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好,娘馬上帶你去找客棧。」
雷少佟點了點頭,然後由懷中掏出一個錢囊,裏頭裝着不少碎銀還有一張折得小小的五百兩銀票,他全交給了冉蕙蘭。
冉蕙蘭詫異,不明白他身上怎麼會有錢。「佟佟,這些銀子是哪裏來的?」
「爹爹教會我跟小販大叔買東西后,就放在我身上,說以後他帶我出門,喜歡什麼就自己買,我有好幾次都會自己買包子了喔!」
冉蕙蘭突然發現,這個孩子讓她養了三年,就只是個與一般三歲孩童無異的孩子,可交給了他爹才一個月,竟然變得這麼乖巧、懂事、聰慧。
只可惜……他們父子還有機會相處嗎?
冉蕙蘭怕自己沒忍住眼淚,所以要自己別再回想,她只是收好銀票及銀子,牽起了他的手離開了。
「你爹真不該讓你這麼小的孩子身上帶那麼多錢,多危險啊!」她低聲說著,也不知是說給雷少佟聽的還是自己。
雷少佟抬起頭看着母親失神的走着,緩緩回頭望了望,及時把走錯方向的冉蕙蘭扯了回來,冉蕙蘭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神,低頭看着他,發現他正往後瞧,她跟着回頭卻什麼都沒看到。
「怎麼了?」
「沒有,我怕娘走錯路了。」
她方才的確險些走錯路了,冉蕙蘭振作起精神,帶着雷少佟走上街。「我們得找間簡樸一些的小客棧入住,我們母子不知得在外流浪多久,錢得省着用。」
「娘,我們帶這麼多錢不能住那種客棧,很危險的,我知道有一間客棧,爹爹帶我去過,我們去那裏住。」
「可是……」
「娘!佟佟想住那裏。」
冉蕙蘭一嘆,只好依了他,「好吧。」
不久之後,兩人就入住了雷少佟說的客棧,直到被店小二帶進房裏,點了幾樣簡單的飯菜讓小二送來后,雷少佟神秘兮兮的探頭往外看了一下,確定房外沒人後才關上了房門。
冉蕙蘭失笑,這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麼呀?
「佟佟,你怎麼從剛才在街上就東張西望的?」
雷少佟食指壓唇,要冉蕙蘭噤聲后,再由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她,冉蕙蘭接了過來,這下是真的覺得莫名了。
冉蕙蘭被趕出天庄的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有人看見她雇馬車要回軒毓城,這事也不知怎麼的傳進了於允昊耳中,一聽說隔日她就要回軒毓城,於允昊再也按捺不住前來客棧找她了。
於允昊一看見冉蕙蘭便欣喜不已,正要上前擁抱她,冉蕙蘭閃了開,戒慎的看着他。
「你是誰?」
於允昊聽見這問話鬆了口氣,隨即換上一副偽善的面孔,「蕙蘭,你如今淪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起因都是我,我對你非常抱歉,你跟我回去,讓我彌補你好嗎?」
「誰說我無家可歸?我還可以回軒毓城,你難道沒聽過傳言,說我是軒毓城雲仙樓里的第一紅牌嗎?你說說,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
「蕙蘭,我知道你失去了記憶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了,我是於允昊,你四年前為了我拋棄雷傾天,我們是互有愛意的。」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她,聲音極盡安撫。
「我和你互有愛意?」
「是,我們是相愛的,只是後來被我母親知道了,她將你趕出於府,你不知出了什麼意外才會失去記憶,流離至軒毓城。蕙蘭,我母親已經過世了,如今沒人會再阻止我們在一起,跟我回去,好嗎?」
「那傳言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見她似乎慢慢相信他了,於允昊更進一步的扯謊,「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們的定情信物是一隻香囊,就算你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但你自己做的香囊你應該認得吧。」
於允昊拿出了香囊讓冉蕙蘭接過去,她輕輕撫摸着香囊,似乎真相信了於允昊,她對他露出了笑容,主動走向他,只是剛邁開第一步,好似因為想起什麼又停住了步伐。
