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歸家
唐靖帶着小榮回到停雲峰時,卓雲整個人都已經瘦了一圈。
而見到唐靖,卓雲意外之餘,卻是病急亂投醫地詢問唐靖有沒有救治白易水的方法。
唐靖沒想到自己離開一年,白易水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心中也很是唏噓,他走到床邊坐下,低頭仔細地給白易水診了一下脈息,倒是發現了幾分端倪。
收回手,唐靖默默皺眉道:“白兄會變成這副模樣是因為他體內的真氣衝撞到了筋脈的傷口,解決的方法是有,但如果沒有續命神葯,那也是形同自殺。”
卓雲一聽到白易水有救,當即便急切地道:“什麼方法?”
唐靖沉默了片刻,道:“須得廢去白兄全身的功力,讓筋脈逐漸恢復過來,但這麼多年,白兄也就是仗着這一身內力才能支撐着不倒下,所以我說,如果沒有好的續命神葯護住筋脈,那麼在白兄內力盡失的那一刻,也便是她喪命之時。”
唐靖的解釋也算的上是通俗易懂,卓雲聽完,怔怔沉默了許久,道:“我去找教主,我們教中那麼多好葯,我不信沒有能救他的。”
唐靖聽到卓雲這話,目光動了動,道:“子卿他不日便會趕來,你在此處等候他便是。”
似乎是擔心卓雲會衝動行事,唐靖又道:“這幾日我會儘力用內力護住白兄心脈,保住白兄的性命,你大可以放心。”
聽到唐靖這句話,卓雲心中一動,忽然單膝跪地,道:“大恩不言謝。”
唐靖微微一驚,正想伸手去扶卓雲,忽然門外就傳來一個笑嘻嘻的聲音。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呀?”
楊情?
唐靖一聽到楊情的聲音便知道司徒情已經抵達,立刻便在轉身朝外面看去,果然,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那正在拴馬的一襲白衣,不是司徒情是誰。
卓雲本來還想狠狠教訓楊情一番,可他看到唐靖的目光便猜到是司徒情到了,當即便沖了出去。
“教主!”
司徒情沒料到卓雲會如此激動,正在微微詫異間,卓雲卻已經在他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求教主救命!”
司徒情眉頭一皺,道:“什麼事?”
卓雲將白易水的情形告訴了司徒情,同時也說了唐靖的診斷,司徒情微微忖度片刻,道:“教中並沒有什麼續命神葯,最好的葯你也是有的,便是護心丹。”
說到這,司徒情抬頭看了一眼走到近前的唐靖,道:“護心丹有用么?”
唐靖默默搖了搖頭。
卓雲萬萬沒料到最終會是這個結果,他愣了半晌,忽然有眼淚從黑亮的瞳孔中滑落了下來。
司徒情見到這樣的卓雲,心中不忍,可他一時也想不到別的好辦法。
本來是準備逗一逗大家的楊情,見到卓雲這個模樣,又聽到之前那一番話,他沉默了一會,忽然走到司徒情身邊,道:“大哥哥,我之前送你的禮物還在嗎?”
“禮物?”司徒情微微有些疑惑。
“就是那個琉璃珠子。”楊情補充道。
司徒情一片茫然,隨即他拍了拍楊情的肩膀,道:“好了,你去一邊玩,我們在商量正事。”
楊情見狀,眉頭一皺,道:“可那琉璃珠子裏面封着一顆菩提果啊!”
!!!
