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57.第 57 章

林茂正端着一個托盤,往會所大廳內走,給右邊九號卡桌的客人送酒,剛走到五號卡桌位置時,肩膀讓人忽的從背後按住了。林茂心中微凜,及時收斂了情緒轉頭,見來的人是會所客戶經理,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在這裏上班的時間不短,兩個多月,然而身份的轉換,有時候還是會有點桎梏。

“林茂啊,你去更衣室把衣服換了,到樓上暫時代一天班。”大廳內音樂聲震耳欲聾,客戶經理一手攬着林茂肩膀,頭湊到他耳邊,幾乎是扯着嗓子在吼。

“好,我先把這些送了。”林茂公式化地點頭,道。

“不用不用,讓阿南去,你動作快點,工作服我就放在更衣室的沙發上,你進去就能看到,速度啊。”客戶經理焦急催促。原本一切很順利,但就在剛剛,五分鐘前一名員工在下樓梯時意外摔了一跤,直接把手骨弄折了,現在要過年了,辭職的人很多,雖說新招的有幾個,不過都上手慢,這就讓只來了兩個月的林茂,轉眼就從新人變成了老人,經理對林茂挺滿意的,聽話勤勞,不管任何事,教一遍,或者不教,他遠遠看着,都能立刻上手。於是這次一出事,想也沒多想,直接就讓林茂頂上了。一開始經理是打算讓林茂到樓上服務vip客戶的,工作輕鬆點,小費也拿的多,不過剛提及一點,林茂就當面回絕他了,經理隱約知道林茂很缺錢,家裏病重的母親在醫院,但為什麼林茂不肯去做小費高的職位,經理就不太清楚。

林茂把手裏的托盤遞給過來接他崗位的阿南,隨後穿過人頭攢動的大廳,向左後側的員工通道走,拐了三個彎,進了條小通道,才來到更衣室。更衣室門露出一個縫隙,裏面深黑,林茂推開門,手摸到左邊牆上,啪的一聲按開開關,灰白的光傾瀉下來,灑在林茂冷峻的臉龐上,他嘴角深抿,黑眸宛若一汪幽潭,反射着冷冷的光芒。

這家會所服務員的工資都比其他地方高很多,酒水也有一定提成,一個月下來,林茂能拿到四五千,加上在咖啡廳的三千,總共有七千左右,母親住院那裏,每個月需要近六千,他住的是會所專門提供的員工宿舍,會所這邊也包吃,他基本都省吃儉用,不會再亂花錢,不過就算是這樣,還是沒有一分錢結餘。母親那邊可以用錢解決,父親林旭那邊,不管有多少錢,都解決不了。

從父親被雙規到現在,過去近半年了,林茂根本連他面都沒見過幾次,現在父親獲罪進了監獄,他就更沒法子了。出事的開初,林茂到處奔波輾轉,能想到的,能找的人,不管以前有沒有交情,都去求了一遍,可所有的人,真的是所有人,不是拒而不見,就算見了他,也推說自己也沒有辦法,讓林茂不要再去找他們,給他們惹災禍。

這就是事實,雪中送炭的,永遠都不如自掃門前雪的多,大部分生物骨子裏就是趨利避害的,人類自然也不會例外。

曾經有段時間,林茂幾乎連着很多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只要一閉眼,就是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員強行將父親帶走,還有母親聽到父親落罪,傷心欲絕、痛不欲生倒下的身體。

林茂站在更衣室的沙發邊,將身上的白色襯衣扣子解了,換上放在扶手邊的制服,一樓大廳的服務生服裝和二樓有明顯不同,款式,顏色,質地。二樓的明顯要剪裁合體,好看很多。

換上淺藍色的襯衣,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又再穿上黑色馬甲,林茂走到鏡子面前,看着裏面那個人,看着那張冷漠沉黯的臉,從錦衣玉食、呼風喚雨到捉襟見肘、卑躬屈膝,從天堂到地獄,真的只需要一瞬。

扯了個略微自諷的笑,沒有時間繼續悲春傷秋,他也沒有那個權力,生活再糟糕,家裏所有重擔都得他一個人扛起來,他不能彎下脊梁骨。

林茂關上燈,走出更衣室,只是希望在今天的代班裏,運氣別太好。這個會所叫碧海雲天,是本城最大,最豪華的,林家當初未倒台時,林茂也經常出入這裏,不過都是在二樓,圈裏的其他富二代紈絝們,也和他差不多,會直接到二樓的vip包間享樂。這也是林茂拒絕經理的提議緣由之一,儘管上面小費有時候比他們正職工資還高,但林茂還有那麼一點可笑可悲的傲氣,起碼不想在曾經算是同階層的人面前低下頭顱,尤其是其中某些人。

