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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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徐曦終於緩過來的的時候,有人給她打理整齊,有人用濕毛巾把她的雙手擦乾淨,徐曦看着自己雙手上隱約的針尖一樣大的點沒吭聲。

門開的時候,徐曦站起來準備往外走,但是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旁邊的人立刻就把她架起來往外走。

所有人都對那個穿着白大褂的人說:“李叔辛苦了,李叔再見。”

徐曦被人駕着走回自己一開始的那個房間,一看到她進來,徐曦的父母瞬間就站起來往這邊走。

徐曦心裏的委屈酸澀一下子迸發出來,眼前一片模糊,淚流滿面。

“這是怎麼了?”徐曦的媽媽過來拉着徐曦的手,抱着她,擔憂的問:“哪裏不舒服嗎?怎麼臉這麼白?”她轉身看着那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問:“你們究竟是怎麼治療的?”

徐曦站在旁邊沒有吭聲,她的膝蓋還有點軟,站着的時候還有點微微發抖。

“你還想要一個和以前一樣完美的孩子嗎?”穿着大褂的人根本不解釋,直接就這樣問她。

徐曦的爸爸冷冷的說:“我要的孩子不是被你打出來的。”

“你問問他,我打她了沒有。”

徐曦的爸爸看着她,而她媽媽已經伸手去拽徐曦的衣服了。

“沒有,但是他電我,逼我說我有病”

徐曦看着她媽媽鬆了口氣,心裏慢慢沉了下去。

“如果你們相信我,那就不要多問,你們這樣寵着她慣着她,她是改造不好的。”姓李的穿着白大褂的人笑容慈愛,看起來就就像一個溫柔的醫生一樣。

徐曦剛想說這人就是神經病,就看見她媽媽點了頭,說:“那好,但是你的保證不動手打她。”

中年男人一本正經的承諾:“我是醫生啊,又不是黑社會,你要是不放心就把人帶回去就是了。但是以後再發生什麼控制不了的情況,我這裏可是不會收的。”

徐曦看着她媽連連點頭,心裏更冷了。

“電她是怎麼回事?”她還是有點不放心,追問了一句。

白大褂笑了笑說:“哦,這只是治療的一種儀器。網癮也算是精神疾病的一種你知道吧,後果多嚴重就不用我說了,殺人放火你在新聞上都看了不少吧?我們是正規醫院,我們用的儀器也是安全的正常的儀器,絕對不會出問題,你看看她看起來哪裏受傷了嗎?她這麼說只是騙你們想要出去而已。”

徐曦看着她媽媽越來越相信的樣子,知道自己肯定是出不去了,再說什麼都沒用。

那人前面剛走,徐曦的媽媽挽着她的胳膊悄悄的跟她說:“你放心,我只跟他說你網癮,沒有人知道那件事,你只要住在這裏好好改就行,我查過了,這裏那個也能治。”

徐曦心裏直冒冷風,所有解釋的慾望全都沒有了。旁邊的男人過來攙扶着徐曦,一邊跟徐曦的媽媽說話。

“你放心吧,李叔這裏是真有效果,我兒子也在這兒,進來第一天治療了之後出來就跟我哭着說我錯了。”

徐曦的媽媽看了看徐曦說:“咱就安心留在這兒,好不好?我在這兒陪你。”

“不用,你還要回去上班呢。”徐曦終於緩過來了,說話也沒有剛才那樣艱難了,她媽媽是地稅局的老會計了,風雨去租從來沒有影響過工作。

“不行。這裏必須要有一個人跟着,你爸在這兒我不放心。”

徐曦的爸爸就在一邊,小聲的說:“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被她橫了一眼之後就不說話了。

徐曦也沉默了,最讓他痛苦的就是,這個女人,她母親,並不是不愛她,對她的關懷疼惜絕對不比任何母親少。

徐曦被送到了另一個房間,裏面有七八個人,最裏面的地方還有一張空床,屋裏的人都跟她打招呼,態度看起來很好。

“你先在這裏等着,我去簽個合同。”

