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大概十幾年教育經歷給遲柔柔留下了陰影，從初中開始她跟老師的關係一向水火不容。

誠然，她的成績並不差，甚至常常穩居年級前二十，否則也不會考進n市數一數二的c大，但儘管成績很好，從小有些離經叛道的個性也使得她總會因某些事情會被老師特別對待。

比如，丟三落四而忘記寫作業被老師喊家長，再比如，因為喜歡打遊戲而被家訪……

高三的班主任曾經語重心長地跟遲爸遲媽這樣說：“別人上補習班，她打遊戲，丟三落四不寫作業，我們班上這些孩子各個都是規規矩矩地，沒哪個跟她一樣。你們做家長的也不長點心？再這麼頑劣下去，遲早要完！”

思維定式這種東西真的很可怕。

他們心裏，孩子打遊戲那就必定沉迷，不寫作業就是沒有上進心，考不到正常水平一定是因為外界因素干擾而放鬆了學習。

叛逆期的姑娘不肯放棄信仰，又不甘心屈於人下。

她把心一狠，最後考進了省內著名的c大。好吧，她承認，她就是想把這份成績擺到那些老師面前，看到他們下巴掉下來的樣子。

那時，她甚至覺得，如果有一天她能跟老師和平相處，甚至親如閨蜜，那一定是瘋了！

從小到大，遲柔柔骨子裏的那股倔強和我行我素總與別人有些不同。

上大學后，作為生在紅旗下、長在陽光里的新世紀少女，她也逐漸明白了師生之間那不可逾越的鴻溝，理解了老師的為難之處，可小時候烙下的心影再也擦不掉、抹不去。

看見安教授走進教室，遲柔柔頓時臉色一僵，拘謹地抿了抿唇。

“同學，你這麼早就來聽我的課啊？”

遲柔柔只好硬着頭皮笑：“是啊。”說完，不得不把又把包放下，從裏面抽出一本書來翻看，以顯示自己沒有撒謊。

“嗯，這年頭，像你這麼勤奮的學生少了。”安教授頷首，幾步踏上了講台，打開了投影儀，似乎在整理資料，完全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於是，遲柔柔只好在台下翻書看。看了一會兒沒了心思，思緒飄遠了，餓感反而越發強烈。

她禁不住舔了下嘴唇，抬頭瞥了一眼安教授。她在講台上準備教案，不一會兒就將那四塊巨大的黑板上寫的密密麻麻。

安教授很端莊嫻靜。她剪着短髮，戴着一副眼鏡，眉宇英氣逼人，只是早生華髮，讓人覺得她已經不那麼年輕，可容色間的嚴厲還依稀可見。

才想起，安教授好像是開學時候給所有美術學院的學生做過一次作品演講。新生入學，本來就不安分且容易浮躁，她站在講台上旁若無人。那時候遲柔柔還覺得這個老師挺傻的。

不過，她似乎永遠都那麼專註。

遲柔柔發了會兒呆，也不知道安教授是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

“追逐夢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運，在滿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頭看到了月光。”對方低頭看了眼她在看的書，隨口又道，“是這本書里說的。”

遲柔柔這才看了下封面，英國作家毛姆所著《月亮與六便士》，頓覺沒什麼印象。忽然想起來，班長在群里說選修課需要美術史相關的書，她就在上周日抽空去了趟圖書館，這本書好像是隨手拿的。

安教授見她有些尷尬，微微一笑：“選我這門課需要用了很大勇氣吧？”

遲柔柔想了想，幾乎班上一半的同學都是這個課程吧。

究其原因，根本就是其他科目的選修課程排滿了，完全服從分配的！要說選課的勇氣，學校的系統也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機會呀！

她扯了扯嘴角：“安老師，我是自願的。”

安教授繼續道：“我聽說，你們這群孩子背地裏都說我是黑山老妖，是嗎？”

遲柔柔怔了怔。

安教授笑了：“你別怕，我就問一問，我又不會真生氣。”

隨後的兩小時，安教授充分證明了自己確實沒有生氣，她是笑着上完選修課的。

末了，她還一邊笑一邊留下了一大堆的……作業。

所以當遲柔柔回到宿舍的時候，她的心情有些複雜，有些沉重，外帶那麼一丟丟的奇怪。

安教授怎麼會對他們的班級群里的聊天內容這般了如指掌？

打開已經99+的班級超級群，全班45個人，外加一個大一時候外放帶新生的攝影系學長，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難不成，扣扣群裏面有內奸？