二樓十二個包間,安排了一個吧員和三個服務生,每個負責四個。鑒於林茂是來代班的,可能一時間不一定能馬上適應,其他兩個就各自多增加一個,只讓林茂負責其餘的兩個。

二樓有服務台,包間裏客人有需要會按房間裏面的呼叫器,服務台這邊會顯示對應的那個包間,這樣服務生就會直接過去。

林茂上去的時候,另兩名服務生都在忙碌,服務台就他和另一名吧員,忽的,面前的方形顯示屏上顯示出數字六,剛好是分配給林茂負責的包間,吧員提醒林茂,於是林茂快步走出服務台,往六號vip間過去。

在門口輕扣了三下門,裏面沒人應答,林茂頓了一兩秒,推開門走進去,低下身體,右膝着地,單膝跪着。在這裏顧客至上,服務也就要求服務生們在和客人交流時不能站得比客人高。

屋內煙霧繚繞,酒香撲鼻,林茂抬眼瞄了屋內一眼,迅速垂目,詢問沙發最靠邊的一名男子有什麼需要。

“再去拿一打酒過來。”男子懷裏抱着個衣衫半解的美人,手摟在女人纖瘦的腰間,口吻命令。

林茂頭垂得更低,沉聲回:“好的,您稍等。”轉身退出房間,他剛關上門,原本坐在沙發最里端的一個男子霍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應該是溫和的,不過當直視人的時候,會讓人有種被冷血生物盯上的感覺,男子身邊也坐了個年輕貌美的女人,但女人只敢坐着,不敢有其他動作,她剛才想往男子身上靠,對方輕飄飄甩過來一個眼神,就讓她頭皮發麻,心臟都驟然緊縮。

秦嶼端了一杯酒往嘴裏倒,目光移動間,發現一邊的周穆初臉上神色有些古怪,像是看見了什麼饒有趣味東西,正考慮着怎麼下手。他在包間裏尋找了一遍,沒發現哪個人特別。

秦嶼朝周穆初努下巴,狡黠地問:“怎麼?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了?說出來,我也樂一樂。”

周穆初起身,從沙發背上離開,他上半身前傾,兩手合十,懸空在自己膝蓋間。

“我找了他這麼久,沒想到躲到這裏來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周穆初唇角勾起一邊,惡意笑道。

“嗯?你說姓林的?不是你眼花吧,我可沒看見。”秦嶼是知道周穆初和林茂的恩怨,當初兩人的事,可是鬧的整個C城都沸沸揚揚,一些看客們甚至在底下拿他們下注,賭誰贏。至於最後嘛,誰都沒贏,因為兩人爭搶的那個女人割腕自殺了。不過這事在周穆初這裏,是他心間的一根毒刺,走到哪裏,都會被人暗地裏說道一番,雖然以他當下的身份地位,沒人會當面說,可他也不是傻子,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而絲毫不自知。

“你也該去看看眼科了,那麼大一活人,剛才杵你面前,你一點也沒認出來。”周穆初略有嘲諷地說道。

在林父被雙規期間,他們周家和秦家結成了同盟,共同將曾經在C城幾乎可以說是隻手遮天呼風喚雨的林家給徹底打垮了下去,現在整個C城,就他們兩家以及另外的徐家三家獨大,大家目標尚且一致,所以也算表面和睦。周穆初近段時間和秦嶼走得近,一來二往,發現各自秉性脾氣都挺相似,於是也就算得上是朋友了,彼此階層一樣,說話自然不會有什麼顧忌,但要是換了其他人,敢這麼跟秦嶼說話,秦嶼絕對不會讓他安然無恙的見到隔天的朝陽。

秦嶼快速回想了一下,眼睛陡然一亮,難怪了,難怪覺得很眼熟,不過衣服換了,髮型換了,略長的碎發遮了半邊額頭,別說他,估計沒多少人能第一時間就認出來。

秦嶼趣味盎然地笑了一聲。

一打酒十二瓶,裝在特定的箱子裏,林茂兩手抱着到六號房,先把酒放地上,依舊是敲了三下門,然後推開門,彎腰下去將箱子端起來,他沒有抬頭,將酒水放地上,自己也右膝蓋落地,伸手拿過茶几上的起子,把十二瓶酒一一開啟,開到最後一瓶時,林茂心裏已經緩緩鬆了一口氣,他想以那個人對他的恨意,如果真認出他來,不可能到現在還沉的住氣,他抱着這樣僥倖的想法,開完啤酒,就退着步,往門口方向走。

