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番外

荼白從來都堅信，假期是一種很重要的東西。不管是業績怎麼樣的人，都是需要假期來調節一下身心，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從而投入到更好的工作當中去”，這是荼白的託詞。

放假就是放假嘛，為了放假為了出去玩為了休息才放的假，才不是為了勞什子工作呢。

像她這種工作的假期，選擇就具有多樣性了。或許可以死宅在家裏睡睡睡，當然也可以踏足以前經歷過的世界，以自己最真實的身份去經歷。

畢竟，為了任務的行程，錯過了不少可貴的風景。人也好，事也好……沒有目的性地靠近，總能稍微的……更加肆意一點。

假期本來對荼白來說已經不再具備吸引力，因為......瑪丹娜，她跟喵喵的關係。所以荼白的每個假期去哪裏都要把這段感情參考進去，說實話，她已經好好幾個假期是待在家裏不出門了。

寵物小精靈的世界她真心不想再去了。

......這對貓虐狗。

還要給武藏和小次郎帶伴手禮什麼的......每次都說是托他買東西，可是，他們“火箭隊”的資金真的是......每次花錢幾乎有去無回，心塞。

難得這一次，瑪丹娜肯放荼白一馬了。

據說是兩隻貓鬧矛盾，荼白很沒有良心地笑了。

現在輪到瑪丹娜一個人在家裏無聊了。荼白也不勸她，好不容易出個門她可不想身邊跟個怨婦。

時間不長不短，不用急匆匆地趕場，也不用慢悠悠地無聊......

可惜了，有人說過一句話，凡事不要高興得太早，世事難料啊……

天陰沉沉的，烏雲遍佈，還時不時地響起幾聲悶雷。大滴大滴的雨水徑直落下，砸在腳邊濺起一地水花，然後順着水流汩汩地流向低處，連空氣都帶着潮濕。

鞋子濕了大半，很是難受。

荼白倒還有心情慶幸今天穿了一條短褲，沒有濕漉漉的布料貼在身上的黏膩感。

躲在路邊一處屋檐下，荼白閑閑地靠在一邊，看着離她只有一步之遙的瓢潑大雨，看起來似乎一時半會停不了。傍晚時分，正好是人多的時候。

望見那些在雨中奔跑的身影，荼白也只是看着。等了這麼久的雨，這個時候跑出去覺得好虧。

再看各種打着傘路過的人，荼白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羨慕。只是高冷地翻了個白眼，心中樹立起一個想法：單身狗出門還是自己帶傘吧。像現在這種情況，除了等雨停還能有誰特地出來接送你？

荼白微撇撇嘴，自己好可憐。

不知道等了多久，腿都酸了，雨還是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然後漫不經心地一轉眼，荼白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了一對學生身上。隨即滑過，就像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只是就這樣隨隨便便的一眼，荼白就已經能想像出具體的場景了。兩個女生打着兩把傘，背着一個斯文的書包。白色的短裙及膝，一身乾乾淨淨的校服，兩個人顯得頗為乖巧。

即使是滿天煙雨，可是兩個人的氛圍卻是十分的融洽溫馨，灰沉沉的天空和水汽濃重的空氣，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還是小孩子呢......

荼白面不改色地轉開目光，眼眸深處卻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

這麼多地方，為什麼偏偏來了這裏？風景沒有不同的話，當然是人了。

可是……人呢？

就這樣走過。

等到這時候，荼白的眼神終於真正地落在兩人的背影上。黑色的眼眸中映入兩人的身影，主要是……小櫻的背影。卻似乎在透過這個場景想看見什麼，眼眸深處有着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極淺的期待。

越來越遠，朦朧在了遠處。

荼白這才徐徐收回目光，隱隱有些失神。看着淅淅瀝瀝落下的雨水，落在腳邊濺開一朵水花，荼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恍惚間，發現腳邊出現了一片陰影。

眼睛不由得一眨，如夢初醒。

極其緩慢地抬首，目光落在身邊的這個人身上。

在這一瞬間，荼白覺得似邊一切的一切都離自己很遠很遠，只剩下身邊這個人。雨水打擊地面的聲音泠泠利利，她只能看見他了。

眸中所觸及的場景全部大片大片的虛化了，盡數只剩下就站在愛身旁的這個人的身影。

身體高挑頎長，站在一邊幾乎比荼白高出一個腦袋。

他沒變，一點都沒變。藏藍色的衣領依舊擋住了半張臉，安安靜靜，波瀾不驚。

清冷的氣息襲來，荼白莫名地從記憶深處挖出了許多關於他的些許場景。

佯裝無事，荼白的唇線卻不由得微微一抿。近鄉情怯吧……她忽然有點害怕看見他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全世界只剩下淅淅瀝瀝的下雨聲，還有冰涼的空氣。橫亘在兩人之間的沉默，安靜得反常。

