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①①章 吻
這個吻又輕又淺。
只是嘴唇挨着嘴唇,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呼吸拂在臉上痒痒的,他沒有繼續,也沒有離開。
嘴唇相抵,他說:“夕時,你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也願意為你做任何的忍耐和等待。我只是希望你,五年後,一定要來找我。”
夕時嗯了一聲,在相融的呼吸里,她漸漸迎來白光。
這一夜,她沉溺在大片的空白里,卻並不覺得害怕。
早上5點,夕時猛然轉醒。
呂程合衣躺在另一張單人床上,沒有蓋被,身子蜷縮着,睡覺時一直皺着眉頭。夕時稍有動靜,他立刻睜開了眼。
“我睡得太多了,這會兒不困。你睡吧,幾點起,我喊你。”
有了昨晚的那個吻,夕時覺得自己和呂程之間的關係突飛猛進。伴隨着這種進展過於~迅速的關係,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呂程將手臂枕在頭下,眯着眼睛看她,“夕時,過來。”
夕時躲避着目光,晃晃悠悠穿着拖鞋走過去。居高臨下,她微微欠身。
呂程撐了一點身子,手臂突然環上她的腰,用力一帶,又翻了個身,直接將夕時拽到了床上。本來面對牆壁,現在面對窗子。呂程從背後抱着她,臉埋在她的髮絲和脖頸之間,溫熱的呼吸將她的味道放大,逐漸侵蝕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明顯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尖叫出聲,好像嚇傻了。
他哼笑了一聲,臉埋得更深,“夕時,我是學空間物理的,當年是市裏的理科狀元。我一直都有好好念書,每年都拿到獎學金。我保研保博,現在留校掛着一個實驗室老師的頭銜。我很努力,夕時,我很努力。”
夕時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拉好的窗帘投進外面蒙蒙亮的光線。她盯着那縫隙,呼吸小心翼翼。
她非常緊張,緊張到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呂程的手臂又緊了緊,“我的父親是中學的數學老師,母親曾是父親的學生,大學畢業后就嫁給了我父親。他們對我的期望一直都很高,滿分的卷子,我考95分都是不好的。我曾經一度叛逆過,但是有人拉了我一把,讓我走回到正途來。後來我一直很努力,夕時,我很努力。五年的時間,我會慢慢等你。我去評職稱,我去存錢,我會將房子車子都準備好。五年後你回來找我,我們要有一個好結局。”
夕時的心砰砰亂跳,腰上的手掌熱得發燙,讓她漸漸不能思考。
她哽了哽喉嚨,聲音發乾又發澀,犟着勁兒似的,說:“我說過了,五年後我會回來的,你不用跟我許諾這麼多,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不要為了別人。”
“為了你,就是為了我。”
#
這一覺睡到了7點多,呂程的手機鬧鈴在枕頭下震動起來。
夕時第一時間就醒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相對於大片的空白,這短短的兩個小時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睡眠。她在枕頭下摸索,手機先一步被呂程拿走。
“我們吃早飯去吧,然後我直接去學校,你回來收拾收拾東西。”
夕時應好,臉頰和耳朵都紅紅的,迅速找到了自己的拖鞋,着急忙慌地躲進了廁所。
簡單梳洗一番,換了呂程進去。
兩張單人床上的被子都顯得凌亂,以一種旖旎的姿態顯示着剛才好像發生了什麼。但事實上呂程說到做到,真的什麼也沒幹。如果埋在她後頸上睡覺不算的話。
“走吧,我帶你去吃餛飩去。”
“呂程,你覺不覺得,我們發展得有點快?”從旅館出來,夕時迎着和煦的陽光和清爽的風,臉上有一層薄薄的粉紅色。
呂程只是回答:“時不待我。”
夕時瞥他一眼沒接話。她總覺得他的話一語雙關。
#
還是那家包子鋪,夕時勉勉強強灌下了一小碗餛飩。之後撐得不行,夕時讓呂程自己回學校,她在路上轉轉。
呂程這回沒有過多猶豫,捏着夕時的手磨蹭了會兒,獨自開車走了。
他一走,夕時背着登山包去了市裡最大的銀行。
離得不遠,夕時去的時候銀行剛開門。她申請了保險箱,一次性繳了十年的費用。在小格子間裏,夕時將厚重的冬裝和魏毅然裝着十萬現金的公文包都存了起來。
只要她在這個五年前不做出什麼重大到導致這個大銀行倒閉的事,五年後她可以從這家銀行將東西再拿出來。
蝴蝶效應會產生許許多多的變化,夕時曾經“消失”過很多錢。
存到過去時間裏的銀行保險箱,是夕時試驗了許多辦法后,找到的唯一出路。
但是也有風險,比如現在,她頂着一張二十五歲的臉,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卻顯示她只有二十歲。少年老成這個詞用的時候,也要分時間。索性她一直顛沛流離,臉上卻沒顯出太多的滄桑。
回到旅館時,昨天那個膀大腰圓的男人還在前台。
精簡了登山包后,夕時輕鬆了許多,打算就站在樓下等呂程回來。
劉東呲着牙站在前台里,琢磨來琢磨去,還是沒敢上前去搭話。
雖然他好奇得都想撲上前了,但呂程的功夫了得,不小心壞了他的事,不被大卸八塊是不可能的。
呂程沒一會兒就開着車回來,夕時上了副駕駛,座位上放着一個牛皮紙的本子。
“人已經查出來了,咱們一會兒過去直接找他算賬。”
車子開動起來,上了高架橋。
夕時翻開本子,第一頁上寫着歪歪扭扭的字,大概意思就是一個叫馮源的,H省理工大學電氣系大三學生,學籍號多少,宿舍號多少,手機號多少,註冊在物理論壇上的昵稱是什麼,以及其他幾個換了昵稱發表的帖子標題。
“這都怎麼弄來的?”
