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好的消息
?楊璉笑了起來,道:“陛下,無論什麼時候,人才都是最為寶貴的財富,如今是戰亂時期,文臣武將都最為重要,可是隨着老一輩文臣武將的先後逝去,各方面都捉襟見肘,微臣以為,舉辦文武科舉,迫在眉睫!”
李景遂略作沉吟,道:“吳王,你的意思是要從民間招攬人才?”
“正是,民間藏龍卧虎,行伍之間也有志士,若是都能提拔起來,大唐其實不缺人!”楊璉解釋。
李景遂沉吟了片刻,遲疑着道:“可是金陵剛剛動蕩,皇兄駕崩,這個時候舉行,恐怕不適合吧。”
“陛下,先帝的安葬固然是大事,但這只是一個方面,微臣總有一個不好的預感,大唐雖然設置了重重關卡,但未必會捉到郭榮。此人才能不亞於秦皇漢武,回到開封,必然回成為大唐的勁敵,北方百姓一向又比南方彪悍,只要有一個強勢英明的君主,這天下的情況就會像北方傾斜。”
“陛下試想,從古至今,有何人能夠從南統一北方?縱然是氣吞萬里如虎的劉裕,也只是接近成功而已!”
李景遂一陣沉默,劉裕是何等人,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才能根本不能與劉裕相比,劉裕做不到的事情,他更做不到了。
“吳王,難不成我們與周國就不能划江而治嗎?”一聽楊璉如此說,李景遂沒有了信心,北方良將輩出,士兵又如此彪悍,大唐怎能與他們對抗?
楊璉搖搖頭,分析了起來,周國的天子如果同漢國或者是晉國的天子一般,那麼大唐根本不懼,可是,周國天子郭威可不是一般人,此人出身貧寒,身處下層,經歷了太多得悲歡離合,對民間疾苦有很深的認識,所以郭威稱帝之後,一改朝廷風氣,積極恢復生產,北方的情況已經大為不同。
而且由於大唐實際上控制了山東各郡,並有兩淮精華地區,富庶程度不是周國能比的,為了開封的安全,郭威根本不可能束以待斃,他至少要掌控了山東,開封才會安全。
如果讓周國佔據了山東,他們就會念着兩淮,有了兩淮,必然會惦記着江南各地,一旦划江而治,周國就會看出大唐的脆弱,進而得寸進尺要求更多。那個時候,大唐真要像割肉一樣,把土地一塊一塊的割出去嗎?
楊璉的話讓李景遂沉默了好一會,他不得不承認楊璉說的有理,尤其是哪句: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道盡了從古至今以來的歷史趨勢。秦漢之後,三國鼎立,戰亂不休。西晉短暫統一之後,便是無休止的戰亂,外族入侵,民不聊生,直到隋唐一統。可是唐朝中後期開始,類似春秋戰國的形勢形成,各地藩鎮形成一個個小王國,無視大唐朝廷,直到黃巢徹底打破了這種局面,朱溫殺帝建立梁國,大唐徹底滅亡了。
如今的大唐雖然自稱李唐後裔,但李景遂自己也清楚,他們和前朝的大唐皇室壓根沒有半點關係。
如今亂了這麼多年,或許天下就要一統了。是周國統一天下還是大唐?李景遂自然希望死狗後者。
可是如楊璉所言,大唐無論是將領素質還是士兵的素質,都無法和周國相比,所以舉辦科舉,就勢在必行了。
李景遂想了好半響,最終點點頭答應了。兩人又聊了一些細節,李景遂站起身來,帶着楊璉朝着後院走去。
清涼殿內,幾具棺材擺放在這裏,棺材后燭火燃得正旺,正是李暻、鍾皇后、李從嘉等人的棺材。
李景遂站定,注視着好半響,眼裏流出了淚水,道:“李氏一門,人口雖說不多,但也不算少,這一次李弘冀造反,居然死了這麼多人,朕、朕的這顆心,十分心痛啊!”
