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執念里的三秋桂子
第34章執念里的三秋桂子
夜深了,但不知道具體幾點了。
商言躺在家裏的美式木質床,眼角有些酸疼。窗帘半開着,外面月光半明半暗地投進來,他看着放在窗角旁邊的一架天文望遠鏡,有些移不開神。
這是父親送他18歲的成年禮物,那年他參加天文興趣團,父親特意從國外帶回來了最新專業版本送給他。這家望遠鏡,他一直很喜歡,即使現在不怎麼喜歡看宇宙看星星,更喜歡顯微鏡看細小的微生物;但這架望遠鏡一直放在卧室里,每次都是自己拭擦灰塵。
望遠鏡和顯微鏡,通過它們看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相同的都是肉眼看不到的世界。商言想到了人心,放大了是慾望,縮小了是執念。
他爸媽的問題,更像是肉里藏在深處看不到的細菌病毒,一旦放大曝光出來,就變成了作怪的巨蟲,如果需要將它們徹底消滅,最好的辦法就是割掉那塊被病毒感染的肉。
只是很多年前,他媽媽說爸爸是她一隻手。父母離婚,對他來說是家庭不再完整;對他媽來說,是不是意味着斷掌之痛?如果不是非斷不可,誰會割斷自己的手?
今晚一路回來,他媽一直對他抱歉地解釋原因,當他是一個孩子;現在他躺在床上,說的話仍響在他耳邊:“商言,我想跟你爸爸分開生活……你長大了,知道有時候親人不一定要生活在一起。有時候分開來,更適合一點。對我是這樣,對你爸爸也是這樣……”
商言翻了個身,胸悶得透不過氣,彷彿支架望遠鏡在地板落下了一團黑影,一點點延伸,最後壓在他身上。商言想,他應該支持她媽好不容易做出的的決定;只是作為兒子,他還是不想爸媽分開。
其實,他早有了預感會這樣,從他看到那位年輕女人上了他父親的車,到黎珞身份完全曝光,所有的事情都往現在這個方向推。只是這一天真來了,商言還是挺難受的。
真的挺難受。
有些事,商言有預感,商禹同樣有預感。他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在傷害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他就像一個慣犯,明知故犯卻企圖自己妻子會足夠寬容;渴望逍遙在外,又怕有一天連安歇的家都沒了。現在靜怡說出離婚兩字時,商禹第一想到不是AC股份不是財產分割也不是他總裁位子,而是以後,看不到以後的以後。
一直以來,商禹都認為自己是一個精明又勢利的商人,享受和喜歡錢財和名利帶來的一切。所以當年,為了發展年輕時候的事業,他有意接近清嘉,用感情算計着付出和收穫;同樣娶靜怡也一樣,目的不夠純粹。甚至離婚,也是他原本所希望的:夫妻走到這一步,他和靜怡的確很難繼續往下走,身份尷尬,感情生分……
只是想到離婚之後,他又彷彿陷入了失去行走的方向的恐慌。
“靜怡……”商禹收起所有複雜情緒,伸手握住妻子的手,終於聽到離婚兩字便起伏不停的一顆心慢慢緩和了下來。
“因為黎珞?”他問。章子玥他已經解決,讓妻子做出離婚決定的只會是黎珞。
“怎麼會?”謝靜怡望着丈夫,和丈夫強調一個事實說,“黎珞很快就是我的弟媳婦,我怎麼會介意她?我也相信,當年你和黎珞沒什麼。”
商禹盡量笑了笑,又問:“……是你媽媽希望我們分開?”
謝靜怡也笑了,心裏再多不舍,都化成一份自嘲,她收回商禹握着的手,反問丈夫:“商禹,你為什麼不猜想這是我自己提出來的?”
