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楊興帶領的地字組成員早已摩拳擦掌，他們歷來是整個鬼市舉辦期間最早出動的一群人，今年鬼市的一系列改革舉措對他們來說也很新鮮很期待，都恨不得時間一晃而過，直接到凌晨零點開市的那一刻。
地字組的人各自散去，隱在南鑼尚且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楊興對手下的人很有自信，都是專業的，靠譜！
朗坤看着還坐在車上啃零食的羊精，嫌棄地問他怎麼還在這。
“我不在這還能去哪兒，現在是工作時間，我得堅持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又拆開一包薯片，楊興一本正經道：“我很有節操的，不會在工作期間溜出去玩。”
“......我記得你們是吃過晚飯再過來的吧，你怎麼還在吃？”你有個毛的節操，上班時間公然划水吃零食，也不怕撐死。
“沒辦法，消耗太大。”楊興無奈道。
“......”
哪方面消耗大，這完全不需要解釋朗坤就懂了，朗坤扶額，恨不得回到五分鐘前，把剛才主動搭理楊興的自己給敲暈了。
啃了幾口薯片，楊興說：“真不是我偷懶，現在這個時間，我要出去才那才叫鬧事。”說著，他看了眼坐在身邊的石京和武揚，這兩個人正湊在一起研究什麼東西，沒注意到楊興說的話。
朗坤一臉懵逼，完全沒get楊興要表達什麼。
“我去哪兒他倆非得跟着，可這兩個傢伙長得太......那啥了，這個時間外面人來人往的，把他們放出去，那不是放了兩台行走的雄性荷爾蒙播種機出去么......到時候外面不亂套才怪！”
“......”朗坤着實沒想到這一點，對着石京和武揚看了又看。
兩張臉都是特別man的那種，尤其是武揚，相較於普通人更為立體的五官，讓他乍看之下就像是混血兒一樣，但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又讓人無法忽略他所具有的東方血統，眼帘微微下垂時給人的感覺不是無害，而是犀利、肅殺。
總的來說，武揚是個特別耐人欣賞的......妖。
見朗坤一副看呆了的樣子，楊興立馬來勁了，上躥下跳地可着勁兒問：“怎麼樣，是很帥吧？我家石京和武揚就是帥沒邊兒了！”
朗坤不服，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高傲道：“還行，沒我家霍刑帥。”
“你！”
朗坤聳聳肩，對楊興做了個“不服來打我呀”的表情，就躲到霍刑身邊去了。
他和楊興之間沒營養的對話霍刑全聽着呢，看他回到自己身邊坐下，霍刑捏了捏他的鼻尖，“也就你這麼直接說人家老公不帥，我看楊興快要被你氣死了。”
“那有什麼辦法，我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你帥就是你帥，不能說謊。”說完，湊過去吧唧親了霍刑一口。
那邊楊興立刻爆出一聲哀嚎，“救命啊救命啊，那兩個人要把我閃瞎了，我珍貴的羊眼啊！很補的！”
“是嗎？”朗坤興緻勃勃，“來，我挖出來嘗嘗。”
楊興：“......”
由於前期已經忙地快要透支，這會兒天字組和地字組反倒空了。萬里江是今晚的統戰指揮，自然不能坐在車上划水，玄青和裴若賢兩人的重頭戲在今晚，所以這會兒也都不見人影，車上就只剩下楊興三人組和霍刑朗坤夫夫兩人在打醬油。
快十二點的時候，一陣鈴聲打破了車廂里的安靜，霍刑接起電話說了幾句，接着招呼眾人起來，“走了，幹活去。”
原本昏昏欲睡的楊興聽了，立馬扔下零食，興奮地跑下車去。
朗坤：“......”這孩子多動症吧！要不就是羊癲瘋......
石京和武揚一前一後下車，緊緊跟着楊興，生怕這多動症孩子一撒歡，把羊蹄子給跑沒了。
幾人來到南鑼鼓巷口的時候，巷子裏一片漆黑，店家如往年一般，在這一天早早歇業。地鐵末班車已經開走，出入口也提早關閉，道路兩頭各停着一輛道路養護施工車，車上黃.色警示燈一閃一閃的，提醒途經車輛改道。
朗坤只看了一眼，就聽到霍刑說：“自己人。讓警察封路動靜太大，養護車就沒那麼容易引人注意。”
“哦。”
朗坤點點頭，之前只顧着和鬼族那裏交涉，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他全都不知道。
路封了，事情就好辦很多，朗坤看到“失蹤”了幾個小時的玄青正拿着個羅盤算來算去，算完了又開始在地上畫陣法，等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時間也快到零點了，玄青朝萬里江點點頭，示意隨時可以開始。
萬里江看了看錶，對霍刑說：“霍刑，你也準備一下。”
“嗯。”
這對話朗坤聽不懂了，玄青今晚唱主角，霍刑又是要幹嘛？除了要幫襯楊興承擔一部分安保工作，沒聽說他今晚還有別的任務......