呂程有些得意,“這個叫馮源的男生昨天在帖子下回復了,我朋友追蹤他的位置,查到他用的是校園網,然後就黑了他的電腦,找到他在交友網站上登記的信息,還註冊了一個女號去跟他聊了幾句,要到了手機號。”
夕時瞠目結舌,想到自己連高中都沒能念完,果然知識就是力量。
夕時繼續翻看着有用的信息,隨口問道:“這些信息,五年後為什麼查不到?”
呂程目光一凝,過了半晌雲淡風輕地說:“網上保存的信息也有年限,校園網也會定期清理數據。簡單點說,就好像電影裏,只有綁匪打來勒索電話才能追蹤位置一個道理。”
似懂非懂,夕時哦了一聲。
從T市出發到H省理工大學,高速不堵的話只要兩個多小時。
高速上望出去,一開始都只是綠化帶,到後來漸漸出現田埂、菜田以及偶爾一兩隻牛和羊。
呂程講了一些他和魏毅然之間的事,像是剛入學的時候兩人為了獎學金名額爭得你死我活,兩人互相看不順眼。後來又一起參加物理知識競賽,當戰場對外的時候,兩人又是怎麼攜手將其他高校打得落花流水,接下來又怎麼互相看順眼,成為了知己好友。
夕時發現呂程有一種潛在的能力,能夠無形中引導別人。
誇耀的說,他很有領導才能,會給人一種信服感,讓人願意追隨他。
夕時對他了解不多,但他的隻言片語,每句話她都牢牢記着。在開車的兩個多小時中,她只出現過一次短暫的記憶空白,回過神時,她盡量表現得平常,而呂程也沒有注意到。
到了H省,呂程直接導航去了理工大學。
將近中午,校園裏學生很多,大都往同一個方向走,自然是去食堂。呂程將車停在校外,隨着人流一起往食堂走。
夕時很驚訝,“你連他會去食堂都知道?”
“不知道。”呂程好笑,“我只是餓了,咱們先吃飯再去找他。”
夕時撇了下嘴,跟着呂程去了校園內一家私人開設的小食堂。點了幾個小炒,在學校里算得上奢侈了,但是鄰桌的一幫學生更為奢侈,不過四個人,卻點了一桌子的菜。夕時注意了一下,發現做東的應該是那個穿墨綠色長袖襯衫,長着三角眼的男生。
“你這大手大腳的居然還有錢請我們吃飯啊,之前那筆錢都花的差不多了吧。”
“我知道你們手裏有活,帶我一個。”
“帶你一個是沒什麼,但我們幾個實在是看不慣你花錢的那個樣子。系花是你這樣能追得上的嗎,你填多少錢進去都沒用,人家正眼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誰說的,小恬已經答應跟我出去約會了。”
“你就犯傻吧,有這閑錢還不如給你老家寄去,瞅瞅你爸上回來那樣子,你也真夠狠心的。”
“你們就說帶不帶我一個吧。”
“馮源,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看不出系花拿你當提款機啊?”
……
夕時夾着那塊宮保雞丁,愣愣地抬頭看着呂程。從他挑着眉毛的神色上看,他應該也沒料到居然會這麼巧,不等找人,人已經主動送上門來了。
呂程喝了口雞蛋湯,聲音不大不小地對夕時說:“你看論壇上那個帖子了嗎?要是我也能寫出那麼厲害的論文,我爸答應我的那輛車絕對就沒問題了。”
夕時的心理素質說實在的,不及呂程的一半。
她艱難的從呂程的目光中搜尋一些有用的信息,但瞧了半天,也只能幹巴巴地說:“那個粒子運動的論文嗎?”
呂程挑眉,“是啊,不知道那人發表沒有,能買過來就好了。”
“都放到網上去了,買不過來吧。”
“糊弄糊弄我爸也行啊,他懂什麼,教授那裏只要過了,我爸答應我的車立馬到位。”呂程信口雌黃,說得一點也不臉紅心跳,“你不是特別想去青海湖嗎,有了車我帶你自駕。”
夕時夾着宮保雞丁里的果仁,夾了幾次都不成功。
她特別慶幸自己長發未梳,擋着大半張臉,不然緊張成這樣,鄰桌的馮源一定會懷疑她。
就在這時,馮源突然出聲了,“同學……”
呂程和夕時同時抬頭,夕時朝馮源看過去,馮源的三角眼裏閃着晶亮的光,就好像看到了錢在朝他招手。而下一刻,馮源注意到夕時,四目相對,他手裏的筷子吧嗒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