商禹:“……”
都說男人是冷靜動物,女人是感性動物;事實男人比女人更容易犯錯,因為他們太自大了。謝靜怡再次開口:“商禹,我是真的想跟你離婚,不想跟你過下去了,我……不愛你了。”
老夫老妻,說出愛這個字,實在有些矯情,謝靜怡卻一定要同商禹強調的事。因為當年,不管他為了什麼娶她,她都是為了愛,嫁給他啊!卧室燈光明亮地晃着人眼,照着人心。商禹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老夫老妻了,就這樣安靜地相對坐着,如果兩人真離婚,完全可以談的上“和平”兩字。
“讓我考慮考慮?”商禹請求道。
謝靜怡了解地搖搖頭:“商禹,你不需要考慮。”
商禹低了下頭:“靜怡,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不是。”謝靜怡目光純粹,比卧室的燈光還亮幾分:“我們現在離婚,因為是我主動提出來,我願意放棄分割你在AC的股份,你仍然是AC的大股東和執行總裁。如果你現在不同意,等我母親參與我們離婚事宜……商禹,你會失去很多。”
相信她,一定是越快越好。
真要命,如今提出離婚,他妻子都替他考慮着得失和利害。他溫婉善良的妻子,是那樣地了解他……商禹眨了眨眼睛,沒有拒絕妻子這份好意,點頭同意:“好。”
然後然後兒子商言呢?兒子長大了就是好,不用考慮撫養權。
但對商言來說,他恨不得自己沒有長大,爸媽或許還會為他撫養權爭執一段時間。第二天,一家人坐在早餐廳吃早飯;彷彿是最後一頓家人早餐,商言吃得格外慢;以往他都是迫不及待吃完,惹得他媽媽意見很大,教育他要像小舅舅那樣吃得慢條斯理才有女孩子喜歡。
“你們考慮好了嗎?”商言突然開口問,語氣像個成熟的大人。
商禹開口:“我尊重你媽媽的想法。”
商言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父親說:“我也支持我媽媽的決定。”
謝靜怡握住了兒子商言發抖的手。
事實昨晚回到卧室,謝靜怡忍不住流淚到天亮,今早眼睛有些腫,即使下樓之前熱敷了好半天。謝靜怡轉頭對商言說:“商言,這事先別告訴你外公外婆,尤其是你小舅舅。我和你爸爸是和平分開,真沒有任何爭執……”
謝靜怡有些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商言淡淡開口,冷靜地看向父親問,“那麼,爸什麼時候搬出去呢?”
年初七,謝蘊寧已經到清懷生化細胞所上班,黎珞抽空回了一趟公寓。她公寓的東西基本都搬到了謝蘊寧的大house里,包括她的巨大圓形鳥巢也被搬到了謝蘊寧那邊,放在謝蘊寧主卧里落地窗前,正對着前面最璀璨的瀾市新區夜景。
想想,上次她因同居怕秘密被發現選擇分手,現在秘密公開她和謝蘊寧還是同居了。黎珞唯一能想到,好的感情都會有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一天。
春節假期結束,律師和執法部門也都上班了,鄭律師那邊聯繫她,所有手續都已經完成,如果她決定起訴林希音,沒有任何問題。“人心和法律都站在你這邊。”鄭律師這樣說。
所以,林希音要失去一切了么,包括自由?終於等到這一刻,黎珞又覺得一切懨懨,因為還不夠,還是其他原因?黎珞一個人呆在公寓,習慣地倚靠露台,看着樓下車來人往,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商言?
黎珞戴着毛衣手套走出公寓;商言坐在她公寓樓下長椅,像是一隻孤零零的……小狗。她從後面拍了下商言的腦袋,笑嘻嘻地對上商言轉過來的視線。
商言:“黎珞……”
“怎麼一個人坐着。”黎珞開口說,“走,小舅媽請你吃個飯。”
商言拒絕:“不用,我等會就走了。”
黎珞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麼,張了張嘴問:“商言,你怎麼了?”
商言低低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父母離婚這事不能怨黎珞,更沒辦法怪到黎珞頭上,只是他依舊有些難以接受,就像他清楚父母離婚是一個對誰都好的選擇,但心裏還是無比難過。至於為什麼,他來找黎珞?是心裏還是有些怪黎珞嗎?
不,不是,他不是過來抱怨黎珞,而是找黎珞傾述,只是有些控制不好情緒,開口便問:“黎珞,你後面還打算做什麼啊?”聲音不小心帶着一絲冷氣,夾帶着質問的意味。
商言問完,就後悔了,抱歉低下了頭。
“商言……”黎珞扯了扯唇,雙手插着口袋,輕輕說了句,“對不起啊。”
“黎珞,我不是這個意思。”商言解釋,面頰通紅。
“沒事,我也是隨口道歉呢。”黎珞開玩笑,消除商言的緊張,頓了頓,直接問,“那個,你是擔心佳綺嗎?”
商言:“我……”
黎珞瞅着商言,面上掛着笑,欲言又止,有些話實在很難表達;相信商言也是一樣。
“黎珞,我剛剛真的說錯話了,佳綺我知道你不會傷害她,你只是拿回自己該有的,我從沒有這個擔心。”商言望着她,語氣真摯,“對不起,是我今天心情有些不好。”
“心情不好就要吃東西啊。”黎珞對商言笑,“走,繼續請你吃東西。”
商言應了一聲:“……好。”
第二天,黎珞去了一趟醫院。林希音住的是高級病房,環境不錯,用的都是進口葯,一段時間的調養,氣色也不錯;人躺靠在病床,面上化着妝。
今天她過來,主要是說一件事;鄭律師拿出一份解除關係協議書,黎珞將它遞給林希音。林希音掃了眼協議書的內容,冷冷發問:“林清嘉,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她這裏還有一份確認書和音頻文件。確認書雖然證明書字跡生硬,但是清楚說明了一件事,當年林希音親生母親蔣女士只是將孩子寄養在林家。確認書是蔣女士親筆所寫,上面蓋了手印。音頻文件,黎珞同樣播放給了林希音聽,手機播放器傳來蔣女士激動的說話聲:“沒錯沒錯,阿音的確是我當年寄養給林家夫婦,當時我們沒有撫養能力,所以林家夫婦幫忙照顧……”後面還有一段話,蔣女士表達心愿,希望林希音認養自己。
林希音握了握拳頭:“林清嘉,爸媽雖然死了,但不是所有事情都由着你為所欲為!”
