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
季閑緩緩閉上雙眼,蕭祈的話語不斷在他腦海中迴響。
果然蕭祈已經知道了啊……而且他居然願意為了自己……季閑心頭一陣抽痛,痛得他無法再繼續思考。
方才慕千言誘導他說是蕭祈要用他祭劍時,他居然信了……雖說其中也有慕千言暗自對他施展魔族秘術的原因,但正是因為他本身心志不堅定,才會被慕千言影響。
滾燙的熱氣還灼燒着季閑的肌膚,但他卻好似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疼痛了,有那麼一瞬間,季閑甚至寧願蕭祈是真的要拿他祭劍,而非為了他犧牲自己。
不單是季閑,蕭祈的話讓在場的另外兩人也怔住了,慕千言還未反應過來該如何回答時,一旁的離辰星君卻緊蹙着眉頭,對着慕千言寒聲道:“瀾辭……別鬧了。”如果仔細聆聽便會發現,離辰冰冷僵硬的聲音中,其實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然而慕千言並未注意,他心頭冷笑一聲,鬧?
慕千言聞聲望向離辰,眼神中滿是陌生,沉默了一下后,忽的展開笑顏,故作輕鬆道:“喂,冰塊,以前無論我犯了什麼錯,最後你都會原諒我,如果我——”
話未說完,便被離辰冷冷打斷,“不,我不會原諒你的。”
慕千言頓時僵在了原地,臉上的笑意並未褪去,強裝鎮定地扯起嘴角。只是他不知道,他那表情比哭還難看。
離辰似是不忍再看對方,偏過頭,低聲懇求道:“瀾辭,放了他吧……趁現在還能收手。”
一向高傲冷漠的離辰星君何時這般低聲下氣地求過人,慕千言的神色終於徹底冷了下來,漠然望着眼前二人,心頭怒火中燒,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他就更該死了——”
話音剛落,慕千言手中光芒大盛,縱身一躍,帶着狂風朝二人捲去。與此同時,他身後的季閑也像是終於失去依託一樣,直直往下墜去。望着頃刻間發生的一切,蕭祈的瞳孔猛地放大,雙眼紅得好似有鮮血滲出,也不顧躲避慕千言的攻擊了,急速奔向季閑。
明明是在短短的一瞬間發生的事,時間卻像是在這一刻被無限放慢。
蕭祈被慕千言全力阻擋,無法靠近季閑,眼看着季閑就要掉入爐中,被熊熊燃燒的烈火吞滅,他的體內卻忽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衝破了困住他的禁制!
說時遲,那時快,季閑迅速召出青霜劍,注入仙術朝鼎中奮力一刺,隨即借力反身躍出冶爐。然而落地后還未站穩,季閑便控制不住自己那破敗的身體,雙腿軟了下去,吐出一大口鮮血。若不是有手中還有青霜劍支撐,季閑恐怕自己早已暈倒在地了。
“仙君!”蕭祈心中焦急,好在他也終於擺脫了慕千言的糾纏,衝到季閑身旁,將人緊緊抱住,顫抖地抹去他嘴邊的血跡,低低喚道:“仙君……”
雖然季閑一直沒有掉入爐中,但身體卻滾燙得嚇人,彷彿一塊燒得通紅的木炭。他怕自己傷到蕭祈,掙扎着想要從對方懷中逃開,啞聲道:“我沒事……”
然而蕭祈卻強硬地將季閑摁入自己懷裏,讓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季閑還在他身邊,才能減少他心中的恐懼和不安。
慕千言眼角餘光掃到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心中極為不悅,想要將他們分開,又被離辰拖住腳步。
離辰本就非常厲害,他不願傷了慕千言,所以也沒用殺招,只欲讓他脫不開身。
慕千言打不過又逃不開,心中煩躁無比,他望着離辰熟悉冷峻的面容,心一橫,乾脆將自己的死穴徹底暴露,直直朝離辰的劍鋒迎去。果然,離辰大驚,連忙收回劍招,卻被慕千言抓住破綻,一掌打在他胸口,逼得他連連後退數步。
慕千言那一掌並非盡了全力,然而離辰卻像是受了重傷,疼痛無比,臉色陡然變得非常慘白。他穩住身形,不可置信地脫口喚道:“瀾辭……”
聞聲,慕千言也未再趁勝追擊,僵硬在了原地,沉默半晌后,才冷冷道:“我不是你的瀾辭。”
離辰:“……”
離辰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然而剛一張口,忽的感覺地面一陣搖晃,緊接着竟是整個石塔都震動起來!
