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病嬌至上(四)
?再說到穆堯那邊。
褚蕎的眼光還真是挺好,她看中的那盞牡丹燈乃是本次花燈會的頭燈,只有答對全部的燈謎才能得到。
穆堯自然不怕這個,並且一開始也進展的很順利,連續猜對十幾題后已是吸引了周圍許多人的注意。他雖一身簡素的青衣,但細看就會發現那質地是極好的,絕非普通人可以穿戴之物,況且他如水墨般氤氳溫爾的謫仙氣質走到哪裏都會讓一群姑娘們米分心心直冒泡,金焱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擠進了人群來到穆堯身邊。
“穆阿兄,如何了?”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襟,金焱不悅地瞪了周圍人一眼。
“還算順利,就是題數太多,得費些功夫。”穆堯又伸手接過一道竹籤,眼神專註地看着並不理會周圍的情況。又答了兩題后,見金焱還杵在這裏,覺得有些礙事的穆堯拍了拍他:“這裏沒什麼事,去陪着蕎蕎罷。”
金焱噘嘴:“阿元在那兒看着呢出不了事,我可以幫你的!”說著從攤主那裏搶過一簽,嘟囔着,“什麼破燈值得這麼多問題,還有多少啊?快都拿出來!”
攤主戰戰兢兢地又從桌子下面捧出一把竹籤。
穆堯和金焱:“…………”
在問過攤主規矩,得知可以最多兩人一起答題后,穆堯果斷地推了一半竹籤到金焱面前,都答應了幫那丫頭取得這盞燈了,再難也得完成。
但花的時間長了也會損面子的啊!還是要速戰速決!兩人的表情這才都有些嚴肅起來。
金焱來了之後,圍觀百姓明顯安靜了不少,這倒更利於兩人猜題了。
穆堯離開燕陵城四年之久,一時讓人沒認出來是正常的,但金小魔頭的名號在城內又誰人不知?聽到他喚那青年“穆阿兄”,稍微關注些這些高門大族的人都猜到了這人的身份,一時更是又敬又慕……
人們小心翼翼地交頭接耳起來。
傾慕之餘,也有不少人會好奇穆少將軍為何會對這盞牡丹花燈這般執着?先前也有不少人嘗試過贏取這盞頭燈,但若不是猜不過幾關,就是面對這麼多的題目而望而卻步。
迄今為止,穆堯還是第一個堅持下來的。
帶着這些好奇,哪怕金小魔頭的存在讓人很膽怵,圍觀的百姓們還是勇敢地選擇留了下來,並且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讓這裏儼然成為了花朝節燈會的一個高.潮。
經過兩人的不屑努力,攤主終於在眾人的歡呼下將那盞牡丹花燈取了下來,雙手捧給了穆堯。穆堯接過燈,只覺得手中沉甸甸的,任是打過多少場艱難的仗都面不改色,如今在看着這盞其貌不揚做工簡陋的花燈時,卻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很久沒有為了這種小事而斤斤計較非要爭個勝負過了,猜謎到了最後,他和金焱硬是都被激出了些血性,答的越來越快,所言必是謎底,驚的四周圍觀人群快要掉了下巴。
穆堯與金焱相視一笑,回頭與攤主道了聲謝,便提着戰利品向馬車那裏回去。眾人自覺地讓開了道路,但眼睛卻沒有離開他們分毫,火亮地盯着見這盞千辛萬苦贏來的頭燈最終歸屬究竟是誰。
褚蕎在聽到剛剛那陣最亢奮的歡呼時,已經意識到是“一去不復返”的兩人要回來了。將車簾掀開,和韓銘元一同朝着人群望去。
燈火朦朧的狹長古街中央,隨着最外層的百姓紛紛退開,那道修長挺拔的青色身影終於顯露出來。他手中提着一盞牡丹燈,腳步走的很穩,衣擺凜然,一瞬間好似同另一個身影重疊了起來,如同踏過了萬古時光,堅定而無畏地來到了面前。
褚蕎沉默地接過燈來,牡丹花形狀做的並不算好看,顏色也米分的有些艷俗,被白皙如玉雕的纖指拿着時更襯丑了幾分,連最不識貨的普通百姓也在心裏吶喊着實在是太不搭調了!
穆堯看着,俊眉也皺了起來,出聲道:“這盞不好看,我去換一個。”
“不用了!”褚蕎連忙阻止道,“這盞挺……”
話沒說完,就感到手中一扯,燈已經被金焱給奪了過去。
“太丑了!你別拿着丟人!”金焱嫌棄地晃了晃燈柄,說著就隨手丟到了地上。
這一舉動立馬引起圍觀人群一陣驚呼,費了這麼多功夫得到的頭燈,就這麼被丟掉了!