“對,爸媽死了,我爸媽死了!”黎珞眨着眼,看着林希音說,“但你爸媽還活着啊,他們都等着你認祖歸宗,回家盡孝呢!”
“啊——”林希音大喊出聲,發泄情緒。
“媽……”門外,林佳綺跑了進來,看着黎珞喊,“黎珞,你就不能放過我們么!我媽都這樣了,你還不滿意嗎?”
黎珞呵了呵,連解釋都費勁。
鄭律師把解除協議也遞給了林佳綺一份,開口說:“當然就算不簽這份協議,當年林總和林夫人對方太太屬於非法收養,如若林小姐起訴,法院也會解除方太太和林家關係。”
鄭律師口裏的林小姐,自然指的是黎珞。
黎珞只是看着林希音,緩緩開口:“方太太,我希望你接受我這個提議,這已經是我能給你最好的結局,不僅替你解除你十分不滿的林家關係,還幫你找回了親生父母,噢,還有一個親弟弟……恭喜你啊。”
親弟弟……林佳綺想起那個不停騷擾他們家的舅舅,心裏的火就油然而生,捏着協議,憤怒地朝着黎珞問:“黎珞,你覺得你很了不起,很了不起么!”
林佳綺連問兩句,黎珞對着林佳綺點點頭,債主總比欠債的人要了不起一點,不是么?林佳綺氣急,咬唇。
黎珞站起來,留下最後一句話:“林希音,如果我起訴了,你女兒佳綺擁有林氏股份,同樣要承擔一定法律責任。如果我沒記錯,佳綺還要出國讀書吧……”
一句良心忠告,她絕對是看在了商言的面上。
黎珞走了,林佳綺追了出來,站在病房門口,一雙大眼睛通紅通紅,然後朝着她大喊出聲:“黎珞,你真要把我逼到一無所有么?”
黎珞停下腳步,回頭看林佳綺,足足好一會,開口說:“林佳綺,一無所有真不是你現在這樣的。”
鄭律師繼續留在醫院和林希音母女聊會天,黎珞先從醫院出來。醫院大門口,一對中年姐妹推着坐輪椅的年邁媽媽從她旁邊經過,黎珞回頭看了眼,設想了一個可能性:如果當年她媽媽得到了搶救,她和林希音會不會相互扶持地……然後,她搖了搖頭,不可能。
大門出來,右前方的出租車侯等區拍着長長隊伍,黎珞走動了最後面,加入了排隊隊伍。最近她是無車一族,跑車進了修理廠就沒有出來,回國之後要麼坐謝蘊寧的副駕駛,要麼安分打車,像現在這樣。
關於那輛進修理廠的瑪莎拉蒂,謝蘊寧建議她直接抵價賣給4S店,再買輛全新的回來,車子品牌和型號不用換,畢竟安全性能得到了他親眼見證。
黎珞喜歡謝蘊寧這個建議。可是,她最近所有的錢都砸到了林氏,陷害方心外貿的那筆投入還沒有撈回來,連本帶利都要等方心破產清算。所以,黎珞覺得謝蘊寧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好意歸好意,並可能不是很了解她目前的財務狀況,如果沒有後面一句——
“新車我給你買。”
終於等到一輛的士,黎珞出發清懷生化所,坐在車裏想着謝蘊寧要給她買車的話,心裏一陣暖烘烘,有着說不出的滿足感。原來她就是一隻人窮志短的貨啊!
手機里,謝蘊寧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問她什麼時候到;黎珞立馬回復,然後嘴角又翹了翹。本以為自己可以調教一個小老公,結果越來越往夫管嚴的方向發展了。
所以她骨子裏,不僅人窮志短,還喜歡被寧寧壓迫嗎?黎珞握着手機,偏了偏頭,一時沒辦法面對如此精分的自己。手機里,又進來一張圖片;陌生號碼發來的,姑且稱為神秘人,因為看到圖片,她立馬能想到網上爆料她和商禹往事的那位神秘樓主。
發來的圖片是一張老照片,照片是二十五年前她和商禹在夏普倫湖一次遊玩留影合照,當時玩得比較開心,她和商禹一塊坐在遊船上,商禹將臉靠向了她……
初略一看,這張照片真有些曖昧。
然後,神秘人不僅給她發了這張照片,還附贈一句話:“今晚8點請抵達XX會所,如果不來,照片明天就轉發給謝公子咯!”
