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拍吻戲

一家檔次不低的西餐廳，裝修精緻，氣氛良好，在裏面吃飯的人也全都遵守着吃西餐的原則——冷漠臉且十分嫌棄地對待盤中的食物。這家餐廳從開業以來，就一直以這種性冷淡風在本市西餐廳行業聞名，今天還是第一次出事兒。

西餐廳里，突然某個角落爆發出一陣十分放肆的笑聲，傳播之廣，聲音之嘹亮。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第一天去集訓就溺水了？”Emma在集訓最後一天請宋錦吃飯，聽完之後放聲大笑，西餐廳的人差點沒把她趕出去。

“我那是沒吃早飯，血糖低！”

Emma扶着桌子笑：“你小時候經常只吃一頓飯，也沒見你低血糖過。”

“那……就是小時候留下的病根嘛。”宋錦的心思被看出來了，不好意思了撒嬌道。

Emma調侃道：“是不是春心萌動了？”

“我只是具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宋錦試圖掩蓋她那點小心思，端起紅酒假裝啄了一口，用來擋着臉。

“我認識你十多年了，你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嗎？一看秦野脫了，腦子就昏了吧？”

“脫光……哎呀什麼脫光，你別瞎說！”

Emma原名叫周文靜，自己不喜歡才有了這麼個英文名字，20歲的時候去陽光孤兒院做義工，別的小孩都喊她阿姨，只有宋錦叫她姐姐。等Emma走的時候，大部分小孩都只是說了一句謝謝，宋錦卻脆生生地問：“姐姐，你以後還來嗎？”

Emma的心立刻被融化了，也學她的聲音問：“為什麼呢？”

“因為姐姐的臉很好看，我想多看看。”宋錦說完，就試探性地親了一口。從那一刻起，Emma就被這個小自己9歲的女孩征服了。

是的，宋錦是個顏狗，對於好看的人不管男女，她都喜歡。

“那你們這一周有沒有什麼進展？”Emma八卦道。

宋錦嘴裏還嚼着牛排呢，連忙咽了，說：“還進展呢，他就第一天來了，剩下時候連個人影都沒有！”感覺到Emma的眼神，她又改口：“我是個顏狗啊，我喜歡他跟喜歡你一樣，要不是因為他的肌肉我才不喜歡他呢。”

Emma放下餐具，右手握拳依次伸出他的食指，中指還有無名指，緩緩道：“三個，你說了三個喜歡。”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宋錦快速道，“我還說了四個喜歡呢。”

“死鴨子嘴硬，你就裝吧。”Emma說：“秦野以前可是國家游泳隊的，他第一天願意去就是給面子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你去的啊。畢竟你現在是某人的女朋友了。”

“國家游泳隊啊……”宋錦崇拜道。

Emma假裝露出同情臉，左手捂着心口右手伸出去拍拍她的手腕，“雖然你只會狗刨，不過沒關係啊你可是投資方，也就是我傾定的女主啊。我們這是虐狗戲，劇本你也看了女主就是什麼都不會，然後我們被秦野手把手教出來的，手把手喲~喲~”

然後這一頓飯吃下來，Emma不管說什麼都喲過來喲過去的，那叫一個蕩漾啊。吃過飯，她送宋錦回家的時候，又扔給她一包口香糖，還別有深意地說：“明天記得帶着喲~”

宋錦也是隔天才知道這句話的深意。

“陽春三月好風光。在這大好的日子裏啊，我們……”導演咳嗽兩聲，這個名字說出來真是好羞恥，“《小紅與小明》劇組迎來了第一次開工……”像所有領導一樣，導演也懂得在某個時候故意停頓，讓大家鼓掌。

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宋錦換好衣服化了妝，導演就把她和秦野叫過去講戲了。

“好了，劇本你們都已經看過了，今天拍三場戲，第一場就是男女主的初吻，這場戲啊我們……”

