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醉翁之意
張智難逼退蕭顏,向著蕭賤得意一笑,緩步走來,道:“怎樣?為兄這套功法可還使得?”
蕭賤深深一揖,道:“義兄終嘗一勝,實是天下第一喜事,為弟自當大肆宣揚,替兄揚名立萬。”
張智難笑罵道:“你這閹人,這當口你還有心思說笑,快想想如何除去眼前怪物。”
蕭賤皺眉苦思,自言自語道:“這蕭顏為何要變作郭樹臨模樣,誘我前來?”
鴻雁一聽,心下生疑,問道:“蕭郎……那個……你與郭少俠有何過節?剛才為何要……取他性命?”
張智難正色道:“鴻雁師侄,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拋夫棄師,不義在先,倒也罷了,現下又勾引我義弟,惹得他慾火旺盛,俗話說得好,膽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義弟只好先發制人,除去情敵……”
蕭賤見張智難越描越黑,生怕鴻雁生出誤會,只好道:“雁兒,實不相瞞,此間……禍亂,皆是因郭少俠一人而起……”接着他將郭樹臨如何得到屍陰凝血,如何散播花種,如何襲擊百姓,如何對待皇后哲哲,簡要說了出來。
鴻雁越聽越是心驚,但見蕭賤說得中肯,潛心一想,一切細節皆全然符合,也不由得不信,一時不由悵然若失,呆了半晌,忽而低泣道:“蕭郎……我有個請求……郭少俠他一生不幸……皆由我而起,請你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不要下手殺他……”
蕭賤沉默片刻,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但現下當務之急,乃是找出他下落,終止這場禍亂。”
鴻雁道:“我……確已搜過全城,均無郭少俠下落……”
蕭賤喃喃自語道:“不在此處?那又在何處?緣可瞬息千里,我也難以追上,那蕭顏又為何故布疑陣,在此拖延於我?”
張智難聽他話語,突然冒出一句,道:“莫非是調虎離山之計?”
蕭賤猛然驚醒,道:“是了!適才我自清寧宮出來之時,皇宮內全無騷亂,我還道是地底花怪已全數清除,現下看來,只怕其中另有玄機。”
張智難道:“事不宜遲,我等速速行動。”
蕭賤道:“不,我一人前去,義兄,你配合鴻雁,掃除城內怪物。”說罷,他也不等張智難點頭,化作一道紫煙,徑直往皇宮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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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宮大殿之內,皇太極神色嚴峻,坐於一張鎏金紅木太師椅之上,周身站着三名光頭侍衛,皆身形沉穩,如淵渟岳峙,目中神光湛然,顯然均是高手。
大玉兒則抱着福臨,坐於一旁椅子上,神色頗為不安。而在屋子一角則有一張小床,拉着幕簾,其上躺着一人,似是女子。
一黃臉鼠須男子道:“皇上,後宮之外,皇城五萬禁軍盡數集結,牢牢守住各條要道。多爾袞大人也率千人部隊護在內院,撲殺那怪花行屍,還有我三位保護於你,你盡可高枕無憂。”
另一鷹鼻老者道:“皇上,我聽說你尚有一名漢人護衛,武功高強,是什麼中原尋仙盟主,還是你的義子,為何不見他前來?”
皇太極搖了搖頭,道:“他畢竟非我族類,我平常不讓他貼身護衛,以防他生出異心。至於收為義子,那是皇后的意思,於我無關。”
另一黃臉鼠須侍衛嘿嘿笑道:“是啊,咱們滿洲國高手雲集,何必要向漢人求助?我還聽說多爾袞麾下有一位藺希楨,說是滿洲第一勇士,我撒吉若不是沒空,早將他名頭搶過來了。”
“不得無禮,皇上面前,你二人說話怎敢如此放肆?”第三名臉型方正的侍衛說道。
鷹鼻老者與黃臉侍衛一聽,均噤若寒蟬,似乎極怕這方臉侍衛。
皇太極道:“無妨,朕一向敬佩武林人士,三位乃是我大清第一門派金身寺的世外高人,有話直說,無需拘束。諦信掌門,撒吉、如摩高僧,朕的安危,全仰仗三位了。”
三人合十一揖,道:“阿彌陀佛,皇上請放心。”
正說話間,門外忽然傳來金鐵交鳴之聲,緊接着慘叫聲驚天動地,此起彼伏,似乎一瞬之間,百丈之內有數百人遭難一般。
金身寺三僧臉上變色,面面相覷,耳聽門外慘叫聲越來越近,而再無兵刃相接之聲,心知不妙,忙擺出戒備姿態,隨時準備出手護駕。
忽然房門大開,一人飛了進來,此人滿臉是血,衣衫破爛,倒地不起,皇太極看清此人面目,驟然站起,失聲道:“樹臨,你怎在此?”