黎珞嗆了一口氣,哪個神經病?沒事,她可以帶寧寧一塊見見這個神秘的神經病……視線再次回到這張老照片,思緒又有些沉下來。如果沒有這張照片,她真忘了自己和商禹真有過一段還算愉快的時光。那時候商禹年輕幽默風度翩翩,用現在的話來說,一個很會聊又很會撩的魅力男人,各方各面都滿足她當時澎湃好玩的一顆少女心。
從復活節到華盛頓圖書館偶遇到請她吃海灣遊艇的米其林餐廳……然後一起去了冬日划船夏普倫湖,商禹提出了交往請求;老實話,她真差點就被拿下。木質的小船,面對商禹越來越靠近目光,她雙手放在船身,琢磨着說:“我可以回去跟爸媽商量商量嗎?”
仔細想想,那會她之所以猶豫,主要覺得商禹好到不像話,失去了兩分真實感。不過,她說的回家跟爸媽商量也不全是推脫的假話。
然後等她回國沒多久,她和商禹已經完全崩了,得知商禹是為了林氏日化接近她……黎珞不愛回憶這些,沒意思得緊。
哪有和謝蘊寧在一起有意思,連萬分之一都不及。
車子停在清懷生化,黎珞直接來到A樓銀杏樹大道。謝蘊寧電話打來,她仰了仰頭,對謝蘊寧說:“你轉后,然後往下看。”
三樓落地窗,謝蘊寧挺拔卓絕地往下看,視線交匯,黎珞愉快揮了揮手。晚飯,她和謝蘊寧一塊吃了韓國料理。料理店位於青創廣場,是瀾大學生最愛的聚會餐廳,她和謝蘊寧坐在大堂,來來往往都是瀾大年輕學生,諸多視線都匯聚在她和謝蘊寧這裏。
謝蘊寧問:“怎麼選了這個地方?”
黎珞正了正神色,壓低聲音告訴謝蘊寧:“網上都在議論我們的戀愛,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他們還說我老牛吃嫩草,不般配……”
謝蘊寧明白了,很不錯。不遠處有幾位女學生看過來,謝蘊寧伸了下手,替黎珞拿掉一根落在圍巾上的頭髮。黎珞解開了圍巾,他同樣接過手,放到了他那邊。
從頭到尾,兩人互動和交流,同其他瀾大校園裏其他情侶並沒有什麼不同,更是戳破了黎珞給謝蘊寧下蠱的無稽之談。不遠處有幾位妹子一直看向她和謝蘊寧,黎珞回頭眨了兩下眼睛。女同學立馬收回了視線,被黎珞挑得面紅耳赤。
謝蘊寧輕輕咳了下,黎珞立馬回過頭,呲牙咧嘴地笑了笑;手裏,摩挲了下手機,然後她主動把照片打開遞給了謝蘊寧,求看。
謝蘊寧接過手機,看向屏幕里的照片,抬了抬眼睛:“你和商禹的?”
黎珞點了下頭,小心翼翼地問:“……看完有什麼感覺?”
謝蘊寧面色不是很好,直視着她反問:“你覺得呢?”聲音又冷又涼,像是冰鎮雪碧,還帶着氣泡。
黎珞撩撥了下額間頭髮,又心虛又好笑。
謝蘊寧再次開口,語氣恢復正常,但也好不到哪兒:“所以,是誰發給的?”
誒?謝蘊寧能猜到是有人發給她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收藏着這樣的照片嗎?”謝蘊寧對她說,語氣很篤定,然後他點擊照片,回到了短訊聊天框。果然,這張照片是一位未知號碼發過來,照片下面還有一句類似威脅的話。8點前往EL會所?
黎珞看着謝蘊寧,謝蘊寧同樣回視着她……
EL會所,位於瀾市的東湖一隅,是一家集海鮮餐廳、酒吧以及娛樂會所為一體的休閑商務場所。為什麼是商務會所,自然是消費很高。總之香檳雪茄,美食美女,應有盡有。
黎珞和謝蘊寧一塊出發的時候,問謝蘊寧:“教授,你去過嗎?”
謝蘊寧回她:“你覺得呢?”