導演還沒說完，宋錦就炸了，“第一天而且是第一場戲就拍吻戲？！”

她以前拍普法教育劇的，哪拍過吻戲，更何況第一天就拍吻戲，而且秦野今天穿了衣服，殺傷力沒那麼大。(秦野：這句話怎麼這麼奇怪，我平時都不穿衣服？)。其實這在娛樂圈很正常，在場人都見怪不怪了。

導演一臉這有什麼問題嗎看着她，秦野也是一臉你難道不願跟我拍吻戲看着她（這是個她錯覺。）

宋錦被他們看的有些發毛，“我是說，能不能，過幾天再拍。你看我們還不太熟，拍……這個戲多尷尬呢。”

導演拿着劇本往桌子上一拍，眼睛一瞪，看那架勢就要開罵，拍戲之前宋錦也做了點功課，看了不少娛樂圈小說，導演在她心裏就是個行走的罵人機器，一言不合就開罵。宋錦見狀連忙往後躲，“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啊，我跟你說這場吻戲要的就是尷尬，這是你們倆的初吻，要是等熟悉了再拍，到時候第一次接吻就伸舌頭像什麼話？”

秦野：“嗯？”

宋錦:“導演你說什麼？”

秦野不大重視這個戲，讓程楚看完了講給他聽的，根本沒注意有沒有吻戲。宋錦還是個在校生，今年才大三呢，這剛開學事兒比較多，劇情是知道，劇本一眼沒看。所以當導演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兩個人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

導演講完戲，大概是為了活躍氣氛，拍拍他倆肩膀笑道：“不就是吻戲嘛，一回生二回熟，而且我們這戲一共二十八場吻戲，且拍着呢。”

宋錦：“wtf?”

秦野：“wtf?”

這部電視劇一共就二十集，吻戲就有二十八場。不過就像導演說的一樣，這第一場吻戲，真的是很尷尬。

“道具，道具組人呢？道具被你們吃了啊？服裝，服裝呢？已經準備好了還不拿過來！拿過來了就讓演員去換上啊，換好了再對一遍詞就去走位。快點快點！”第一場戲就讓片場裏忙成一鍋粥了，劇組要什麼沒什麼，導演簡直成了場務，扯着嗓子喊來喊去催人。

宋錦拿到服裝的時候內心是拒絕的，拍吻戲而且是第一場戲，居然穿比基尼？誰來告訴她這是什麼情況，不是說初吻嗎，初吻就穿比基尼？那接下來豈不是……哦天吶，不能想不能想。

其實宋錦這件衣服還好，裏面是碎花的比較小清新，外面還有件長長的白色罩衫，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點，但又不是完全看不見。所以她在場務敲了三次門以後，用手拍拍臉讓腦袋稍微清醒了一下，終於出來了。

秦野裹着一直到腳踝的厚厚的羽絨服，裏頭穿着很寬鬆的短褲，早早站到鏡頭裏面，拿着劇本背台詞。兩個助理一左一右跟着他，旁邊還站着一個在捯飭他頭髮。

導演一看到宋錦就開始招手喊:“來來來，宋錦你站到秦野那去，哎喲你離近一點快要出鏡了。”

秦野循聲抬頭看，看見她低着頭走過來，感覺身體好像有些熱，他扯扯羽絨服的領子，心想大概是燈光打的太強了吧。

“再對一遍詞吧。”秦野恍恍惚惚道。

宋錦沒聽清楚，把頭偏過去:“什麼？”

又有化妝師來給他補妝，臉被擋住了，秦野揚揚手裏的劇本，“我們再對一遍台詞。”

“哦，好。開始吧。”宋錦說完開始，就把劇本合上了。

“師父，我不敢我做不到。”

“小紅，你已經訓練夠久了，是騾子是馬該拉出來遛遛了。”

“我不是馬也不是騾子，我是人。”

