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故事
裴知賀站在門邊，門內是白寒，兩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葉悠安的臉上。
葉悠安不自覺的摸摸眼睛，感覺到眼周圍都是乾燥才問道：“他怎麼來了？”
白寒見是和她說話，瞟一眼裴知賀，笑着對葉悠安道：“剛來，說找你有事。”
葉悠安視線移到裴知賀臉上，眼裏寫滿詢問。
裴知賀目光不明，看她好一會，才說：“沒什麼。”說完便轉身離去。
葉悠安看向白寒，白寒搖搖頭，示意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葉悠安蹙眉：“莫名其妙。”
張開手往後一躺，舉起手機，發現手機顯示在她和白寒打電話時有一通電話打進來，是裴知賀。
葉悠安把視線移到了窗外，不知道怎麼的，剛剛裴知賀的眼神又浮現在腦海里，他眼裏的情緒沉沉的，讓人看不清楚。
她搖搖頭不再想這些，舉起手機又給爺爺奶奶以及外公外婆打了電話，放下手機剛準備坐起來，就見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名字顯示：老葉。
“爸爸？”
“嗯，錄節目怎麼樣？”葉謙的聲音清朗平和。
“還好吧，您不是在山區拍戲，沒有信號嗎？”葉悠安笑的眉眼彎彎。
“這幾天劇組休息，爸爸回北京了。”
“那你是在公寓還是老宅啊？”
“老宅。”
“難怪您電話打的這麼准，您是不是算準了我給外公外婆打電話的時長啊？”
“你有什麼爸爸不知道？”葉謙的聲音滿是寵溺的笑意，頓了一會，他問：“知賀和你在一個劇組？”
“哥哥告訴您的？”
“不是他還有誰。”葉謙毫不猶豫的出賣兒子。
“他不是忙嗎？怎麼還有時間和您說這些。”
“工作再忙也重要不過我們家安安啊。”
“算了，我才不和他計較，我和裴知賀好歹還是青梅竹馬，會互相照顧的。”
“我才不信那小兔崽子能照顧你，聽爸爸的話，離他遠點，前段時間還到我劇組去探班，我看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葉謙輕哼一聲，完全沒有鏡頭前三冠影帝的氣度和優雅。
葉悠安哭笑不得，不過還是問道：“他為什麼去探您的班啊？”
“不安好心唄！”葉謙語氣憤憤，和中午叮囑葉悠安的葉恣揚如出一轍。
“爸！”葉悠安翻個身，佯裝生氣道。
“別生爸爸氣，爸這麼說可不是沒理由的，我和你哥不一樣，他那是巴不得你嫁不出去。爸爸畢竟比你多活了這麼多年，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米還多，看人能不準嗎？裴家那小子，不行。聽爸爸的話，你還小呢，男朋友不急。”葉謙先是踩自己兒子捧高自己，然後又語氣輕柔的誘哄自己的女兒，話語間一氣呵成，毫不心虛。
葉悠安憋笑，她爸看人是准，只不過看他的女婿就是看誰誰不順眼，根本沒有準不準之說，不過她還是乖乖回答：“我知道的，我現在不會找男朋友的，至少也得上大學吧。”
葉謙那邊幾秒沒說話，好一會才發聲：“安安，找人生的另一半是非常鄭重的一件事情，不僅需要謹慎細心的尋找，還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你給自己定下一個時間，就容易在時間快到時因為急切而挑錯人，這種事情需要看緣分，急不得的，你知道嗎？”
葉悠安聽着葉謙好似充滿哲理的愛情觀，表面微笑着：“我知道了，我好像聽見爺爺找您下棋，您快去吧，我就先掛電話了。”
“……好，記住爸爸的話，知道嗎？還有好好照顧自己。有事就給爸爸打電話。”
“我知道了，爸爸再見。”
“……再見。”
葉悠安掛了電話后鬆了口氣，抬眼就見白寒不知在想些什麼的看着窗外的樣子。
“寒寒，你拿了手機沒？”
白寒回神：“拿了。”像是不知道她為什麼問這個，看向她的眼裏帶着疑問。
“你不要給家裏打個電話嗎？”
白寒眼眸微黯，再次偏頭看向窗外，好一會才輕聲道：“我沒有家人了。”
葉悠安聞言微訝，她記得資料上顯示白寒可是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妹妹的，不過看白寒的表情就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她想說起的話題，於是道：“對不起，我……”
白寒回頭看她，表情不像她想像的沉重，反而很是輕鬆的樣子，她笑着打斷了葉悠安的話：“沒關係的。”
葉悠安點頭，表情還是有些歉疚，提起別人傷心的話題還要讓人在她面前掩飾難過。
白寒見葉悠安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也走到床邊，坐下往後一躺，剛好躺在葉悠安的身邊，她閉上眼，語氣輕鬆道：“你願意聽一個可能不太美好的故事嗎？”
葉悠安一怔，見白寒臉上微笑着，表情極為平和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樣的白寒，她突然有一種很難過的感覺。
白寒也不等葉悠安回答，嘴角的笑意更深，閉着眼玩笑道：“不說話我可要強買強賣了啊。”
葉悠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那個還沒開頭就已經讓她感到沉重的故事，她和白寒認識不久，按理說不該交淺言深，可是她能看到，白寒急需傾訴的壓抑。
不自覺的，她點了點頭，意識到白寒看不見，又輕聲說了一遍：“好。”
白寒還是沒有睜眼，臉上的笑意也沒變，她說：“那我就開始說了啊，你可是第一個聽這個故事的人呢。”
“從前啊，嗯，特別久特別久之前，有一個女人，她……不漂亮，也不聰明，可是她愛上了一個漂亮又聰明的男人。”
