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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剛來妖界的時候,可沒想過後來還有那麼多破事等着自己。
在鬼界的時候大家各忙各的,鬱律忙着和酆都秀恩愛,符綉大將軍忙着找孟婆喝酒,胖丫呢,乾脆連個影見不着,倒是每天回來時都能抱着一筐梨,就他一個人無所事事,閑下來的大把時間都用來念叨大魚,大魚這裏不好,那裏也不好,渾身都是缺點,可他就是想他。
還是將軍好。
那天符綉搖着七彩漸變色大尾巴從房前經過,一進門就說:“小熊,既然你那麼想他,為什麼不去找呢?”
小熊受寵若驚地接駕了她,同時把臉憋了個通紅,刺頭似的想回說他才沒有想他,可當著大將軍的面他哪敢反駁,只好乖乖承認了。
“將軍,不是我不找,可我連他去了哪兒都不知道,茫茫魚海的怎麼找?”
符綉眯眼一笑,小熊打了個激靈,原來沒覺得將軍身上狐族的氣質重,現在這一笑,簡直妥妥的一隻笑面大狐狸啊。
經過符繡的一番咬耳朵后,小熊背上行囊,穿過井來到了妖界。
鬱律最近總不理他,假如他能找到大魚把他帶回去,大概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時候這個偏心的少爺肯定要對他刮目相看,什麼小胖墩,什麼心機魚,都統統給他讓道。
抱着一石二鳥的心思回到妖界的小熊,一來就迷了路。小時候他那做貂的爹媽曾帶他來看過一次妖界,那時候這裏還處處恢弘燦爛,尤其是王室所居住的水晶琉璃殿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以至於一百年後,他面對着暗黑風格的城堡和卷過枯樹的呼嘯冷風,嚇了一跳。
不知道這其實都是出自少主之手的小熊,還以為妖界出了什麼變故,尤其是從高科技又富庶的鬼界剛過來,落差大到實在難以接受——迎着其他妖怪看神經病一樣的眼光,小熊抱着妖界的老樹先大哭了一鼻子。
故鄉,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小熊忽然就不想回到鬼界了,家鄉人民還沒脫貧,就他一人在鬼界享福哪行?他想留下來建設妖界,然而這樣一來過去白吃白喝的好日子就這麼結束了,他又有點捨不得,原來天天和鬱律在一起的時候他嫌這嫌那,現在回來了才發現,鬱律當初對他真的算好了,起碼他一天三頓從來沒餓着過。
還是先找大魚吧。
根據符繡的提示,小熊偷摸混進了王宮城堡,走了一段路,他發現經過的妖怪各個都顯得挺富態,肚大臉圓,一點兒也不像挨餓的樣子,又有點懷疑妖界是否真的沒落。
“將軍是不是記錯了,大魚怎麼可能會在王宮裏?”
小熊爬樓爬了一半,累成了一隻軟綿無骨的狗,等到後半段的時候簡直就是拖着四肢在爬,好不容易摸到了一扇石門,他按照將軍的形容觸動機關,門開了,一股潮濕的水汽撲到臉上,小熊張了嘴:哇。
這哪裏是什麼魚池,簡直就是個大溶洞。
大魚居然住在這麼好的地方,難怪他要離家出走了。
一聲“大魚”還沒喊出口,其中一根鐘乳石柱後面傳來了一高一低聊天的聲音。
“何先生何先生!你看我這個水花打得怎麼樣?”
“不錯。”
“何先生,下次還給我帶小蝦米好嗎?”
“好。”
小熊皺了眉,總覺得高得那個特熟悉特耳熟,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墊着腳往那邊走,走到一半突然腦中一閃,反應過來:這不是大魚的聲音嗎。
大魚性情大變以後聲音也跟着完全變了,以至於小熊都快忘了他的賣萌音,至於他賣萌的對象,小熊酸溜溜地撇了撇嘴,想連鬱律都沒能挽回的賣萌音,倒讓這傢伙解鎖了,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何清山黑玉似的頭髮貼在鬢角,顯得皮膚特別白。
小熊看了一眼立馬縮回去了。
背帶褲的帶子滑到了胳膊肘,他整個後背都滲了層白毛汗。
見鬼了。
這人怎麼還活着,之前不是讓酆都給弄死了嗎?
原來大魚回來是為了找他!小熊覺得自己什麼都明白了,生平第一次有點埋怨將軍,出手也太沒輕沒重了,一巴掌就清空大魚的記憶,還間接把他推給了何清山。
怪不得他覺得大魚的新人格有點像誰,原來是何清山。
這個叛徒!
完全把自己和鬼分在一個陣營的小熊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單挑大魚綽綽有餘,再加一個何清山可就不好說了,畢竟這人身上有收妖符,假如他被收進去了,鬱律會像救大魚和胖丫那樣的話來救他嗎?算了吧,他肯定巴不得他走得遠遠的。
“是誰在那?”
