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抉擇
雲鷺最終離去了。在和雲清、雲和寒暄了一陣之後，他終於轉身離去。望着他那即使穿着抱元境長老的華服也顯得有些佝僂的身影，雲清和雲和都不由自主呼出一口氣來。和雲鷺這麼一個令人厭惡的人相處，兩人都不由自主的覺得壓抑。
“終於走了！”雲和很有些歡喜的說道。
“這真好！”雲清的話語中充滿了開心。
“唉……”雲和輕嘆一聲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師妹，眼裏閃爍着寵溺的光芒。他輕身的告誡她：“這話你可不能當著他的面說。要不然會惹出大風波的。雖然這樣的風波我們並不怕，但多少還是有些不好。”
“我明白！”雲清迅速的反應過來，輕輕的吐了吐舌頭，端莊的氣質一下子崩潰了，露出了少有的小女兒般的姿態。
這一番俏皮，卻是把站在雲和身後的兩位師侄又看得出神起來，他們呆住了。
這份痴獃看在雲和的眼中，卻又令他板起了臉：“發什麼呆，還不趕快準備今日的晚課！”雲和厲聲呵斥，卻是帶着保護性質的將自己的徒弟趕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自己的這位師妹實在太過吸引人了呢。
“啊……是！”一聲輕喝將兩個年輕的人神志給喚醒了，他們驚覺自己的錯處，頓時低下頭去連忙離開。
隨着他們的離去，清虛殿的門前就剩下雲和同雲清這一對師兄妹了。
雲和定定的看着雲清，就像看自己的女兒一般。事實上，他是看着雲清長大的，以他對雲清的情感而言，也確實和父親對女兒差不多。
“你回來了？這一次怎麼這麼快？我記得你是前天才去並城的……是並城出了什麼事情么？”雲和和藹的詢問雲清。
“並城沒有什麼事情。但我今天見到了一個人，一個寧武宗的弟子，他拿着三聖宮明軒真人交給師父的信件。信件是要給師父的，所以我回來了。”雲清如是說道。
“明軒真人給師父的信件？”雲和微微覺得有些奇怪：“我記得明軒真人在一個月前才返回三聖宮。以他抵達三聖宮之後，再寫信給師父派人送來的時間來看……這封信應該還是在路上才對。怎麼會現在就到你的手中？送信的人究竟是什麼水平？”
“引氣後期，他是一個劍客，身上已然有了些許劍意環繞。”雲清回憶着說道，她望着自己的師兄，隱約明白師兄如此奇怪究竟是因為什麼：“時間對不上，所以師兄認為這事有蹊蹺么？不過，我看了這封信上的筆跡，就我的眼光來看這確實是明軒真人的手跡啊。”
雲清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她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無錯，卻是將懷中信直接交給了雲和：“你看，這是他給我的，上面的確是明軒真人的手書。”
“這樣么？”雲和從雲清手中接過信封仔細的端看了一下，發現信封上的字跡卻是是屬於明軒真人的。“果然是明軒師伯的筆跡！”雲和重重的點頭，眉頭並沒有舒開，反而緊緊的糾在了一起：“看來那個傢伙是真的信使了。不過，很奇怪，為什麼明軒真人會在半路寫這封書信，而且還找一個不是三聖宮的人來送信呢？”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雲清無奈的攤開了手。
“不清楚？”雲和輕輕的揚了揚眉頭，眼睛一轉，卻是提起了另外一個問題：“對了，那個信使究竟是這樣的人，你能和我說說么？”
“他？”雲清聽問，臉上的笑容微微的泛起：“他是一個天才，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就具有引氣後期的境界，其實際戰力還在引氣後期之上，殊為難得。就其本身的性格而言，卻是比較直爽，直爽不做作，同時很有眼界，不會過於死板。總之，是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哦……這個評價還真高啊！”雲和對雲清所介紹的李靜軒越發感興趣起來。突然他想到了一點，於是再次發問：“對了，他只是單純的過來送信么？難道就沒有什麼別的要求？”
