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郊外大雨滂沱,策馬狂奔的人無視雨勢,發泄他不甘的情緒。
今天,祖父終究還是宣佈讓三哥雷之亦接掌天庄,雷傾天不明白,難道他的能力就不如三哥嗎?為什麼祖父最終還是選擇了三哥?
雷傾天進入一處林子,他平日心情鬱悶就會來此抒發情緒,下了馬,對着漆黑的林子仰天長嘯。
撐着傘,冉蕙蘭踩着泥濘走在郊道上,今天她得知消息,天庄老家主雷鴻翰決定讓雷之亦接掌家主的位置,她知道雷傾天也想爭取家主,此時的他定然心有不甘。
要抒發心情的雷傾天只會出現在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只有她知道,於是她找了藉口告假,獨自前往。
老太爺共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分別為他生下七名孫兒,雷傾天排行老七,是三老爺的兒子,比起那些不是懦弱無能,就是整日只知拈花惹草、風花雪月的孫子來說,七公子雖然性格急躁了些,但絕對是最好的人選。
她不明白,為什麼老太爺就是喜歡大老爺家的三公子?
八年前只要是京里人,沒人不知道雷三公子的能力,那時的他初被老太爺帶在身邊協助處理天庄事務,十八歲的他初露鋒芒就令人印象深刻,文武雙全、才德兼具,的確是一個好的繼任人選,但一次意外讓他性格徹底變了,雖然天庄的事業依然處理得當,但如今的他不過是個性格暴虐、花心風流的公子哥,真的能比七公子更能勝任家主之位?
「七公子……」
連雷傾天的馬兒都因為這熟悉的聲音回頭,發出一聲嘶鳴,雷傾天卻還看着前方,沒有一絲反應。
她緩緩走到他的身邊,再喚他一聲,「七公子,蕙蘭在這裏陪你。」
「我以為……這些年我的努力祖父看見了,眼見三哥的改變,所有人都跟我說最後接掌天庄的會是我,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不管我做再多還是比不過三哥,如果他是祖父眼中最耀眼的存在,我就是那無論如何努力都被忽視的陰影。」
雷傾天握拳重重地一拳又一拳的落在身旁樹榦上,看得冉蕙蘭心疼不已。
見不得他如此失落,她丟了傘走到他眼前,握住他的手阻止他自戕,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她不禁為他流淚,「不!才不是這樣!七公子只是少了機會,老太爺終究會發現你的好的。」
「我的好?恐怕再好也好不過三哥。」
「七公子,還下着大雨,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雨,等你冷靜下來,一定會想到與三公子一較高下的方法,天莊家主的繼任人選絕對不能只憑老太爺的喜好就定論,能力才是一切。」冉蕙蘭仍苦苦勸道,大雨濕透了她的衣裳,林子裏的風吹得她頻頻顫抖,但她不在意,她只在意雷傾天,他若繼續淋雨,病了怎麼辦?
她的顫抖經由冰冷的手掌傳達到他的手上,雷傾天這才發現他自虐地淋着雨,陪着他吃苦的還有冉蕙蘭,他感受到她對他的擔心、感受到她對他的情意,更感動她不顧一切的陪伴着他,心中滿溢的情感再也不能抑止,他一把攫住冉蕙蘭,將她揉入懷中深吻她。
這是冉蕙蘭的第一個吻,她從不知道吻是這種感覺,會讓人雙腿發軟、全身酥麻,讓人忘了寒冷、身軀猶如熾火燃燒的感覺,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她猛地推開雷傾天,她雖心儀七公子,也知道他待她不同,可他們是兩情相悅的嗎?她只是與天庄為世交的於府里的侍女,而他是天庄七公子,她配得上七公子嗎?
「蕙蘭……」
「蕙蘭不能與七公子……」
「連你……也不要我。」雷傾天自嘲,轉身扯住馬韁繩,緩緩走開,「回去吧,天還下着雨,別病了。」
只是沒走太遠,冉蕙蘭便由他身後撲抱住他,話中帶着哭音,「不、不是的!蕙蘭喜歡七公子,蕙蘭要七公子,但……蕙蘭要得起嗎?」
雷傾天將雙手覆在她抱住他腰間的手上,從沒想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她訴說愛意,更不想讓她變成像是他失去家主地位后聊勝於無的獎賞,但此時的他太脆弱,她給他的安慰太及時,讓他再也抑制不住要她的心情。
他緩緩轉過身,低頭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靈舌長驅直入,溫柔纏綿,許久后才拉開了些微距離,他看見不遠處一間獵戶暫時休息用的小竹居,連日豪雨無人打獵,裏頭自然是沒有人的。
他聲音難掩慾望的問道:「把你給我,可否?」
他要求的……是要她的人嗎?她一直在意的身分問題,可以放下嗎?他因為自棄而對她索愛,她該接受嗎?可她心疼他,如果她現在拒絕、轉身離去了,他會不會覺得這天底下的人沒一個要他?他會不會傷得更深?
