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御下
簡言西安慰了情緒低落的梁文清,將他送出門去,然後開始給自己煮麵。
身為皇帝的簡言西當然是不會做飯的,而作為明星的原主也僅僅點亮了泡麵技能,所以餓着肚子的簡言西只好挽起袖子穿上圍裙,開起火煮沸水,把泡麵艱難的丟進了鍋子裏。
在原主的記憶中,這種東西雖然不好吃,但也不難吃,餓的時候拿來果腹還是可以的。
十分鐘后,尊敬的皇帝陛下坐在餐桌邊,開始吃一碗簡陋的泡麵——真的非常簡陋,碗裏面甚至連一隻雞蛋都沒有——順便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想穿也已經穿了,想回去又不太可能,而且為什麼一定要回去呢?他十八歲登基稱帝,至今已經在那個至高之位上坐了十二年,再坐下去似乎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一樣無趣的很。但這個世界不一樣,他在這個完全新奇的世界擁有一個嶄新的身體,這個冒險……
看起來值得一試。
娛樂圈?穆生?簡言西眼中劃過一絲冷意,淡定的又吃了一口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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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梁文清敲響了簡言西公寓的大門。
裏面的人沒有讓他等太久,簡言西穿着短褲、上身只套了一件黑色的背心來開門,頭髮被汗濡濕,柔順的貼在腦袋上,腳光着,沒穿鞋,大喇喇的看了梁文清一眼,轉身又進了屋內。
大秋天的怎麼出了這麼多汗?梁文清有點懵,跟着一起進了房門,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公寓客廳已經空了一大片,在正中間擺上了一個……木樁?!
這什麼鬼???
梁文清眼皮抽搐,眼睜睜的看着簡言西走到木樁前面,雙手擺了一個電影裏才會出現的手勢,然後猛然朝木樁拍了過去!肉掌和木樁相撞,發出“砰”的一聲,梁文清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目瞪口呆的看着簡言西的動作。
男人雙手動作的軌跡相當流暢,一次次與木樁的接觸都好似沒有阻礙一樣,兩隻腿呈馬步狀杵着,看起來力量非凡,片刻后,簡言西額頭邊、臉頰上滴下的汗一粒粒滾到他穿着的黑色背心裏,顯出了一種別樣的性感。
作為一個受,梁文清非常沒骨氣的腳一軟,雙手立刻扶上了他手邊的桌子。
一輪之後,簡言西拿起一張帕子擦汗,疑惑的看了一眼獃獃站在原地的梁文清:“怎麼了?”
梁文清猛然回神,尷尬一笑:“你、你這是在練什麼哪?”
簡言西隨口道:“隨便練練。”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而且原主這身體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不錯,要腹肌有腹肌要力量有力量的,但實際上底子已經被這幾年日夜顛倒的明星生涯搞壞了,簡言西從前可是能和暗衛過上百十來招的人物,飛檐走壁信手拈來,還御駕親征過一次,所以完全看不上這身體狀況,這一個月來每天固定要練上四個小時,和從前一樣是不妄想了,但在古武已經完全失傳的現代,至少得達到能順手撂翻幾十個人的程度,才不算丟了古人的臉嘛。
想到這裏簡言西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梁文清在旁邊看着這笑容心中莫名一顫:“那個……”
“嗯?”
他忙轉移話題道:“你要的消息我幫你打聽到了。映藝娛樂的執行總裁叫林鴻御,今年四十七歲,結婚二十多年了,和妻子感情不錯。婚後有兩個孩子,大兒子二十幾歲,在M國讀書,和他關係很糟,小女兒今年只有七歲,在一所私立小學念三年級,父女倆關係挺不錯的。”
簡言西拿起毛巾為自己擦了擦汗,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這一個月內簡言西好好分析了一下他現在面臨的境況,星海娛樂是絕對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須儘快解約離開。而如今Z國內地娛樂圈的藝人資源,基本上由星海、映藝和華傑三大經紀公司瓜分,斟酌之下,簡言西決定選擇近期內和星海發生了頗多摩擦的映藝作為下家,並拜託梁文清去查映藝執行總裁林鴻御的私人情況。
梁文清之前受簡言西所託去查林鴻御的資料的時候,也大概猜到簡言西是想和星海解約之後再簽約映藝,但娛樂圈中的關係錯綜複雜,三大娛樂公司之間不止有紛爭,同樣有合作,以簡言西的身家和咖位,以及他現在身上的麻煩來講,要映藝冒着和星海再次發生摩擦的風險簽下他並且捧他,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坦白講,梁文清私心裏直白的認為這個數據約等於零。
但簡言西好不容易燃起了鬥志,沒再像之前那樣一出事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散發低氣壓,梁文清已經很高興了,更不敢打壓他的積極性,雖然心裏再怎麼覺得不可能,但表面上還是相當支持簡言西的,還順着話題問:“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有大概的章程。”之前確定了大概的方向,現在聽了梁文清帶過來的情報,已經有了具體的細節,簡言西道:“不過之後可能還要文哥你幫忙才行。”
“那沒問題!”梁文清擺手示意他千萬別客氣:“有什麼要我做的,你儘管講就是了!不過……”梁文清腦子一轉,想起了一個可能性,臉立馬一僵,轉向簡言西乾笑着問:“你不會是想……”潛規則吧?