朗坤不明所以，眼看着霍刑站到巷子口，整個人慢慢騰空而起，站在半空中。
霍刑站定后朝腳下看了一眼，那犀利的眼神，像是君臨天下的王，一瞬間讓朗坤難以呼吸。
零點的時候，玄青以匕首劃破自己的掌心，將掌心血滴在事先畫好的陣法中間，只見隨着他血液的流動，陣法上出現一簇簇青藍色的幽火，遠遠看去好像野外亂葬崗里的鬼火一樣。很快，青藍色的火焰就連成一片，燃燒出冰冷的溫度，將圍在陣法周圍的人臉色照得一片陰森。
一陣無名陰風刮來，吹得朗坤汗毛倒豎，怪冷的。
陣法燃燒出的火焰漸漸暗了下去，玄青抬手示意眾人退後，鬼門要開了。
南鑼鼓巷門口，兩串紅色的燈籠悄然升起，懸空掛着，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聲鑼鳴，標誌着今年鬼市的序幕被拉開。
裴若賢在鬼市開市的第一時間就帶着自己手下的人一溜小跑進南鑼，旁的事情他不管，今晚只負責後勤醫療；楊興也有任務在身，現在他可以帶着兩台雄性荷爾蒙播種機走了，鬼市的安全需要他，嗯！
剩下的人雖然往後退了幾步，但是並沒有解散對陣法的圓形包圍，只留下一個不太寬的出口，正對着鬼市入口。
青藍色的火焰終於全部熄滅，陣法陡然從中間裂開，像是被人從裏面撕開似的，只見一雙雙枯瘦的手從撕開的陣法中伸出來，攀着邊緣爬出來的各種鬼身形飄忽，茫然地站在陣法上左右張望，不知所措。
朗坤：“......”這些鬼的死法也太難看了，就沒有正常死亡的嗎？
玄青止了血，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條幹柳枝往地上一抽，高聲道：“看什麼看，別擠在出口這裏，快把遺容整理乾淨往前走！”
那些鬼被柳枝這麼一抽，似乎有些害怕似的抖了一下，快速把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死相給整理乾淨，往鬼市裡走去。從鬼門出來的鬼，有到鬼市遊玩的鬼，也有來鬼市做生意的，出口被堵住，一群鬼在後面吵吵嚷嚷讓前面的走快些，別耽誤他們做生意。
“真是的，每年都這樣，往年不收錢也就算了，今年都開始收攤位費了，管理也不做做好，怎麼搞的！”有隻鬼從朗坤身邊經過，嘴裏抱怨着。
朗坤在心裏默默記了一筆，明年鬼市要爭取給參展的商戶開入場綠色通道。
玄青一直守在包圍圈的出口處，干柳枝握在手上不肯放，看到有滯留的鬼就給抽一下，還不肯走的就直接一腳踢回去，磨磨蹭蹭的，愛來不來愛走不走。他這麼不留情面，幾次之後那些鬼也不敢鬧了，安安分分地穿過包圍圈出口，進入鬼市。
沒過多久，突然一陣黑色的霧氣襲來，朗坤抽了抽鼻尖，看向還站在半空中的霍刑。
“魔氣？”朗坤朝霍刑隔空說話，不過沒發聲音，就只有口型。
霍刑點點頭，身上的魔氣愈發洶湧地散發出來，頃刻間就將陣法和整個南鑼籠罩在魔氣裏面，由於魔氣太過濃厚的關係，道路兩頭養護車上的黃.色警示燈已經看不清了。朗坤也飛身向上，來到霍刑身邊。
“怎麼了？”霍刑身上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魔氣，他看向朗坤，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問道。
“怕你無聊，上來陪陪你。”朗坤聳聳肩，抓住一束霍刑的魔氣在手上揉捏着玩。
“真沒事？”朗坤這幅樣子，可不像沒事。
他不說，霍刑也不追問，等萬里江朝他比OK的手勢后，才止住往外涌的魔氣，牽起朗坤的手，兩人一起降到地面。
萬里江又一次被他們閃瞎，掏出一副墨鏡戴上后才說：“魔氣已經百分百覆蓋了這片區域，相信今晚不會有問題，你們兩個去裏面看着吧，門口有我在。”說著，他指了指身邊的一輛依維柯，裏面經過改裝，是一輛移動指揮車。
“OK，那我們進去幫楊興了。”朗坤點點頭，又朝陣法的方向看了一眼，驚訝道：“玄青呢？”
怎麼才一會兒功夫，這小子就不見了？
“出了那麼多血，包紮傷口去了，現在陣法很穩定，他跟我請了兩個小時的假，我批准了。”
“......”