徐曦父母一走,她就想出去看看了,但是她剛走到門口,屋裏迅速出來兩個家長跟着她也走到門口。

“現在不能出去。”

徐曦捏着拳頭,“我去上廁所。”

“哦,那走吧。”

他們和徐曦一起到了廁所門口,兩個人一左一右站着說:“這裏不能單獨上廁所。”

徐曦雙手緊緊地握着,扭頭看了看裏面的懸在牆頭上的小窗戶,窗戶外面是防盜網。

出來之後,徐曦就看見之前壓着她電擊的那幾個人往她這邊走,徐曦扭頭就跑,但是往三樓去的樓梯口是一扇被鎖死的大鐵門,走廊旁邊的房間大多數也都關着門。

“站住!”那幾個人和剛才跟着她的兩個家長都追過來。

徐曦心裏忍不住恐懼起來,伴隨着幾十分鐘前的痛苦一起襲來,好像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但是兩邊除了緊鎖的門就是牆,沒有任何一點逃跑的希望。

身後的人追上來,徐曦臉色蒼白的被人按在地上,雙手被扭在身後,壓着她肩膀的人悄聲說:“老實點。”

“你們在幹什麼?!”徐曦的媽媽簽合同回來剛好看見,一邊喊一邊往這邊跑。

徐曦被拉起來,但是雙手還是被鎖在背後。

“李叔要帶她去做治療,她想跑。”

徐曦額頭上的汗都快滾下來了,她哀求的看着她媽說:“不,他們要電我,我會被電死的,媽,我們回家好不好?回家我跟你解釋。”

她一邊說眼淚一邊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這是在幹什麼?”李叔還是剛才那樣子從三樓開了門下來,但是在他過來之後門立刻就從外面鎖上了。

“報告李叔,她要跑。”

徐曦嘴唇顫抖着看着她媽,現在決定她生死的權利全都在她身上。

“跑什麼呢?”李叔一邊笑一邊說:“我是看你今天下午的治療效果不太好,想免費再給你做一次,本來我開專場一次收費一百,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的。”

他笑得很和善,眼角的魚尾紋細長。

徐曦臉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着。

李叔說:“但是所有的治療肯定不能一步到位,總要鞏固一下,尤其是這種病,治療也是要看時機的。”

徐曦的媽媽猶豫了,不再看徐曦,眼神飄了一會兒之後看着那個醫生。

“所有的治療一開始都不會太舒服,這也是正常的,我們這裏的孩子很多一開始的時候都是這樣的,但是你也見到他們現在的樣子了,是不是很好很聽話很禮貌?”

徐曦眼睛裏的光在她媽媽點頭的時候一點一點熄滅了。

“你看,現在也不早了,這個鞏固的治療還要不要做?”

“不……不……不要。”徐曦乞求。

徐曦的媽媽看了一會兒,說:“她,她今天還沒有吃飯呢。”

徐曦的眼淚撲嗽嗽的落下來,直到眼淚模糊了什麼都看不到的時候,她聽見那人說:“今天餐廳裏面已經沒有吃的了,這只是一點小挫折而已,我們就是要培養孩子的抗挫折能力,得讓他們吃些小苦頭才會珍惜家裏的幸福,你說呢?”

“那好吧。”,她說。

徐曦眼裏的淚水終於流乾淨,被人反剪着胳膊推進了她剛出來沒多久的房間。

這一次沒有問詢,直接捆綁了之後接上電源,徐曦也終於不像第一次的時候一樣忍耐,用盡全身力氣的嘶吼,甚至有一瞬間她希望她的叫聲可以從屋裏傳出去被她媽媽聽到。

然而只是一秒,她的嘴就被人用紙巾捂上了。

李叔沒有親自動手,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問另一個人說:“你剛才跟她說什麼?”

那人反射性的站直了身體說:“報告李叔,我警告她老實點。”

旁邊有人小幅度的點頭。

李叔沒吭聲,也沒理他,轉頭看着躺在床上的徐曦。

“你們看看她,執迷不悟,像不像你們治療之前的樣子?”

