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相面
這天,陵祁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客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容貌俊美,氣質也不錯,一身衣着打扮更是精緻又華貴,一看就知道是個高富帥!
對方剛一出現,就立馬受到了街道兩旁小販們的熱情招呼,連平日裏懶洋洋的叫賣聲都洪亮了不止一個分貝,生怕吸引不到對方的注意力。
不過陵祁倒沒指望對方會來光顧自己的生意。
一來,他擺攤的位置比較偏僻,沒什麼存在感,一眼看過去基本上是看不到的;二來嘛,身為一名相師,他怎麼能放下身段跟那些小販一樣喊口號呢?況且在這個以貌取人的世界,以他的年紀和樣貌,估計人家也不會相信真有什麼本事……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陵祁只是羨慕的看了幾眼對方華貴的衣着,然後就默默低下頭開始研究自己的掌紋。
恩……生命線挺長的,就是好像不太平穩,事業線也挺長的,就是不知道財運怎麼樣。
唉,都說算命不自算,搞得他連想看看自己的面相都看不成,只能看看手相看個大概了。
“看相卜字,鐵口直斷?”
一雙精美的靴子出現在陵祁面前,隨即,一道聲音響起,將陵祁從研究中叫回了神。
他抬頭一看——喲,這不是那個高富帥么?
對上陵祁看過來的雙眼,金九齡風度翩翩的搖了搖手中的摺扇,道:“小道長這招牌口氣倒不小啊,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真本事。”
陵祁眉梢一挑,“有沒有真本事,你試上一試不就知道了么。”
“哈,有意思。”金九齡撫掌一笑,也不啰嗦,合起扇子便坐到了桌子前,“既然如此,那就請道長幫金某瞧瞧面相吧。”
“十兩銀子,先付錢后看相。”陵祁也不客氣,抓住機會就來了個獅子大張口。
被之前攤子被砸的事留了陰影,陵祁現在給人算命,都是先收錢再開工的,生怕再碰上上次那種情況。
當然,他之前給人算命最多也就收三五十銅板,這次開出十兩的‘天價’,也是存了賭一把的心思。
俗話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難得碰見這麼一個有錢人,要是不狠賺上一筆,簡直是浪費機會啊。
對方果然不差錢,聽見陵祁報出來的價格,臉上的表情一點兒都沒變化,利索的從懷裏就摸出了一錠銀子放到了桌子上。
看到那錠銀子,陵祁眼裏立馬閃過一道亮光,強忍住了把銀子立馬拿過來啃上一口的念頭,才維持住了淡定的模樣,優雅的伸手將銀子收進了懷中。
在心裏美滋滋的回味了一下手感,陵祁面上也忍不住帶出了一絲笑意,對金九齡介紹道:“這看相也是有不同區分的,分別為事業、財運、姻緣和福禍,不知閣下是想看看哪個方面的?”
“十兩銀子只能看其中一樣么?”金九齡笑了笑,心裏對陵祁的印象卻是差了許多。
他第一眼瞧見這個小道士的時候,還覺得對方長的不錯,身上也帶着股淡雅出塵的氣質,沒想到竟也只是表面功夫,內里如此貪財。
陵祁察覺到對方微妙的情緒變化,也沒在意,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可以先選一樣試試,要是不準,我便退還你之前付的那十兩銀子,要是準的話,再選其他的又有何妨?”
見陵祁這幅胸有成竹的模樣,金九齡還真提起了興緻,點頭應道,“好,那我就先算算事業,若是你算得准,其他的我可以再付你五十兩。”
五十兩!
咽了咽口水,陵祁立馬挺直腰板,目光如灼的開始觀察金九齡的面相。
約莫過去了一盞茶的功夫后,陵祁收回目光,開口不急不緩的開始點評金九齡的面相。
“觀閣下面相,應該是在公家任職吧?閣下額前隱帶紅光,想必必是在近年內有了升遷,並且很受當今重用……”
隨着陵祁嘴中的點評,金九齡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也認真了起來。
他忍不住心下懷疑,陵祁是不是認識他,事先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否則又怎麼會說得這麼準確詳細?
“文武二星,文主癸水,武帶煜箻,閣下命中帶金,所任官職想必也是武之一行。將星不顯,必然不會是武官,那……不是御前行走,便是在六扇門任職了。”一番侃侃而談下來,陵祁頗為驕傲的對面帶驚色的金九齡挑了挑下巴,“如何?可有什麼地方說的不準?”
“好好好!准!准極了!”金九齡連聲驚嘆,隨後放下扇子,雙手抱成拳,對陵祁說道:“道長好本事,先前是金某失禮,還請道長莫要見怪才是。”
若說在陵祁評到一半的時候,金九齡還心有懷疑的話,那等聽完陵祁的整番點評后,金九齡便真的對這位小道長的本事信服了。
對方的點評中,有許多都是他不曾對外透露過的事情,除了幾個關係特別親近的人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人知道。
金九齡相信,那幾個知情者絕不會將事情透露出去。
所以,這個道長當真是靠着面相自己看出來的。
他出身少林,因着師門關係,和武當山有些交情,早年間剛入公門的時候,就曾向武當的石雁真人請教過面相,而石雁真人當時的點評,可都沒有今日陵祁的點評如此的詳細準確!
既然對方有真本事,金九齡自然不介意為之前的失禮賠個禮道個歉。
金九齡的態度讓陵祁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當下一揮手,矜持笑道:“沒關係,世人多以貌取人,我又年紀尚輕,瞧起來自然少了些信服力,閣下先前信不過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
金九齡嘴角一抽,莫名有些無語。
他原以為陵祁會謙虛一句,誰成想,對方竟是半點兒都沒謙虛的意思,還反過來暗諷他人以貌取人……這性子也是真耿直。
不過一想陵祁的年紀,再看看對方身上雖然乾淨整潔卻略顯破舊的道袍,想來是之前沒少因這方面的緣故受過質疑,心裏頭憋了怨氣罷。
有真本事的人總是有權利任性的,金九齡倒也未因此感到不快,反而因着對方耿直的性子多了幾分好感,就連之前對陵祁貪財的看法,都轉變成了耿直不虛偽。
心態一變,金九齡當下就越看越覺得陵祁是個值得一交的人,又念及已經到了晌午用飯的時候,便立馬開口邀道:“時辰不早了,金某雖有心想請道長再算上一卦,但也不能耽擱道長用飯——不知金某可否有這個榮幸,能請道長一同用餐?”
陵祁猶豫了兩秒,便開口應了下來。
“既然閣下有心,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唔,這有錢人請客吃飯,肯定會盡着豐盛的點,他雖然還挺惦記着那沒到手的五十兩銀子,但是免費吃大餐的機會怎麼能錯過呢?
不過——就算對方請客,他等會兒看相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少收一個銅板兒的!
誰讓他就是如此的耿直實在不做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