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水與火

姬冰燕抬起北溟有魚，虛刺了兩槍，忽然有些心神不定。往常都是夏月菲陪她練槍的，現在夏月菲和田力去了火蓮城，已經走了兩日，應該已經到了火蓮城。一旦她和秦玉玲相遇，秦玉玲認出了她的那匹流雲，不知道會怎麼想。

這件事會不會鬧到師傅面前？

姬冰燕有些後悔。她不該聽田力忽悠，不該讓夏月菲跟他走，就算攔不住夏月菲也不應該送她戰馬。那樣的話，一旦秦玉玲問起來，她至少還有個託詞，現在卻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就在她不安的時候，有人來報，兩百雪梅騎士來到了梔子城外，領隊的正是秦玉玲。

姬冰燕苦笑，卻不得不擠出笑容，親自出迎。她雖然貴為公主，但雪梅王門規很嚴，秦玉玲又是從小關照她的大師姐，她可不敢在秦玉玲面前擺公主的排場。

姬冰燕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秦玉玲的第一眼還是心裏一緊。眼前的秦玉玲臉色蒼白，眼中充滿血絲，原本冷峭的眼神也變得狂躁，又頂着兩個黑眼圈，透着說不出的疲憊。

“大師姐，你這是……”姬冰燕驚愕不已。她掃了一眼雪梅騎士和那些同樣疲憊的戰馬，意識到秦玉玲是連續奔馳了一夜趕來的。照時間算，田力和夏月菲應該和秦玉玲交過手了。

“我來向師妹請罪。”秦玉玲啞着嗓子說道：“我給師門抹黑了，雪梅騎士千年來的英名被我毀於一旦，請師妹責罰。”

“師姐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哪敢責罰你……”

“師妹是師傅最疼愛的弟子，境界又是最高，師傅的衣缽將來肯定要傳給你，我現在向你請罪雖然早了點，卻也不會錯。”秦玉玲冷冷的盯着姬冰燕，咬牙切齒，壓制不住心中的嫉妒之意，接連語帶譏諷。“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師妹要折辱我也是應該的，但是連帶着羞辱雪梅騎士，這個罪名我可承擔不起。”

姬冰燕原本想安慰秦玉玲兩句，避免撕破臉，可是聽到這句話，她還是沒忍住。“雪梅騎士怎麼了？難道田力擊破雪梅騎士是真的？”

秦玉玲的臉原本就難看，現在就更難看了。比起兩千雪梅騎士被田力一人擊破，昨天的失利又算得了什麼。她盯着姬冰燕看了又看。“原本師妹早就知道了？”

見瞞不住，姬冰燕索性點了點頭。“兩天前，田力來過梔子城，質問我為什麼攻擊火蓮城。師姐，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你能不能教教我？”

秦玉玲沉默了。身為雪梅王的代表，姬冰燕的師姐，她自然知道姬冰燕和花帝之間有什麼衝突。姬冰燕和火蓮王之間有什麼默契，那也是猜得到的，這樣的事在普通人看來是大逆不道，但是在她們看來卻是很正常的事。既然花帝能過河拆橋，姬冰燕養寇自重也無可指摘，唯上讓她覺得很丟臉的是她們無法攻破火蓮城，證明她們比姬冰燕更善戰，也無法證明姬冰燕消極怠戰。

姬冰燕噎住了秦玉玲，挫了她的銳氣，見好就收，請秦玉玲入城。她已經聽田力說過大致的情況，只是不信，現在從秦玉玲口中參證，知道田力所言不虛，設身處地一想，也知道秦玉玲敗得不冤。

“師姐，田力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騎士，你不能以常理待他。”

秦玉玲道：“師妹是說我應對不當嗎？”

姬冰燕笑了，緩緩搖頭。“師姐的應對自然沒什麼錯，只不過遇到了一個從未遇到過的對手而已。田力有騎士的武功，而且遠遠超過一般人，但他卻沒有接受過騎士的訓練，也不遵守騎士的道德。對付這樣的人是不能講騎士風範的。你要想用堂堂之陣擊敗他，他根本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秦玉玲想了想，覺得有理，卻又不肯輕易向姬冰燕認輸，一時僵在那裏，不知如何該往下說。她下意識的按了按小腹，眼珠一轉。“師妹，田力曾經做過你的護花騎士，在你看來，他現在是什麼境界？”

“不好說，我們常說的境界是針對女子的，男子不能修鍊護花訣，他們的境界是如何劃分的，恐怕沒幾個人知道。”

“那依你之見，他的武功與你相比如何？”

姬冰燕也不謙虛，坦然道：“論境界，我略高一籌。但是他很狡猾，要想制服他，我也沒什麼把握。”

“他能以氣傷人嗎？”

姬冰燕微怔，盯着秦玉玲看了好一會兒。“師姐，你……被他的槍氣傷了？傷在何處，嚴重嗎？”

秦玉玲聽出了姬冰燕的關心，一時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重……倒也不重，就是有些古怪，總像一團火似的，燒得人難受，沒力氣。”

姬冰燕想了片刻，腿一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秦玉玲見她臉色不對，也不禁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師妹，很嚴重嗎？”

姬冰燕看看秦玉玲，苦笑道：“師姐，你我練的護花訣都是歷代雪梅王調整過的功訣，五行屬水，品性偏寒。田力用的丹朱血所制的烈火燎原，五行屬火，是極熱之物。水火相遇無非兩種情況，或是水火相濟，或是水火不容，一念生一念死。你現在的情況可有些危險，既有可能一躍晉階，也有可能毀於一旦。至於是吉是凶，只能看天意了。”

秦玉玲臉色大變。姬冰燕說得婉轉，但她心裏卻明鏡也似，就她現在的情況怎麼可能是吉。一想到多年苦修的境界可能毀於一旦，她再也無法矜持。

“師妹，可有破解之法？”

“我不知道。”姬冰燕沉默了片刻。“也許師傅知道。師姐，聽我一句勸，如果你覺得不對，還是儘快回雪梅國，請師傅為你調理。如果耽誤了，那可不妙得很。”

秦玉玲眼神微縮，寒聲道：“我回雪梅國去，雪梅騎士交給誰統領，你嗎？”

姬冰燕歪了歪嘴，看着自己的手，慢條斯理地說道：“師姐，師傅將雪梅騎士交給了你，你願意交給誰就交給誰，我管不着。說實話，我現在駐守梔子城，朝不保夕，雪梅騎士這樣的精銳跟着我，着實有些可惜了。要不，你交給歸雪櫻？她肯定願意接受你的這番好意。”

秦玉玲眉心緊鎖，恨得牙痒痒。她不願意將雪梅騎士交給姬冰燕，但想來想去，除了姬冰燕根本沒有第二個合適人選。雪梅騎士是雪梅王的部下，怎麼可能直接交給花帝部下的萬艷騎士。

“師妹，如果交給歸雪櫻，我還敢回雪梅國嗎？不如自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