黎珞確定地回答:“一定……沒有。”
謝蘊寧:“不是。”
噢,她真是小瞧了謝蘊寧啊!想想也是,謝蘊寧性格老幹部歸老幹部,也是瀾市大名鼎鼎的公子哥,哪會沒去過EL會所。黎珞點點頭,表示理解。
謝蘊寧餘光瞧了眼女朋友,解釋了句:“我去那裏吃過飯,海鮮做得不錯。”
當然,也是喝過酒。和黎珞交往之前,謝蘊寧偶爾還是會參與秦子謙組織的聚會,EL確確實實是一個男人相聚的好地方。“早知道,我們今晚應該去那裏吃才對。”黎珞說。
謝蘊寧沒有理她了。
黎珞眨了眨眼,因為她執意前往探個究竟,謝蘊寧有些不愉快。原本謝蘊寧想他一個人去見見那位神秘人,她說了很久,謝蘊寧才由她等會一個人去見人。
當然,他必須跟在後面。
黎珞很好奇,到底是誰?結合網上拿她和商禹舊事抹黑她的信息,爆料得如此有模有樣,如果不是有些事情有出入,黎珞都要懷疑是商禹本人了。
不過商禹就算再無聊,應該也不會發膩到這個程度。那樣的爆料方式,不只黑了她,還黑了他自己。
黑不黑,商禹不知道,不過最近商禹還真是很無聊,尤其是靜怡同他提了離婚之後,兩人離婚事宜提上了安排。明明要做事情很多,商禹卻覺得日子越發無趣了。
突然想起靜怡對他說的一句話:“兩個有趣的人在一起,生活才會有趣。”
那麼,這些年他和靜怡的婚姻都用無趣來形容?商禹覺得不是,靜怡也不是一個無趣的人。她只是太安靜了,沒有子玥會折騰,也沒有清嘉那麼生動。
今晚,商禹被EL的老總邀請吃飯,安排了白樓的一間包廂讓他休息。這種刻意又明白的安排,商禹基本會接受,然後再虛與委蛇一番……如果直接拒絕,真是無趣又死板。商禹這樣認為,又有些心意闌珊。一個男人連逢場作戲都失去了樂趣,估計真要返璞歸真了。
EL老闆退了出去,商禹脫了西裝外套靠在沙發閉眼休息,前面,放着一杯他剛剛喝過酒。他所在的白樓在餐廳和酒吧的後面,是一幢小洋樓,連接偌大花園。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前面酒吧人聲鼎沸的喧嘩聲。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不停地浮現兩個女人臉龐,靜怡清嘉靜怡清嘉……商禹揉了揉額頭,直到一雙冰涼冰涼的手覆蓋在了他額頭。
商禹睜開了眼,對上前面的人,叫了一聲:“清嘉……”
反應了一下,商禹識清了眼前人,更改了稱呼:“……子玥。”
沒錯,坐在商禹面前的人是章子玥。她從包廂裏面出來,穿着漂亮的大紅色裙子,髮型是二十多年前的復古短髮,略略一看,實在有些像當年的林清嘉。
兩人多久沒見了,他有沒有想她?章子玥坐上了商禹的大腿,身子緊貼着商禹寬厚結實的胸膛,幽幽地開口:“商禹,你真是害我好慘……”但是,她還是那麼地愛他,這個帶她上過天堂,也將她推進地獄的男人。
“子玥。”商禹扯了一把章子玥。
很快,商禹發現了身體的不對勁。他是男人,很清楚不對勁的地方來自哪裏。眸光完全冷了下來,眼裏的寒意如同破裂的冰塊一樣驟然,一臉的陰霾,商禹開口問章子玥:“你給我下藥了?”
聲音是發沉的,語氣是肯定的。
章子玥繼續撩撥着商禹,商禹可笑地推開了章子玥。章子玥收起眼裏的憤恨,對商禹說:“既然商總不滿意我,那我給你換一個人,好不好?”
章子玥回到包廂裏面,將包廂房間發給了那位真正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包廂門再次被推開,黎珞看向裏面的人居然是商禹,扯了扯唇:“商禹,真是你?”
同樣,沒想到過來的人會是黎珞,商禹順着視線望過去,開口道:“是我……清嘉。”
黎珞推開門的時候,放在門把的手收了收,目光略微遲疑。未知號碼發來房間包廂號的時候,她和謝蘊寧詢問了EL的老闆,得知包廂里的人是商禹。
EL的老闆說今天他特意請商總來吃飯,然後安排了包廂讓商總休息。EL老闆是一個外國人,吐字不清不楚地強調“特意”兩字,實在有些蹊蹺。
黎珞不喜歡商禹,甚至對商禹存在很大的抵觸和意見,然EL老闆告知包廂里人是商禹時,黎珞真有些不相信;她看了看謝蘊寧,他同樣不是很相信。
不相信,商禹會發那樣無聊短訊,以幼稚又女性化的方式約她見面。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包廂光線晦暗,商禹西裝革履地坐在沙發里,半明半暗裏,原本深邃的面容看起來有些不分明。然後,他叫了她一聲清嘉,聲線發沉;投來的目光與她對視片刻,又收了收。
這是黎珞回到清嘉身份,兩人第一次見面,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商禹身體難忍異常,心裏是無盡的嘲諷和無奈。意外地,這樣的場景很像是他對清嘉多年的渴望和執念,越是渴望越是得不到,直到變成了一顆長在他心裏的硃砂痣,一團揉進他眼睛的霧氣。
商禹再次抬頭,彷彿穿過層層霧氣看向黎珞,黎珞筆直地立在他視線里,眼神乾淨清冷,目似點漆,折眉似遠山。流光碎影之中,商禹彷彿穿過了二十五年的流年歲月。
二十五年前,清嘉俏麗生動地走過來,叫着他英文名字:“Saint.”