他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荼白卻莫名其妙地單方面感覺到委屈，是的，委屈。

還有無措。

他不可能認出她來。

所以，她沒必要這個樣子，只要像個路人一樣就好了。

要是現在在自己面前的是桃矢或者是其他人，荼白都會自然很多。

偏偏不是。

荼白承認了，自己就是慫。佯裝漫不經心地轉身，就像真正的過路人一樣，踏一步就要離開。

沒有人阻攔，暢通無阻。

荼白腳步沒有停頓，徑直地走出了避雨的地方。

背道而馳。

說不清心裏現在是什麼心情。

可這才是正常的狀態，他不應該搭理她的。

他不認識她。

只有她記得，他明明那麼疼她的......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滴滴發涼的雨水落在臉上，順着臉頰緩緩滑到下巴，滴落。

雨下得像眼淚。

可是不過片刻，荼白頭頂上忽然暗下，那總是打擊她的冰涼雨滴也離她遠去。

荼白繼續自顧自地走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怎麼也不會承認剛才偷偷摸摸瞄了一眼的人是她。

他就這樣撐着傘走在她身後，肩上的衣料被雨潤濕了，顏色更深，卻沒有絲毫怨言，甚至沒有一點表情。

她不回頭，沒關係。她不說話，沒關係。她不搭理，也沒關係。

別淋壞了就好。

靜就是這麼想的。

就這樣無言地走了一路，荼白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就要到了，已經沒有路可以繼續走下去了。

荼白嘴角微揚，扯起一抹輕笑轉身看過去。因為高度的原因，荼白稍稍仰起頭。

一把傘，周圍還淅淅瀝瀝地下着雨，泛着涼意的水滴落在指尖。

他就站在她面前。

若有所察，他靜靜地垂眸，也就這樣看着她，波瀾不驚，似乎在等她說話。

荼白也沒有迴避，笑得客氣，微微歪着腦袋，眉目彎彎，“你為什麼一直跟着我啊？”

眉眼之間沒有一絲熟稔，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靜就這樣淡然地垂眸看她，聽她的話看她的姿態也沒有絲毫的波瀾。

好像，她做什麼他都不會覺得奇怪，做什麼他都會由着她，莫名其妙地發脾氣也一樣。

靜緩緩開口，因為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的原因聲音泛着涼意，微微低沉，“不然呢？”

這樣一個簡單的反問，荼白無言以對。

“讓你淋雨嗎？”

荼白似是意外地眨了眨眼睛，緩緩地揚起一抹真切的笑容，定定地看着他，“我以為你不管我了。”

“我還是你妹妹嗎？”

面對這樣堪稱小心翼翼地提問，靜好看的眉頭輕蹙，看得荼白心中一顫。

“你又做什麼能惹我生氣的事情了？”

這一瞬間，荼白就像一個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樣，頓時燦爛地笑開，“沒有！”

心中的愉悅都要滲透出來了。

這時候的荼白明顯比起剛才的底氣就要足上許多，偷偷摸摸拉着靜的衣角的手直接就順手地攬住了他的手臂，姿態嫻熟。完全就是衣服愛撒嬌的小妹妹的形象，“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周遭都是安安靜靜的，絲毫聲響都滲透不進來。只有荼白的聲音，頗為欣喜。

靜對於荼白製造出來的聲音總是更能容忍，這時候也是安安靜靜地聽着。聞言才開口，依舊平淡冷靜的語氣。

“也不過是換了一個模樣。”陳述句，沒有其他的情緒涵蓋在裏面。

認出她，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就這樣一句話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忽然覺得......

荼白嘴角揚得更高了。

明明時間過了這麼久，那種被當做妹妹寵着溺着的感覺還是一瞬間就襲上了心頭，彷彿從來都沒有陌生過。

現在她就是單純的一個妹妹，只需要學會依賴和撒嬌就夠了，這個時候意外的有些矯情。

“那我現在這個樣子好不好看？”黑眸中閃閃發光地盯着他，唇邊是止不住的笑意。

靜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只有一個眼神也能感受到他的認真對待。

微微頷首，完全理所當然的神情。

荼白面上止不住的歡喜，眉目彎彎，越來越得寸進尺，“比起原來的樣子，現在是不是更好看？”

靜再次看了她一眼。

“我的妹妹最好看。”

荼白的眼眸笑成一彎明月，抱着靜的手臂十分滿足，“我的哥哥最好了，誰都比不上。”

靜的眉眼明顯柔和了不少，“嗯。”

“哥哥你會很疼我對不對？”

“嗯。”

“不論發生什麼都會站在我這一邊對不對？”

“對。”

“如果我不見了你要找我。”

“好。”

“也要想我。”

“會。”

“也……”別再認錯了。

說不出口。

荼白笑着轉了個話題，“我也會想你的。”

頗為磁性的聲音在耳邊低低地響起，依舊波瀾不驚，“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