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度化(上)

第兩百七十四章 度化(上)

卻說眾弟子出得殿外,抬頭觀看,就見得白鹿踏祥雲而來,卻是南極長生大帝,車架迴轉,眾人連忙拜見。

長生大帝道:“爾等都起來,不必多禮,且進殿安定!”

說罷,就下了白鹿,命童子牽將下去,這才進來正殿之中高坐。眾弟子隨後,也都進來。

長生大帝一看,正好就見得靈雪兩人也在其中侍立,卻自開口道:“我今日回來,無事吩咐,你等且各自散去,只是你們二人留下,我有話說。”

當下,眾人散了,各做各事,二女卻自上前,盈盈下拜。

“你兩個今日怎的前來?”長生大帝問道。

靈雪笑道:“弟子兩人離宮許久,十分想念師父,所以前來拜見,以表孝心。”

大帝聞言歡喜,點頭展顏笑曰:“原來是為此故,難得你們有此孝心,但在那蟠桃大會之上,可是惹下禍端了,這卻怎麼說?”

靈雪知道,自己這個師父話中之意,跟韻瑤對視一眼,只是沉默不語。

“那玉帝七個公主,動了凡心,下界之後,自然有她們自己的禍福,但是此事不是小可,如今你卻是插手進去,使得自己牽扯其中,着實不該。”

這大帝又看了靈雪一眼,隨後說道。

“師父,非是弟子無知,只是當時,眼見那七公主被抓,事後必是難逃一死,我實在不忍見,這才出手阻攔,只是沒有想到,結果卻成為如此……”

靈雪聽聞此言,卻是辯解不得,只得實話實說,韻瑤在一旁見狀,連忙也要說話。

長生大帝抬手道:“罷了,不必再言,我也不是怪你,那猴子以前行事乖張,結下甚深因果,你如今為他的道侶,也少不得牽連,以後行事卻要有顧及才是。既然今日回來,就且先在宮中,過些時日,再行計較就是了。”

靈雪明白,當下拉了韻瑤,兩人出去,這卻不提。

卻說下界蒼莽山以西八千里,乃是靠近西海的地界,也是群山環抱,古木參天。

四周圍儘是大大小小的原始森林,連接成一大片,覆蓋了數百里之遙,一望無際,彷彿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一般,將此地跟西海一帶隔絕開來。

海陸不相通達,地勢卻是廣闊無邊,受那水汽滋潤,使得四面的原始森林越發的繁茂昌盛,其中自然也有着散修仙人居住修鍊,跟那東勝神洲有着幾分相似。

只不過,東勝神洲居住的大多都是邪道的妖王、魔頭,而此處卻多為隱士真仙一流,相較之下,倒還真算得上清修之地。

高峰絕頂之上,乃是一位散修金仙的洞府所在,名喚“青玄宮”。

此時,洞府庭院之中,瑞氣生彩,奇花鬥豔,瑤草芳香,幾張石凳,一張石桌,正面上坐着一個女道姑,身着霞衣,儀態端莊。

旁邊坐着七人,也是女仙,卻是各着綵衣,腰佩寶劍,正在閑飲香茶,觀看仙境。

這幾個女仙,不是別人,正是那被送下界的七位公主。

原來她們當日脫離了天庭,雖然是逃得一難,但卻都是一直在天庭之中,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以前也很少到這人間四大部洲行走,也沒有什麼至交好友,一經降落凡塵,卻是沒有地方可去。

幾人原本打算去海外仙島尋求出路,但是顧及自己的身份,又都是私自下凡的戴罪之身,委實不好上門求人,更何況天庭的法旨下來,這些地面上的仙人,見到了自己七人,只怕也是不可能相助的。

無奈之下,只能商議了一番,大公主卻自想起這位青玄宮主,玄音仙娘。

原來,這玄音仙娘,乃是地仙界散流,跟王母乃是舊識,曾經趕赴王母壽宴,跟大公主也有過一面之緣,更兼之其交友廣闊,輩分尊貴,大公主帶着妹妹出逃,也是沒有辦法,只得找她的援手了。

“我等姐妹,走出天宮實屬無奈,打擾仙娘清凈了,紅衣着實慚愧。”

眾人在亭中飲茶,閑聊了片刻,大公主卻是藉機謝道。

玄音仙娘笑了笑:“無妨,公主們能到我處,乃是小仙榮幸,何來打擾?只是平素,瑣事零碎,自你們前來,我也未曾有多少時間作陪,有幸今日得閑,若有怠慢了,還請勿怪!”

