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當年真相
直到幾人下樓的聲音漸漸消失,裴知賀才由一隻手摟着她的腰一隻手放在她後腦勺的姿勢變成了兩隻手都摟着她的腰的姿勢,她也終於可以後退一點,看見他低頭看她的臉了。
裴知賀見她抬眼看他,低聲道:“眼見為實?”
葉悠安看他的眼睛,眼裏是不似作偽的不解,后一想,也對,他不知道她什麼都聽見了,當然不解。
“那只是玩笑,她不是我女朋友。”
葉悠安難得挑眉,重複了一遍當時在籃球場更衣室外,聽到的話。
她記得那天上午是考試,她和裴知賀沒說幾句話,中午吃飯時,旁邊桌坐的剛好是她們班的同學,一對情侶,男孩和女孩討論着後幾天的籃球賽總決賽,說到後面,男孩向女孩抱怨,說女孩都已經兩天沒去看他打球了。
後來的她就不知道了,因為那時的裴知賀臉非常黑,渾身散發著低氣壓,讓那對情侶飛速端着還剩了一大半的飯跑了。
她看着覺得好笑,笑道:“你怎麼突然不高興了,你看我們隔壁桌,你一變臉他們就趕緊跑了,那速度,短跑冠軍的節奏啊。”
裴知賀盯着她,稚氣未脫的臉上,表情由生氣到委屈,良久才說話,“你從來沒去看過我打球。”
葉悠安也有些愧疚,她每天晚上不止要完成作業,回家也有葉老爺子佈置的書法和每天必練的鋼琴,再加上那段時間,她出演的電影即將上映,她有時還得和劇組去宣傳,所以真的一次都沒有去看過裴知賀打球。
她也很想去看裴知賀打球,球場邊都是為他加油的女生,她也會難過自己作為女朋友卻不能到場,可是,晚上還有一個劇組的宣傳要跑,她真的抽不出空,看着裴知賀從未在別人面前表現出的期待和委屈,她嘴角翕動,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也無法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就說出一定會去看的承諾。
裴知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答案,垂下眼眸,良久沒有說話。一時間,這一片地方,該走的都走了,連經過的人都小心翼翼,絲毫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葉悠安現在還記得裴知賀那時的表情,那是一種對極為親近的人置氣的孩子氣和委屈,特別是在他那張即使還未長開,就已經俊朗非常的臉上,顯得尤為讓人心疼。
那時的她想到還有一下午的時間,應該可以和導演商量一下,甚至想若是實在不行,她也可以讓爸爸幫她說一聲。
從六歲開始拍戲到她十五歲,這期間,她從未用過她父親的名義討要過任何方便,也許是不論她取得任何成績,都會被人歸到葉家或者父親的身上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從來不被真正的肯定的原因,導致了當時的她反而更加堅守着自己所謂的骨氣,暗想着,總有一天要讓所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即使後來她知道了也想開了,不論她是否承認,她所獲得的一切,確實都是在葉家和父親支持的基礎上得來的。可是那時的她,還是那個為了那麼點沒人知道的小心思,堅持了快十年的,處於叛逆期的少女,做出那一個決定,對她來說,並不容易。
裴知賀卻在她準備開口之前把臉轉到了窗外,他的臉對着正午的陽光,讓她看不清表情,語氣卻回復了原來漫不經心的樣子:“算了,反正今天也只是友誼賽,不重要。”
說完他回過頭看她,他淡淡的不在意的表情,讓她很難說出剛剛做下的決定,過了那一會後,又更難開口,所以,直到吃完飯,她和裴知賀都沒再說過話。
下午裴知賀表現的很正常,一點異樣也沒有,她鬆了口氣的同時也趁着去上廁所時,給經紀人打了電話,經紀人並不贊同她突然請假,若是這次突然缺席,劇組肯定會要求補償,這次以後的行程都在其他城市,不論增加幾場,對她來說壓力都很大。
因為過不了多久便要中考的緣故,經紀人和劇組周旋下,只讓她跑三場宣傳,一場在天津,其他兩場都在北京而這一場,是經紀人和劇組商量好的最後一場。
即使經紀人極力勸阻,她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只是告訴她,若是劇組要求過分的話,可以把這件事轉交給她父親工作室處理,經紀人聽到這裏便不再勸阻,因為她知道,她的經紀人雖說是父親配給她的,可是因為她不願意和父親的關係牽扯的緣故,經紀人也一直沒有動用過她父親的關係,所以在很多方面,並不方便。