秦野看了一眼劇本，才道:“我第一次參加比賽的時候，緊張到還沒開始熱身就喝了兩瓶水，等到正式比賽，我就特別想上廁所，滿腦子只想着趕快比完去衛生間，不知不覺比賽就過去了。其實只要你不去想，就不會怕。”

“可是我忍不住不去想，越是不去想就越是去想。”

“那……”秦野說完，拉住宋錦的手就要環上自己的腰，“這樣就不會再想了。

秦野一點點靠近，宋錦下意識往後躲，掙扎着脫開手，這衝擊力太大了她有點承受不住了。

導演恰好看見，喊了一聲:“宋錦別躲，你現在已經喜歡上秦野了，剛開始你這種期待的感情表現的非常好，但是你不能往後躲，一躲這感覺就不對了，你又不是被迫害的良家婦女。”

秦野早把她鬆開了，開始翻劇本，他台詞比較多還沒記住，聞言看了一眼宋錦，心想：“被迫害的良家婦女，她該不會是嫌棄我吧？”

宋錦鼓起腮幫子，慢慢呼出一口氣調整心情，她剛才好像心跳加速了，臉應該也紅了，不過還好打了腮紅看不出來，導演居然說什麼期待，難道我表現的真有那麼明顯嗎？

等宋錦三百六十度把自己罵了一遍以後，導演又來囑咐了一遍吻戲的具體細節。

“秦野你就輕輕去吻她，不能太老道。宋錦呢你就緊閉着嘴巴不要動，也是一動不動，一定堅持住不能動，明白了吧？要不要試一下？”

宋錦和秦野面面相覷，都沒說話。即使作為娛樂圈老人，秦野拍吻戲前也還是會緊張的。

導演看看他倆，又想想前幾天的緋聞，立刻明白了人家大概什麼吻都吻過了，大手一揮:“各部門準備，第一條試拍馬上開始！”

秦野身邊剛才還圍着一圈人呢，一聽見話全都跑了，程楚走了兩步又回來，把他身上的羽絨服扒拉下來走了。

宋錦光顧着看熱鬧，等導演喊開始的時候，她只來得及把劇本往鏡頭外一扔，打板就結束了。

前面台詞的部分都很順利，但是秦野一靠過來，宋錦就有點緊張，一緊張那點心思就不小心露出來，還沒親上去嘴就張開了。

導演:“卡！宋錦閉嘴，一定要閉嘴，現在不是你們在家啊，是拍戲，這是你們倆的初吻，初吻知道嗎？”

宋錦捂着臉，在原地上下蹦了幾下，心想：在家？導演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她忘了兩個人還在炒緋聞。）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倆光試戲就親了三次，沒有一次是成功親到的，有一次好不容易挨到嘴巴了，結果她有半個肩膀出鏡了。而且她一挨到秦野的腰就激動，那種肌膚相貼的觸感太……太羞澀了！

見宋錦又臉紅了，秦野一改先前不太待見她的態度，不再擺出一副“我只是在工作”的正經臉，略帶調侃道：“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習慣了就好了。”

導演過來恰好聽到了，拍拍他肩膀笑道：“就是啊，有老司機帶路。宋錦你前面這一段很好，但是到手摟上他腰的時候，你這時候的心情應該是尷尬，肢體僵硬你表現的非常真實，但是同時也要注意麵部表情，你不能一臉快來撲倒我的表情。你應該這樣，你看我……”

不會演戲的導演不是個好導演，導演一時心癢就決定親自試戲，不顧的秦野死命掙扎，拉着他演了一把所謂的“尷尬初吻”，演完還得意道：“看到沒有，看到沒有？來來來，你來試試。”

宋錦憋着笑點頭，又看看一臉菜色的秦野，笑道：“尷尬，確實尷尬，我明白了。”

“明白了我們就來試拍一條，無關人員請立即離開。各部門準備，演員就位，123開始！”

“一場一鏡二次！”