她對他說:“Saint,謝謝你給我的驚喜。”
她對他說:“Saint,我還需要考慮一下再成為你女朋友。”
她對他說:“Saint,我對你很失望。”
所以,她到底有沒有愛過他?眼前的黎珞,夢裏的清嘉,和他執念里的“三秋桂子”,一齊出現在商禹眼前。明明是同一個人,卻也是完全不一樣。
眼前的黎珞,是謝蘊寧的。
夢裏的清嘉,是他得不到的。
執念里的三秋桂子,才是他商禹的。
今晚的商禹,真的太奇怪了。
黎珞在商禹對面坐了下來,掃了眼商禹前面放着的酒。商禹伸手,將喝過的酒推到一邊,正了正身體,看着她笑了笑。男人氣度依舊是壓人的,因為強勁地剋制自己不適的身體,商禹整個人更多了一份逼仄的氣壓。
黎珞微蹙了下眉頭,一個人散發著的氣場是可以感受出來。一直以來她都不喜歡商禹散發的氣場,他越是想壓制她,她越是想佔上風。不像謝蘊寧,一樣是強大霸道,卻彷彿帶着一份能量,令她十分服氣和信賴。
“商總,你找我有事嗎?”黎珞開口問,語氣淡淡。她不相信今晚是商禹請她過來,越是不相信,越是要問個清楚。
免得誤會。
商禹是謝家女婿,而她既然想成為謝家的兒媳婦,她和商禹兩個人是要把該說的說明白。後面,才好橋歸橋,路歸路。各自相安無事。
商禹沒有回答黎珞這個問題,因為今晚真不是他找她,然後心裏基本想到一切都是子玥所為。胳膊離開了高檔茶几,商禹身體往後仰,壓了壓情緒和不適的身體反應。想想子玥是小瞧了他還是小瞧了黎珞。的確他想要清嘉,甚至因為這樣的念想,犯下大錯。
沒想到子玥這個“大錯”,令他和黎珞再次相坐會面,赤|裸|裸地面對他最不堪的慾念。
多麼滑稽可笑,又彷彿一切都是因果牽纏。
難得,他和她還可以這樣面對面坐一場。不管子玥目的如何,商禹真有些話要告訴黎珞,打消黎珞的好奇心;緩了一口氣,商禹開口說:“清嘉,當年我主動認識你,的確是目的不純,因為花顏是當年林氏為愛女創立的品牌,幾年之內風靡國內,我要收購花顏和林氏,認識你是最好的做功課方式,可以清楚了解花顏這個品牌。除此之外,就是我個人的一點私心了。”他和她第一次見面之前,他已聽說了好多她的傳聞,興趣濃烈。
望着黎珞,商禹陳述當年事實,沒有任何的虛假,也沒有一分搬弄。
黎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商禹繼續說:“之後AC對林氏發出了收購意向書,你父親表示拒絕。AC對林氏目的明確,除了要收購林氏進入國內市場之外,更想得到花顏使用權商標,因此我採用了聯合打壓方式。當然,這是在你完全不理我之後。”
黎珞沒有回話,因為商禹說得很實在,真的很實在。
商禹扯了扯唇。二十五年重新追溯這一段人生時光,商禹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意氣奮發,以及對喜歡女孩的志得意滿。
當時他自信地犯了錯,間接牽連了林家夫婦。除此之外,回憶里更多是澎湃的激情和豐富的感情,那真是年輕男人才會有的。
黎珞也扯了扯唇,面容平靜。
商禹說的這些事,她後來通過各種陳年商業報道都已經如數了解,但和商禹親口告訴她有所不同。關於收購這塊,商禹手段歸手段,刨除當年商禹利用林希音提供的那份資料,都可以算是正常的商業手段。
關於林希音給出的那份資料……就是花顏配方。
“清嘉,關於林希音給我的那份林家花顏配方,我從來沒有用它來當做收購林氏籌碼,後面AC成為林氏大股東,我捨棄花顏原本的市場佔有率,不是為了讓AC產品取締市場,更多是對你父母的愧對,不想用拿來的配方生產花顏。”
包廂安靜,像是商禹看黎珞的目光一樣安靜。門外,謝蘊寧靠着牆,一張英俊的臉同樣是安靜非常,廊燈靜靜地將他籠罩一片光華里;無聲無息聽着裏面交談聲。
商禹說了一段他沒有參與過的往事,謝蘊寧心裏多了兩分無奈,因為他和黎珞感情建立在這段往事之上,黎珞的不幸,卻是他的幸運。
黎珞一時沒有說話,如果商禹說得是真的,她承認自己對商禹有些誤會。她的誤解里,還有父母意外事故的轉移和牽連。
“關於你父母車禍……”商禹看着黎珞,手輕微發抖着,握了握手心,他繼續說,“事故之後,我仔細調查過,車禍的確是一個意外,相撞的卡車司機承擔了一定責任,告訴我你父親出事那會是因為接電話不及打方向盤,當時你已經病了,我沒有告訴你。”
打哪個電話?和林希音那個電話嗎?黎珞捂了捂額頭,眨了兩下眼睫毛,彷彿眼裏進了沙子。小時候,她貪玩眼裏常常進沙子,她媽媽告訴她有些沙子沒辦法吹出來,只能由它進眼裏,習慣了它就消失了。因為它早晚都會跟着眼淚一塊跑出來;如同悲傷。
父母的離開,是她眼裏沒辦法吹出來的沙子,黎珞一直不抱希望那粒堅固的沙子會有出來的一天;直到最近,這顆沙子已經不那麼傷眼了。
原來,不知不覺里,它真的會消失。因為她眼裏,多了一個讓她時時注意的人。