“這倒不是！”雲清輕輕的搖頭：“他想要一顆五蘊塑體丹……”
“五蘊塑體丹？”聽雲清如此說，雲和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些許：“他是缺腿還是缺手？缺腿的人是不會跑這麼快，這麼說來他是缺手了？缺手的獨臂之人？雲鷺剛剛才提到有這麼一個搗亂的傢伙，怎麼你就遇上了？”
“什麼？”雲清對此很是不解：“師兄你究竟說什麼呢？我今天遇上的人怎麼會合雲鷺那個傢伙扯上什麼關係了？”
“你不知道？難道你沒有感受到宗門裏存在的那一股不同尋常的緊張么？雲鷺和雲陽他們現在可是抓狂得緊，似乎他們暗中謀划的某件事情遭遇了大麻煩。他們正在滿世界尋找‘迫害’他們的混蛋。根據云鷺的說法，這個混蛋是只有一隻手臂的。雲鷺說他的實力挺強，在年輕人里算是不錯的了，因為臨近煉神，所以他迫切需要能夠讓自己恢復的丹藥。而我們葯神谷的五蘊塑體丹似乎就是他的目標。”雲和將雲鷺剛剛告訴自己的事情簡單的和雲清說了一番。
這一番解說，讓雲清的美目陡然增大起來：“這……這個說法……感覺好像很熟悉啊。”
“是很熟悉。如果你把這個說法里的‘混蛋’套在你今天遇上的那個李靜軒的身上，你會覺得更加熟悉的。”雲和笑着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你呀，在外人面前精明大氣的很。可是在我面前你怎麼就變得如此迷糊呢？”
“嘿，因為有師兄你在嘛。我就不用想那麼多了。”雲清再次露出小女兒的姿態。
“你啊！”雲和輕輕的搖頭，苦笑了一聲，旋即又把事情團了回來：“你說這個李靜軒究竟是不是雲鷺所說的那個混蛋么？”
“這個……”雲清占目結舌了好一會，最終還是否認：“雖然你說得很像，不過我真的不敢確定。我只知道他是那明軒真人的送信人，是拿着明軒真人的信來找我的。他和明軒真人肯定有關係，至於是不是和雲鷺有關係，我卻不肯定。”
“是這樣么？”雲和挑了挑眉頭，隱約覺得事情似乎並不應該是這麼回事。
“唉……其實我想我們不應該糾結那麼多。”雲清嘆息，說了這麼一句話。
“哦？怎麼說呢？”雲和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可他並不直接說出，反而是擺出一副傾聽雲清言語的模樣。
“很簡單，這件事我們依照本心來做便是了。我們是賣葯的，人家是買葯的。他既然向我們求取五蘊塑體丹，那我們就把五蘊塑體丹給他就是了。”雲清脆聲說道，她的說法根本就是把那些七七八八的糾葛都剪除掉，只留下最簡單的醫患關係。
在葯神谷，醫患關係大如天，這一點無可否認的。除非雲鷺真的能夠證明李靜軒就是那個混蛋，並將其所遭遇的一切都說出來，否則沒有人敢明目張胆的述說這一切。畢竟，葯神谷是名門大派，大派的臉面還是要的，他們必須維持住表面的光鮮。當然，只要能夠護住表面的臉皮，暗地裏該怎麼下黑手，這一點卻是沒有多少人會關注的。
“這倒是一個說法。不過雲鷺那邊怎麼說？這事情要是給他知曉了，只怕不太好。”雲和還是有些猶豫的。雲清作為普通弟子，管理外門的藥房，和門內的糾葛並不多，她當然可以快刀斬亂麻的將事情進行簡單的處理，可雲和卻還做不到這一點。接了師父陽和真人的班之後，雲和這位大師兄可是想把這個班當好的。如何當好？雲和想到的是更加和諧的與其他支脈的人交往。為此，他卻是需要權衡許多。很多事情他必須顧忌到方方面面。
“這個嘛！對了，那傢伙不是送了一份書信給師父嗎？要不我們把書信給師父看看……若師父的那個至交明軒真人在書信里為他說話，那我們便同他達成這個交易。若是沒有……那我們便將其等閑視之……如何？”面對雲和的苦惱，雲清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轉，卻是又想到了一套辦法。她建議雲和將事情的最終決定權交給自己的師父。
對於雲清的建議，雲和卻是連連擺手：“這不行，這不行……師父可是在閉關進階的重要時刻，為了這點小事去吵他絕對不可以的。如果閉關被打斷，令師父錯失良機，你我可就成了大罪人啦。”
“這麼說也是！”雲清點頭，眼睛滴溜溜的一轉便落在了雲和的身上：“既然師父暫時沒有辦法看到信件。那這份信，便由你來開封吧。如果信里明軒真人真的有為那傢伙說好話的言語，那我們便幫他這麼一把……你看如何？”
