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Chapter 82

韓蘊拉着成汐韻一直跑到羅馬競技場那邊，才確定後面沒人跟了。

他們倆一直跑，他彎着腰喘氣。

成汐韻也是。

韓蘊抬手搭上成汐韻肩膀，把她向懷裏摟，“跑累了吧，咱們倆只當運動了。”

成汐韻不動聲色地躲開，說，“我要喝水。”

“喝水呀……”韓蘊左右看看，鎖定方向說，“走，那邊。”

他伸手拉住成汐韻的手，快步笑着向遠處跑。

成汐韻不時看着倆人拉手的地方。

街上人多，天陰着，所以出來的人比昨天還多。

她想到昨天，倆人在小巷裏擁吻……心裏湧上很難受的感覺。她壓着自己所有沒有根據的負面情緒，盡量平靜地問道，“剛剛那個車上叫你停車的女人，就是你媽媽？”

“是呀。”韓蘊笑着看她，“她很兇吧？”

成汐韻說，“那她旁邊還有一個，那是她給你找的未婚妻？”

“當然不是！”韓蘊立刻反駁，“那是我妹妹。”

成汐韻一腳擦到一個不平的路坑裏，韓蘊伸手撐住她。

關切地蹲下問，“怎麼了？腳沒事吧？”

成汐韻抬出高跟鞋的鞋跟，自言自語說，“我真是眼瞎！”

韓蘊試了試那鞋跟，好着呢，站起來，抬手想碰成汐韻，又想起來自己手臟，剛剛動過她的鞋。他湊近成汐韻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竟胡說，眼瞎看上我了是嗎？”

成汐韻抬眼看着他，意味深長地說，“你還真是說對了。”

韓蘊大笑起來，牽着她的手繼續走。

成汐韻整個人都麻木了。

那一雙手，可以牽一輩子？原來各種各樣的理由都會不可以……

“對了。”韓蘊又停下，“咱們又沒錢了是吧，那幫傢伙又搶走了咱們的錢和東西。”

成汐韻在口袋掏了掏，她口袋裏還有錢，一卷展開來，有兩張五十的，然後是二十的。牛仔褲口袋裝錢不會丟，因為那口袋太緊，小偷都伸不進去手，但是錢也會塞的皺皺巴巴不成樣子。

她把錢展開一張，給韓蘊一張，一張一張都展平了，就到了韓蘊的手裏。

韓蘊說，“這還不少，回國不行，可多住一天沒問題。咱們還有電話，等會我給Angelo打電話，讓他把後面的事情給咱們處理一下。”

成汐韻垂着眼睛低聲說，“咱們的旅行證也被拿走了。”

韓蘊說，“這個……讓我想想是找我媽要，還是找Angelo幫我們一下。”他抬手揉揉成汐韻的頭髮，“現在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面子什麼的都不算什麼，不能讓我女朋友吃苦。”

成汐韻說，“我不苦。”

韓蘊勾頭看她，“怎麼了，情緒不高的樣子，今天嚇到了？”

“沒。”成汐韻說。

韓蘊說，“這樣不行。”領着她的手左右看，“還是先找酒店。可是咱們現在連丟護照的證明都沒了。”他揉了揉成汐韻的手，完全不在意地說，“等會我讓Angelo這邊的人幫忙，去酒店把我們的東西拿來。”

“總麻煩人家多不好。你自己去拿吧。”成汐韻說。

韓蘊說，“那怎麼行，遇上我媽媽的人怎麼辦？”

成汐韻不再說話……街上人很多，她和韓蘊依舊走在一處，卻再也沒有昨天的感覺。

她說，“咱們這點錢，什麼也幹不了。”

“嗯，補卡也要時間。”韓蘊說，“要不找……”

成汐韻說，“Angelo？”

韓蘊的話被截斷，總在女朋友面前提求助別人也不是回事，他說，“要不這樣，佛羅倫薩那個朋友應該回來了。我找他把錢要回來。”

成汐韻把手機遞給他。

韓蘊笑着接了，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成汐韻看他走遠，才敢再看向他！

原來……韓蘊就是方瀾的哥哥，她這是什麼運氣……她從上到下地看韓蘊，韓蘊和方瀾長得一點也不像，名字也不像……她轉開視線，看着遠處車來車往，這地方令她煩躁，一分鐘都不再想呆。

她想回家。

可又一想……她家在哪兒？

韓蘊過來笑着說，“剛想起來，你對。我是應該回酒店一次，我那朋友回來了，他說給我打了手機沒人聽。我才想起來早上咱倆出門我沒拿手機。我的手機還在早前的酒店。”

成汐韻說，“那正好，你去拿東西順便拿車再去拿錢吧。”

韓蘊笑起來，“從這裏去佛羅倫薩？別逗了，那麼遠誰要去。”他搭上成汐韻的肩膀，“走，先去找地方落腳。他有朋友在這邊，我可以去這邊拿。”

成汐韻沉默了。

韓蘊說，“我和他說的明天，咱們倆先找個地方住。”

成汐韻說，“那再轉轉吧。”

韓蘊有點詫異，“你不累？”

成汐韻看着不遠處的斗獸場，她還沒有去，現在也不想去了，斗獸場的門洞，像怪獸空洞的黑眼睛，她說，“這邊有賣古董或者古玩工藝品的地方嗎？”

“你想看那個？”韓蘊的語氣沒什麼詫異，“那你怎麼不找說。”

成汐韻說，“沒顧上。”

天上淅淅瀝瀝開始飄雨花，韓蘊笑着看天，“還想去嗎？下雨了。”

“去。”成汐韻說，“看一眼就行。”