有人扭頭向身邊的人打聽道:“這是怎麼了?馬車上的姑娘又是何人?被擋着看不太清楚……”
“她你都不認識?那這句詩你總聽說過吧?‘姿如九天銀月桂,病若西子由我憐’……說的就是這位太師府褚姑娘了!燕陵城第一美人,沒想到今日也能一睹芳容了!”旁邊有人砸砸道。
“原來是褚家阿蕎!聽聞她自幼身子不好,這等美人自然是要捧着的,要我說方才那盞牡丹花燈也太過艷俗了些,如若是我,一定會為美人選上一盞白蓮燈的!”
“哂……你又算哪兒冒出來的?若褚家阿蕎開了口,為她采燈的少年郎滿燕陵不知該有多少,哪裏還能找的到你?”
“兩位兄台,你們也未免太過以貌取人了。自古紅顏枯骨,再好的容貌,也不比良好的教養重要,褚姑娘刁蠻成性,剛剛定是嫌棄這牡丹燈近處看沒有遠遠瞧着好看,這才讓人丟掉的……”插話的人還在激昂闊談,忽然被一束冰冷的目光刺的渾身一震,立馬僵住說不出話來。他僵硬地抬起頭來,正正地對上了馬車邊的那個青衣人的目光,冰冷的讓他腿瞬間軟了,幾欲下跪。
周圍的人也發現了異狀,紛紛閉了口再不敢多言。
穆堯冷冷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燈,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到軟糯的聲音不悅道:“金焱,你憑什麼摔了我的燈?”
“這麼丑的你要去幹什麼?”金焱不滿地皺眉。
“我就要這個。”
“我扔都扔了!你再換一個,我給你取回來還不行么!”
“……”褚蕎不說話,就靜靜地看着他。
“喂!褚嬌嬌你別又使性子!這燈……”
金焱有些冒火地扯大嗓門,卻見褚蕎忽然甩下了帘子。
“……”話都被堵了回來qaq。
“姝兒,我們走。”
馬車緩緩駛動,將聚在這裏的人們落的越來越遠。
等駛出了這條街,麗花花才敢開口小聲勸道:“小姐,您不要生金公子的氣了,小心身子。”
褚蕎揉了揉眉心,輕輕搖了搖頭:“我沒生氣,就是……”
她真的沒生氣,在她看來,金焱就像是一個青春期的叛逆少年,自詡為成熟學姐的她又怎會跟這樣的孩子計較?
她只是有些心疼穆堯辛辛苦苦贏回來的燈罷了。
而剛剛她的舉動更像是受到了原主的影響。原主性子驕縱,跟金焱吵嘴更是種身體的條件反射,她自然而然地就可以湧上一股氣惱,嘴巴也不需要經過大腦就自己頂上了。
這種反應產生的原因,她剛剛跟系統球交流過了,系統球在光屏上解釋道是因為她初次穿越自身魅力值不夠,所以受原身的影響會更多,這也是對宿主的一種保護措施,防止因為與原主人設過多不符而引起他人的猜忌。不過等以後經歷世界的增加,她的魅力值也會隨之增加,這樣就能得到更多的主導權。
聽到這樣的解釋,褚蕎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心中對自家竹馬說聲對不起了。至於金焱,她可不覺得愧疚,是時候該磨磨他那唯我獨尊的魔頭臭脾氣了!
即便如此,褚蕎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她這一走,穆堯就又被忽悠去了嫦春樓呢!那她可就白白浪費了今天的相遇了!
想到這裏,她沖麗花花使了個眼色:“花花,去看看他們還在不在……動作小點,別被發現了。”
“哎。”麗花花小心翼翼地挑開一條小縫,回過頭道,“小姐,金小公子和韓世子已經不見了,穆少將軍還跟在後面。”
“……嗯。”還不錯,沒有掉頭跟着又去青樓。
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又伴隨着莫名湧上了一股甜絲絲的感覺,褚蕎摸了摸胸口,緩緩地靠回了軟墊上。
***
到了太師府,褚蕎被麗花花扶下馬車,餘光見穆堯也勒馬停了下來看着她,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怕他發現自己泛紅的臉頰,於是乾脆裝作沒有看見,轉而看向了迎上來的管家。
“忠伯。”
“小姐可算回來了,老爺和夫人一直在擔心您,還在前廳等着呢。”忠伯見小姐面色看起來還不錯,跟着松下一口氣來。
“蕎蕎無事,讓爹娘費心了,也害忠伯大晚上的在外面等我。”
“小姐無事就好!”忠伯驚訝一瞬,繼而感動到小姐終於長大了,連忙道,“外面天涼,快進去吧!”