還差一步距離時,一個聲音赫然響起來,叫住了他,而且是直接叫的他的名字。

所有僥倖被殘酷的事實碾碎,林茂渾身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僵直地轉過臉,直接對上另一個人陰冷殘忍的戲謔打量。

“好久不見啊,你現在在這裏上班?早說啊,早說的話,我肯定天天來。”周穆初這話,不像是對一個服務生說的,更像是對旁邊那些陪酒的女人。

落在林茂耳朵里,自然讓他面色沉了又沉。

周穆初對於林茂的近況大致也清楚一些,他父親的事,還有他母親的事,別說他,基本這個圈子裏的人,都有耳聞。他還設想過林茂會去做什麼,去賺錢醫治那個病入膏肓的女人,想不到人一直在他眼皮底下,而他這麼久才逮到人。

當然,既然有緣見到,想輕易離開,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他和他之間的帳,可不止被戴綠帽那一筆。

更多的還有,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這個,曾經始終孤傲囂張,從不拿正眼看他們的人,被他踩在腳底,又會露出什麼表情來。

光是想想,周慕初就覺得渾身每個細胞都在發出歡呼和雀躍。

林茂謙卑地低着頭,他眼帘半垂,只讓其他的人看得到部分臉龐,以及,他細長的睫毛在下眼瞼處暈出的一片深色剪影。

來這裏消費,自然是享樂的,而男人的享樂方式無外乎那麼幾樣,酒色或者其他。

或許是燈光的問題,周穆初竟然在某個時刻,覺得在門邊身形消瘦的人有了那麼一點脆弱感和無助感來,這當然是錯覺了。

周穆初心裏嗤笑,不過也因此開始仔細打量林茂,青年個子和他一般無二,高高瘦瘦,細碎短髮,臉部線條較之過去,少了一些凌厲,多了一點柔和,耳骨形狀姣好,露出皙瘦的下顎。穿着會所服務員的衣服,不過也無法掩飾與生俱來的傲骨。這要是半年前,別說他,恐怕這個當事人,也完全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這個樣子,會從高處摔倒泥濘中,然後翻身無望。

曾經有圈裏人戲稱林茂就像極地冰川巔峰上的終年不化的寒冰,不僅看着冷,就算靠近了也會覺得刺骨,他從來不會對無關緊要的人露出任何笑臉或者柔和來,周穆初在第一次見林茂面時,心底其實有過結交的想法,然而還不待他過去打個招呼,那人就將視線移到他面龐上,那種視線周穆初永遠都忘不了,寒冷如冰,又帶着顯然的淡漠,有人在林茂那邊介紹了周穆初,可林茂他一個目光后就不動煙火地轉開了。

他對和他結交沒有興趣,看他的目光,和看牆角邊的一簇裝飾用的綠草沒有任何區別。這種淡漠,才是最深程度的蔑視。周穆初雖說家室背景不比林茂,可在C城也算排的上號,林茂這樣對他無視,對周穆初來說,不亞於當眾煽他耳光,給他難堪。

而不久之後,周穆初的女友,正準備要訂婚的女友,轉眼就爬到了林茂床上,他不關心具體過程,他只知道他頭上忽然間就多了一頂綠帽子,然後成為圈內的笑柄。周穆初和林茂自此勢不兩立,在林父雙規期間,周家也暗裏踩了數腳,周穆初甚至暗地裏警告過一些不識時務的人,讓他們別摻和進林家的事,如果還想在C城好好待下去的話。

林家能到今天這個舉目無助、進退維谷的地步,有過半的推力,都來自周家。這算是公報私仇,周穆初不否認,做了那麼多,換來眼下這一幕,周穆初覺得很值。

“過來倒酒!”周穆初盯着林茂,話語裏彷彿滲了毒,雖然他笑得溫和,不過周身散發的冷意,讓人不由得打顫。

他刻意去換了髮型,連會所的服務員和經理都沒認出他來,雖然名字沒變,可沒人將他和過去那個有權有勢的人聯繫在一起。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想不到竟然讓周穆初認出他了,林茂心裏清楚,恐怕今天想平安無事,沒太多可能。