二公主連忙道:“豈敢豈敢!蒙前輩肯暫留我等,得個安身之所,已然感激不盡,何敢言怪?只是我父皇母后太過不仁,才至今日!”

“公主此話何解?”玄音仙娘卻是一驚。

大公主當下就將事情一一分說了:“說起來,此事都是因我等而起,只是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玄音仙娘聽罷,心中卻也有思:“那玉帝天條森嚴,天仙思凡,更是大罪莫贖,前就有牛郎織女,仙凡結合,此等前車之鑒,如今七公主為玉帝親女,怎麼也如此糊塗!到得如今,落了個有家不能回的境地。”

她思量了片刻,當下問道:“如此說來,那陛下與王母,必定是要追究了,你等而今卻有何打算?”

二公主道:“如今惹惱了父皇母后,卻須先躲過些時日,我們幾個倒是無妨,只是要替七妹尋個去處,免得再受責難,也是為此,前來打擾的。”

玄音仙娘笑道:“公主不必客氣,如不嫌棄,可在此間安居,此處雖然荒居,卻是僻靜之處,且先自安定了,以後再慢慢計較便好。”

當下,七女謝過了娘娘,都自起身回了房中。

玄音仙娘叫了侍女上來,收了果品香茶,也是起身,兀自往庭院之外去了。

卻說大公主回到了房中,就對其餘幾個妹妹說道:“我們都是戴罪之身,不比以前了,雖然玄音前輩肯留下我等,但畢竟是看母後面上,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走漏了消息,只怕少不得連累她,還是另尋一個長遠之法,一勞永逸才是!”

“說的也是,但這下界雖然廣闊,我們卻也沒什麼相識的道友,若說有,也只是四海龍王跟那灌江口二郎表哥,但是不久前,南海卻是起了戰亂,四海龍王都去相助,想必此時還不得平靜,怎麼好再去打攪?”三公主憂心道。

其餘幾人聞言都是點頭,至於那灌江口,她們在天庭已經見到過楊戩了,自然是不作這念頭的。

二公主正要言語,卻見得七公主一直站在一旁,也不開口說話,只是把眼睛遙遙地望向窗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當下問道:“七妹,你怎麼了?卻不作聲?”

七公主只是一笑,並不回答。

“可又是牽挂那董永了?”

這七公主自從回到人間,這幾個月以來,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無非就是觸景生情,想起了情郎,都是女兒家心思,六公主自然明白,見她如此,卻是笑道。

七公主被點破了心思,臉上就泛起了紅暈,卻還是忍不住道:“那時在天牢之中,我記得姐姐曾說董永無事,但如今卻在何方?我若能見上他一面也不枉走這一遭。”

二公主笑道:“七妹,此事若不提起,我幾乎忘了,那董永書生,如今還在人世之間,你要見他,自然有機會,卻不必這等悲傷。”

七公主聞言,面上先有了三分喜色,但是轉念之間,又淡了下來。

“你莫不信,他雖然轉世了,但我卻知道他跟你還有情意,你見到他的時候,便可見分曉。”二公主又道。

七公主聽她說得真切,不似玩笑,卻也信了,只是心中沒底,便是點了點頭,當下計較,這卻不提。

卻說南贍部洲大唐邊境,有一縣城,自兩漢之時建成,喚作“千乘郡”。

到如今大唐興盛,征西定國之後,便改為“永樂縣”。

城內六街三市,花團錦簇,也算得是個繁華興盛之地。

市井之間,有一個書生,極善字畫,四書五經六藝皆通,乃是一個難得的才子:

曾經孝感動天庭,致令仙子起凡心。

離親叛道降塵室,與君攜手成姻緣。

至今佳話傳前世,牛郎織女並盛談。

但願有情成眷屬,百世苦等一朝圓!

