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永無鄉
鑒於黃猿大將的滿口謊言,我表示…必須果斷的和他保持距離,免得自己一個沒留神就叫那老男人給騙得骨頭都不剩下。
我相信他說的確有其事,我的記憶存在斷層,雖然呃~我自己不太覺得,但是…
這麼說吧~即使徹底遺忘,潛意識殘餘的反應也還是很誠實。
比如,我會一邊在心裏波瀾壯闊吐槽,一邊行雲流水利落毆打那位黃猿大將,並且始終毫無愧疚,囧。
再比如,我對那位黃猿大將有種古怪的熟悉感,我和他似乎都能從彼此的某些動作與眼神里,準確推斷出對方下一刻的行為,那樣默契,只有曾經朝夕相伴才能養成。
最後,看到他眉宇間藏不住陰鬱痛苦時,我會無端端心虛,囧。
我想,如果遺忘之前我和他感情不是特別深厚,我不會有這些情緒,明明…已經忘得一乾二淨,重新遇到那個人的時候,潛意識深處卻萌生眷戀。
與他渡過的那段歲月大概令我非常…非常…快樂吧?快樂到即使是鶺鴒特性導致重新孵化,抹消前塵往事之後,我的潛意識仍在拚命挽留。
那是怎樣的過去?不得不承認我有點好奇。
只不過————好奇是一回事,行動起來我是絕對絕對要退避三舍,因為那個變/態超級不要臉!
謊話說得眼睛都不眨,還動不動就毛手毛腳!
最最糟心的是,我只會習慣性揍得他嗷嗷叫,居然想也沒想過下重手弄死丫,==。
每回看那位黃猿大將挨揍了還擺出一臉(≧ω≦),我除了失意體前屈,居然找不到別的反應來面對。
這種反覆流連在‘擁有一隻手賤竹馬腫么破?’和‘什麼葯治手賤?在線等,急!’的循環模式,真是想起來就心塞。
…………
所以啊~以上總結起來,接下來這些天,我對待海軍大將,黃猿波魯薩利諾的態度,就一句話能夠形容:防火防盜防(老)色/狼!
…………
桃都崩潰之後,我沒有重新構建幻境給今年前來里鎮的外客,那些人如何蠢蠢欲動,當然也不在我關注範圍之內。
因為…既然想得到環形火山錐湖泊底部那些礦物,暗地裏的窺視,負責解決它們,海軍就應該責無旁貸。
我也相信黃猿大將會周密部署,即便是我有心思幫忙,指不定海軍也不會信任,所以還是算了,閑在邊上裝叉就好。
里鎮的大家也沒有象往年那樣混雜在碎片島人類城鎮,與海軍達成協議后,當晚我抽空偷跑回去,將自己的計劃全盤脫出,妖魔們同意了我的決定。
當年與那位人類締結契約,里鎮因此耗儘力量不說,妖魔們也始終在擔憂,畢竟動力岩太過霸道,一旦危機觸發,即使是異類也將灰飛煙滅。
比起漫無止境守護下去,交給海軍,確實不失為一個較好的處理方法。
至少海軍不會肆意將那些玩意投放到戰爭當中,而當今世界,也再沒有哪個勢力肯象海軍這樣妥當封存那些礦物。
更何況,除了湖泊底部那些東西,碎片島居民們也必須要有安排,一次性遷移整座島嶼的居民,也只有海軍有那份能力,並且願意去做。
海軍…我印象中那段傳奇里,不幸淪為反派的正義之師,無論如何,我願意相信,海軍陣營擁有良知的人還有許多。
除了海軍,別說是四皇七武海,就是世界政府聯盟,我都信不過。
…………
取得共識后我重新返回海軍暫居地,並且就此宅在黃猿大將親自安排的他隔壁的房間,死活不出門。
心安理得把一切混亂拋諸腦後,我開始專心愛護我家兒子和花團…
呃好吧~小羅西和球球,打從黃猿大將義正言辭抗議過後,我只好順應民心的給了名字,羅西南迪和球球。
這又是一件能證明我記憶出現斷層的證據。
小羅西和球球在我喊出名字的時候,各自有反應,小毛頭咿咿呀呀半天,總算奶聲奶氣磕磕巴巴喊了我‘麻麻~’,當時叫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了有沒有?