遲柔柔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看來以後，她還不能在班級群裏面隨便說話了！

一下課，遲柔柔打包了兩份的脆皮雞飯帶回了宿舍，另一份自然是周楚怡的。

眼見舍友如此仗義，周楚怡自然沒有怨言，只是看着兩人的盒飯，她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餓了幾天了？”

“我沒吃早飯。”

“這脆皮雞飯是一家買的嗎？”

“是一家。”

周楚怡把自己的盒飯拿來與遲柔柔的對比，另一盒整整比她大了一圈，打開之後雞排好像也多了半塊！

遲柔柔將金黃的雞排夾起咬了口，滿嘴溢滿了肉香，很自然地聳肩：“你那個是小份，我這個是豪華版。我只是覺得，我最近霉運纏身，需要化悲憤為食慾！”

周楚怡恍然：“遲柔柔，我現在正式授予你544的吃貨之王的頭銜，跪安吧！”

“你不吃給我。”

“嗷嗷，別搶我的雞排！”

吃完收拾好，周楚怡還要去學長們外出測繪地形，留下遲柔柔一個人在宿舍。

她先打開郵箱，發現有一份未讀郵件，是二淼發來的約稿函，隨手又把遊戲登陸上，準備升級。

時間比較湊巧，她當即飛到門派打坐，一邊看了眼約稿函，拿出筆把幾個重點的關鍵詞記下來。

《r》是一個國內新崛起的藝術類雜誌，裏面除了各種插畫和攝影作品，有時候還會有新銳的作家在上面寫遊記專欄。總得來說，是個比較面向年輕人的讀物。

遲柔柔大一的時候在美術學院的論壇裏面看過《r》的約稿函，所以想去試試，當然除了對自己的手繪比較自信，還因為她那個時候急缺錢，因為大師賽的事情，她需要買一個靈敏度高的機械鍵盤和六鍵鼠標。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為了“利其器”，遲柔柔化名“吃肉肉”投了稿，沒想到編輯會對她的作品讚不絕口。如此一來二去，遲柔柔成功和責編二淼“狼狽為奸”，成了《r》的專屬畫手。

這回，二淼需要一個古風的場景來配合今年清明節的主題。

雖然現在四月都不到，但是一般的雜誌社都有憂患意識，會提前約稿，這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突然跟她約清明節主題，她現在很想過復活節好嗎！

想了一會兒沒有思路，遲柔柔關掉了軟件，切回遊戲打算去陰山大草原升級，隨手一點密聊頻道，竟然有一條留言，發來的時間是今天早上。

【私聊】[一朵小菊花]悄悄地對你說：那個，姐姐，對不起啊，我昨天網絡不好，你沒生我氣吧？

這個id有些眼熟，好像是昨天那個跟她一起做任務的小蘿莉吧？

遲柔柔忍忍不住眯了眯眼。能夠在上線的第一時間跟她道歉，這個小蘿莉還算不錯，打字回：沒關係。

[一朵小菊花]想加你為好友，是否同意？

遲柔柔想了想，點了同意。

【私聊】[一朵小菊花]悄悄地對你說：姐姐，你在線啊！#微笑.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玩，前幾星期的地圖都挺簡單的，沒想到90級以後，我打怪老死，昨天還是你幫我過的，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昨天掉線了，那些怪你打掉了吧？

遲柔柔忍不住嘆了口氣。想起自己因為她而開了陣營被人仇殺在復活點起都起不來這件事，本來就心裏有點膈應，可這麼一想，對方根本一無所知，她那一把火都沒處放了，燒得自己十分憋屈！

可是，又能說什麼呢？她也沒有必非要揪着對方給個說法、不依不饒的吧？

小菊花的態度還算誠懇，這麼單純的一孩子，遲柔柔就有些於心不忍了。

【私聊】你對[一朵小菊花]說：打掉了。

【私聊】[一朵小菊花]悄悄地對你說：嗯，姐姐你今天也要升級嗎?要不要一起？

遲柔柔一哆嗦。

【私聊】你對[一朵小菊花]說：我馬上就要滿級，不一起了。

【私聊】[一朵小菊花]悄悄地對你說：嗷，好的！

兩人不熟，遲柔柔回話就顯得十分冷淡。

本來也不是那種會笑靨如花搭訕別人亦或是熱愛助人的超級大聖母，在h服，她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除了二三親友，她亦不喜歡收徒。