“陛下,這是無法挽回的事情,逝者已矣,活着的要勇敢活下去,才不負先帝所託!”楊璉回答。
李景遂點點頭,道:“吳王,皇兄待你可謂不薄,鍾皇后視懷柔如同親生,吳王上幾柱香吧,也算祭奠皇兄的在天之靈。”
楊璉點點頭,從一旁跪着的宮女手中取過幾柱香,躬身彎腰,朝着前方拜了幾拜,把清香插在了香爐里。
“唉!”李景遂嘆息了一聲,也從宮女的手中拿過清香,點燃了,恭恭敬敬地施禮。
插完了清香,李景遂神色黯然地慢慢踱步,楊璉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李景遂已經選定了李暻得安葬地點,就在玄武湖邊上,依山旁水,是個風水寶地。這時候天氣還算炎熱,屍體不能久放,墓地雖然倉促了一些,但也要安葬了,李景遂把時間定在了兩日後。
楊璉表示理解,他希望李景遂能儘快從悲傷里緩過氣來,大唐這艘巨大的戰艦,還需要他來掌舵呢。
李景遂苦笑着答應了,隨後他決定賜給楊璉一座府邸,原先吳侯的府邸雖然也不小,但畢竟那只是侯爺得府邸。如今隨着動亂,不少王爺被殺死,這些房子都空了下來,留着就浪費了。楊璉既然升格為王爺,那麼勢必要有一座與他地位相符合的府邸。
楊璉想了想答應了,這不僅僅是一座府邸,更是他的面子,天子的面子,同時也是在告訴群臣,只要立下功勞,就有賞賜,天子絕對不會虧待他們的。
李景遂決定把鄂王李景達的府邸賜給楊璉,至於其他府邸有的可以留着,有的可以賞賜給陳可言、符彥卿、周鄴等一批人。
楊璉表示感謝,隨後,楊璉離開了宮城,朝着兵部走去。
兵部尚書方進昭正在忙碌着,看見楊璉進來,放下手中的
摺子,走了過來。
“吳王,裏面請。”方進昭說道。
楊璉笑了笑,道:“方尚書,城中的情況趨於穩定,各軍的士卒情況都摸清了嗎?”
方進昭轉過身,從身後拿出兩本冊子出來,道:“這兩本是統計出來的神武軍名單,其他各軍的數量還在統計中,再有兩日,就會有結果。”
“這些士兵,凡是戰死的,官府統一發放撫恤金,若是造反死的,貼出名單以示警告,他們的家人就不用波及了,潛逃的,若是能自首,身強力壯者允許戴罪立功,年邁或者是不合格的,遣散回家,既往不咎。這也是陛下的想法。”楊璉說道。
方進昭豈能不知道這是楊璉進言的結果,忙拱拱手道:“吳王大義,金陵百姓必然銘記於心。”
楊璉十分嚴肅地看了他一眼,道:“這是天子英明。”
方進昭笑了起來,點點頭,轉而突然想起來,道:“吳王,周將軍率兵追擊,發現郭榮走的的水路,沿着長江東進,到了廣陵,卻棄了船,由於是在夜間,不為旁人所知,一時找不到郭榮的蹤跡。”
找不到郭榮這本來就在楊璉意料之中,他點點頭,道:“能夠擒獲郭榮這固然是最好,但若是抓不到也沒有什麼,他若是回到了開封,就讓本王以後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擊敗他!”
方進昭笑了起來,道:“吳王果然是豪傑,以後在戰場上擊敗他,那時候,郭榮才會心服口服吧。”
楊璉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來天子已經答應了文武科舉的事情,便把這事情告訴了他,方進昭聽了,也十分贊同。
如今只有文武並舉,才能重現漢唐的盛況,可是這麼多年以來,尤其是烈祖掌權之後,很少對外發動戰爭,隨着老卒的逐漸退役,大唐士兵的戰鬥力下降的非常厲害,身為兵部尚書的他,對這種現狀十分清楚,尤其是吳越之戰,周宗帶兵更是凸現了這種情況。
方進昭提出了更一步的建議,除了武科舉,組建新軍同樣迫在眉睫,反正如今禁衛軍正是需要重組的時候,那就不妨一步到位。
楊璉同意了這個說法,這至少證明方進昭是有想法的,不過這個建議不能由楊璉來提,他主張由兵部聯名上奏,想來天子會同意的,如果天子問楊璉,楊璉會表示支持。
方進昭一顆心放下,有楊璉支持,事情就成了。
兩人聊着的時候,突然急促得腳步聲響了起來,一名小吏帶着一名滿頭是汗的士兵走了過來。
這名士兵身着便衣,看服飾,是江北那邊的,應該是廣陵的士兵。
方進昭反應頗快,問道:“是有郭榮的消息了嗎?”