想想吧~含辛茹苦抱窩養大的孩紙會說話啦~總算沒有如我擔心那樣只懂得嘰嘰叫,而是說人話啦~~\(≧▽≦)/~。
球球,花不溜丟的糰子,我喊一聲,它的短尾巴就轉得象風扇,然後,順便總喜歡叼着無緣無故變回嫩黃絨團的小羅西,繞着我腳邊竄前竄后形影不離。
雖然還是會起雞皮疙瘩,但是…兩團圓滾滾其實很可愛,(*/ω╲*)。
…………
時間總能悄無聲息逝去,八月月圓很快迫在眉睫。
黃猿大將近些天很忙,白日裏總是不在,連同鬼蜘蛛中將,兩位海軍高級將領來去匆匆,只在深夜裏,睡夢中我會叫偷偷摸摸潛到床邊的某隻大將嚇醒。
某隻大將做賊一樣摸進我房間,然後每回都在被揍之前辯解說,‘耶~沒看見百歲我睡不着啊總擔心你不告而別。’,最後他總是叫我從窗戶丟出去。
蟄居的房間窗戶打從我入住開始,每個第二天都例行需要換玻璃,每當士兵來幹活的時候,鬼蜘蛛中將都會跟進來,不遠不近站着默默側目。
用看珍獸的目光看我,順便垂涎球球,要是不巧小羅西變回嫩黃絨團,鬼蜘蛛中將還會面無表情試圖接近。
呃~好吧~雖然鬼蜘蛛中將的眼神總能叫我滿頭黑線,可我知道他沒有惡意,他只是控毛絨絨而已,o(╯□╰)o。
…………
嗯~偏題了。
收回跑到九霄雲外的思路,我伸了個懶腰,舒展完關節,順便打個哈欠。
窗外日已偏西,紅彤彤的火球墮入夜幕前爆發出最後能量,金紅輝芒籠罩遠處山巒,橙紅霞色給樹枝林梢綉出一圈輪廓,火焰一般亮麗。
太陽的背後,一輪妖異慘白圓月藏在混沌天穹邊若隱若現。
空氣里蕩漾不安。
早上新換過玻璃的窗戶開着,風卷着海鹽與初秋乾爽味道拂過鼻端,我眨了眨眼睛。
房間沐浴在夕陽餘暉之下,一瞬間依稀彷彿盪起漣漪。
首先顯露出來的是一道鉛筆畫般單薄線條,緊接着顏色層層疊疊暈染,卷捲毛黑髮,果着上身,七分褲,系帶靴子…
對上我的視線,年輕人微微瞪大眼睛,小雀斑映在漸起的晚霞里顯得…活力十足。
“哎呀~領路人。”上下打量他一會兒,我挑了挑眉梢,“還真是不速之客。”
“誒?誒誒!”年輕人扭着腦袋四下環顧,面上表情很是驚訝,隔了會,他抬手撓撓臉頰,似乎還帶着點害臊的開口,“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裏!”
“啊~我知道。”我點點頭,當然,不是回答他而是…另有原因。
別有深意地伸手指了指小雀斑身側,我示意他自己看,“因為有‘人’為你開啟通道。”
話音落下,小雀斑猛地偏過頭,隨即一雙眼睛瞪得滾圓,“誒?!這是什麼?!”