“這個男人呢……他不喜歡這個女人，即使這個女人陪伴了他十年，他也不喜歡她，所以他和一個漂亮聰明又有錢的女人結婚了。”
“可是那個女人特別傻，她為了那個男人竟然去了和他結婚的女人的家裏當了保姆。最開始，沒有人知道她和男人的事情，所以她在那裏生活的也非常平靜，也許也是因為她從沒想過要破壞男人的家庭，她只是離不開，她覺得能夠每天遠遠的看着他就好了。”
“可是，有一天，女主人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這個女人的事情，把她趕了出去。很久的一段時間，她都沒再出現，男主人和女主人之間沒有因為這件事情產生嫌隙，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密恩愛。”
“女主人當然不生氣，那個女人啊，沒有她漂亮，沒有她聰明，甚至還沒有錢，她什麼都沒有，而且十年的陪伴都沒讓男主人對她產生愛情，怎麼可能會是她的競爭對手呢？”
白寒說道這裏，臉上的笑意加深，彷彿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沒多久，女主人就生下來一個孩子，是一個小女孩，她和男主人都特別高興，因為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們愛護她，關心她，細心培養她，那個小女孩就是一個小公主，她一哭，媽媽就會抱起她，爸爸就會在旁邊手足無措的輕哄她，那時候的她，從來不知道憂愁。”
“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可是在小女孩看來，還不算太久，因為年紀還小的她對於之前的幸福記憶太過模糊。”
葉悠安不知不覺的聽得入了神，她也躺下，在白寒的身側，輕聲問：“然後呢？”
“然後，那個男主人又遇見了那個女人。”白寒的聲音極為輕緩，好似在說一個溫馨的睡前小故事。
“可是那個女人好像已經不再愛他了，這讓男主人始料未及，他以為那個愛了他十年的女人會就這樣繼續下去，就算他看不見，也會在某個角落默默的愛戀他一輩子。”
“男主人開始早出晚歸，這讓女主人感到了異常，她很快便查到了原因，原來男主人是去找那個女人了，這讓她非常難過也很難堪，一個從來沒有被當做競爭對手過的女人，竟然搶走了她最愛的男人。”
“可是前面說了，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只是更加溫柔也更加賢惠，溫柔賢惠到讓男人感到愧疚，所以那段時間男人確實收斂了很多。”
“直到有一天，她和男主人帶着他們的孩子去遊樂場玩，可是一轉眼，孩子就不見了，他們非常着急，滿遊樂園找，最後發現小女孩站在馬路中央，剛好一輛汽車即將撞向她。”
“小女孩沒事，她被衝出來的路人推開了，摔在了路邊，她看着手臂上的擦傷哇哇大哭，可是他的爸爸一臉驚惶的跑向了那個躺在路中央，滿身血跡的女人。”
“很快救護車便來了，帶走了那個滿身是血的女人，也帶走了她的爸爸。”
“從那天開始，她的生活好像完全變了，她的媽媽不在輕輕哼着歌哄她，爸爸不再給她講睡前故事，她手上的傷口那麼疼也沒有人給她包紮，這和她以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樣。”
“於是再一次見到來去匆匆的爸爸時，她大哭着抱緊了她爸爸的腿，不准他離開，可是這次她的爸爸不再像以前一樣，抱起她輕聲哄着，而是不耐的推開她，拿起門邊的行李箱就離開了。”
“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再見過他的爸爸，媽媽也不再常常陪她，她很羨慕隔壁家的雙胞胎姐妹，她總是想，如果她有妹妹的話，她一定不會這麼難過。”
“所以她對媽媽說：‘我好想要有一個妹妹啊’，媽媽聽到這話，輕輕笑着，告訴她，那可能會要等很久很久，可是她問為什麼，媽媽就不再說話了。”
“直到有一天，她再次撒着嬌想要一個妹妹時，已經很少笑了的媽媽笑的非常幸福，媽媽輕輕摸着她的臉，說：‘那媽媽就給你變出一個妹妹好不好，你答應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哦’。”
“從此以後，小女孩每天回家都會摸摸媽媽的肚子，希望小妹妹能早點出來陪她玩。”
“很久以後的一天，她的媽媽把她打扮的非常漂亮，溫柔的告訴她，她們一起去看爸爸，那時候小女孩都已經快要忘記她還有一個爸爸的事實，可是想到房間裏的玩具，她依稀記得她的爸爸是一個會把她舉得高高的，非常高大的人，所以她也很高興很快便可以見到她的爸爸了。”
“媽媽把她帶到了一個房子，很大，比她們家的房子還大。可是那個房子裏沒有爸爸，只有一個不漂亮的阿姨。她聽媽媽的話，坐在一邊玩自己的遊戲，可是沒過多久，她聽到了爭吵，那個阿姨和她媽媽的爭吵。她跑上前去，伸出手攔在了那個阿姨的前面說：不準欺負我媽媽和妹妹。”
“那個阿姨聽到她的話像瘋了一般沖了過來，阿姨和媽媽互相推搡着，媽媽打不過阿姨，因為她還要保護小女孩和妹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卻是阿姨摔下了樓梯。後來媽媽也摔下樓梯了，是很久沒見過的爸爸推下去的。”
“然後，媽媽和妹妹都離開了小女孩，可是那個女人卻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白寒說道這裏輕笑一聲：“所以啊，我要換一下我故事的開頭，這是一個不漂亮卻聰明的女人和一個漂亮卻不聰明的女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