“好。我倒是知道有家店賣這些。”他確定了一下方向，領着成汐韻去了。

店有點遠，也不大。成汐韻去了微微有點失望，都是她不認識的東西居多。

但也有中國的東西，她看的時候，韓蘊在門口打電話。

店主過來和她說話，她一句也聽不懂。人家又和她說英文，她聽懂人家問要不要幫忙。

她從地上拿起一個盤子，問了價。

老闆拿着電話按了數字給她。

韓蘊進來，看到她已經自己聊上了，挺意外，“這是什麼盤子？”

成汐韻說，“我看着像是土耳其的，怎麼說也得小一百年了，隨便問問。”

韓蘊說，“挺好看的。”

成汐韻把盤子給人家放下了。

“走吧。”她說。

“不看了？”韓蘊周圍張望，他還沒看呢。

成汐韻說，“我有點不舒服，咱們先走吧。”

韓蘊關切地扶着她走，柔聲問，“怎麼了？”

成汐韻說，“我肚子疼。”

韓蘊說，“是不是吃東西沒有吃好？”

成汐韻想，以他的認知，也就剩下這一樣了。某些方面是不能指望韓蘊的，他就是個大孩子。她說，“嗯，女孩肚子疼是正常的，這叫痛經。”

韓蘊，“……”

成汐韻覺得這樣欺負人，確實有點不厚道，但她現在太生氣了。

空了一會，才聽韓蘊怯怯地問，“以前上學的時候，班裏女生也有肚子疼，但都是……好像都是那幾天疼。你這不是……我才去過超市沒幾天。”

成汐韻面不改色地說，“嗯，有時候那幾天，有時候中間疼，有時候無緣無故也會疼。”

韓蘊連忙說，“那咱們快找地方住吧。剛剛你逛商店的時候我已經找好住處了，現在就去。”

成汐韻看他一眼，說不出什麼心情，跟着韓蘊去了。

韓蘊依舊親熱地和她介紹，“這裏以前我來住過，所以給老闆打了電話，正好有空房。沒有現在咱們住的好，我那時候學生，出門也不挑，不過離景點近，所以走過去就行。坐出租上去就又得下來。”

成汐韻點頭，她覺得韓蘊是怕她誤會，她肚子疼他還讓她走路。

她沉默地走着。

雨霧漸漸多起來，韓蘊給她擋也擋不住多少，就扶着她肩膀摟到自己懷裏。

“前面就到。能跑兩步嗎？”

成汐韻先一步向前跑去。

到了酒店，老闆很熱情。

成汐韻站在門口，看着柱子上的浮雕，想到韓蘊告訴她的，羅馬的浮雕藝術來源。

“汐韻——”韓蘊叫她。

成汐韻跟着韓蘊上樓，心裏想着，這是她和他住的最後一家旅館了。

韓蘊開了門，進去看了一圈，緊張地轉頭問成汐韻，“怎麼樣，還能住嗎？”

成汐韻看着頂上垂下的蠟燭式樣的中世紀水晶吊燈，笑了笑說，“這麼漂亮的地方，你的錢怎麼夠？”

“可以欠賬。”韓蘊說，“你放心吧，一切有我。”

成汐韻去了洗手間洗手。

韓蘊跟在後面，也洗了手。

成汐韻擦手之後把毛巾遞給他，然後說，“這裏有中國藥店嗎我大概需要吃點葯。”

韓蘊從後面摟上她，靠在她耳邊柔聲問，“是不是生氣了，一路都不高興。其實心裏生氣我認識姚駿是不是？”

成汐韻真心誠意地搖頭，“那不算個事。——我真的要吃藥。”

韓蘊這才猶豫着放開手，走到床上給她拉開床披，被單，都弄好了，扶她去躺着。

枕頭軟軟的，成汐韻靠上真的覺得有點累。

韓蘊說，“買什麼葯？”

“烏雞白鳳丸。”成汐韻說，“需要我給你寫下嗎？”

韓蘊說，“不用，我能記住，這個葯也挺有名的。原來治肚子疼的，我以前以為是生完孩子吃的。”

成汐韻閉上眼，“你別鬧了，我笑不出來。”

韓蘊在床邊坐下，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又看了成汐韻片刻，揉了揉她的手，“那你睡覺，一睜眼我就又回來了。”

“要多久”

“這我不知道。要出去問問。”韓蘊說，“我在這兒沒有買過葯。”

成汐韻點點頭。

床邊一軟，她知道韓蘊站了起來，地上有地毯，她估摸着韓蘊差不多走到門口，睜眼看過去，看到韓蘊正在調室內的空調。第一次見面的那晚，他對她非常冷淡，如果後來她不去招惹他，現在不就沒事了。

她閉上眼。

韓蘊調好了空調，回頭看她，看她閉着眼。韓蘊笑着開門走了。

成汐韻閉目養神，聽着外面的安靜一點點蔓延進來，屋裏也變得空調聲可聞，她坐了起來，翻身下床。

她周圍看了看，拿了一瓶礦泉水，然後整了整衣服拉開房門。

樓下老闆正在聽電話，看到她放下電話和她說話，她笑了一下就匆匆出了大門。

門外雨已經下大了，她朝着韓蘊帶她去過的地方看了看，又一想，手機拿出來，把定位關了。

衝進了雨霧中。

姚駿出軌的人是方瀾，她不說，韓蘊回頭也會知道。她不想做這個壞人，更不想看着韓蘊左右為難，在她和親人間二選一，雖然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韓蘊會選她。但以後呢？

何況就算韓蘊沒事，但要成汐韻和方瀾成為一家人？殺了她都不行！

他們倆曾經那麼好，她這樣走了，大家以後江湖不見最好。

愛情和自由，原來始終自由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