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八十二章：放浪形骸
就像是當初讓抱月鎮許多人寢食難安的鹵牛肉濃郁的味道一樣，炸蛇肉的香味飄出小小的廚房，從秦佑言的宅子內飄了出去，飄散在空氣當中，香氛因子飛快地移動着，竄進了每一個鬼的鼻子裏，勾起了無數人品嘗的欲（望）。
尋覓着香味，越來越多的鬼聚集在秦家宅子外面，普通鬼見是輪迴司秦大人家只能夠默默在旁邊守候，聞聞味道還是可以的。但秦佑言總有同事、上司、朋友，還有秦國平的朋友同事們，另外那些秦家在冥界任職的親人們，都尋了過來。
“嗯，好吃，讓我想起還活着的時候，當年在……”秦佑言的上司開始講古，遙想當年的種種不如意、遺憾和快事，“唉，想當年爭得你死我活的敵人，本以為把對方整死了，以後就不用見面了，沒有想到死後還要見面，每天開早班會的時候竟然還要坐在一塊兒，椅子挨着椅子，勞資忍了幾百年這口氣硬是都沒有忍下去。”
上司幾乎每天都要嘮叨一次，秦佑言和同事們都只是默默聽着，連一點兒安慰或者意見都不想給了，任是誰聽了幾十上百年都覺得耳朵起繭子了。
普通的家庭聚會成了親朋好友的聚餐，餐點只有一個——秦氏炸蛇肉，飲料只有一種——桃花釀，大廚只有一個——秦和宜，跑腿兩——童修和林澤。童修除了負責上菜，還要跟每一個過來的鬼合影，就算是不是童修的粉絲，見到明星合上一張影還是可以的，這個熱鬧一定要湊。
童修送了一盤子的炸蛇肉之後回來，忍不住吐糟，“真是長了見識了，冥界穿什麼的都有，有一些的人，不對，是鬼的審美真是不敢恭維，爺爺的同事那位李進爺爺看着都還好的了，你猜我在院子裏看到了啥，穿着洛麗塔風格的糙漢子，腿上的腿毛簡直比我的頭髮還要長，密密麻麻地跟穿了一條厚毛褲一樣，嗚嗚，我的眼睛，我要瞎了。”
“我的眼睛也受到了污染。”林澤暈暈乎乎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新來一個竟然穿了愛死愛慕的衣服就來了，一身皮裝，他說自己是小狗，還旺旺了兩下。”五指做了個虛捏住一個球的動作往嘴裏送，林澤繼續說道：“嘴巴里還塞着一個黑色的塑料球。”
“……”
生前放浪形骸的人到了下面說不定嚴謹自律、生前恪守紀律的人說不定到了下面就打破常規等等，死後不用在乎旁人的眼光、不用在乎世俗的規定……可以任性的放縱自我、按照自己的心意來生活，而且冥界堆積了太多的鬼沒有輪到投胎，從古至今的審美都呈現在了當下，很好的反應在了衣着上，穿什麼的都有、怎麼穿的都有，只要不是違反冥界的法規就行。
冥界法律又沒有規定什麼衣服不能夠穿，當然裸（奔）是不被允許的。
一條蛇就那麼長，秦和宜把蛇骨都剁吧剁吧做成了椒鹽炸蛇骨送上了桌，收穫到了滿滿的稱讚。得知秦和宜在陽間專門開了一家賣吃的店，大家紛紛打聽店鋪的位置以及所在的地方，為鯉堂收穫了一批潛在的客戶。
離秦和宜他們待在冥界的時候還有很多，但是冥界的時間和陽間是一致的，在上面秦和宜他們還有事情要做，不能夠消失太長時間。而且還不知道林澤陽間的身體如何，耽誤不得。
李進知道了林澤的情況，很主動地留了下來表示可以幫忙，他在這方面有着許多研究，找他就不需要再麻煩別人了，秦國平還有事兒先一步離開，秦佑言留着下來，那根從妖蛇身上取下來的長條物被秦佑言隱晦地送給了那位愛好講古的上司，上司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一高興大手一揮給了秦佑言半天假，輪迴司這麼忙的地方能夠空出半天的假來真的不容易。
“今天正好帶你們去殷桃那兒看看。”
他們現在在小廳說話，喝着清茶解膩消食。秦佑言繞到客廳的多寶閣後面，從柜子裏面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瓷瓶。朝着秦和宜晃了晃瓶身，“裏面就是黃泉水，大概有十公斤，要是用完了和我說，爸爸再給你拿。”
秦和宜就在多寶閣上頭看放在上面的古玩玉器，從秦佑言的手上接過了瓷瓶，“知道了爸爸，十公斤夠用了。”看着滿多寶閣的古玩，秦和宜想起了自家地下室的東西，問起了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爸爸，為什麼家裏面地下室的東西不能夠動用？”