他聲音平靜,既沒有動怒也沒有冷嘲熱諷,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問徐曦:“還想離開這兒嗎?”

捂着徐曦嘴的人瞬間鬆開,徐曦憋了一口氣啞着嗓子說:“想你祖宗。”

那人臉色一白趕緊又捂上了。

“冥頑不靈。”

有人給他端茶倒水,李叔就坐在那裏看着,臉上也沒有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還想跑嗎?”

徐曦已經沒有力氣吼叫了,只能重重的喘着氣說:“你……你殺了我,我就,不跑。”

李叔皺眉把手裏的水杯遞給身邊的人,自己走到小床旁邊從輔助的人手裏把儀器拿過來又調了一下。

徐曦渾身上下抽搐的整個小床都在晃,又被十來個人死死的按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曦臉色蒼白沒有動靜。

“想留在這裏嗎?”

徐曦閉着嘴。

旁邊的人就伸手捏着他的腮幫子把他的嘴捏開了,徐曦咳了一聲,血水和口水全都溢了出來。

“想留在這裏嗎?”

徐曦在心裏想着戰爭劇裏面被審訊的那些人,他們的內心該有多麼強大才能讓他們不管經歷了什麼依舊堅持着沒有叛變。

“你就是太倔,想想,留在這裏接受改造,成功以後你就能開始新的生活了,學習,工作,掙錢,功成名就,你的父母也會以你為傲,有什麼不願意的呢。”

徐曦不吭聲。

“你覺得你這是在受刑,那是因為你思想還沒有覺悟,等你想明白了你就會發現,我是在幫助你,到時候你就會感謝我。”

他說的信誓旦旦。

徐曦眼睛上貼着寬膠帶,眼白泛着血絲看着雪白的房頂。

那就殺了我吧,她想:殺了我我就感謝你,謝你全家。

過了兩個小時,徐曦看起來雖然有點像一具屍體,但是她還是活着。徐曦第一次覺得生命力頑強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哪怕昏迷都比生生承受下來要強得多。

徐曦是被架回房間的,她自己也走不了路。

徐曦的媽媽第一時間迎上來帶着徐曦往床上走,邊擔憂又生氣的問:“怎麼治療成這樣了?”

沒人能回答她。

徐曦還沒坐下,就被人拉到一邊了。

“她不能坐床,床是您的。”

徐曦的媽媽愣了愣,有點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這一張小床問:“那我閨女睡哪裏?”

房間裏的家長都在床上坐着或者躺着,有人好心的把床邊的一張摺疊椅打開說:“這裏邊都是這個規矩,為了讓孩子們明白什麼事孝順,他們不睡床。”

“這……”

徐曦的媽媽剛說了一個字,徐曦就忍不住倒在了摺疊椅上,她太累了,感覺身上的骨頭都碎了一樣。

“你們到底都對她做了些什麼?鞏固治療怎麼會變成這樣?”徐曦的媽媽咄咄逼人的問。

但是沒有人回答她,反而有人拿着小本子負責記錄。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徐曦蜷縮着躺在摺疊椅上。

“這是發下來的衣服,明天早上六點起床,注意事項接待會告訴你們。”帶着他進來的人把東西放下之後就走了。

房間裏面只剩下六個家長和六個孩子,看起來年齡都不大,不過男的女的都有。

徐曦的媽媽憤憤的去關門,躺在她旁邊的一個阿姨說:“門不用關了。”

徐曦的媽媽還有點不明白,但是看了一眼才知道是什麼意思——門沒有鎖孔,就算關了也會打開。

“既來之則安之。”

那阿姨還勸了徐曦的媽媽一句,還裝作幫她整理東西的樣子小聲對她說:“勸勸你閨女,別太倔。”

徐曦的媽媽也壓低聲音問她:“什麼意思?”