“小孩子嘛，愛玩是天性，我也不想被人說非法使用童工的嘛......”萬里江為自己辯解，才不說是被玄青威脅了！
朗坤真是不想說啥了，都幾歲的人了還童工，童個毛線啊！人中學時為了出任務整天請假，你怎麼就不說是用童工了？再次祈禱今晚不會有什麼意外，否則真不敢想缺了玄青會怎麼樣，畢竟那麼大個陣法，強行將京城所有的鬼門都集中到一處開啟，沒有法力高強的人加持是不行的。
懶得跟萬里江多說，朗坤拉着霍刑繞過陣法，往鬼市裡走去。
在兩串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下，朗坤問道：“剛才怎麼回事？外面已經封路了，還要設魔障做什麼？”更讓朗坤在意的是，霍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魔氣的精純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意料，甚至和他這個純種魔族不相上下！這讓朗坤很難想明白霍刑是怎麼做到的。
霍刑無奈地搖頭，“我也不想的，本魔的魔氣被這麼用，很浪費好不好！？可是沒辦法，這年頭人類太牛逼，萬一有航拍器闖進來，至少魔障可以遮擋一下，不至於讓他們拍到什麼不該拍的畫面。”
朗坤哦了一聲，這年頭航拍器的確不太好應付，他曾經身在部隊，自然知道這東西的厲害。
鬼市門口掛着的兩串大紅燈籠好像是一道門，走過它們，眼前的畫面一變，氣氛也跟着變得不同，熱鬧的有點不像是鬼市。
沒有印象中陰冷沉默的氣氛，鬼市裏的每一個攤子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精巧燈籠，溫暖的燭光招攬着來往的客人，人聲鬼語，好不熱鬧。朗坤之前沒來過鬼市，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粗略掃了一眼，各種攤子大小各不同，吃的喝的玩的，應有盡有。
“走吧，進去看看。”霍刑拉了朗坤一把，帶他繼續往裏走。
朗坤笑着說：“感覺你又要假公濟私。”
霍刑也跟着笑，“這叫勞逸結合！”
兩人站在熙熙攘攘的鬼市裡，周圍有人有鬼有妖有魔，摩肩接踵的地方，他們卻毫不在意地站在路中間，在溫暖的燭光下將對方的笑容映在眼裏，記在心裏。
最後，是朗坤沒忍住，湊上去親了霍刑一下，既甜蜜又溫馨。
有人在邊上吹了聲口哨，朗坤順着聲音來的方向看過去，不正是那天晚上把自己教訓了一通的鬼族么，他正守在一個小攤子前，周圍沒什麼人，看上去好不寂寞。
朗坤饒有興緻地朝他走過去，“是你！你的攤子在這裏？”
“這不明擺的嗎，沒錢，只能弄個地攤。”那鬼族毫不客氣地回答。
“地攤也不錯啊，收拾起來快，城管來了保准你跑得快。”朗坤說了個冷笑話，蹲下.身去看他攤子上的東西，都是些古舊的書籍。
“你賣古籍？”朗坤翻了翻，發覺有幾本不錯的線裝本，保存的都很好，“哪來的？”
鬼族沒好氣道：“挖墳挖出來的！”
“......”
霍刑看不下去了，給那鬼族後腦勺來了一下，“怎麼說話的，拿這種態度對魔尊，膽肥了是不是？”
“......魔尊？”那鬼族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道：“魔尊不是失蹤了么？瞧着細皮嫩肉娘們唧唧的，怎麼會是魔尊？”
朗坤還蹲在地上，聞言抬頭朝他陰險一笑，“你再說一遍試試？”
“......”
鬼市裡來的不止是鬼，也有人、魔和妖，剛才霍刑和那鬼族說話的聲音都不輕，周圍人本就豎起耳朵在聽，待聽到朗坤沒否認自己魔尊的身份后，立刻就炸了！一時間魔尊再臨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多時就在這偌大的鬼市裡傳了個遍。
“沒想到我回來的消息會在這種情況下被公佈。”朗坤苦笑。
“魔族分散在全國各地，沒什麼機會能把這個消息傳下去，今天是個好機會。群龍不可無首，你回來了，始終要讓他們知道的。”
這道理朗坤也知道，想起自己的家園，那個失陷的魔域，朗坤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周圍議論紛紛，朗坤決定不理他們，自顧自低頭在小攤子上挑書。不少本子曾經在魔域也有，只是如今魔域輕易進不得，朗坤想懷舊，自然只能掏腰包買了。
幾分鐘后，當朗坤滿足地拎着一疊書起身，發現剛才還擠着自己走的各路人馬都自動退到了五步以外，生怕把魔尊給擠壞了。
“我有那麼脆弱么......”朗坤小聲抱怨了一句，讓大家不要這樣，隨意一點就好。
話雖這麼說，但並無卵用，周圍還是那麼寬敞，所以他們很快就走到了前面一處巷子較寬的地方，定睛一看，那裏所有人都站着不動——準確來說，是烏壓壓的一大片魔族佔了道，看到朗坤越眾而出，頓時呼啦一下跪倒在地，口稱魔尊，語氣激動。
許久沒見到那麼多同族，一時間，朗坤也有點被震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霍刑倒是淡定，湊到朗坤耳邊說：“再不讓他們起來，今晚這鬼市可就廢了，瞧他們佔道占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朗坤這才反應過來，如過去接受膜拜時一般，高傲地輕抬手掌，示意魔族子民起身。
這氣勢，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