…………
輕淺的霞光里勾出幾線曲致,宛如筆觸細膩工筆畫,陌生年輕女子悄無聲息顯露,古老雅緻衣飾,裙擺迤邐地面,軟嫩得如同花瓣露珠容貌,淺金捲髮鬆鬆挽成髮髻,鬢邊戴着一朵綻放的花。
“冒昧前來實在很抱歉,歲歲小姐。”嫩粉朱唇淺淺開闔,她露出嬌怯的笑,“離開之前我希望能達成心愿。”
說話時女孩子的手搭在小雀斑手臂上,纖細指尖彷彿輕輕顫抖,“我很想很想…讓他看一次呀~”
“可是…你…你是誰啊?”小雀斑整張臉都紅透了,一邊話都說不利索,一邊虛弱地掙扎,試圖從女孩子衣袖拂過時彼此接觸到的位置掙脫出來,“那…那個…”
我饒有興緻看着這一幕,直到女孩子哀哀切切的喃聲說道,“山神大人,請…”
收回把小雀斑盯得渾身不自在的視線,我把目光轉向女孩子,細細看進她那雙通透眸子,想了想,點點頭,“我應允。”
…………
“多謝~”女孩子露出極是喜悅的笑容,眼角餘光閃過眷戀,身形緩緩淡去,“我在海濱等着,歲歲小姐,日落前請務必…”
話音未盡,她完全消失。
“誒?誒誒?”小雀斑又一次呆愣。
“那麼,我們動身吧~”我起身,從窗邊走過去,站到他跟前,“把手給我。”
“誒?為什麼?”小雀斑可能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很聽話的把手遞迴給我,年輕人的臉龐籠着一層很深的迷惘,“去哪裏?她是誰?”
還沒來得及回答,頃刻間我就聽見碰一聲巨響,房間門一下子紙糊似的碎開,呃~確切的說是被人從外邊踹破。
黃猿大將如神兵天降似的踹開門,渾身冒黑氣,“耶~百歲你想去哪裏?”
“你閉嘴!”我果斷白一眼過去,“去海濱,太陽要落山了。”
黃猿大將瞬間閃現在咫尺間,殺人眼神投向小雀斑和我握住一起的手,咬牙聲清晰可聞,“白鬍子海賊團二番隊隊長,你握着我妻子的手,想死嗎?”
“都說了閉嘴!”我抬起空閑的另外一隻手,狠狠攥住殺氣外泄的黃猿大將,“一起去,快遲到了魂淡!”
場景更換之前,我撥冗衝著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鬼蜘蛛中將喊道,“羅西和球球在被窩裏幫我看着點啊!”
然後,眼前一花…
…………
霧氣很快散開,重新清晰的視野里,呈現的場景是碎片島無人抵達的近海峭壁下方。
海水映透夕陽,連同一線細沙海灘都暈染成橙紅。
波瀾緩緩席捲沙灘,潮聲與風聲彷彿誰低低嗚咽,我想,這是離別的哭聲吧?
小雀斑站定后被火燒到一樣甩開我的手,接着游移的目光很快定在沙灘上,“誒?海灘上…這是?”
我知道小雀斑驚訝什麼,只不過此時還不是該解釋的時候。
皺着眉頭連續甩了好幾次都沒能甩開黃猿大將回握的手,我只能白了他一眼就聽之任之,他抓着我的手就黏上萬能膠似的,五指擠進我的指間,十指相扣。
不過,黃猿大將也沒說話,笑眯眯的看了我幾眼,隨後將目光放在和小雀斑同樣的方向,呼吸微不可察頓了頓。
沙灘上正有數也數不清的枝蔓密密疊疊舒展,脆弱枝葉間,清麗無鑄花朵剎那綻放,綿綿瓞瓞象是與天邊絢爛霞光融合在一起,映得天與海都沉溺。
傾盡生命力的一場花事,維持時間也不過幾分鐘,嬌嫩花瓣很快如初雪消融,褪盡鮮艷的殘葉枯涸敗落,卷在海浪里被洋流帶進深深深藍。
海市蜃樓般的美景轉瞬即逝,天邊紅日墮入海洋,日光消失,暮色/降臨。
…………
待得最後一縷枝蔓融入潮水,我如釋重負,“幸好趕上了。”
嘆完氣,我遞給黃猿大將一個‘閉嘴’的兇惡眼神,之後才對着小雀斑微笑,“消失前她希望和你道別,你要記得她呀~”
“誒?”小雀斑的表情還是有些懵懂,不過他重重點頭,“會記得,很漂亮。”
“這種植物名為‘海蜃’,十年一次花期,並且只綻放幾分鐘。”黃猿大將象百科全書一樣知識廣博,不過語調還是怪聲怪氣,“它們隨着洋流遷徙,生存在颶風環蛇惡劣海境深處,每每有船舶受到誘/惑誤入導致滅亡。”
“所以雀斑小哥你要記得她啊~”我輕聲嘆氣,“紮根在沙灘為你盛放,為的是不想你遇到危險。”
“她是跟着你來的喲~”
這片‘海蜃’是隨着小雀斑前來里鎮的異類,沒想到…喜歡了他。
小雀斑愣了下,然後…臉更紅了,簡直頭頂都要冒煙似的,“她…她…”
“耶~海蜃盛開后立即死亡,下次重新發芽的是新的種子。”黃猿大將涼聲開口,明顯是見不得別人好過,“死掉了哦~”
“你閉嘴!”我終於忍不住抬腳重重踹過去,“她是陷入沉睡,能抵達里鎮,那株海蜃已經產生意識,她是妖怪。”
“十年後,如果有緣分或許還能重逢。”
我好聲好氣安慰神色不太好的小雀斑,“別在意我身邊這人,他不會說話。”
小雀斑,波特卡斯.D.艾斯會被選做領路人,不是沒有理由的啊~他身邊跟着異類,那株海蜃隨着他長途跋涉,他和她氣息彼此有侵蝕。
只是可惜了,今年…這大概就是生不逢時吧?