房間裏面忽然有個人咳嗽了兩聲,門口負責檢查的人來看了一圈關了燈走了。

徐曦疲憊又飢餓,躺着一動也不想動。

她媽媽湊過來幫她把身上的外套脫了,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曦真的是被電怕了,又害怕有人聽到了會舉報,所以簡單的說:“電刑,審訊,不讓我對你說。”

徐曦感覺她媽媽的手都是顫抖的,但是最後她還是說:“那你就好好表現,好好改造,咱們好出去。”

徐曦真的心灰意冷,嗯了一聲之後就閉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六點,徐曦就被人晃醒了,起來之後徐曦的媽媽推着她說:“快點,去洗漱。”

徐曦站起來之後看見另外那幾個人都已經起來了,並且自己收拾好了摺疊椅。徐曦趕在她媽動手以前把椅子收起來,拿着床邊上放着的洗漱用品就跟着那些人走。

路上也沒有人說話,等出了門,徐曦才發現這裏面的人還不少,但是所有人見面之後都不說話,只有看到家長的時候才會面露微笑的說:“叔叔好,阿姨好。”

但是那些笑容看起來也彆扭得很,分明就是不高興,只是嘴角扯着,眼睛都沒動,但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

徐曦本來就不怎麼說話,不過以前她還能跟人聊幾句,現在一看情況,頓時板著臉誰也不敢看了。

洗漱完了之後就跟着昨天晚上住的房間裏的小室長一起去早操,所有人都穿着迷彩服,看起來跟她在學校時候參加的軍訓差不多,不過項目不是太一樣。

徐曦本來就一天沒吃東西,昨天又被拉過去電了幾個小時,現在沒跑多久就倒了,旁邊有負責的人直接把她拉到一邊灌了兩口水,然後又把她推進隊伍里。

“跑不了就去做治療,選一個。”

徐曦仰着頭,胸腔里像是着了火一樣。操場外圍站着一圈的中年男女負責警戒,看起來好像都是這裏的家長。

沒有一點可以逃跑的機會,徐曦呼哧呼哧的喘着氣,嗓子裏火辣辣的疼,用為數不多的理智衡量了一下現在的情況——逃跑零希望。

就她現在這樣,在場隨便來一個人估計都能撂翻十個她。

可能是電擊的恐懼一直籠罩着聽她,徐曦竟然把半個小時的鍛煉給堅持了下來,然後又回到小室去,小室就是昨天晚上她睡覺的房間。

徐曦的媽媽已經買了飯帶過來,但是房間裏面沒有桌子,徐曦只能蹲在地上,把飯放在自己的摺疊椅上吃。

徐曦的媽媽也蹲在旁邊給她擦汗,還說:“好好鍛煉身體也好,我聽這裏的人說積極點聽話點,待遇就好。”

徐曦也沒有反駁,她不覺得自己待遇還能好,畢竟昨天從她到這裏就開始電她的人,看起來對她十分不滿意。

畢竟她到最後也沒有承認自己有病,也沒有認錯或者妥協。

只要她沒有做到那人想讓她做得,這種所謂的治療可能都不會結束。

八點的時候所有人都要去上一個點評課,徐曦也跟着小室里的人去了,所有人在外面的時候就要排好隊,互相反扣着手,進去的時候要對站在門口和窗邊的人說:“叔叔好,阿姨好。”

徐曦也跟着說,不過她是面無表情的。

等到他們站在位置前的時候,有人領唱,所有的孩子就開始唱歌,徐曦聽了半天也沒有聽懂,所以一直閉着嘴,旁邊小個子的女生手裏拿着筆和本子在她旁邊看了好幾次。

唱完以後,有人抽查背誦《弟子規》,所有的事情都進行完了以後,李叔就站在中間,他說:“歡迎我們又來了一個新的盟友。”

下面所有人都統一鼓掌。

現在的他看起來真的是無比的慈祥,眼角的笑紋都特別明顯,他說:“我們這裏沒有歧視,沒有不公平,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大家享受一樣的待遇,不管你們以前做過什麼錯事,在這裏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徐曦媽媽,你昨天送你的女兒徐曦過來是因為什麼?”

有人立刻把話筒遞過去,徐曦的媽媽站起來,看着徐曦說:“……她上網,打遊戲,逃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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