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 12

12.Chapter 12

成汐韻老僧入定似的坐在水底下,其實她真的在哭。

這地方這麼好,小城復古,中世紀風格的城池都是她看不懂的好。姚駿喜歡古典的東西,來以前,他說過要給她講,給她教。可他們突然就這麼完蛋了。

她和姚駿一起五年,這次分手之前,她是一門心思給人家當女朋友的。想着和他結婚,生孩子,過一輩子……她知道他每天下班后,家裏的草坪花樹,門口柵欄里的花,還有她,他都要輪着檢查一遍,澆一遍。

他愛運動,注意健康。給她換着樣做早餐,晚上給她放好洗澡水。

這樣的人能出軌?

姚駿對自己很有要求,從不看電視,偶爾會叫她看個電影。就算她不愛看,他也要強迫她在旁邊睡覺。

他一直都表現的那麼“品質優良”,那麼愛她,好像沒了她人生都了無生趣。可忽然有一天暴露出這一面,成汐韻其實萬分想不通。

這種想不通,更多摻雜着股子難以言說的委屈。

她是幹了什麼挖墳掘墓的倒霉勾當,才能遇上這報應。

眼淚混着水,她恨死了自己的沒出息,但又實在忍不住。那委屈自己好像已經沒地方鑽,平時對着外人還當個正常人,這會藏到水裏,沒了化妝品,沒有外在包裝,她也完全懶得掩飾。反正水衝著,只當自己根本沒哭。

她知道人有多面性,還有些人也有陰暗面。

但是她沒有,就理所當然以為姚駿也和她一樣。

這次從發現到甩人,前後三天……五年的感情,一下變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話。

和做夢一樣。但她沒人可以討論。

不知道過了多久,肩膀都疼了,她才開始認真想,以後怎麼辦?

五年的生活,她其實更多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得多難,才能再喜歡一個人。

“重新開始”這四個字,好像同時間也被這事焚成了灰,變成了後遺症。

重新開始代表什麼?代表一點點了解,從一個人的興趣,愛好,籍貫,生活習慣,到他的家人,朋友……就算這些都了解完,保不準還和姚駿一樣,臨門一腳給人來一個“陰暗面”。

那想起來簡直都成了地老天荒不可完成的使命。

她抬頭,臉對着衝下來的水洗了洗,心裏想,想這麼多有個毛線用,她不是一定要嫁人,一定要再談戀愛的。

先到阿瑪菲再說,沒有姚駿,她也能去。

******

大家遊了泳,關係在某種程度上也沒有改善。

韓蘊還是沒有答應劉嘉,但是留個面子,要了地址,答應如果有機會,去看看。

劉嘉知道這已經是極限,不情不願把地址給了韓蘊。也忐忑剛剛韓蘊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他和大陶的話。

那話畢竟跌份,要是韓蘊知道,心裏指定看不起自己,這可不行。

所以一路上,他都小心試探。韓蘊還是那看不出情緒的愛搭不理,劉嘉覺得韓蘊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看出來了。韓蘊這人是不熱情,但以前相處,偶爾對自己也有好臉,說笑開玩笑也不是沒有。不然有事也不會找自己。

但這會,韓蘊一直看着外頭,能說一個字,就不說倆,整個人和外頭低氣壓的天氣一樣,明顯是自己有地方令他不順眼。

回到山上,韓蘊的車還沒到,他提出自己要轉轉。劉嘉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成汐韻說要回去,她眼睛有點紅。

劉嘉說,“你在水下坐的時間太久了。眼睛都紅了。”

成汐韻嗯了一聲,自己先走一步。

劉嘉一時沒想好怎麼挽回在韓蘊那裏估計跌負極的形象,只能止損,又想着反正在韓蘊那裏撈不到好,全部戰鬥力挪到成汐韻身上算了。

一堆事,他需要靜靜,他準備換了衣服,叫成汐韻去吃飯。

可剛一上樓,脫了褲子準備釋放一下,就聽到樓下有人喊他,“劉嘉——”成汐韻的聲音。

他提上短褲拖鞋跑到窗口,心裏罵,素質呢,掀開窗子看到成汐韻,他壓着聲音喊,“別這麼叫。”

成汐韻站在窗下說,“我不知道你住什麼地方,隱約只知道這個方向。那個——你下來一下。”

劉嘉說,“是不是吃飯,等會我去叫你。”

成汐韻站着不動說,“不是,我的房子進小偷了,東西都沒了。”

“哐當”一聲,廚房裏的大陶跑了出來,對上目瞪口呆的劉嘉。

他們倆同時不敢置信地說,“卧槽,這地方有小偷?”