眾人這才發現,冶爐上方的噬魂劍不知怎麼回事,周身紅光大漲,正不停地劇烈地抖動,同時發出巨大的聲響。
季閑靠在蕭祈懷中,雖然身體還是非常疼痛,但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他看不見塔內發生的事情,只感受到一股巨大而又混亂的力量充斥着整個石塔,卻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努力想要爆發出來。然而有蕭祈在身邊,季閑只覺得異常安心,也什麼都不想管了,整個人無力得連半根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慕千言則訝異地回頭望向蠢蠢欲動的噬魂劍,喃喃道:“變得更強大了啊,我設下的陣法……好像困不住他了……”
明明知道噬魂劍就快要失去控制,慕千言卻沒有半分擔憂和慌亂,眼中反倒閃爍出欣喜若狂的光芒。
伴隨着慕千言的話語,石塔震動得越來越厲害,像是隨時都會崩塌,
下一瞬,噬魂劍終於衝破束縛,從冶爐中衝出,同時竟好似生出自我意識般,直直朝季閑飛來!
蕭祈臉色驟變,抱起季閑連連後退,堪堪躲避開泛着冷光的劍鋒。
很快,離辰也反應過來,提劍上前幫蕭祈擋住噬魂劍的攻擊,頭也不回地喊道:“帶閑雲先走!”
蕭祈沒有一絲猶豫,正欲帶着季閑離開,然而一轉身,便看見慕千言正擋在方才他們進入石塔時強行破開的巨大缺口處。
慕千言負手而立,鎮定自若地朝着蕭祈笑了笑,道:“真有意思,噬魂劍居然會想主動吞噬獵物……怎麼說,我也不能讓他失望啊。”
蕭祈雙手抱着季閑,根本不好施展法術,若是兩人真打起來,蕭祈絕對不佔優勢。然而他卻半點沒有退讓的打算,面無表情地望着慕千言,冷冷吐出兩個字,“讓開。”
慕千言站着沒動,幽幽道:“魔君大人,你信不信,你今日若是不聽勸阻,非要帶着閑雲真君離開這裏,明日全北荒便會知道你跟季閑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
“你來北荒這麼久,應該知道‘季閑’這個名字對於魔族人來說,意味着什麼吧。”
“你若是幫我告知那群老古董,倒是省去了我一個麻煩,”頓了頓,蕭祈望向慕千言身後,冷哼一聲,“只可惜……你沒那個機會了。”
注意到蕭祈的目光,慕千言心裏一個咯噔,身後好似吹來一陣寒風,他猛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正欲回頭看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便被一記重重的手刀打暈。
而悄無聲息地站在慕千言身後那人,竟是許久未見的木芙!
木芙走到蕭祈面前單膝跪下,頷首道:“屬下護駕來遲,還請魔君責罰。”
“不遲,剛剛好。”蕭祈難得溫柔地笑了笑,問:“下面的人清理乾淨了嗎?”