「不!你並不愛我。」
「我當然愛你,蕙蘭。」眼見要成功了,於允昊耐着性子安撫她。
「我拋棄傾天卻愛上你的傳聞,天莊裏原先沒人知道,所以這個傳聞會傳開只有可能是你或於府的人傳出的,你如果真的愛我,怎會放任流言散播,害我淪落至此?」
「這件事可能是於府下人傳出的,我會好好訓斥那些愛碎嘴的奴僕,但是蕙蘭,事情已演變至此,天庄你回不去了,難道要一直住客棧或再回青樓執業嗎?跟我回去吧!」
忽然,門外又有人來訪,來人可不是客氣敲門,而是直接推門進入,兩人定睛一看,竟是雷傾天。
「你……你怎會在此?」
「我在你身邊安排眼線,刻意透露蕙蘭明天要回軒毓城的消息,我知道這能引你前來,我這是特意趕來聽聽你還能對蕙蘭說出什麼謊言。」雷傾天帶着戲謔的神情,彷彿在嘲笑於允昊的話。「允昊,你似乎忘記告訴蕙蘭一件事,那就是你已經成親多年,早在蕙蘭還在於府的時候就成親了。」
「那又如何,我愛蕙蘭,就算她只是妾,地位也不輸正妻。」
「但我不願意做你的妾,還記得你要我跟了你,我拒絕了嗎?」此時,冉蕙蘭那茫然困惑的神情已不復見。
「你的記憶……」
「我根本沒失憶。」冉蕙蘭來到雷傾天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看吧,傾天,我沒有騙你,他就是破壞我們感情的元兇。」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寵溺地笑着,「我從來沒有不信你,我只是想親眼看看於允昊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背叛我,對你說出這些話。」
冉蕙蘭的眼神騙不了人亦說明了一切,於允昊知道那是她動心的眼神,就跟四年前一樣,這個女人依然不屬於他,而且還聯合雷傾天演了齣戲騙他。
「你們就為聽我說這幾句話,大費周章的演這齣戲?」他嘲笑雷傾天,笑他演這齣戲背後的心思,「雷傾天,不管謠言是真是假,懷疑的種子既然已種下就會開始生根發芽,你演這齣戲不外乎是要讓我親口承認謠言是我散播的,藉以向你父親證明蕙蘭的清白吧!可惜的是,我不會承認這個謠言是我傳出的,即使你最後能娶了蕙蘭,她也將一生背負不貞的罪名。」
「於允昊,你口口聲聲說你愛着蕙蘭,四年前怎忍心傷害她,如今她歷劫歸來了,你又怎忍心再以謠言中傷她?」
於允昊冷哼一聲,緩步走到門邊,望向門外,確定門外除了雷傾天的護衛沒有他人時,才出聲撇清,「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是在你們兩人之間造了謠,但我從未傷害過蕙蘭。」
「你沒傷害她,那她頭上的傷怎麼來的?」雷傾天握拳,方才適然的笑意已收起,他的語氣兇惡,看得出來在忍耐。
「她離開於府已四年,我怎知她這四年發生了什麼事?」
冉蕙蘭握住雷傾天的手,輕聲地安撫他,「傾天,彆氣了,反正我們今天本就不奢望於允昊承認什麼,我知道你相信我,但就因為你對我的信任,我更得演這齣戲給你看,讓你看實實在在的證據,而不只是無形的信任,我要讓你知道以於允昊的誠信,於府不配與天庄有往來!四年前發生什麼事不重要了,從今以後,我們別再所信非人就好了。」
「辛苦你了。」雷傾天反手握住她的手,似在告訴她,未來他們的路再難走,他都會牽着她的手一起面對。
「如果你們是想在我面前示威,那我看見了。」於允昊又一次被冉蕙蘭所拒,不想留下來看他們之間互相支持、給予對方慰藉的那股默契,轉身就要走。
「於允昊,事已至此,從今日起天庄將與於府斷絕所有生意往來,你也能理解吧。」雷於兩家基於世交,過去在生意上往來密切,雖不是沒有其他商賈想與天庄合作,但基於情誼,天庄一直選擇了於府,如今,是徹底斷絕關係的時候了。
「雷傾天,你不要說得好像證據確鑿了才採取行動,彷彿你有多公私分明一般,早在四年前蕙蘭傳出死訊時,你就單方面疏遠於府了不是嗎?那時你又有何證據?」
「你怎知我四年前沒有證據呢?沒錯,我懷疑過,但沒有證據我不會採取行動,天庄是生意人,我不會只因為一個‘可能’就做出會影響天庄生意的事,四年前疏遠於家,是因為我找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誰?這個疑問,於允昊及冉蕙蘭共同起了疑問。冉蕙蘭雖然配合雷傾天演這齣戲,但他並沒有跟她說他四年前找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