司徒情驟然一驚,一旁的卓雲也驀地變了臉色,而還未等司徒情說話,卓雲便猛地轉身衝進了草屋裏。
“我就是把琉璃珠子交給他了。”楊情指了指卓雲的方向,道。
這下司徒情也變了臉色。
過了半晌,卓雲從草屋裏沖了出來,他手中捏着一顆琉璃珠子,微微喘着氣,可他最後卻抿着嘴唇把琉璃珠子拿到司徒情面前,道:“教主,這原本是你的東西,楊情把它交給我,我便一直忘記了。現在物歸原主。”
“你這是什麼意思?”司徒情皺眉道。
卓雲抿了抿嘴唇,“這是教主的東西。”
“都到這個時候還分什麼你我,你拿去救人吧。”司徒情淡淡道。
“大哥哥?”楊情忽然扯了扯司徒情的衣擺。
因為菩提果的價值只有內行人才知道,楊情見司徒情這麼給了出去,心中不是很快活,但因為是要救人,所以他也沒有多話。
而這時,司徒情卻伸手摸了摸楊情的頭髮,道:“你爹當年欠卓雲的太多,這個菩提果,就算是替你爹還債吧。”
楊情聽到這,默默地便閉了嘴,當年的事他不知道,但既然司徒情都這麼說了,他就沒道理再追問了。
卓雲拿着琉璃珠子,看着司徒情和楊情,沉默半晌,道:“既然如此,當年所發生的一切我就當做從沒發生過。”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奔回了草屋中,司徒情和一邊的唐靖對視一眼,二人便也跟了上去。
有了菩提果,白易水自然便沒了性命之憂,只是這散功的過程卻艱難異常。
畢竟,白易水那一身深厚的內功,不是說散便能散的。
給白易水散完功,司徒情和唐靖也都出了一身大汗,而此時白易水脈息雖然微弱,但也漸漸恢復了平穩,不再像之前那麼雜亂無章。
卓雲這時再也按捺不住,一把便緊緊抱住了白易水。
而司徒情和唐靖相互對視一眼,二人便十分默契地靜靜退了出去,並關上了門。
天空中繁星一片,小榮和楊情正圍着一棵樹打轉,像是在捉迷藏,司徒情靜靜看了一眼那邊的兩個小人,目中露出幾分笑意,道:“現在算是塵埃落定了。”
唐靖聞言,扭頭看向司徒情清俊的側臉,道:“是啊,子卿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教中。”
司徒情聽到這裏,微微沉默了片刻,道:“其實我不大情願回去。”
唐靖目光一閃,臉上顯出幾分喜色,但隨後司徒情便道:“可如果不回去料理好一切事務,解散聖教,恐怕也不太好辦。”
“你要解散魔教?”唐靖吃驚之餘更微微有些擔憂。
司徒情頷首道:“若不這麼做,那些老頭子只怕會逼我做不願意做的事,要是他們不同意解散便愛誰當教主誰去當吧,我可沒這份耐心了。”
“這樣挺好的。”唐靖連忙道。
司徒情淡淡瞥了唐靖一眼,“我就知道你懷的是這份心思。”
唐靖微微一笑,伸手攬過司徒情的肩膀,道:“我的心思你當然是一看就明白了。”
彼時風起,二人的衣袂在夜空下翩翩飄飛,一輪明月懸在半空中,靜靜照在二人的身上,歲月靜好,琴瑟在御,正是一對璧人的模樣。
而小榮和楊情玩得累了,便偷偷躲在樹后看着司徒情和唐靖二人。
“大哥哥和唐大哥關係真好啊。”楊情有些羨慕嫉妒恨地道。
小榮眨了眨眼,咔擦咬了一口野酸梨,道:“是啊,小唐福氣真好。”
楊情立刻懟了小榮一胳膊:“瞎說什麼呢!”
小榮嘿嘿一笑,沒作聲。
·
第二日清晨
白易水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剛散功的緣故,所以身體比較虛弱幾分,不過看他的模樣並沒有因為散功而傷心,反而十分平靜淡然。
司徒情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便一早起來就跟卓雲和白易水辭行。
“那些老傢伙那麼狡猾,教主你一人回去又怎麼行呢?”卓雲微微有些擔憂。
司徒情倒是淡淡一笑,“他們奈何不了我的。”
唐靖在一旁也是笑意吟吟的道:“有我在,若是打不過,跑也是足夠了。”
唐靖此言一出,卓雲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告辭之後,司徒情和唐靖便一人一騎,縱馬下山。楊情和小榮則交給白易水和卓雲照看,這兩小子都是自來熟,一天不到便玩在了一處,看情形倒是不需要別人再管了。
因為並不算太要緊的事,只不過是了結司徒情心中的一樁麻煩,所以兩人也並不着急,而是一邊遊山玩水一邊往魔教的方向去。
行至金陵,秦淮河畔,司徒情看到那河中漂浮着的畫舫不由得微微有些心動。
要知道魔教處在沙漠之中,司徒情來江南的機會甚少,別說畫舫,便是連船也沒有坐過。
唐靖見司徒情這副模樣,目光動了動,淡淡一笑,對司徒情道:“我去買些東西,子卿你等我一會。”
司徒情正看着那畫舫微微出神,聽到唐靖這話便點了點頭,唐靖見狀,默默笑了笑,下馬轉身便走了。
司徒情聽着那畫舫中的絲竹之聲,覺得有些地方雖然樂理不通,但頗具江南風味,也算是有幾分意思,不由得默默聽住了。
而這樣的司徒情落在周遭人的眼中卻是更稀奇了。
唐靖還沒回來,便有一雙醉眼盯上了司徒情。
“這位公子,獨身一人在此處難道不寂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