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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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這幾日天氣不錯,連着出了好幾日的太陽。初冬的暖陽讓寺里的麻雀全都跑出來曬太陽,一大早就在院子裏吱吱喳喳吵個不停,將夏滿從睡夢中吵醒。

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好覺,渾身的酸疼都一掃而空。夏滿掀開被子伸了個懶腰跳下地,腳丫子踩到冰冷的地面,冷得她嗖的又縮了回去。

聽見動靜進門的灼華正好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失笑道:“姑娘,天氣漸涼,可不能再這麼光腳到處跑,女孩子的腳和肚子都是最重要的,若是凍着了受了寒氣,以後是要吃虧的。”

夏滿吐了吐舌頭,隱隱聽見院子裏有聲音,忍不住推開窗戶往外看,窗戶一開,室外的冷空氣一瞬間全涌了進來,凍得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這麼冷!”

青黛拿來新做的棉襖替她穿上,粉紅色的小襖,上面用銀色的線綉了暗紋的桃花,緞面在陽光下隨着她的動作光華如水卻又不惹眼,襯得小姑娘皮膚更加白皙。

青黛和竹葉做的東西雖然好,繡的東西卻沒有這種靈氣,這一看就是灼華的手藝。

夏滿摟住灼華的脖子和她貼了貼臉:“我很喜歡這個新衣服。”

灼華莞爾一笑:“穿上了衣服就去先生那裏吧,今兒個有客人到訪。”

“有客人?”夏滿穿好鞋襪,坐到椅子上等青黛給她梳頭,竹葉和玳瑁打來了熱水伺候她梳洗,灼華轉身整理床鋪,幾人有條不紊,很快就將夏滿打理清楚。夏滿不解,“在廟裏還有誰來拜訪?”

說著話她出了門,去了隔壁先生的院子,一進院門就看見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仙風道骨的玄天道長,“咦?道長,灼華說的客人莫非就是你?”

玄天道長轉身,見到夏滿大喜,上前一步彎腰行禮:“小道玄天,見過蘇姑娘。”

屋子裏傳來宇文墨的聲音:“小滿,進來罷。”

夏滿進了屋子,宇文墨坐在長桌旁,正在練字。玄天進了屋子恭敬的給宇文墨行過禮,從袖兜里拿出一疊禮冊送過去:“這是小道的一點心意,還望先生收下。”

灼華拿了禮冊放在桌子上,宇文墨放下毛筆:“還未恭喜道長,入了天機殿。”

“慚愧慚愧。”玄天道長嘴裏說著慚愧,臉上卻有一絲掩不住的喜色,“多虧先生提攜,讓小道去向嬴陽府尹通報消息,這才讓曹大人對小道另眼相待,帶來京城收在門下做個文書。都是托先生的福。”

“你跟了曹先生?”夏滿想起複試的時候同行的那個曹先生,他本是嬴陽城的司監,因為獵殺妖獸有功,被調回了京城,沒想到他回來的時候把玄天道長也給帶過來了,還收在門下做了文書,“恭喜你了,道長。”

“多謝姑娘。小道還未恭喜姑娘。”玄天道長從懷裏仔細的拿出一個薄薄的檀木盒子遞過去,“姑娘通過了複試,這是書院的筆試通知,曹司監特地遣了小道給姑娘送來。後日還請姑娘帶了這絹貼,筆墨紙硯並三日的換洗衣物,食水,辰時去城東國子監應考。”

夏滿接過檀木盒,有些疑惑:“要考三天?”

“正是。”玄天道長道,“書院筆試同朝廷秋闈是同一日開考,開考後便要封院,吃住都在考場裏,三日後酉時考試結束後方能離開。”玄天道長補充道,“不過書院應試同秋闈不同,可帶一名書童,一名侍女,一名妖寵。日後入了書院讀書,也可帶他們同行,照顧生活起居。”

夏滿回頭看向宇文墨:“先生,我還是帶灼華和玳瑁嗎?”

宇文墨點了點頭:“你雖從小由青黛照顧,灼華卻更細心,日後就讓灼華跟着你。”

夏滿點了點頭。

玄天又從懷裏拿出一物:“這個,是特地送給蘇姑娘的。”

夏滿好奇:“這是什麼?”

玄天打開手裏小小的木盒,盒子裏深色的緞子上放着一顆桂圓大小的純黑色珠子。玄天道:“那洞穴里的,是一隻金眼妖蛛,盤踞在那處已有些時日,吸了那處的地氣凝結,腹中結出了這些玄珠。這雖然比不上內丹珍貴,勝在凝結了地氣,清涼解暑,夏日貼身用最好不過,且是驅蚊驅蟲的佳品。姑娘在外隨身帶着這個,等閑蟻蟲都不近身。”

最重要的是這珠子還具有一定的防蠱作用。這玄珠沒有玄天道長說的這般輕描淡寫,也是極為珍貴之物,他得來也不易。他沒有言明,宇文墨卻點了點頭道:“有心了。”

玄天心裏大喜,恭敬的告了辭,歡歡喜喜的離開。

夏滿把玩着玄珠,只覺入手寒涼,卻並不冷意沁人,灼華道:“姑娘,這可是好東西,要上了年份的妖獸肚子裏才有可能出這個東西。身上帶着這個,不僅蟻蟲,一般的蠱蟲和邪魅都不會近身。”

夏滿走到宇文墨身邊偎進他懷裏,將珠子遞給他:“先生,你給我在上面刻個字吧?”