“這就是你特意讓我過來,要告訴我的事情嗎?”黎珞開口問,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今晚的商禹有些奇怪,氣場壓人,樣子卻比往常溫和。
商禹沒有作答,相比誤會一切都是自己所為,更不想黎珞知道子玥就在包廂後面,讓黎珞再次看到章子玥,面對糟心不堪的自己。
當然,如果子玥不在,或是外面沒有等着的人。商禹還會問黎珞一個問題,一個困擾他半輩子的問題。然而,答案不管是,還是不是。意義在哪兒呢?眼前的黎珞,夢裏的清嘉,他執念的三秋桂子,從來都是不同的。
商禹的默認,相當於承認。黎珞不再說話,抬了抬頭,已經看到了從包廂屏障里走出來的章子玥,一身紅裙,梳着漂亮的髮型,右手攥着一瓶酒。
默不作聲地對視着,黎珞掃了兩眼章子玥手裏拿着的酒瓶。
章子玥拿的是酒瓶,但裏面裝的可不是酒,而是……雞仔給她準備的“濃硫酸”。最近網上曝光黎珞是林清嘉,章子玥才真正明白商禹給酒吧取名三秋桂子的意義。章子玥快要瘋了,難過得瘋了。沒有比知道商禹愛的是黎珞,拿自己當替身更難以接受的事情。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多美的一首詞,她以為屬於自己,卻只是一個笑話。酒吧被砸,她的夢碎了;知道事情真相,碎的是她的心。
“Saint,既然你告訴了她那麼多……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我啊!”章子玥轉頭看着商禹,問着商禹,最後半句聲音發抖着。
商禹面色是一種冷靜的難看,沒有回章子玥,他先對黎珞說:“沒有其他事,你先走。”
“不準走!”章子玥驟然開口,聲音驚人:“好不容易,我把你們都請來了,怎麼能就走了?”
今晚的章子玥,真是氣勢洶洶,滿身戾氣。黎珞看向章子玥,站了起來。章子玥同樣看着她。眼神粘稠纏人,又帶着一份恨意。
黎珞心裏多少能猜出章子玥為什麼惱,林家別墅對峙的時候,林希音已經特意提醒謝靜怡,她耳朵不聾,可以聽出林希音表達的意思。不過,黎珞一直不以為然,如同面對天方夜譚的搞笑事。
沒想到,當事人章小姐如此計較。基本也明白了,論壇爆料和照片短訊,都是章子玥所為。章子玥恨她,黎珞也是能理解,因為她對章子玥同樣沒有客氣過。
現在,仍然客氣不起來。
黎珞直接往外走,章子玥攥住了她手。另一隻手,不停發抖,緊緊地攥着打開的酒瓶,包廂燈光晦暗,黎珞不知道裏面液體的顏色,但是可以聞出味道來。
“不準走!”章子玥對她說,又眼眶發紅聲音沙啞地問商禹,“Saint,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因為她,才喜歡我……”
商禹眼神沉沉。
“是不是因為我和她長得像!”章子玥問了出來,自己說出了答案。這樣對着商禹,章子玥心情是無盡的悲憤,這個從來不相信她是真心愛他的男人,她要怎麼證明好?他在三秋桂子無情離開,拿走了他所有的愛意,她還是為他來到了瀾市,為他進了這家會所,期待有一天可以重新遇見他。
結果,她沒有遇見他,卻得知了更令她難以接受的事實。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章子玥質問着商禹,如果她沒有遇見他,她可能會繼續完成學業,她可能會遇到一個喜歡自己的年輕男人,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和不甘心。
章子玥的歇斯底里,商禹沒辦法表態,更沒辦法作答。他站了起來,此時此刻,他只想讓黎珞儘快安全地離開這間包廂。
清嘉和子玥,長得相似么?商禹望着兩人,真的一點都不像。又不得不承認,子玥是被他自己親手毀掉的一個女孩,原本也是年輕美好的一張臉,現如今變成了這樣扭曲和難堪。
“子玥,你誤會了……”商禹還是回答了章子玥,因為注意到了章子玥手裏拿着的酒瓶,裝着不明液體。
商禹的解釋,章子玥不相信,她搖着頭,已經陷入了一種極端的情緒里,然後她高高拿起手裏的“硫酸”。既然她長得像這位清嘉小姐,兩張臉,毀掉一張是不是就好了?瘋了!黎珞看着眼前的章子玥,唯一能想到的兩個字。章子玥又是為什麼發瘋,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敏感地察覺包廂的門被推開,謝蘊寧站在了她後面。黎珞開口說:“章小姐,我們哪裏像?你看我鼻子比你高,眼睛比你大,皮膚比你白……”
“啊!”章子玥大叫一聲。
謝蘊寧已經進來,同商禹對視了一眼。兩個男人,第一次有了共同的默契。
黎珞被章子玥用力拽着,不影響她挺直着脊背,語氣輕鬆地轉移章子玥注意力:“要不你問問Saint,我們哪裏像?”