“這可行？直接拆開……對師父好像不太尊重吧！”雲和還是有些猶豫的。這不是他自己優柔寡斷，而是這事情牽扯到了自己的師父。處於對自己師父的尊重，他無法對師父的事情進行更進一步的決斷罷了。
“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個樣子啊！你若是無法決定，那這件事就只能先掛着。只是就這樣掛着，誰也說不準，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雲清無奈的攤開手來。
她就這麼說了，只是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如此的說法卻是在無形之中坐實了李靜軒就是那個混蛋的可能。這或許只是她下意識的一種想法，但不得不說，有時候下意識的直覺反而是“正確”的。
“會發生什麼事情？”雲和微微一愣，旋即想到了雲清話語之下的意思：“你當心事情會有所變故么？現在雲鷺、雲陽他們那一派，正滿大街的找那個‘混蛋’。如果他就是他，那一旦被他們發現了，他確實會陷入天大的麻煩。”想到這裏，雲和認真的看向雲清：“你認為我們要管？雲鷺可是宗門的自己人呢。”
“他讓我很難受。雲鷺、雲陽他們的理念和我們相差太大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更何況明軒真人和師父乃是刎頸之交，其中的清楚親疏之別，我想你大體也算得出來。宗門的規矩之下，我們有些事情是不能明做的，但在暗中幫自己人一些小忙，卻也還是可以的。”雲清思索了一下說道。她並不是那單純的人，跟在雲和他們一起相處的久了，對自家宗門裏的一些事情她還是明白的。
為了宗門的利益，宗門需要光明正大的做法，也需要一些稍顯昏暗的詭計。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雲清對此也是很清楚的。
“我明白了！”聽雲清如此說，雲和再次掏出了信封，放在手裏。他的眼神漸漸的堅定起來，最終他有了決斷。
這一刻，他左手拿着信身，右手捏着信封的蠟口，微微用力就這麼一撕，便將這信封的蠟口給打開了。雲和用自己的兩根手指輕輕的一張，便將封口撐開，從裏面夾出一張雪白的信紙來。
雲和就這麼當著雲清的面將信紙攤開來看了。他首先注意到的是這信紙上的筆跡。在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墨黑的字跡，確實屬於明軒真人之後。他才放心的端看信紙之上的內容。
明軒真人是陽和真人的老友，這份信也很明顯是朋友之間的筆談。信紙上大段大段的都是緬懷兩人之間的友誼，述說明軒真人自身在海外的種種遭遇。這一部分，明軒真人洒洒揚揚的書寫了許多，直接佔了信紙內容的三分之二以上。而在剩下三分之一的內容之中，明軒真人才說道他對妖蠻的警惕，以及對鎧獸宗蠻橫的擔心。這些也都是明軒真人路上遇到的事情。
至於李靜軒這個明軒真人路上遇到的晚輩，明軒真人在書信上着墨得並不多，總共也就寫了三五百字而已。但就是在這麼簡單的三五百字之中，雲和便從明軒真人的描述中看出了明軒真人對他的器重。
這個器重究竟到了什麼地步，雲和卻是從其中描述的最後一句看了出來：“李靜軒此子算是一個非常天才的人物，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能成長到哪一步，但我肯定他會在未來大放光彩。每一個時代都會有一個引領時代的人物，我相信他會是未來一段時間的引領者。對於這樣的人物，我建議你能在自己所能夠允許的權限里，儘可能的給予他幫助。我相信你現在給予他幫助，未來你一定會獲得更多的。”
“看來明軒真人真的很看重他啊。”雲和真人看完了書信，不由自主的嘆息了一聲。
“既然明軒真人的態度如此的明顯，那我們究竟該怎麼做。師兄你想必也有了想法吧。”雲清適時的問了這麼一句。
“嗯，我已經確認我自己究竟該怎麼做了。”雲和聽說，重重的點頭下來。事情到這這一步，需要的不是言語而是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