打板之後，也許是剛才導演試戲太精彩，兩個人的對白同樣很輕鬆就過關，拉手，摸頭，腦袋湊到一起，甚至到親吻也是一氣呵成。

“卡！不錯不錯！”導演道，“這次效果都有了，我們再來一條。”

宋錦內心:不錯幹嘛還來一條？

就這樣一直拍最後一次的時候，宋錦都已經麻木了，一邊遵循導演要求閉眼睛抿嘴一邊想，我對他好像都已經免疫了，現在臉不紅心不跳，看到那麼好看的肌肉也不激動了，不，是摸到也不太激動了，作為一個迷妹我好像太不敬業了。

導演一喊卡，秦野就馬上放開宋錦，然後被團團圍上來的人用羽絨服裹住，像古代的妃子一樣被簇擁着回休息的地方了。

宋錦被他們擠到一邊，抿着嘴摸摸手臂，也走到休息的地方拿起羽絨服裹身上，又從一個黑色雙肩包里拿出個藍色保溫杯，打開蓋子喝了一口，又吸溜了一下趕忙吐吐舌頭，可能是太燙了直用手扇風。

這一幕恰好被秦貴妃看到，不知覺嘴角勾起來，轉頭問：“她助理呢，怎麼沒看到？”

程楚搖搖頭，猜測道：“可能……去廁所了？”

在一旁的姚玉笑笑，把秦野手裏的保溫杯接過來，又給他遞了個暖寶寶，才道：“她根本就沒助理。”

秦野接過暖寶寶，一隻手拿着貼在臉上，問：“沒有經紀人也沒有助理，她也還是電影學院的學生？”有些電影學院的學生大一就出來接戲，也是沒經紀人沒助理。

程楚連忙把腦袋湊過來，“姚姐知道？”

姚玉也是秦野的助理，但是跟程楚不一樣，程楚是私人助理，工資是秦野發的，姚玉是工作上的助理，經紀公司給發工資。姚玉平時不在，只有秦野有工作的時候才來，她在娛樂圈好多年了，人脈見識膽識還有為人處世，很多不知道的人都以為她是經紀人。

姚玉小聲道：“微博上造謠的時候，薛總找我商量過，宋錦其實不能算是圈裏人。”

程楚的八卦心被激起，着急忙慌道：“不能算是圈裏人？不是說她也是個演員嗎，薛姐當初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她名氣小，我沒聽過呢。”

姚玉看看秦野，見他沒反對繼續道：“她也拍過一些戲，不過都是跑龍套。”

程楚連忙問：“什麼戲什麼戲？”

“《我的美貌小姨子》。”

“啊，她演什麼？”

“美貌的小姨子啊。”

秦野終於聽不下去了，把暖寶寶往腿上一扔，伸手要手機刷微博。只聽程楚在那瞎咋呼：“薛姐老花眼了吧，還說什麼小演員最後死纏爛打，那這個……這個美貌小姨子還不如人家小演員呢。”

姚玉笑道：“你誤會了，她拍的不是什麼三級片，是普法教育劇。”

程楚吐槽道：“還教育劇呢，取個這麼不正經的名字。”

姚玉繼續說：“她是個孤兒又還是個學生，沒什麼經濟來源還要接濟孤兒院，挺可憐的，哪有什麼錢請助理。”

秦野微博看不下去，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行了別說了，這裏到處都是機器，被人偷拍傳網上去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程楚點點頭道：“就是就是，你這腎還虛着呢。”

秦野把暖寶寶往他身上一砸，吩咐道：“再去買兩個。”

“你是不是冷啊，要不我……”

“快點！”秦野一個眼神殺過去，“給這裏一人買一個。”

程楚驚呼：“啊？一人一個！我不得拿個麻袋裝啊。姚姐你看他，我不就說了一句……你不能這麼報復我。”

姚玉笑笑不說話，悄悄在秦野看不到的地方，指了指不遠處一直在原地蹦躂的宋錦。程楚立刻會意，撒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