******

小房子,不到十平米,裏面被翻的有點亂。

但因為東西少,所以準確說來亂的只是地上被扔的衣服。

大陶撿起來一件白色的真絲襯衣,看着成汐韻說,“你說的不準確,不是東西都沒了。衣服人家沒要。”

成汐韻不知道這句是不是在給她寬心,這種情況,心再大也寬不了。

她看着劉嘉,等着他安排,卻見劉嘉表情痛苦,好像比她還難受。

劉嘉當然難受,他此時有點想搬石頭,剛一彎腰,卻磕了一腦門血的懵逼感。

這房子其實他在中間編了瞎話。

這地方的房東和他中間搭着出國中介公司的關係,那中介公司是他媽媽的關係。昨晚他對房東說,是朋友臨時來住一下,根本沒提是遊客。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兜不住。

這偷租別人的房子,是真金白銀上不得檯面,被傳到國內中介,那一定變成人盡皆知,他爸媽都能跟着丟一次人。

他上下樓梯檢查,仔細前後,里裡外外看了一圈,點算着成汐韻可能的損失,這要讓他賠,可怎麼辦?

不知道她丟了多少錢,這人身上愛裝現金。

他硬着頭皮問成汐韻,“你來的時候兩個箱子,一大一小,現在只剩下小的,他們用你那個大的箱子裝了東西走人的,對吧?”

成汐韻說,“估計是吧,反正除了衣服,連洗髮水都沒給我留下。”

“給你留了衣服?”大陶問。

成汐韻搖頭,“就是這地上的幾件。”

劉嘉頭疼欲裂。

不敢問丟了多少貴重物品。

外頭鐵門一響,他看過去,看到鐵欄杆門正推開,韓蘊走了進來。

劉嘉第一時間就給他留言報告,正巧他開手機查信息才沒漏。

“怎麼了?”韓蘊沉着臉問。

“被偷了。”劉嘉看到韓蘊頓覺委屈,厚臉皮自動把早前隔閡扔去了不存在的地方,擠到韓蘊跟前說,“這簡直……這地方我住了兩年,從來沒有聽說過人丟東西。”

他的語氣是真切的委屈。

比起有人強行要買畫的事,他覺得這才是飛來橫禍。

韓蘊看了他一眼,好像有點意外他的反應。

“門鎖好了?”韓蘊淡聲冷靜地問,回身檢查門鎖,踢了踢門的堅硬程度,又看向成汐韻,“我記得你外頭的鐵門鎖好了,走的時候還晃了晃。裏面呢?”

“都鎖好的。”成汐韻說,“被人開了,我回來的時候,門鎖都壞了。”

韓蘊手裏捏着壞了的鎖,又看了看。

這地方古老,房門鎖頭也不先進。

他說,“這種鎖,特別好開。”又看外頭的防盜鐵欄杆,發現那是被強行撬開的。他們一直在一起,被外人入室行竊是一定的了。

就是不知道,這行竊的,認不認識劉嘉。

劉嘉這兩天接連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加上這條,韓蘊半點不奇怪。他奇怪的反倒是,劉嘉以前真沒這麼市儈,之前都表現的正常,怎麼近距離一接觸,處處露短板。

他走到屋裏審視一圈,向成汐韻問,“都丟了什麼?”

“錢,護照,所有的證件,電話……”成汐韻點算着,一句話總結,“反正……能丟的都丟了。”

話說的乾脆,沒有任何不痛快,還有種一了百了的利落。

三個男人不約而同,有點驚訝地看着她。

她說,“怎麼了?”