原來此人正是董永的轉世之身,如今作一書生,在紅塵之中,賣畫為生呢。

卻說這天,正值傍晚時分,街市上人煙稀少。

董永一身布衣,守在攤前,眼見夕陽西下,餘輝遍地,他便自起身,將字畫收了,並作一箱背在背後。

忽然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紫霞,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覺得有些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

當下暗想:“近幾日來,怎麼老是心神不定,總有些異樣的感覺呢,卻是好生奇怪,也不知是吉是凶?恰好今日可以早回,且去觀宇之中進進香吧!“

“我如今雖然只是一人,但也要求個心安才是,莫要撞了邪祟。”

想罷,且不回家,掉轉頭,一路步行而去。

走了小半個時辰,便是望見了青山在前,他輕車熟路,也不停留,一直上來,果然是一座道館。

但見是:

前栽榆柳,后種松楠。

八卦圖騰門上掛,陰陽相應瑞氣生。

雖無霞霧護幽居,卻有仙人隱姓名。

“這所在好便是好了,常時來此敬拜,倒也甚是靈驗,但就是太過冷清一些,今日這門大開,怎就不見人來?”

董永近得前去,就見山門大開,卻是靜悄悄的,無人問津,他不由得暗嘆。

當下進來,就見得旁邊一個道人,手捧一卷《黃庭》細看。

突然見人進來,他連忙起身相迎,引到了三清聖像之前,叫他凈手拂衣,拈香下拜。

董永拜曰:“小生董永,命犯多災。自幼喪母,當年不幸,又亡父親。祖母憐憫,養就吾身。雖無富裕,大抵成人。寒窗十年,功名獨就。未及三載,知親死訊。復轉故居,心意消沉。辭官歸隱,木舍為家。不圖富貴,只喜安居。先前五年,偶見仙姑。說出前世,道破因由。傳我丹藥,駐顏長生。今歲有事,每日猶思。特來此地,拜延聖尊。俯祈垂賜,解惑由衷!”

祝畢起身,熱了寶香,又拜了三拜。

那道人在旁邊端坐,聽見禱祝,當下暗暗點頭,請董永奉茶。

董永謝了,與道人對坐。

道人問曰:“施主自何而來,為的什麼事情,卻就這等憂思?”

董永因問,心中也是苦悶,當下嘆道:“道長,你不知,我這樁事,卻是蹊蹺。說將出來,恐怕道長笑話。”

道人笑道:“我出家修道之人,只是濟世救人,清凈修持而已,又怎會取笑?施主若是方便,一說便罷,看看可有因由。依貧道看來,你乃是為前世前緣憂愁,雙鳥失群牽挂吧?”

董永心中一驚:“如何謂之’雙鳥失群‘?”

道人又笑:“有雌雄二鳥,原在一處同飛,忽被天意驅使拆散,雌鳥歸天,雄鳥投生,天各一方,天人有異,兩不相見,這可不是‘雙鳥失群’?”

董永聞言,頓時愣在當場。

卻說原來,他確實是得了點化,當時已經記起前世種種,也就明白了,自己此身歷經輪迴,都是因為跟那天庭七仙女的緣分。

如今雖然恢復了記憶,但還是有些恍惚的,卻是不想,這個道人一語就道破自己心中所想。

“正是如此!我確實醒悟前世,只是常人定以為謬論,是以方才不敢提及。先生此一言,定然不是凡俗,還請指點一二,小可感激不盡!”

當下,他又驚又喜,連忙起來,深施一禮道。

道人點頭:“哈哈!不消貧道指點,今日你我相見,機緣一到,自見分曉!”

董永頓時醍醐灌頂,叩首而別,往山下而去。

卻說這個道人見得走遠了,當下就顯出身形來,原來,此人正是申公豹。

他默坐片刻之後,忽然將身一晃,變化為一道光華,兀自往遠方飛去,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卻說董永下得山來,已經是金烏西墜,玉兔未升之時。

行至石板橋上,下面的乃是一條河道,貫穿南北,水流湍急,只有這座石橋跨過東西兩岸,只聽得嘩啦嘩啦之聲入耳,卻是橋下河水流淌而過。

董永心中有思,正值緩行,突然之間,眼前綠光閃現。

連忙一看,就見得遠處天空之中,綠雲舒捲,轉眼就朝四方擴散。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定睛細看。

那綠光中央,朵朵青花盛開,宛如是連珠落地,接連不斷,落到河面,便是凝如實質,漂浮旋轉了起來。

一個瞬間過後,便是仙音隱隱,綠光照耀。

“如此景象,卻是吉兆了,這定是有些分教!”

董永看見這突如其來的異象,也不驚訝,反而十分歡喜。

正要下拜,突然身體睏倦,腦海之中一片模糊,身子一歪,便是直直地掉進了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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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猿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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