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新婚
南巧抱住那個人的胳膊,不管不顧,喊了一聲:“娶我!”
她這麼一喊,男人身體一僵,矇著蓋頭看不見外面狀況的南巧,感覺到他好像是微微轉身,回頭看她。
她急了,生怕這個男人不管她,又讓她落到那個令人作嘔的壞男人手裏,到那個時候,她可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生不如死。越想越害怕,南巧忍不住又急着朝男人喊了一聲:“娶我!”
因為害怕,她的聲音發顫,柔柔弱弱的,讓人聽起來,忍不住心疼。
這一次,男人很乾脆的應了聲“好”。然後,南巧就感覺到,自己抱着男人手臂的小手,被一個寬厚粗糙的手掌包裹住。之後,男人的手掌一路的牽着她,因為她矇著蓋頭,怕她跌到,他還幾次出聲提醒:“前面有東西,小心絆倒。”
南巧的小手被他厚實粗糙的大手包裹着,矇著蓋頭,默不作聲,乖巧的跟在他身後,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十分的配合。被他領着往前走,沒走進步,她就聽到一群漢子們熱鬧打趣的起鬨聲一陣陣傳來。
“滿樹,牽着媳婦兒過來了!”
“哎呦,我們的滿樹也終於娶媳婦了!弟妹快來快過來!”
“嫂子好福氣,我們滿樹大哥,是個能疼媳婦的!”
“師娘,師娘……”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熱情極了,把矇著蓋頭南巧弄得都忍不住滿臉通紅,幸好還有蓋頭擋着,不然她真是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了。
牽着她的男人溫和的笑着,爽朗的與那些人說了幾句話,帶着她,有條不紊的登了記,拿了婚書。這個過程中,南巧的手,一直被男人牽着,又牢又穩,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
男人拿了婚書後,跟那群起鬨的漢子們道別,又牽着南巧回到了演武場中央。因為是軍營舉辦的集體婚禮,新人們拜天地也是集體的。拿了婚書的新郎們,都帶着自己選定的新娘子站在了演武場中央,等着上頭髮令。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周圍一直嘈嘈雜雜,喧鬧不已,南巧的心也越來越緊張,她生怕自己再次被那個壞男人發現,到時候萬一這個男人不娶她了,讓她嫁給那個壞男人,那她可就沒地方逃了!
南巧的擔憂並沒有成真,因為她很快就聽見了蓋頭外面傳來了擂鼓的聲音,然後有人中氣十足的大喊:“吉時到!”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握着南巧手的大掌,微微一動,牽着南巧,朝着前方彎腰拜下。南巧十分配合,跟着他,一起彎腰。
“二拜將軍齊王!”
男人又牽着她,換了個方向,朝着國都京城的方向,又彎腰拜了下去。這一次,南巧沒等他提示,自己跟着拜了下去。
“夫妻對拜!”
男人牽着南巧轉身,大掌緩緩的鬆開了她的手,矇著蓋頭的南巧看不見對面的男人,但是能聽見衣袍布料摩擦的聲音。男人正在朝着她鞠躬行禮。
南巧立即有樣學樣,彎腰,朝着對面的男人拜了下去。
“禮成,送入洞房!”
然後,軍營之內,一陣歡鬧。
因為是集體婚禮,又是在軍營之內,紀律嚴明,並不存在喝酒鬧洞房的過程,由新郎帶着新娘自行回房。南巧一路被男人牽着,回到了他的住處。
南巧矇著蓋頭,聽見了男人雄厚潤澤的聲音道:“我們到了。”
然後,他鬆開的南巧的手,很快,南巧就聽到了他打開門栓的聲音,“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男人又拉住南巧的手,低聲提醒她:“腳下有門檻,注意。”
南巧被他領進了屋子,他讓她坐在了床上。隔着紅蓋頭,南巧能看見,屋子內的昏黃燈光,忽閃不定,一晃一晃的。
直到這時,南巧才意識到另一件事。
她嫁人了,她嫁給了這個陌生的男人!
之前為了從那個壞男人手裏逃脫,南巧根本就沒有多想,直接就抱住了這個救命稻草,如今真實的坐在這個男人的家裏,坐在他的床上,南巧才突然意識到危機。
她嫁給他了,還是名正言順有婚書的,那麼……他們豈不是要做真正的夫妻?
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之後,南巧嚇了一大跳,頓時就害怕了起來。她……她原本只是不想嫁給那個人,沒想到,卻怎麼也逃脫不了……即將面對的夫妻之事。
西北軍營,將士常年在外,又無女眷,大齡光棍數不勝數。這才有了朝廷選買良家子,嫁與將士為妻一事。這種情況下,有哪個將士看着自己的媳婦,還能不下手的?