“全都打暈了。”
“很好,今日之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半句,”蕭祈點了點頭,隨後小心將季閑放下,對着木芙道:“幫我扶着他。”
聞言,木芙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複雜,卻沒多問,她起身接過季閑,隨即便看見蕭祈反身加入戰局,同離辰一起將噬魂劍重新制住。
也不知道蕭祈用了什麼方法,方才還煞氣逼人的噬魂劍竟漸漸安靜下來,周身紅光散去,露出他最為原始的模樣,看上去就像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斷劍了。
離辰卻是無心關心噬魂劍的狀態了,他大步走到已被打暈過去的慕千言身旁,將人抱起,對着蕭祈道:“我要帶他離開這兒。”
蕭祈冷哼一聲,“隨你,別讓我再看見他最好。”
聞言,木芙卻覺得不妥,皺了皺眉,擔憂道:“魔君大人,這……”在木芙看來,慕千言畢竟是魔族人,若是落入眼前這位冷冰冰的神仙手中,不知道將會遭受些什麼罪呢。作為同族,她還是有些於心不忍的。
然而蕭祈冷冷掃了她一眼后,木芙立即乖乖閉了嘴,退到眾人身後,不再多言。
蕭祈有心放離辰離開,不料緊接着他又聽見離辰對着季閑道:“閑雲真君,跟我們一起回大澤吧。”
季閑看了看離辰,目光沉靜如水,沒有答應,卻也沒有拒絕,似是有些猶豫。
因為離辰方才也算是幫了蕭祈一把,所以先前離辰擅闖魔宮的事,蕭祈便決定不再追究,誰知離辰帶走慕千言還不滿足,竟還想帶走季閑,蕭祈大怒,將季閑拉到自己身邊,緊緊抓住不放,厲聲拒絕道:“不行!”
蕭祈的憤怒對離辰來說完全沒有威懾力,他看也不看蕭祈,只平靜望着季閑,勸說道:“今日你也看到了,你留在北荒非常危險,之前大多數魔族人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昨日我們鬧的動靜有點大,難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就算他們不拿你祭劍,以你的身份,他們也不可能容得下你。”
提起昨日的事蕭祈還有氣,他儘力不讓自己爆發出來,寒聲道:“要不是你來劫人,仙君現在還是好好的。”
“好好的?”離辰冷冷掃過蕭祈,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成天被關在一個小院子裏,門都不能出,這也叫好好的?”
“若不是因為你,閑雲現在才是好好的。自從攤上你這麼個禍星,他就沒遇到過什麼好事。”
“他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若是真喜歡他,就應該放他走。”
在季閑的印象中,離辰一直都是一副少言寡語的性子,他第一次聽見離辰這般長篇大論地教訓人,沒想到竟也這般厲害。
蕭祈氣極,指間關節被捏得直響,卻像是被人戳中痛處,面色極為難看,半晌說不出反駁的話語來。
季閑因為他仙籍被除,仙體受損,而他卻活得好好的……誰說他不是個禍星呢?
而且離辰說得沒錯,若是魔族那群長老知道季閑的身份,季閑待在北荒,只會更加危險。他本以為以自己的能力地位,定能護季閑無恙,但是經過今日之事,蕭祈是真的有些害怕了。若是季閑出了什麼意外,他不知自己該如何承受。
然而一想到要放季閑離開,蕭祈卻又像是被人捏住心臟揉搓般疼得難受,當年桃源村外一別,兩人五百年未見,無盡海一別,轉瞬千年。
若是今日他放季閑離開,再見不知又會是何時了……
蕭祈像是剛從千年冰川中走出來,周身散發出陣陣寒氣,他緊抿薄唇,面若寒霜,許久沒有回話。
見蕭祈半晌不吱聲,離辰便知道蕭祈心中有些動搖了,正欲再添一把火,卻聽見一直保持沉默的季閑輕咳了兩聲,柔聲道:“離辰,你趕緊帶着瀾辭離開這兒吧……上回我為了蕭祈同含光真君大打出手,也不知道天帝知曉後會如何處置,說不定我回大澤后反倒更加危險。”
聞言,蕭祈猛地抬頭,望向季閑的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還帶一絲難以言喻的驚喜。
“你——”離辰也是一愣,來北荒前,離辰就猜想,季閑遲遲沒有逃脫只是因為他自己不想走,不料還真被他猜中了,他恨鐵不成鋼地怒罵道:“執迷不悟!”