他反手擁住她:“哦,小滿想刻什麼?”

“刻個滿字如何?這樣不管誰見到這顆珠子,都知道是我的。”

“好。”他點頭應承,“回頭讓灼華打個穗子,做成掛墜給你配在腰間。”

她高興的應了一聲。

第二日先生就刻好了玄珠,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那花紋並未刻在玄珠表面,表面看來仍是光華流轉,質若凝脂,要對着陽光細看,才能看見表面玉一樣的外殼下,細細布着一層花紋,那是一種夏滿從未見過的圖案,花紋的中心簇擁着一個綠豆大小的滿字。

夏滿愛到了極點,當下就讓灼華用穗子穿好掛在了腰間。

要在國子監里度過三日,玳瑁和灼華準備了好些物事,提前半天讓金老頭駕車先行送到考場,國子監里為書院下設的考場是面對面兩排整齊的小院子,每個孩子都會入住一個院子,這幾日就要在這裏度過。

國子監考試前許進不許出,玳瑁和灼華先行在院子裏安頓了下來,旁的院子也有動靜,都是各家先行派遣來的下人,一時間,原本荒寂的院子有了幾分人氣。

到了正式開考那日,國子監外人山人海,這些都只是考生的家人和下人。參加秋闈的考生們三更天就到此排隊,接受了嚴格的搜身檢查后被放入了考場。辰時還能入場的只剩下書院的這幫孩子。

夏滿看了看,見到好些熟人,肖胖子,林致遠,郭洪濤,邱皓宇,潘澤,李重,劉溫,左文琦都在,還有很多生面孔。除了左文琦,上次同隊的人都聚在一起在聊天,見到夏滿熱情招呼她過去。

夏滿扭頭去看遠遠站在另一邊的左文琦,他一身天機殿童侍的裝扮,和另外幾個同樣裝扮的男孩子站在一起。感受到夏滿的注視他扭頭冷冰冰的和她對視,他身旁的幾個男孩子也都轉頭向她看來,那目光絕對稱不上友好。

夏滿道:“原來他是天機殿的。”

難怪參加複試時一路上他都冷冰冰的,說話也總是陰陽怪氣。

“就是,誰也沒想到那孫子是天機殿的。”胖子道,“這孫子藏的太深了。早知道這樣,那時候就該想個法子把他留在墓穴里,讓他過不了複試。”

一幫人都知道夏滿和天機殿童侍間的衝突。林致遠道:“聽說左文琦的哥哥眼睛也受了傷。蘇姑娘,他心裏必然恨你,你凡事要小心些。”

胖子道:“誰讓他們嘴賤?沒有幾把刷子還敢上來挑釁,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就該打落牙齒和血吞!幾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女孩子還被揍了,要我都沒臉回去找人理論。”

胖子的聲音不小,方圓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左文琦陰森森的聲音響起:“死胖子,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怎麼,你們能做,還不讓人說?!”肖胖子得得瑟瑟的上前,抖着腿道,“爺爺我早就看你這孫子不順眼了。你們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仗着自己靠了天機殿,身上有了這麼一身黑皮,自我感覺高人一等嗎?你們算什麼?不過是人家養的狗崽子而已,還真當自己了不起?!”

一眾天機殿的童侍聞言皆現了怒容,上前一步喝道:“死胖子,你有種再說一遍?!”

胖子有些膽怯,夏滿,林致遠,郭洪濤,邱皓宇,還有潘澤李重劉溫見狀都同時上前一步在胖子左右站開,別說其他人了,就是夏滿一人對面的過來也是被吊打啊。有了這麼強力的隊友他肖文還怕個鳥。胖子頓覺有了主心骨,囂張無比氣勢大盛:“說的就是你們這幫狗崽子,怎麼的,不服?!”

雙方正劍拔弩張對峙間,國子監的大門打開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出了門,慢慢悠悠的說:“凡在國子監打架鬥毆者,一律取消考試資格。”

國子監周圍所有的人都對着白髮老者低頭行禮,包括天機殿那幫憤怒的童侍,恭敬道:“齊先生。”

齊先生摸了摸鬍子點點頭:“好了好了,時辰差不多了,該進場的進場,別在這外面空耗着。”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一一排隊接受檢查入場。

肖胖子忍不住拉了拉前面林致遠的衣袖,悄聲打聽:“這白鬍子老頭什麼來路?”

“他?”林致遠偷偷壓低了聲音回答,“他就是安平書院的山長,是上一代天機殿司殿。”

胖子縮了縮腦袋,氣焰全消,老老實實的排隊。

輪到夏滿的時候,齊先生咳嗽了兩聲,慢條斯理的開口:“小丫頭,書院允許帶書童和侍女,別人都老老實實的帶了,你卻放了個快上千年的妖怪和一個人形傀儡進去,這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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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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