褚蕎點點頭,剛邁步,卻見忠伯忽然頓住了,目光遲疑地看向前方靜靜站着的青衣公子。
“這位是……”
青衣公子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了府門前的燈籠光影下,俊雅的面容清晰顯露出來,手中還提着一盞斷開一半的牡丹花燈。
“您、您是……穆少將軍!您回來了!”忠伯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面前挺拔的青年,大喜道。
“今日剛歸。”穆堯溫聲笑道,“多年不見,忠伯健朗依舊。”
“穆少將軍看起來風采更盛從前了!邊關困瘠,這些年來沒少吃苦吧?快,快裏面請!老爺見到您一定高興!”
“蕎蕎平安回來了就好,今日天色不早,穆堯就不打擾了,改日再登門拜訪先生。”穆堯朝褚蕎看了看,見她別開臉看也不看自己,更不曾出聲挽留,心裏有些失落,只得這般道。
“老爺尚未歇息,穆少將軍便不要客氣了,起碼進去喝杯茶罷!小姐……小姐?您別走那麼快……少將軍,您請。”
穆堯看着褚蕎的窈窕背影,忽然不想讓她就這麼離開了自己的視線。見管家熱情招待,於是先順勢推辭幾句,然後便心安理得地跟着進了太師府。
他與金焱、韓銘元自幼伴在太子身邊讀書,褚太師也是他的先生,回京首先拜會下先生也不為過。蕎蕎……蕎蕎應該不會太生氣吧?
而且剛剛惹到她的是金焱,自己可是無辜的。
沒錯,此時的穆少將軍就是這麼果斷地把自己的兄弟推了出去。
見到女兒終於回來了,太師和太師夫人終於放下心來,忠伯又笑着道:“老爺,穆少將軍今日剛歸,與小姐一同回來了。”
褚太師急忙抬眼去尋,正見青衣公子從外面穩重地走了進來,站到他們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全禮:“弟子見過先生,師母。”
“是阿堯回來了!快起來。”褚太師看着如今的穆堯,神情愈發滿意,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花燈,再瞟眼褚蕎,來了句,“若早知道蕎蕎是和你在一起,我們兩個老的也可以早些休息去了。”說著打了個哈欠。
太師夫人也附和道:“你這孩子,要回來了應提前給我們傳個信,蕎蕎知道了也不說,害的師母現在什麼也沒準備。”
褚蕎:“…………”什麼叫我知道了也不說,我明明也跟你們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啊!她偏頭對着系統球感嘆道,“原主父母真的是親的嗎?或者穆堯其實是我走丟的親哥哥吧?”
系統球左右滾了起來(搖頭)。
褚蕎複雜的眼神,讓穆堯愣在了原地。他看不見擋在他身前的系統球,就以為褚蕎是看着他才這麼情緒低落的,心口跟着抽了一下。
是了,他今日回來,金焱和韓銘元都知道,除了她。
她的心裏是難過了吧,都是自己不好,下次就應該只提前知會她,不跟那兩個只會壞事的小子說了!
剛想張嘴解釋些什麼,就見褚蕎桃花眼角微挑,嘟起唇控訴道:“娘您錯怪我了,我這好兄長可是怕我受累,根本就不曾說過他今日回來的事呢!我見到他時,他正準備跟着金焱和韓銘元去……”
“去看燈會!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看的采一盞帶回來給蕎蕎!”穆堯嚇的心臟都要提到了嗓子眼,撲通撲通的急忙抬高聲音接道。
他也搞不清自己是敬畏先生怕被揪到小辮子,還是因為別的什麼而不想在這兩位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總之,要嚇死了……
褚蕎嫌棄地瞟他一眼,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你們有心了,不過今日挑的這盞可不怎麼樣。”太師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畢竟從前褚蕎不能出府看燈,都是穆堯他們選好了帶回來給她的。
“這盞是今年的頭燈……”他本來想說這盞是蕎蕎親自選的,但看着手中被摔的破破爛爛的燈,就又不敢再提了。
“哼,頭燈又如何?往年也不見你如此聽信虛名,難不成是在軍營待了幾年,把之前的學問都給忘了?”
“弟子沒有……”
“不必多言,從今晚起你就住在我太師府里,老夫就不信把你教不回來了!”
“這,府中還有許多事未處理……”穆堯又偷偷瞟了褚蕎一眼,回答的猶猶豫豫。
“能有什麼事?如今穆將軍與長公主都不在,你既尊我一聲先生,老夫自當替你父母照看於你。”褚太師眼神忽然一厲,“還說沒有忘!敢反駁先生,最起碼的尊師重道都不會了!”
“弟子不敢……”
“那就這麼定了,明日許你回府簡單交代一下,收拾些必要東西過來。”
穆堯:……耶。(*^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