最後,她毅然闔起眼眸。「蕙蘭願意給七公子。」
雷傾天再也顧不得其他,只記得冉蕙蘭應允了他,他橫抱起她走進小竹居,不顧一切的對她索吻,急切的除去他們身上的一切遮蔽,用彼此的體溫溫暖他們被雨淋濕的身子。
冉蕙蘭不記得雷傾天吻了她多久,不記得他在她身上烙印下多少歡愛的痕迹,只知道自己被無止境的愛欲熾火燃燒得幾近化為虛無,直到……結合的痛楚將她由蒼茫的虛空中用力扯回,她睜開眼,看着身上那頭美麗的野獸盡情馳騁着,她忍下痛吟,不想他停止,也不想制止他的發泄。
「蕙蘭,我愛你,非常、非常的愛你。」
冉蕙蘭知道這只是激情下的愛語,不是真心,但她還是敞開了自己接受他,只要他能忘了傷痛,她無悔,且願意為他獻出一切。
還有,包容他在慾望之巔時迸發而出的一切,那像灼熱的熔岩衝進了她的身體裏,她知道或許這會帶來嚴重的後果,但如今的她早已無法思考,因為與他共赴雲雨之巔的激情讓人幾乎瘋狂。
一個綺情的夜晚,一對交纏的戀人。
天光把小竹居染上了一片金光,穿過了窗子,映上那對交纏的身軀,冉蕙蘭背靠在雷傾天的懷抱中,除了疲憊之外,臉上只有笑意。
雷傾天則溫柔的輕吻着她的發頂,「蕙蘭,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人了。」
「蕙蘭配得上七公子嗎?」她不想自貶,但她知道自己的身分,輕輕撫着雷傾天摟住她的手臂,未來茫茫,她不知自己決定把身子給他是對或不對。
他將她翻了個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接著說:「你不配還有誰配?你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決定要跟三哥競爭家主的位置嗎?」
冉蕙蘭搖了搖頭,她真的不知道。
「五年前,父親帶着我去拜訪一位長輩,一向受不了繁文縟節的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偷溜去花園玩耍,由書房大開的窗戶,看見那位長輩的孫兒正在跟着夫子讀書,我笑他,大好的午後竟用來念書,可這時候卻出現一個小丫頭,問我是誰、怎麼可以笑她家公子,我很自豪的說我是天庄七公子,沒想到那個小丫頭居然說:『難怪人家說天庄三公子乃人中龍鳳,他日必可接掌天庄,如果天庄公子們都像你這樣,天莊家主的位置讓三公子接掌,他當之無愧。』」
冉蕙蘭一聽,不禁露出笑容,雷傾天說的正是她與他初識的故事,可這和他想爭家主有什麼關係?
「那時我初來乍到,聽到的都是三公子以前的事蹟,哪知道他後來變了。」
「不,他可能沒有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掩藏住他的光芒。」
「掩藏住他的光芒……這是什麼意思?」
雷傾天乏力地伏在冉蕙蘭身上,他一生得當三哥的影子就罷了,難道和心愛的女子躺在床上,還得讓他介入他們之間嗎?他把話題帶離雷之亦,回到他們之間。
「總之從那一天起,我就決定要讓你看看我雷傾天是怎樣的人,我絕對不輸給三哥。」
冉蕙蘭不明白為什麼雷傾天說的每個字她都知道,但湊成句子她就聽不懂,要不是她很有自知之明,都要以為雷傾天想當家主是因為她了。
「蕙蘭知道七公子定然不會輸給三公子的。」
雷傾天知道她根本沒聽懂他的話,他笑着輕咬她的鼻尖,「傻丫頭,你沒聽懂。」
「什麼?」她揉了揉鼻尖,輕聲抗議着。
「我不服輸,我要讓你收回我不如三哥的那句話,所以對家主的位置有了企圖心。之後,看見你一日日的改變,當你開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時,我很得意。」
冉蕙蘭因為這句話而羞怯,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這麼明顯嗎?
「我一直以為我只是不服輸,直到我決定當上家主的那一天要娶你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已經愛上你,早就不是在賭一口氣了。」
冉蕙蘭眨了眨眼,渾沌的腦袋瓜還在分析這段話的意思,「七公子的意思是……」
「我說,我愛你、想娶你,對不住我沒在得到家主的位置之後才對你說,如今,你願意嫁給我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天庄七公子嗎?」
冉蕙蘭的眼眶蓄滿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原來昨夜激情中他說的不是一時的愛語,而是真實的心情嗎?
她攬住他的頸項,開心的淚水再也抑忍不住。
雷傾天感覺到她頰邊滑下的濕意,笑道:「蕙蘭,你光哭我怎麼知道你的意思,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蕙蘭願意嫁給七公子。」
「喊我名字。」
「蕙蘭不能……」
「小傻瓜,我們成親了有什麼不能?」
冉蕙蘭嬌羞不已,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就算成親了,也該喊夫君……」
「夫君」兩個字她喊來特別甜美,如此含羞帶怯的冉蕙蘭,勾動了雷傾天暫熄的慾望,「那……至少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喊我的名字。」
見他微拉開身子,用那雙帶着電流般的眼神看着她,眼眸如深潭般墨不見底,卻能將她的心神給引入深潭之中,而她甘之如飴,「傾天……」
雷傾天再次覆上她的身子,這一回他要讓她知道—她是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