雖然南巧心裏知道,這件事是肯定逃不掉的,但是卻不由的害怕,恐懼,心有不甘……她越是這麼想,身子就越是控不住的顫抖,手指不自覺的糾纏在一起。
男人整理好屋子后,一回頭,就看見了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揪在一起,指甲毫不留情摳在她自己的手指上。
男人嘆了一口氣,朝着她走了過去。
南巧一直警惕着屋子裏的動靜,覺察到男人朝她靠了過來,她渾身一僵,一動也不敢動了。有那麼一瞬間,她閉了閉眼睛,認命了。現在情況並不是最糟的,不是嗎?至少,娶了她的這個男人,要比之前調戲她的那個男人,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南巧心中認命之時,她的蓋頭,被男人掀開了。
藉著屋內昏黃的油燈,男人看見了她的臉,一眼就認出她來:“原來是你啊!”
南巧渾身僵硬,努力的扯出了一個笑,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蘇滿樹單手拎着她的紅蓋頭,微微側頭,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林挽……”南巧下意識的回答后,突然頓住,急忙改口:“南巧,**巧。”
“我叫蘇滿樹。”他說完,看了一眼南巧,回手把紅蓋頭放在屋子內的方桌上,打開門,出去了。
看見男人離開之後,南巧才似乎恢復了些知覺,眼神不自覺的在屋子內亂瞄,打量着他的住處。
屋子很小,也十分簡陋,只有她坐着的這床和一張方桌,還有一個木頭板釘成的柜子,沒有漆皮。床上放了兩隻紅布面枕頭,大紅被面看起來也是新的。
這些東西,應該是這個叫做蘇滿樹的男人為了新婚之夜準備的。
莫名的,南巧有些心酸,原來他的生活,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很快,蘇滿樹就回來了,他帶了一盆熱水回來,對坐在床上的南巧說:“過來洗漱吧,解解乏。”
說完,他放下水盆,又從柜子裏翻出了乾淨的帛布,放在了水盆旁邊,抬頭又說了句:“洗完就睡吧。”
然後,也不等南巧反應,他又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屋子。
屋子內的南巧,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腦子裏不停的在轉。
他說“睡吧”,可是怎麼睡?她難道就要這樣……跟他做夫妻?
經過了激烈的心裏鬥爭,南巧雖然有些害怕將要發生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是能認命。
長長的嘆了一口后,南遷緩緩的睜開眼睛,她下了床,走到了放置水盆的木凳前,開始拆簪卸環,就着溫熱的水,仔細的洗漱了一番。
她洗完之後,正用帛布擦臉時,男人又從外面走了回來。這次,他帶回來一個木板,和幾塊大石頭。
南巧安靜的站在水盆旁邊,看着男人擼着袖子彎着腰忙活。很快,一張簡易的木床,就在角落裏被搭了起來。
男人搭好木床之後,又開了柜子,抱了一床被褥出來,動作熟稔的鋪好了床。
忙完這些,他轉身回頭,藉著方桌上幽暗的燈光,與一直盯着他的南巧視線相撞。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輕聲道:“怎麼還沒睡呢?”
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的整整齊齊的衣裳,蘇滿樹恍然大悟:“是要換衣服嗎?那我先出去,你放心換吧,我不會進來的,別害怕。”
南巧看了他許久,才小聲問:“你要……睡那裏?”她用下巴,指了指蘇滿樹搭在角落裏的木板床。
“沒事,我習慣了,你放心睡吧。”
他竟然不跟她同床?驀然的,南巧整個人都開始放鬆,心中升起了一股慶幸。
蘇滿樹看見她放下戒備的眼神后,語氣溫和的又一次開口:“你先在我這裏對付幾天,等過幾日,我找機會讓人送你離開。”
蘇滿樹說完,看見南巧還在發愣,他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室內昏暗的油燈光,打在他的稜角分明的臉上,竟然顯得格外的溫和。
南巧聽到他的話,頓時心生感激,她就知道,他是好人,他也確實是個好人,比她想的還要好。
南巧手裏攥着擦臉的帛布,垂着頭,小聲說:“我沒有地方可去。”
蘇滿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沒事,你先留在我這裏。等你想要離開時,就告訴我一聲,我想辦法送你走。”他頓了頓,露出了個笑臉,半真半假的開玩笑道:“當然,你要是想給我當媳婦兒,也告訴我一聲。”
南巧抬起頭,望向他,眼神里全是感激。
“行了,天色不早,你睡吧,早點休息。床邊有帘子,你可以拉上。”
他說完,走到了方桌前,想要吹滅油燈。忽然,他又轉頭看了一眼南巧,停了腳步,沒有吹滅油燈,轉身回來木板床旁,爬上床,倒頭就睡。
南巧脫了鞋,爬上了床,拉上帘子,合衣躺在床上,盯着帘子外透過的忽明忽暗的燈光,漸漸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