季閑倒是沒有生氣,聲音中帶着一絲無奈,又好似含着些許笑意,淡淡道:“沒辦法啊,你說過的,命中劫數,逃不掉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蕭祈是——”話講到一半,離辰卻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住了口,臉色驟變,不可置信地望向季閑,“你是說……窺天鏡?”
記得那次在瑤池宴會,他被瀾辭叫去找季閑和毛團,走到一個偏僻的花園時,恰好撞見了季閑正跟蕭祈談話,他無意中聽到了部分,接着蕭祈離開后,季閑竟莫名其妙地向他打聽起了關於上古神器窺天鏡的事。
上古神器窺天鏡,傳說能通曉古今未來,看到一個人的前世來生。而越是修為高深的人,將自己的鮮血滴入鏡面,便越容易在鏡中看到自己此生的命劫。
季閑說蕭祈是他的命中劫數,莫非……
季閑跟離辰熟識許久,見他這副模樣,便知離辰已經反應過來,輕聲回道:“如你所想。”
一旁的蕭祈聽得雲裏霧裏,他非常不喜歡這種季閑跟他人默契地打着啞謎,然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他皺了皺眉,不悅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季閑伸手握住蕭祈的手掌,用指腹捏了捏對方手心,柔聲道:“回去了告訴你。”
季閑的動作和話語莫名取悅了蕭祈,他只覺得一股暖流從手心直直滲入心臟,將他的怒火盡數澆滅,整個人都平靜下來,於是乖乖地什麼也不問了。
蕭祈是高興了,一旁的離辰臉色卻變得格外難看。
原來季閑早已知道蕭祈便是他的命劫,那當年天帝下令追殺蕭祈時,為何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這個劫數,到底是他躲不過,還是不想躲?
離辰見季閑這個樣子,便知對方已經下定決心,他再說多少也是枉費口舌,無奈低嘆一聲后,道:“罷了罷了,我就不該來淌你這趟渾水。”
季閑輕聲笑了笑,道:“你不淌這趟渾水,又怎能遇上瀾辭仙君?”季閑的身體十分虛弱,聲音又輕又柔,卻是沒有半分怨恨。
聞言,離辰眉頭緊鎖,他看了看懷中這個大`麻煩,眼神有些迷茫,低低道:“他變了許多,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季閑道:“或許不是他變得太多,只是我們從未認清過他。”
聽見這話,離辰還欲說些什麼,卻被蕭祈不耐煩地打斷道:“別說廢話了,你趕緊帶着他給我離開北荒。”
蕭祈知道離辰和季閑之間僅僅是好友關係,但他還是不願看見他們在自己面前交談過多,畢竟這兩人認識的時間太長了,遠遠長過他和季閑。
離辰冷冷掃了蕭祈一眼,隨即望着季閑嚴肅道:“上次天帝派含光真君前去捉拿你們,應該只是個小小的試探。不過對於你再次違抗天令一事,天帝雖然龍顏大怒,卻並未下達對你的追殺令……想必他還是有些念舊情的吧。”
“念舊情?”蕭祈面無表情地嘲諷道:“是不是在你們這些虛偽的神仙心中,只要天帝不把你弄死,無論他怎麼折磨你,你都要對他的大發慈悲感恩戴德啊?”