黎珞第一次念出商禹的英文名字Saint,在這樣的情景之下。也因為黎珞這聲Saint,章子玥有些失控,商禹和謝蘊寧各上前一步。
“啪——”裝着不明液體的酒瓶已經滾落在地,伴隨着章子玥更尖銳的大叫聲。酒瓶是被商禹反方向奪走,拍落在地面。
另一邊,黎珞微微抬了抬頭,看着整個人擋在她面前的謝蘊寧。謝蘊寧雙手放在她肩膀,將她毫髮無傷地護在懷裏,彷彿將她收在他的安全島嶼里。
回過頭,商禹奪章子玥酒瓶的時候,手腕還是被灑了不明液體。
然後章子玥又慌了,她睜着眼睛看着商禹抬起的手腕,流淚地關心起來:“Saint,Saint,你怎麼了,你受傷了嗎……”
章子玥被到場的保安桎梏住,商禹一聲不吭地屹立包廂中間,面無表情。
謝蘊寧開口說:“不是濃硫酸,用清水洗就好。”
章子玥被帶走了,像是一個瘋女人被帶離了包廂,不停地朝着商禹訥訥出聲:“Saint,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真的愛你……”
EL老闆親自過來道歉,章小姐是前陣子來他們會所,他真是被騙了才請商總過來。原本還想做個人情……因為章小姐說她是商總的情人。
沒想到,章小姐是一個瘋子啊!
從頭到尾,商禹都沒有什麼話。第一次,他感受到強烈的悲哀,整個人又恍然清醒過來彷彿今晚發生的一切,以一種直接又慘烈的方式將他從迷瀠的濃霧裏拉了出來。
讓他認識到自己是如此可笑,又如此可恨。毀了子玥,傷了靜怡……
黎珞和謝蘊寧已經走出了包廂,離開了陸離光怪的會所燈光。夜裏的街道暗淡了幾分,迷離蕭索的夜色里,黎珞安安靜靜地走在謝蘊寧旁邊。
“剛剛是知道不是硫酸嗎?”謝蘊寧開口問。
心情輕鬆了兩分,黎珞仰着頭,輕輕落落地回答說:“教授,我在實驗室呆了那麼久,那種常見的揮發性化學劑,我還能聞不出來?”
謝蘊寧點了下頭。
“……你為什麼不早進來?”黎珞也問了自己疑惑的,幹嘛呆在外面聽那麼久,真懷疑她和商禹有什麼嗎?
不是。謝蘊寧拉了下黎珞的手,沒有解釋太多。
黎珞能明白,她抱住了謝蘊寧,心裏一片平和,是夜風吹到她心裏,不會給她帶來什麼,也不會帶走她什麼,因為她抱着謝蘊寧。
“哎……”黎珞忽然眯了下眼睛,對謝蘊寧說,“我眼裏進沙子了,快幫我吹吹。”
街頭吹進她眼裏的沙子,謝蘊寧吹了老半天,都沒有吹走。黎珞回到謝蘊寧的住宅,洗澡躺在鳥巢,感覺眼睛還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忍不住抱怨起來:“寧寧真沒用,連顆沙子都吹不下來……”
連續說了好幾遍,謝蘊寧直直地走了過來,只穿着襯衫,一張放大的俊臉出現在她眼球里,兩人睫毛對着睫毛,彼此眸光都是清雋而濕潤。
謝蘊寧對她說:“過來一些。”
黎珞:“幹嘛……”
謝蘊寧:“繼續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