小熊渾身一激靈,終於知道之前為什麼鬱律一聽見何清山的聲音就哆嗦了,冰冷得能直接把心凍出冰坨子。
他明明沒發出任何聲音,他到底是怎麼發現的?難道他會讀心術?
何清山的手已經攥住了符紙,卻沒想到從柱子後面會轉出一個小蘿蔔頭來。
小蘿蔔頭他還認識,正是之前總跟在鬱律身邊的小孩子。這就說明……他下意識地朝柱子那邊又看了幾眼,發現確確實實只有這小孩一個人,心裏莫名其妙地有點失望,而這時小蘿蔔頭已經整理好心情,挺胸抬頭地走到他跟前了。
“何清山,你還活着吶?”他身子衝著何清山,眼睛卻盯着大魚,喊得特別大聲,整個溶洞都是他的迴音,“欺負我主人的事還沒完呢,沒死正好,我替我主人弄死你!”
他一臉流氓地看着何清山,完全繼承了酆都的無賴和鬱律的倔脾氣。
“你主人是?”何清山淡淡地看他,明知故問。
“杜鬱律!”小熊哼了一聲,特驕傲地說,平時當著鬱律的面打死也不承認的事情,這會兒當著何清山的面倒是格外坦誠,大魚抿了抿嘴,一雙眼睛隔着紅頭髮看他。
“大魚,你後悔了吧?”小熊得意洋洋,“你走了以後我們可和諧了,鬱律特寵我,比胖丫還寵,根本想不起來你是誰。”
大魚甩了甩尾巴,眼睛一離開何清山,表情立刻就冷漠下來,“那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來——”小熊噎在那,“我來……”
他是來幹什麼的來着?
“少主閣下,我可不認為他會愛吃鱷魚眼睛。”
歐陽麥克悠悠閑閑地跟着丕嬰走進溶洞,丕嬰抬着下巴走在前面,不耐煩地道:“伊恩·德·克雷諾夫斯不是普通的魚,鱷魚眼睛可以大大補充他的黑暗能量……嗯?”她發現了站在魚池邊的何清山,“臭東西,你也在啊。”
何清山往平靜地水池裏瞥了一眼,只衝她點了下頭。
歐陽麥克笑道:“我說老何,你還真是喜歡這條魚,他有什麼好的,不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嗎?”
何清山沒言語,丕嬰哼了一聲,提着裙子站上高石開始呼喚大魚,半分鐘后,水面連個泡泡都沒浮上來,丕嬰很失望,然而又失望地有限,把帶來的鱷魚眼睛往何清山手裏一扔,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餵給它吧,它要是不吃,你吃了也行。”
何清山:“……”
等丕嬰一走,歐陽麥克笑眯眯地坐在石頭上,看着何清山:“老何,還沒消氣吶?”
何清山面無表情地盯着魚池,歐陽麥克跳下石頭走過去,這副皮囊生得不高,最多也就一米七五,站在何清山旁邊乍一看居然還有點嬌小,可就是這麼副“嬌小”的身體,靠着舌燦蓮花的口才居然讓何清山白給他在外頭抓了這麼多年的鬼。
歐陽麥克不知道何清山到底在西周墓里看見了什麼,總之回來以後,他就變得沒那麼聽話了。
“不理我?”歐陽麥克撇撇嘴,“老何,你好大的氣性啊,敢跟我這麼明目張胆賭氣的,你還是第一個。”他邊說邊彎腰側頭去觀察何清山的表情,看着看着忽然有種神奇的感覺,所有人都怕他嫌棄他,只有何清山把他當成了“人”——居然相信他會講道理。
因為失望,所以才生氣。
真是太好玩了。
“老何,看看我嘛。”他乾脆托腮坐在何清山面前的石頭上,自己都沒聽出來語氣裏帶了點撒嬌的意味,“我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我承認,一開始接陸老闆的委託的確是為了接近那兩隻鬼,可你也看見了嘛,這都是少主閣下吩咐的,她想教訓一下酆都,我也是聽命行事,就算我中間瞞着你,可你也不能全怪我呀?”
何清山把鱷魚眼睛放在水池邊,轉身走了,歐陽麥克若有所思地盯着水池看了一眼,隨即狗皮膏藥一樣笑着朝何清山黏了過去:“老何,等等我呀!”
小熊活活在水裏悶了十分鐘。
幸虧他是妖怪,不用換氣也不會死。
“你剛才幹嘛按我頭,知不知道按久了長不高啊?啊?”
“我不按你現在已經死了。”大魚從水裏冒頭,火紅眼珠毫無感情,活脫脫的一個小號何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