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第四章
果不其然，從女人的敘述中喬筠了解到這是一起牽扯到家庭暴力的案子。
說起“家庭暴力”喬筠忍不住直皺眉，這個詞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她向來討厭對老婆孩子動手的男人。
其實喬筠的童年不算太糟糕，但是再往後生活便真的應了那句話：一年不如一年。
她的父親自從投資失敗之後便迷上了賭博，他還常常酗酒，有着嚴重的暴力傾向。他動輒就對她和她的母親拳腳相向。
所以對於女人的遭遇，喬筠很是同情和理解，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
一個律師除了有職業道德、同情心之外，還要學會保護自己。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遇到過，可往往在案件未接之前對你百般示好示弱的當事人，尤其是言行舉止間就透着一股難纏勁兒的，接案子的時候真是要慎重。
以前也有過很多起這樣案件，當事人不能夠接受敗訴或者是法院判決下來的結果和他們理想中有些出入，他們又不是那種講理就聽的人，直接就對着律師下手。
這個女人言語間儘是哀傷，訴說自己的丈夫在她還在月子中就對她拳打腳踢，就連着婆家的那些親戚也對她冷嘲熱諷。
喬筠被她說得直皺眉，雖然理智上告訴她自己應該拒絕接受這個案子，但是看着女人蒼白的臉，她又有些徘徊。
女人的弟弟見狀，立刻拉着女人再次在她面前跪了下來說道：“喬律師我求求你幫幫我姐吧，我們也是慕名而來，聽說您在婚姻家庭這方面非常出色，如果不是被逼無奈，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人都有惻隱之心，更何況是曾經有過相同經歷的她？
在看着女當事人一臉哀傷，淚如雨下的模樣，喬筠到底還是於心不忍。
也許是她太過小心了。
思及於此，喬筠上前將女人扶了起來，又耐心地安慰了她幾句，將她們的對話做成一份“談話筆錄”給她簽字后便溫聲說道：“張女士請你放心，這件案子我會按照法律援助的程序幫你打，所以有關於律師費的問題你不用太過擔心。”
女人一聽又是一陣聲淚俱下。
其實這對喬筠來說這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從這位張女士的穿着打扮來看，她並不像是物質生活很好的人，再者通過兩人間的談話內容來看，離婚案件所涉及的夫妻共同財產數額也不是很多，如果她再拿出一部分作為律師費的話……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更何況按着法援程序給她打官司，除了支持社會公益，當然了，C市司法局也會補貼兩千塊給她作為律師費，何樂而不為呢。
送走這對當事人，行政陳清就走了過來問她：“你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在外面都能聽見那女人在你辦公室又是哭又是嚎的。”
喬筠微微揚眉，點了點頭：“家暴離婚唄，那腿就是給他老公打斷的。”
陳清頓時瞪大眼，須臾之後，她還是說道：“你不會真的接了下來吧？我看着這兩人就不像是什麼好搞的主。”
陳清也算是所里的老人了，在律所里做行政工作好些年了，眼力勁兒自然也是有的，可雖然她的感覺和喬筠之前的看法相差無幾，但是喬筠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可能是我們多想了吧，這女人看起來也確實是可憐，能幫就幫吧，真要是遇到了那種人，就當我倒霉唄。”
“你啊，還真是不適合你這職業，心太善了，電視劇里不是經常說這麼一句話么：成大事者，必須狠下心腸。”
“行行行，咱們清姐說得對，小女子受教了，以後一定狠下心腸！”喬筠笑了笑說道。
兩人談笑間已經接近飯點了，喬筠想了想進了裏面的辦公室問了下所里的其他律師和實習生統計需要定的外賣，她剛準備打電話叫外賣，就看見陳清匆匆忙忙地跑進她的辦公室對她說：“喬律師別打電話叫外賣了，剛才唐主任打電話來說總所的葉主任從A市過來了請咱們吃飯。”
“總所的葉主任？他怎麼來了？”喬筠有些好奇，雖說她們這個所算是A市翊揚所在C市的分所，但是他們這邊也有分所的主任，葉黎修這樣的大律師一般不會空降過來的……
“當然是大事咯，我聽說啊好像是咱們分所要跟哪家大集團簽代理合同吧。”
這倒是比大生意。
喬筠衝著她一笑，心裏已經有點譜了。
聚餐的地點是在本市一家會員制酒樓——同慶樓。
喬筠跟着陳清一前一後地進了包廂，可就在這剛進門那一剎那她就立刻頓住了腳步。
她怎麼也沒想到葉承域會在這裏。
她的臉色有些沉，皺着眉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彷彿要將他看穿了似的。