林茂繞過黑色印花茶几,到周穆初身邊,給客人服務都得半跪着,林茂右膝觸及地面,拿了一瓶啤酒,給周穆初面前的空杯子滿上。

他可以摔門出去,不過他捨不得那幾千塊的工資,母親的藥物不能停,必須每天都用着,一旦停了,那麼之前的幾個月就相當於白費,他很需要錢,非常需要。

倒了酒,林茂維持跪地的姿勢,沒去看周穆初,他聲音沒有起伏,說:“周少沒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姿態是謙卑的,聲音也是謙卑的,若換了其他人,估計不會覺得這個服務生有任何問題,可周穆初不是其他人,他長臂一伸,就徑直抓住了林茂的頭髮,然後將人臉強迫抬了起來。

迅疾閃過的倨傲雖然消失得快,周慕初還是及時捕捉到了。

對了,這個人就算跌倒了泥濘里,骨子裏的倨傲囂張是改不了的,哪怕他掩飾的再好,這雙明澈的眼睛不會說謊,孤傲森冷。明明和他對視,周穆初卻似乎在裏面看不到他的影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敢這麼傲,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這個人意識還不夠啊。也沒關係,這身傲骨,就由他來一根根親手擰斷好了。

周穆初一手扯着林茂頭髮,可能太用力,扯得青年頭皮痛,青年眉宇微微擰着,周慕初另一隻手拿過茶几上斟滿的酒,他看着微微晃動的橙黃液面,笑道:“記得那次我原本是想請你喝杯酒的,不過林少貴人事忙,沒時間搭理我這個無名小卒,現在你空了吧,這杯酒算我請你,賞個臉,怎麼樣?”

瞳孔略縮,眼底快速掠過一抹羞辱,林茂目光從周穆初臉上移到旁邊他握着的那杯酒。

“抱歉,周少,公司有規定,工作期間不能喝酒。你如果想找人陪,我這邊可以另外安排。”二樓和底下大廳還有一處不同,就是如果客人有需要,他們提供某種特殊服務,林茂雖然是第一天代班,不過內里的事還是差不多都知道。周穆初想羞辱他,他清楚,也知道兩人間的恩怨不是服個軟就能解決的,所以出口的話就成了反抗。

“規定?哈哈哈!”周穆初笑了起來,一邊的秦嶼看他興緻這麼高,也一手斜搭沙發椅背上,看戲般戲謔地瞅着,沒打算插手,畢竟這是周穆初和林茂間的恩怨,更沒打算幫忙,好戲當然要好好看。

“在我這裏,沒有規定這兩個字。這杯酒,你今天不喝也行,我們可以換個方式。”周穆初嘴角的笑變得更深,他傾身湊到林茂面前,右手把杯子高舉過林茂頭頂,然後傾斜。

冰涼的液體從高處落下,嘩嘩嘩淋在林茂頭上,一杯酒頃刻間倒空,酒順着林茂頭髮,臉頰,下顎,頸項,落入他領口裏,深藍色襯衣被浸透,瞬間就濕了大半。屋裏開的冷氣,林茂在冷水的刺激下,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

周穆初放下杯子,又以命令的口吻讓林茂再把酒倒滿。

有幾滴水珠黏在眼皮上,林茂眨了眨眼睛,隨後那幾滴水珠順着眼睛再次滑下,彷彿流出的淚一般。

周穆初一直注視着林茂,也因此看到了那一行水,原本只是打算羞辱林茂一番的,忽然間他改變了決定。光是這樣羞辱遠遠不夠,他想要看他真正的哭泣,最好還能向他哀求乞憐,那必然會很帶感。

林茂薄唇緊緊抿着,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毫不屈服的氣息,他要是有自知,就該知道,這個時候,在周穆初想看他受辱難堪的時候,就應該收斂情緒的,然而他沒有。

將空的酒杯住滿了啤酒,把啤酒瓶放回茶几上,他眼睛盯着啤酒瓶,沒有其他動作。

周穆初拿起酒杯,自己一口喝了。他將杯子輕放,從兜里拿了一疊錢出來,一般情況下,他都會給服務生小費,從五百到幾千不等,以往都是隨意給的,沒在乎這些。今天,小費肯定也是要給,不過人不同,給的方式也就必須要不一樣。