郭樹臨咬了咬牙,翻身跪倒,道:“皇上,屬下安頓好皇后,即刻前來救駕,誰知敵人厲害,禁軍居然已全軍覆沒,屬下雖未必能敵,但定要捨身保護皇上。”
“我那五萬禁軍……全軍覆沒?”皇太極一時難以置信,但瞧着門外燈火輝煌,卻空空如也,一時也不及細想,道:“好,郭愛卿,你忠肝義膽,朕以後定有重賞。”
話還沒說完,門口落下數十具血紅人體,皆面目不清,鮮血淋漓,口中發出荷荷呼呼之聲,掙扎着向殿內走來。
撒吉,如摩二僧見狀,同時從懷中掏出兵刃,一為月牙禪杖,一位血滴子,各自揮舞,向血人撲去。
撒吉這月牙禪杖長約八尺,揮動起來如潑墨作畫,大開大闔,守時固若金湯,敵人絕難近身,攻如巨浪拍岸,令人防不勝防。如摩的血滴子則神出鬼沒,來去如風,數丈外取人首級,端的百發百中。兩人這一出手,血人登時潰不成軍,接連倒地。撒吉與如摩殺得興起,周身染血,渾若不覺。
皇太極大聲喝彩,道:“二位神僧好高功夫!”
便在此時,其中一名血人被撒吉一杖捅穿,口中驀地噴出鮮血,將撒吉濺得滿面血紅,這一下似乎令血人吐出了阻塞之物,高聲呼道:“皇上,小心……那漢人有詐!”
話音未落,郭樹臨倏忽一掌擊出,重重印在諦信後背,諦信全身骨骼一陣亂響,嘴角鮮血流出。但他霎時做出反應,回身出爪,擊向郭樹臨。
這一爪去勢不快,但功力凝聚,附有極強吸力,將郭樹臨全身籠罩。郭樹臨躲閃不得,被一掌擊中膻中穴。頓時鮮血自中掌處迸出,如同泉涌。
但這鮮血卻直直長入諦信手背,似數條水蛭,不斷吸血,諦信慌忙撤手,但這水蛭卻如附骨之蛆,寸步不離,過不多時,諦信面色痛苦,身形乾枯,委頓在地。
撒吉與如摩知道上當,急欲回身相救,但身上所沾鮮血卻急劇擴增,很快兩人全身被鮮血覆蓋,口鼻亦被堵塞,僅能發出呵呼之聲,便如之前血人一般。
郭樹臨面露邪笑,站起身來,雙目紅光閃閃,望向皇太極,道:“皇上,這三人是廢物,屬下為您除去,可令你少些開銷。”
皇太極臉色慘白,道:“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那五萬禁軍呢?被你弄哪裏去了?”
郭樹臨咧嘴一笑,道:“我乃仙魔之體,禁軍再多,對我來說不過是螻蟻一般,自是順手除去了。”
皇太極心下駭然,但臉上不動聲色,道:“果真如此?那你豈不是如同仙人一般了?我皇太極能得仙人輔佐,何愁不得天下?”
郭樹臨哈哈大笑,道:“你想讓我輔佐於你?當真滑稽,現下你一家性命皆在我手,該當是你聽我號令才是。”
皇太極正苦思脫身之策,但聽了郭樹臨言語,心下不由閃過一絲猶豫,瞥了一眼身後,見大玉兒死死將福臨摟在懷中,模樣柔弱而無助,而福臨則神態平靜,望向自己,居然有一絲悲天憫人的意味。
他剎那間權衡利弊,神色頓時變得堅毅似鐵,道:“你想以婦孺之命威脅於朕,那是痴心妄想。大清這花花江山,千萬百姓,決不能落入你等妖魔鬼怪之手,即便你能力敵千軍萬馬,亦休想讓朕就範。”
郭樹臨陰惻惻說道:“即便你斷子絕孫,亦在所不惜嗎?”
皇太極正色道:“我愛新覺羅子孫何止我一支?即便我皇太極后無胤禩,但愛新覺羅氏必能長續不絕。”
郭樹臨一呆,沒想到皇太極居然這般硬氣,苦思一番,面目猙獰,道:“實話告訴你,我可在你體內種下魔種,令你變成吸血怪物,從此聽我號令,不過我念你是萬乘之主,不想使如此手段,若你執迷不悟,那可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皇太極暗叫不妙,臉上卻微笑起來,道:“你居然會手下留情?真當我是無知小兒不成?定是你那方法有重大隱患,不得對我施展。”
郭樹臨一聽,臉上勃然色變,怒吼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當真找死。”說罷,他手指伸長,如同一柄尖刺,飛撲上前,往皇太極頸部一刺。數個呼吸之後,皇太極登時面色慘白,踉蹌數步,倒坐在太師椅之上。
郭樹臨得了屍陰凝血之後,的確可將人變作吸血怪物,但一來皇太極不信任自己,從不讓自己近身護衛,二來皇太極意志堅定,極可能不聽自己號令,三來此舉會令皇太極力氣大增,長生不死,若來對付自己,那便得不償失。如此一直未曾下手,此刻他見皇太極識破,惱羞成怒,便不管不顧,貿然出手,將皇太極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