那名士兵氣喘吁吁,有些說不出話來,倒是小吏點點頭,道:“方尚書,他的確是有郭榮的軍報,不過他說要見到方尚書才能說,因此卑職不知具體情況。”
方進昭見那士兵喘息的厲害,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忙讓人先端來了茶水,先讓士兵潤潤口。
士兵一口喝盡,頓時覺得好了許多,但還是口渴得厲害,旁邊小吏又為他添滿了茶水。士兵喝了這一杯之後,這才從懷裏取出一個油包。
油包里有一封書信,由於保護得當,書信沒有被打濕。
士兵把書信遞給了兵部尚書,道:“就在昨夜,郭榮率兵突襲永寧宮,永寧宮內楊氏一門,全部都被斬殺!”
方進昭一張臉頓時變得鐵青,原本伸出去想要取信的手頓時僵住了,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楊璉的笑容僵住了,一張臉頓時變得十分憤怒,即使他不是了那個楊璉,與永寧宮裏面的楊氏一門沒有一絲感情,可是,這關係到一個面子問題,楊氏一門,居然被郭榮殺乾淨了!這真是不能忍,無法忍!
而且,楊璉曾經發過誓,他佔據了楊璉的身軀,這份恩情,他要報答,可是,郭榮把這個機會都不給他!他原本還想着,等到金陵局勢穩定了下來,他就設法讓李景遂同意,把永寧宮裏的人全部遷出來,就算要關押,至少也不能任由他們內部自己婚配,因為這是在**!
“郭榮,本王一定殺了你!”楊璉忽然喝了一聲,握掌成拳,狠狠地打在了一旁的案几上,案幾吃不住楊璉的憤怒,猛然間倒塌,案几上的摺子、書籍、茶具等物落了一地。
方進昭若有所思的看了楊璉一眼,心中猜測着,都說楊璉是前朝舊太子,看他現在的神態,十之**就是了。
楊璉一時憤怒,這時也發現自己失態了,道:“郭榮這廝,實在是可恨,他不僅煽動李弘冀造反,令金陵生靈塗炭,更是殺害無辜之人,此人不除,大唐必定難以安枕!”
方進昭覺得楊璉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但他看破不說破,畢竟他受過楊璉大恩,而且如今剛剛升格為吳王,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方進昭才不會那麼傻的主動去揭楊璉的傷疤和底。
“吳王,郭榮的確可恨,大唐一定要表示出態度。我以為,北方了屯兵,做出攻擊的態勢,同時派人出使開封,要郭威交出兇手。”方進昭說道。
楊璉沉吟了片刻,雖然現在並不是動兵的好時機,但有的事情,要把態度表示出來,該有的一定要有。
楊璉道:“周狗欺人太甚,方尚書說的有理,而且本王覺得,這件事情還要聯絡契丹人,就算不是真的進攻,也要給郭威一定壓力!”
方進昭點頭,道:“金陵雖亂,但住在鴻臚寺的耶律喜隱沒有受到影響,吳王不妨與他談談此事,想來他是十分樂意的。”
楊璉其實也有些奇怪,根據他掌握的情報,耶律喜隱和郭榮有所勾結,但事實上,耶律喜隱在兵變當日並沒有任何異動,這隻能證明耶律喜隱與郭榮表面勾結,實際上他也在等待着某個機會,或許是在等李弘冀成功了,他再跳出來商量與大唐結盟的事情。因為直接參与兵變,對他來說實際的利益不大。
如果是這樣,這個耶律喜隱可不是省油的燈啊,楊璉如此想着,心中有了注意。與契丹人反正是互相利用,就看誰更技高一籌了。
楊璉想明白了,又問那士兵,周鄴現在在何處。
那士兵只知道他出發前周鄴在海陵,周鄴得到消息趕去永寧宮查看情況,現在的話,或許跟蹤郭榮去了。
楊璉皺起了眉頭,按道理水路是最為方便快捷的一條路,如果順風順水,要不了幾天就能抵達開封,可是,郭榮會走水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