“哦，你說那個啊。我也是來到這兒問了一位長輩才知道的，秦家人一直有收藏東西的癖好，大家就喜歡往家裏面帶東西，湊成一堆、湊成一套看着才舒服，但也不是不能夠用，頂多心疼了點兒。為什麼有那條規矩呢，因為一位祖先記性不好，隨手塞的東西不知道放了那兒，想要的時候又怕找不到，就不允許家人碰。那位祖先故去后，子孫為了紀念他索性就留了這麼一條家規。”
秦佑言笑着說道：“也算是給後人們一個借口，更加理所當然地不用將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藏品給用出去了，也不用擔心自己沒有了之後，後人會拿出去花用了。”
秦和宜聳肩，“我再收集東西下面就放不下去了。”
“繼續挖，地下室據說擴大過好幾次，還有後山呢。你小子把後山給買回來了，真好，你爺爺聽到后高興地喝了一大碗酒，他一直對後山在他手裏面失去而耿耿於懷，現在終於舒心了。”秦佑言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樣子的兒子，你的未來還很廣闊，爸爸和爺爺，還有許多的秦家人都在後面支持你，只要你高興、隨便做什麼都可以。”
“嗯。”秦和宜用力地點頭。
……………………
殷桃看着很近，卻很遙遠，望山跑死馬，用在這兒最是恰當。按照冥界的車速，也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地方，李進要帶林澤去的地方也就在殷桃樹下。
酆都有桃樹，如蓋如雲，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遙遙看去，近紅色的桃花瓣如同燃燒的火焰灼燒着冥界灰濛濛的天空。殷桃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三千年一成熟，大概是蟠桃的親戚，現在正是殷桃樹的盛花期，滿樹桃花不見片葉綠色，站在樹下一陣風吹來，花瓣紛紛落下，落在地上、落在人的就肩膀上，讓來往的人身上充滿了淺淡的香味。
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在樹下撿花瓣，每一片都撿起來，抖落了上面的灰塵放進一個白色絲綢的袋子裏面，收集到半袋子就送到樹下的一個小屋子那兒，能夠換取一點兒傭金。
落在身上的花瓣可以由個人帶回去，裝進一個香囊裏面可以保存很久，直到櫻桃樹落花結出青澀的果實才會枯萎。
落到身上的花瓣，是個人的緣法。
受視野限制，秦和宜和童修並不能夠看到殷桃樹的全貌，不然看到的並不是殷桃的美好，還有寄生在樹枝上的魂體。並不是所有鬼都能夠堅持到投胎的，不能夠堅持、感覺即將消散就會來到殷桃樹下，在輪迴湯當中滾一圈成為一個清清白白的胎元，白色的胎元就會飛到殷桃樹的樹枝上面，吸收樹的養分。同時，殷桃樹也會汲取胎元上累積的前世功德。
如果功德少，在投胎之前被殷桃樹汲取乾淨的話，大桃樹就會開始吸收胎元，被吸收的胎元就會變成乾癟的一團，這樣的胎元投胎就會成為先天不足等等，所以說為了生，付出的代價是很大的。
桃樹下有一幢原木的小房子，陸陸續續有捨花人將袋子內的花瓣送過去，又拿着倒空的袋子繼續去撿。
“進去吧，一次性解決生魂離體的一系列問題只要在這兒喝一碗湯就好。”李進是這兒的常客，招呼着眾人進去。
小木屋在外面看着很小，進去后出乎意料的大，看得普通人林澤驚訝連連，直說：“空間摺疊，魔法加成，神奇神奇。”
“小朋友，我這兒可不流行西方的那一套。”身穿紅色高腰襦裙的漂亮女人從一口大鍋的後面走了出來，烏黑的長發一部分用一根桃木枝束着，剩下的披散在肩頭。額間貼着桃花樣的花黃，襯得一張臉更是嬌嫩，清純中透着幾許嫵媚，比童修還要明顯的桃花眼波光流動，眼尾一道上翹的紅痕更添風情。
被大美女看了一眼，林澤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少年人又忍不住抬頭偷看，小心臟砰砰跳，他好像聞到了初戀的味道。
“孟姑，我們這兒有小朋友生魂離體了，求你一碗湯喝喝。”李進直接說明來意。
孟姑的目光在秦佑言身上轉了一圈，又看向童修，手上的烏木扇子“唰”一聲打開的，扇面上零落的桃花瓣給她清雅的笑容中添了三分的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