那是一疊粉色軟鈔,單單外看估計,都有一兩千,快頂林茂半個月工資了。林茂看着那疊錢時,目光停了停。

周穆初將錢遞過去,示意林茂拿着。林茂抿了下嘴唇,喉嚨意外的有些乾涸,他手垂在身側,此刻內心極度煎熬,周穆初沒這麼好心,不可能淋了他一杯酒,還給他錢。可是另一方面,他母親住在醫院,急需用錢,還有二十多天才發工資,他不可能又要找經理預支。林茂手臂緩慢抬起,就要去接過周穆初手上的錢。

他剛碰到錢角,周穆初忽然變卦,不,不算變卦,而是他手臂忽然一揚,錢被拋向高處,跟着紛紛揚揚灑落下來,落了一地。

地上有剛剛傾倒的啤酒,好幾張錢都落到了水漬上,迅速濕透。

林茂攤開的手掌頓在半空,有那麼一兩秒,他完全沒有動彈,像是一尊死寂的雕塑。

在周穆初和房間裏所有人的注目下,林茂慢慢有了動作。

他彎下一直打的挺直的腰,開始一張一張地把錢撿起來,覺得羞辱也好,難過也罷,這些都不足為道,比起他的受辱,母親的生命,凌駕在所有之上。

還剩最後兩張,林茂繼續撿着,當到最後一張時,一隻腳踩在了上面,林茂怔了下,停頓只是半秒的事,他用手把那隻腳抬起來,然後拿起底下的錢。所有錢都整齊捏在林茂手心,他從地上站了起來,低眉信目:“多謝周少。”周穆初既然說了把錢給他,那麼就不會再收回去,他現在身份是服務生,客人給他小費,他必須道謝。

“現在道謝早了點,以後時間還長,慢慢來也行。”周穆初一手擱在茶几上,指腹摩挲着空酒杯,話語春風和氣。

林茂腰彎下三十度,隨後倒退了兩步,轉身拉開包間的門,走了出去。

看了這麼一場好戲,秦嶼覺得今天還真沒白來,但看周穆初的樣子,恐怕這還只是個開始,他同情林茂,當然僅限於同情,他們這個階層的人,同情是最廉價的。

“他會不會明天不來這裏上班了,畢竟躲了這麼久,沒道理不再躲下去。”秦嶼好奇這個。

周穆初不擔心:“只要他還在C城,不管他躲到哪裏,就算把地翻過來,我也能找到他。他沒那麼蠢,知道如果敢再跑,下次我再找到他,就不會這麼容易走掉。”

“別說下次,你現在也沒有打算放過他。”秦嶼道。

“好不容易發現一個有趣的,又能拿來打發無聊時間的人,是你,你會不會輕易放過?”周穆初反問。

秦嶼微微搖頭,笑了。

頭髮濕了,擦兩下就行,不過衣服也浸透了,不可能再繼續穿,且不說他穿起來不舒服,就是讓其他客人看到,一個投訴,他就得被扣工資,林茂下樓到更衣室換上之前的那套服裝,一些服務員看到他,也只是旁邊看着,沒有去過問,樓上的客人隨便擰一個出來,背景家世都強大,有些有時候心情一個不佳,就把脾氣發服務生身上,這點無可避免。

到了更衣室,林茂把黑色馬甲和襯衣都脫了,臉上還有酒水沒幹,他直接拿襯衣把臉擦乾。快速穿上自己制服,他站在更衣室的玻璃鏡子前扣扣子。

——總劇情5%,分劇情進展10%。

林茂把扣子一路繫到領口,頭髮上還在滴水,他抽了兩張抽紙,擦了兩把。面色冷漠,沒有任何波動,這具皮囊性格到和他有些類似,不需要他刻意去做過多的扮演。離戲入戲,十分輕鬆。

“有幾個劇情人物?”

——四個!

“四個?”林茂猛抬眼,深沉地盯着緊貼玻璃鏡的小黃書。

——對的,四個渣攻。

“np啊!”林茂語速放得很慢,顯而易見,他挺驚訝的,前面幾個世界都在三個左右,上面那個世界雖然有人格分裂,本質上算是一個。還以為人數會少,結果直接漲到了四個。

——哎嘿嘿嘿。

“你很興奮。”

——必須興奮,一想到又能看見你絕佳的演技,我就幾乎睡不着覺。

“前面那個小說世界怎麼樣?”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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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賤受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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