了。
“今天周一依然人氣高漲！我知道你們都想玩些小遊戲！對吧？大聲告訴我，你們想不想！”
“想！”一片附和。
“您的威士忌少冰。”
展瑞回過頭，接過，道：“謝謝。”
“不客氣。”
主持人阿可繼續道：“今天的遊戲呢，是接吻遊戲！具體玩法稍後我會告訴大家，另外，這次的遊戲面向酒吧里的所有人，可不能有人被抓上台就不敢玩啊~”
台下的人依然附和着起鬨。
展瑞舉着酒杯，剛要灌下一口，眼神不經意瞥到不遠處一個穿着服務員服裝的男子。
只見一名男子托着腮不知問了他些什麼，他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而後拿着菜單退了下去。
這人在哪兒見過？怎麼看着有點兒熟悉。
展瑞仔細地在腦袋裏搜尋，仍是沒有影響。
威士忌灌下一大口，冰涼的液體在喉嚨里流動，那一刻，網吧里弔兒郎當的年輕人回過頭來，露出他俊氣的臉，明明很是弔兒郎當，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清爽舒服的感覺。
這不就是昨天在網吧遇到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