…………
“道別?”小雀斑似乎終於緩過神來,壓低的聲線顯得…有些遲疑,“進入里鎮后她為什麼還要離開?”
“老爹說這裏收容所有不可思議之事,是異類們的桃源鄉。”
“其實…”想了想,我抿抿嘴角,終於還是決定說出實情,“實際上近些天異類們已經陸續離開,先是能自由遷徙的物種,一部分隨船舶駛離碎片島。”
“為什麼?”這次連黃猿大將都有些驚訝。
“因為海軍,對吧?”小雀斑驀地插/進話來,沙啞聲線,眼神裏帶出點怒意,“海軍要驅逐碎片島上所有人,里鎮異類也離開。”
“為什麼這麼做?逼迫平民離開,你們海軍…”
…………
隨着小雀斑冷聲質問,空氣里漸漸衍生出壓力。
我看了看面沉如水的大將黃猿,閉了閉眼睛,把嘆息含在嘴裏。
這些天,即使窩在房間裏不肯出門,表面看似平靜的碎片島,深處藏匿的湍急漩渦,也還是能叫我察覺箭在弦上的緊繃。
而這種無形無質的凝重,隨着月圓之期迫近,日復一日加重。
我想,海軍的壓力怕是不輕,受到的阻擾更是一重複一重,除卻近期內登陸島嶼有求而來的外客心有不甘,就是碎片島居民也一定有想法。
畢竟島嶼居民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如今毫無理由就要他們背井離鄉。
黃猿大將與鬼蜘蛛中將,兩位海軍將領對近日形勢絕口不提,而我即使知道會發生什麼也冷眼旁觀。
因為是約定,與海軍談判的條件。
無論遭遇何種困境,只有給我個完美收稍,才算是他們的誠意。
相對的,我也才能還以信任。
如果不能徹底壓制蠢蠢欲動那些外客,我如何相信海軍有能力保留動力岩?
如果不肯說服並安全轉移平民,我如何相信海軍不會將動力岩用在戰爭中?
如果罔顧平民性命,那麼海軍…此後對我而言,那個陣營也不過是持有武器的暴/徒,與肆意妄為濫殺無辜的海賊沒有區別。
那樣一來,里鎮怎麼可能將動力岩交給他們?
當年與那位人類定下契約守護島嶼,歸根到底,里鎮也是不願意看見因動力岩導致血流漂杵屍骸遍地。
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不想看見白骨曝於荒野的慘狀,我盡自己之力。
至於…如今這小雀斑說的那些,登陸者的騷動與島嶼居民的不甘,和我有什麼關係?
…………
漫長的靜默過後,小雀斑的聲音里摻進更多敵意,“喂!為什麼不回答?”
“你們海軍不是應該保護平民嗎?為什麼任憑他們流離失所?”
說話的同時,年輕男孩子擰緊眉心,擺出戰鬥前的姿勢,“果然象那些傢伙說的,海軍看上碎片島的什麼東西吧?”
“因為火山要爆發了。”我收緊指間,低聲回答。
我知道黃猿大將不屑解釋,可是…大概是…
不願意十指相扣的這個男人背負惡名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