“……”季閑輕咳一聲,“我也是神仙。”
蕭祈道:“你現在不是了。”
離辰知道蕭祈定是恨極天帝,他不想再惹麻煩,於是便不再多言,淡淡道:“那我們走了,保重。”
“保重。”
季閑目送離辰的身影消失后,才同蕭祈木芙一道回了魔宮。
季閑一回到自己之前所住的那間院子后,便逕自走回房間自行療傷。方才被慕千言困住時,他的皮膚被熱氣灼燒得生疼,但好在他並未實實在在地接觸到那厲害的炎火,只是受了點皮外傷,現下有些虛弱,休息片刻后便能恢復正常。
不一會兒,季閑便感覺自己好了不少,然而當他告訴蕭祈自己並無大礙時,蕭祈卻不信。
季閑體內的寒氣還未徹底拔除,又被這麼一折騰,而且他還違背醫囑擅動仙氣,蕭祈實在放心不下,便叫了族中醫師前來查看。
在魔族醫師來之前,蕭祈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並暗自下定決心,即使季閑的身體再弱,他也要拼盡全力把人養好了,這是他欠季閑的。
然而令蕭祈非常意外的是,族內一位厲害的那位醫師前來查看后,只說季閑的體質偏陰寒,身子有些虛弱,但並無大礙,只需多加修養便可。
蕭祈覺得奇怪,上回也是這位醫師來診治后,說季閑體內寒氣入骨,身子十分虛弱,恐怕是終年遭受寒冬之苦,疼痛難忍。若不是季閑的修為高深,忍耐力非同常人,肯定早已承受不住這般痛苦,駕鶴仙逝了。蕭祈大驚,待季閑醒來后一逼問,這才得知了季閑曾被天帝扔進無盡海里浸泡的事實。
怎麼才過不久,這人便完全改了一套說法。
就算這段時間季閑有用他自己的治療法子拔除體內寒氣,而且看上去效果顯著,但季閑說在治療期間他不能使用仙術,總歸有他的道理。
如今季閑已經使用了仙術,那又會有什麼後果?
蕭祈心頭隱隱湧上一股不安的感覺。
蕭祈叫住那醫師,沉聲問道:“你上回還說他體內寒氣入骨,若不好生照料,怕是會有生命危險,怎麼現在你這麼快便完全改了一套說法?”
聞言,醫師也是大驚,因為方才他為季閑診治時,季閑又隨意換了一副容貌,他根本沒看出來眼前之人便是不久前他診治過的那位。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魔君大人,您沒有和小的說笑吧?”
蕭祈:“……”
蕭祈始終板着一張臉,看上去格外滲人,哪裏有半分說笑的樣子。
見蕭祈不回話,那醫師立即老實道:“魔君大人,我是萬萬不敢跟您說假話的,上回我替這位公子診治的時候,他確實如同在下所說,寒氣入骨,身子極為虛弱。”
“至於現在……”那醫師面上露出一絲疑惑,猶豫片刻后,才壯起膽子道:“我猜想你們一定是用了什麼法子拔除了他體內的寒氣。”
“這位公子修為不低,體質卻極為陰寒,想來遭受這寒毒之苦已有不少時間。這種深入骨髓的病痛最難根除,能想出治療法子的那位才是高人,魔君大人,你若不放心,大可再請那位高人前來診治。”
哪來的什麼高人,就是季閑自己。
“……”蕭祈無語片刻后,略為無奈地揮了揮手,“罷了,你先下去吧。”
“是。”
季閑半靠在床上,有些好笑地望着蕭祈,開玩笑道:“我說了我現在已無大礙,你卻不信,硬要再找大夫前來查看,現下大夫也這麼說,你怎麼還不高興了?”
若是季閑的身體有所好轉,蕭祈歡呼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不高興。但是聽完大夫的話后,蕭祈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再加上季閑前科不少,所以他心頭仍是不放心。
蕭祈在床邊坐下,將季閑的臉掰過來與自己對視,認真問道:“你先前說過,在你治療的這段時間裏你不能使用仙術,但今日你在石塔內破了規矩……你現在可覺得身體有哪裏不適?”
季閑愣了一下,方才笑了笑,柔聲道:“我說不能使用仙術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想而已,現下我既然沒事,如此便再好不過了……你也別多慮了。”
蕭祈直勾勾地盯着季閑,想從對方面上看出一絲異樣,“你沒有瞞着我什麼吧?”
季閑笑道:“在下怎麼敢啊,魔君大人。”
蕭祈哼了哼,“最好是這樣。”頓了片刻后,又說:“你坐過去一點,我有問題想問你。”
季閑往旁邊挪了挪,給蕭祈留出足夠的空位,“正好,我也有許多問題要問你。”
蕭祈躺上床去,靠在季閑身旁,道:“你先說吧。”
季閑思索片刻后,問出了那個自己最感興趣的問題,“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