以前簡言西因為這張臉沒少被人或明示或暗示的找過,但他一說起這些東西就皺眉犯噁心,更別提做了,所以那些邀約都被他給繞過了,什麼應酬聚會一概不去,現在不會是矯枉過正,想着走這種捷徑了吧?!梁文清想到這裏心裏一驚,直覺要拉住這孩子,忙結結巴巴說:“言西你考慮清楚啊,他……他老婆孩子都有了,年紀也大……”
簡言西快被自家經紀人這腦迴路給打敗了,失笑道:“瞎想什麼呢?皮肉和利益一樣不能長久,這條路走不通的。”
“那你到底打算怎麼做啊?還需要這些私人信息?”梁文清徹底疑惑了。
簡言西一笑,暗想梁文清這人雖然能力差點,但身後有的背景不是假的,之後難免要用到他,人也負責,偶爾犯傻還挺可愛。他心念一轉,不免起了想把這經紀人收入囊中的想法,但面上神色還是淡淡的,不答反問:“你聽說過荊軻刺秦的故事嗎?”
“知道啊。”梁文清更不懂了:“怎麼了?”
簡言西好整以暇:“荊軻殺刺秦王,金殿上拋頭顱灑熱血,為的是什麼?”
這我怎麼知道……梁文清勉強道:“為了完成他對太子丹的承諾?”
“是啊,為了完成他對太子丹的承諾。”簡言西一笑,拇指食指相互摩擦,更深層次問道:“但前路艱險,荊軻明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為什麼當初還要對太子丹許下承諾呢?”
憑什麼林鴻御明知道捧自己會和星海對立,卻仍然要捧?
梁文清低頭深思,為什麼明知道要死,還對太子丹許下刺殺秦王的承諾?為了金銀財寶?為了家國大義?或者單純是為了博一個身後的顯赫名聲?梁文清模模糊糊想起這些答案,正要開口說出來,抬頭卻發現簡言西正盯着自己,那一雙眼睛漆黑如沉淵,不是從前的陰鬱,也不是最近的溫潤,好像洞察了一切。
那一瞬間,梁文清不知為何,直覺覺得這些答案都不會是簡言西要的。
簡言西挑了一下眉,也並不執着於梁文清的答案,目光灼灼,眼角含笑的看着梁文清道:“早年太子丹禮賢下士,傳聞中極其尊重荊軻,曾賜以萬金,但這些都是身外之物,遠遠不足以讓他冒這麼大的險。但自古良馬難不難得?美女好不好覓?而太子丹為了博得荊軻歡心,卻可以將千里良駒的心生挖出來給荊軻下酒;荊軻贊一句琴女的手好看,太子丹二話不說,叫人砍下美女的皓腕,上呈給荊軻……”
梁文清對荊軻所知僅限於他因為大義而上金殿刺殺秦王,哪裏曉得這些故事?此時聽到不禁從心中悚然,問:“這……這些都是真的?”
殺馬取心,活人斷腕?
簡言西道:“自然都是真的。金子可以推辭,美女可以遣回,但死掉的馬和流血的手腕,卻再也接不回去。這個世界上的太多東西我們都可以不用顧忌,但這種人情試問誰可以退回來?所以就算明知是一條必死的路,太子丹叫荊軻去,荊軻也不得不去。”
“這意思是說,你想讓林鴻御也欠你一個無法退回的人情?”梁文清隱隱有點懂了。
他頃刻間從內心湧起一股震驚,抬頭看向簡言西,卻才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在意這一場對話似的,正拿着白色的毛巾擦拭還有些濕潤的頭髮,神態輕鬆,絲毫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有多麼奇怪又震動人心。
梁文清也說不出來。
他就是覺得,那一瞬間,從這個男人身上彷彿散發出了光,讓人情不自禁的就要跟着他的想法走,無法控制的……就想跟隨他。
另一邊,簡言西心中一笑,暗想這治國御下之道自己學了二十幾年,與人對話時的內容、神態、動作都有學問,難道還收服不了一個小經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