她這次開口,便是一個信號,一個讓經紀人驚喜的信號,所以經紀人很快便應承了下來。
一個下午她都在想像裴知賀發現她在球場的表情,然後她又要怎麼解釋才能顯的她只是很平淡的推掉了工作。
很快便到了放學的時間,特意磨蹭着讓裴知賀先走,等他離開后再去球場。趴在窗邊見他和幾人走遠的身影才趕緊拿起書包準備去球場佔位子。
還沒到教室門口,蘇蕊便走了過來,蘇蕊這幾天在辦出國留學的手續,一直沒怎麼在學校,而葉悠安這段時間事情也很多,所以兩人已經很久沒碰面了。這次蘇蕊特意想來看看能不能碰上葉悠安,沒想到剛好堵住了她,所以兩人又說了會話。
和蘇蕊道別後,她便急急的往籃球場跑,發現不知道什麼原因推遲了上場時間。看着球場已經座無虛席的位置,也不糾結,直接便往更衣室去,男子更衣室在室內籃球場旁的樹林邊,靠近學生會辦公樓,和球場隔着一個小花園,從花園開始,那一片除了參加球賽的成員和學生會成員,其他人並不能隨意出入。
可是這些對於葉悠安來說,並沒有限制性,因為她早就作為“家屬”,不止一次在更衣室外小花園裏的的涼亭等他,有時候甚至在更衣室二樓的露台坐着等他換洗。
一路上,不知其他人是不是已經都到球場等待球賽開始的緣故,不僅沒有碰到其他學生,連學生會成員都沒碰到。
看到更衣室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裏面男孩子的對話便暢通無阻的飄進了剛剛走近的她的耳里。
“聽說二中今天有匹黑馬,上次和十中比賽他一個人拿了三個籃板。”
“嗯,前鋒。”裴知賀的聲音。
讓想要給他們關上門的她把手放了下來,他的聲音聽起來興緻不高,懶洋洋的,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果然,她聽見裏面有人問“你今天怎麼了?看起來興緻不高啊。”
不等裴知賀回答,就有一道聲音說:“我知道我知道!”
葉悠安聽出是中午坐在她和裴知賀旁邊然後光速離開的情侶中的男孩的聲音,她豎起耳朵,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麼。
“你知道什麼?”裴知賀話尾語調有些上揚,這是他不高興的前奏。
另一個人的聲音插/了進去:“還不是今天校花又不能來看校草打球唄,我們都知道。”
“對對對,我要說的也是這個。”
蘇席的聲音:“真的,悠安怎麼這幾天都沒來過,你們不是吵架了吧,可我看你們的相處好像沒什麼事啊?”
裴知賀的聲音帶着不耐:“沒事。”
江景岳的聲音:“可是看你表情不像沒事的樣子。”
“不會是前幾天二中的人和校花表白的事吧?太沒腦子了,誰不知道校花是我們老大的老婆?”
裴知賀:“她不是我老婆。”
“怎麼不是?哎,我說的就是女朋友的意思,知賀你表情也太認真了吧?”
“她也不是我女朋友。”
葉悠安打算離開的動作一滯,背靠着牆,告訴自己,後面肯定有轉折,小說電視劇不都是這樣嗎?就是因為女主沒有聽下去接下來的話才會導致誤會多年,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多想,默默的站在門外聽着裏面的沒有停頓的對話。
裏面的聲音停了大概三十秒,才有男生打着圓場,僵硬的轉移了話題:“順應民意校花和校草在一起了,現在校草說說感想怎樣?”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起着哄:“說一下吧?老大,我們都好奇得不得了,那可是葉悠安!”
裴知賀聲音淡淡:“自己去找一個。”
“找了也不是葉悠安啊,她已經是你女朋友了,那天你的那句‘順應民意’,被一群花痴當成了金句,我那天還聽到我們班女生討論說要是被表白的換成她們,她們等你開口就答應了,絕對不會等第二天。”
一群男孩笑了起來,其中一個道:“這就是校花和她們的區別唄。”
“不過我說,知賀你的表白方式也夠獨特的。”
“我說過了,那只是玩笑,她不是我女朋友。”
裴知賀不耐的聲音再次傳入葉悠安的耳中,還帶着餘熱的黃昏卻讓她感覺頓入冰窖,她還有心思自嘲自己剛剛的想法,果然小說電視劇只是小說電視劇,現實沒有觀眾,所以便不存在那些轉折。
她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就連離開時,都不忘豎起耳朵,忍不住期待,說不定等會裴知賀的話便是轉折。
可是,儘管她放慢腳步,更衣室里也沒再傳出說話的聲音。葉悠安扯扯嘴角,確實,聽到這些挺尷尬的,不論是她還是門裏面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