原因有二。其一，收徒其實很麻煩，收到奇葩伸手黨徒弟的概率就更高了，雖然可以每天當看818圍觀，然而並沒有什麼其他卵用。其二，既然收了徒弟，就要對其負責，遲柔柔的責任心很強，她認為只要收了徒弟，就必須勞心勞力，她一個給雜誌社隨時供稿的大學狗，根本沒有這種美國時間來應付這種事情。

她這個性子，對朋友兩肋插刀，對陌生人除了偶爾井水不犯河水的相處方式，她一貫都不會主動，即便對方是錦衣夜行，她也會把小心思都是藏得好好的！

總之，遲柔柔是個很怕麻煩的人！

從而，她有時候的某種行為會讓同宿舍的周楚怡認為是懶精上身。比如不想下樓出校門吃午飯，所以她會選擇餓一天的肚子……不過，這種情況在擁有十張外賣名片后被完美的解決了！

遲柔柔決定把這一頁翻過去，又不想跟小菊花有太多的牽扯。

大概也是感受到了這個咩蘿的冷漠，小菊花沒再打擾她，一個人默默地在五台山待着，也不知道是掛機還是在練級。

而遲柔柔則繼續在陰山草原打鱷魚。

今天是星期六，大戰是陰山聖泉，w服這種爆炸服，人口不是一般的多。黑市商船那裏更是聚集了一群好戰分子，本着紅名就是怪的信念，攻防還沒有開始，兩撥人已經打得不可開交，茶館老闆娘腳底下躺了一排的屍體。

這群屍體起了又躺，躺了又起，似乎永遠都不知疲倦。

她躲在一邊默默擼小怪，以免昨天的悲劇重演。

其實，[有種懸賞我]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她是比以前慫了，而且還慫成習慣了！

這事兒要是放在以前，遇到這種挑釁好鬥的渣渣，她早就拍案而起、拔劍相向了！

不服就干！哪兒那麼多廢話！

可是，現在因為進了赤羽之後的一系列突發事件，她總有種案底在身、不能犯罪的心虛。

人一旦有了顧忌，做什麼事情都會畏手畏腳。這句話果然沒錯。

清完了一波黑市殺手，小咩蘿吃肉肉打坐回血回藍。遲柔柔無聊地點開綜合頻道，看看有沒有賣幫貢和監本的。幫貢可以用來購買幫貢裝，監本可以購買武功秘籍。

劍三的武功除了吞納元丹用修為來升級招式等級，還需要購買大量秘籍，只有這樣才能將輸出的數據最大化。

遲柔柔本來就不是小白，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

世界頻道刷新的速度就跟幾百個玩家拿臉滾鍵盤一樣，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楚！

【世界】[燕忘情他爹]：yy82***23，有妹子唱歌，1000金一首，點的來！

【世界】[蘇離白]：[25人英雄荻花聖殿]成就團，做無傷全通成就，可以提前躺屍，黑扇子笛子，馬具土豪包了，7個人開打+++++來打手！黑手遠離！此團自帶說啥出啥buff！

【世界】[墨情殤]：我覺得我好卡，你們覺得呢？#鄙視

【世界】[二十個蛋蛋]：切，我們點卡服肯定會有！點！卡！#鄙視

※江湖快馬飛報！段氏馬場發佈最新《九州尋駒圖》消息：約五到十分鐘后，將有寶馬良駒在黑龍沼出沒！各位俠士可以前往捕捉！切莫錯過！

遲柔柔看了一圈，沒有任何收穫，只能認命地繼續做任務，值得欣慰的是，那距離95級的進度條還剩下不到50w的經驗，也就說，如果她勤奮點，今天就能滿級了。

期間，她眼尖地發現了錦衣夜行竟然在線。然並卵，作為一個偽小白不算熟悉的幫眾，他們之間似乎沒什麼話題值得溝通的吧？

但是，遲柔柔還是禁不住大開了腦洞，比如密聊錦衣夜行的話，第一句應該說什麼——

“哈哈，大神好巧啊。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在線，沒想到大神你也在線！”

呵呵，劍三玩家千千萬，每天不是上線就是下線的有什麼好說的！還有，這招這麼俗的搭訕手法估計有很多前輩已經用爛了吧！

“嚶嚶，大神，我這邊有個怪好多血我打不過，你幫我打一下好不好？”

萬一錦衣夜行回一句“你連這種怪都打不過嗎”，這特么就尷尬了！

遲柔柔拖着腮幫子，搖了搖頭。

聽周楚怡說，錦衣夜行是時差黨，遊戲上遇到他全靠緣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麼覺得，最近錦衣大神上線是不是太勤快了點？還是說，他們很有緣？

好吧，她也覺得自己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