“小喬律師來啦！來趕緊過來啊！”她還未反應過來，那邊坐在葉黎修身邊的唐磊唐主任已經出聲招呼。
他們這一行十來個人，葉承域的一邊坐着葉黎修另一邊坐着的都是他們公司的幾個高管，喬筠心思扭轉，片刻之後便斂下情緒換上一副溫和的笑容走到了唐主任的身邊坐下，“唐主任。葉主任，您好。”
左右躲不過，倒不如奮勇向前了。
天底下分手的戀人何其多，多他們一對不多，少他們一對不少。喬筠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從她進門的那一刻開始葉承域的目光就緊緊地盯着她，隆冬時節，她卻穿着薄薄的鹿皮大衣，一入座就將大衣脫了下來交給一旁的服務員，上身此時穿着一件高領的白色修身毛衣，完美地將她姣好的身段勾勒了出來。
葉承域隱隱地有些不悅，但他卻並沒有急着表現出來，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愈發的幽深了。
“您好啊葉總，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喬筠轉眼便對着斜對面的葉承域微笑着問好，彷彿昨天晚上那個避他如蛇蠍的人不是她一樣。
或許是她的態度轉變的有些快，這讓葉承域頗有些意外，他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她，一時間並沒有立刻開口應話。
喬筠見他不答話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倒是對着他臉上的笑容更加艷麗了：“葉總不記得我也沒關係，我就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喬筠，‘妾本絲蘿，願托喬木’的‘喬’，‘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的‘筠’，很高興認識您，葉總。”
她語畢依舊笑容可掬，甚至特意站起身大大方方發地朝他伸出手，而葉承域卻成功地被她這段話挑釁到了，情緒差到了極點，臉色也一點點地變得陰沉起來。
“我叫喬筠，‘妾本絲蘿，願托喬木’的‘喬’，‘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的‘筠’，很高興認識你，葉承域！”
一模一樣的自我介紹，前後的態度和所處的場景卻相差甚大。
這麼些年，葉承域一直沒有忘記當初那個扎着馬尾辮的小姑娘整天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的身後，原本做什麼事情都是偷偷摸摸的她，突然有一天就捧着一大束火紅的玫瑰花站在他的面前。
那天她穿着潔白的公主裙站在他們學校小廣場上，原本喜歡扎着馬尾的長發也披散開來隨意搭在肩上，她的臉上帶着甜美的笑，臉頰上卻不自覺的泛起可疑的紅暈。
原本還算是比較唯美的畫面，卻在喬筠一有動作的瞬間變成了葉承域的噩夢。
她一動便直接單膝跪地朝他伸出懷裏那捧火紅的玫瑰花大聲說道：“葉承域，我喜歡你哦，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十四年前的葉承域哪怕性子再冷，也有些抵擋不住喬筠這種玩法，尤其是他有些厭惡從四面八方直射過來的八卦目光，他當即就覺得自己一下子氣血翻湧，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片刻，之後他轉身便要走。
而就在此時，這姑娘卻似乎像是一不做二不休那般直接從身後抱住了他的大腿開始哭，邊哭還邊吼着：“葉承域你不要裝作不認識我！好，就算你總是無視我，非要裝作不認識我，那我們今天開始重新認識好了！”
她說著便爬起來，一下子蹭到他面前改拽着他的手臂瞪着雙眼睛，眼裏還含着亮晶晶的淚花說道：“我叫喬筠，‘妾本絲蘿，願托喬木’的‘喬’，‘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的‘筠’，很高興認識你，葉承域。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葉承域當即頭疼不已，也顧不得其他了，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就往校外走。
葉承域人高腿長，喬筠那時候還是個矮冬瓜似得萌妹子，幾乎是被他一路拖着到一處無人的小巷子裏。
待到葉承域將她壓靠在牆上，強烈的男性荷爾蒙氣息向她襲來，喬筠才似乎有些隱隱地害怕，目光一直閃躲着不敢看他。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這姑娘倒是一改之前怯怯的模樣，一臉欠扁的笑問了他一句：“葉承域你是不是想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