劉嘉說,“你……語氣怎麼這麼平淡,你不着急。”

成汐韻不緊不慢地說,“急呀。可急有什麼用?”

劉嘉一想也是,苦笑道,“也對,急有什麼用。反正已經丟了。”

成汐韻說,“你不報警嗎?”

“原來你以為可以報警。”劉嘉一拍腦袋,“可這事,我給你說實話,報警也沒用,這房是臨時給你找的,房東租本來就不合法。”

他看向韓蘊,好像此時極需要韓蘊作證證明他的清白,“你幫我和她說說,你也知道這種遊客出事,只是丟東西,警察不管。”

韓蘊還真不知道意大利警方對這種事情的處理程序,不過他知道,這地方確實不見得安全。還有……劉嘉又沒說真話。

他說,“這個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也得試試。”

劉嘉看了大陶一眼,猶豫着說,“這一去警察局就不知道幾點了,原本吃完飯咱們就得走。”

大陶彎腰在地上撿成汐韻的衣服,沒有接話。這事他不想參合了。

劉嘉看着成汐韻說,“你看,我們明天羅馬的飛機回國,如果我們要明天趕上飛機,今晚就得離開這裏。這裏開到羅馬,也得幾個小時,如果去警察局……”

“那你的意思是不去了嗎?”成汐韻不等他說完就反問道,“那我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在國外旅行,證件丟了要去警察局開證明不是嗎?”

劉嘉的話卡在嗓子,這當然是!

但他不能去呀。

他心裏都能冒出苦水來,去了,房東一定能知道。

大陶打量着自己手裏的衣服,撿起來一件,看一下牌子。——都名牌貨。

他覺得這樣的女孩,現在因為他們丟了東西,他們不管根本也不可能,人家家裏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背景,如果他們不管,回國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成汐韻的淡定令他猜測往了另一個方面。

劉嘉也有點這意思,這麼多東西丟了,這女孩依舊仙女一樣的置身事外,一定是家裏很厲害的。

那這樣的人,要收拾他,也不是沒辦法。

“先去警察局。”韓蘊說。

劉嘉知道這意思,說那麼多沒用,該去的事情躲不過。現在就祈求那邊成汐韻聽不懂,他們全程翻譯,別說出他偷租房的事情就行。

那最好,韓蘊別去。

他一咬牙,“那就先去警察局。”

他招呼成汐韻往外走,現在已經後悔不知道怎麼惹了這樣一個麻煩。

上了車,大陶已經開始關注丟東西的原因,和劉嘉說,“肯定是昨天晚上咱們搬東西動靜太大,引起了別人的主意。”

成汐韻說,“這附近沒有監控嗎?到了警局,可不可以看監控。”

“監控?”劉嘉嗤笑出聲,“這地方哪裏有監控?”

“為什麼沒有?”成汐韻問,“意大利不是應該比咱們發展的快嗎?為什麼沒?”

咱們現在都監控越來越多了。

這個劉嘉真不知道,他和大陶面面相覷。

也沒辦法思考,只能抓緊時間去報警。

他不快點,警察局也關門了。

他開車,大陶副駕駛。成汐韻和韓蘊坐在後面。沒人提韓蘊要拿車的事情,大家不約而同好像都忘了。

除了韓蘊自己。

這事不對,他不跟着不行。

到了那裏,劉嘉對他說,“我帶她進去,你和大陶在外頭等着就行。”

領着成汐韻進去。

韓蘊站到車外頭抽煙。

大陶說,“給你送車的怎麼辦?”

韓蘊彈着煙灰平常地說,“劉嘉這房子,是偷偷租給成汐韻的吧?”

大陶詫異地愣了愣,覺得韓蘊真是不好糊弄,也不知道怎麼看出來的。他也不習慣睜着眼睛說假話,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他說,“他也是想多存點錢,去年他爸的公司出點事,現在欠了人家五百多萬。”

韓蘊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手裏的煙頭一明一滅,沒風,火星子飄出去,滾了滾,落在遠處車軲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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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嬌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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