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開啟戰鬥形態的周老太
周老太進京的時候,正是一個飄雨的午後。
這種天氣在京城是極少見的。倒像是江南地區的氣候。
周雅楠沒有下過江南,她是不知道京城氣候與別的地方的差別的。可是婁望舒應當是南方人。她看着這綿綿細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在某一處發獃。這讓周雅楠想到凌恆庫中收藏的某一幅畫。
婁望舒現在的相貌,據她所說,就是她原本的樣子。那不能算是什麼傾城傾國的美女,卻也是極耐看。跟周殷的那種明艷動人的美又有所不同。周雅楠對婁望舒的感覺是很複雜的,感覺像是姐姐,又像是朋友。
似乎是彌補了她失去姐姐的那一種缺憾。
周雅楠更傾向於認為,周殷已逝,她把自己對周殷的感情轉移到了婁望舒的身上。
儘管兩人的性子實在很不一樣。周殷成穩而狠辣,婁望舒……總覺得她很容易將別人逗樂。可是,真正跟她交過心的人,都知道她有深仇大恨要報。
而且,最近婁望舒得了軀殼以後,總不免有時出神,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似的。
周雅楠以前問她:“如果,你的仇人轉世,是我的某個親近的人,那我應該是幫你,還是幫他們呢?”
婁望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你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啊……比如,那人這世是我的某個親朋好友,你會看在我的份上放過他么?”
“你怎麼不直接說,萬一我的仇人是你,我會不會對你實施報復呢?”
“嗯……這應該是不太可能的。不過假設有這種事情,那我也沒有辦法,只好跟你打一架了。我猜你是不會放過我的。”
婁望舒不再跟她談起這個話題。既然周雅楠如此有自知之明,知道即使是她,婁望舒也沒有不報仇的理由。那麼其他人,便更加不用說了。
百分之一百會報復回去的。
唉,周雅楠也沒法說婁望舒的不是。本來就是欠債還錢,報應不爽。今日種種,不過是因果輪迴罷了。
連天地都認可的法則,周雅楠怎麼可能用一己之力與這法則相抗。那麼世界上所有被負了心的人,都要跳起來找周雅楠算賬了。
難道你一個人說算了,就算了么?
可是,這樣的事情,還在這裏的各個地方發生。
甚至就在周雅楠的眼皮子底下。
周老太過來的時候,只有張氏在前廳迎接他們。一則姑娘們本來也是輕易不見客的,二則,這是張氏對姑娘們的一種保護。萬一周老太存心要給張氏一個下馬威,那麼最起碼孩子們不會受委屈。
果然,周老太看見張氏的第一眼,就將她恨上了。這種嫉恨是無緣無故的,就是一種無名之火。可是無辜受累的人,也真的無妄之災。
周老太嘴裏沒有閑着,從周府的大門口擺的兩隻看不出是什麼形狀的動物雕像起,將周府的宅子、下人、擺設什麼的說了一個遍。
她看起來似乎忘記了這次來是幹什麼的。她大概只記得自己應當數落張氏,為難張氏,而忘記了自己的兒子屍骨未寒。而她無論以前的恩怨如何,都應該對自己新寡的兒媳婦說話客氣一些。
更何況,張氏原本跟他無冤無仇。若是要說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也只是她捲入了周氏家族的權力鬥爭。
本來就是跟她毫無關係的事情。無論是大老爺的死,四老爺的墮落或者是周老太的怨念。
周老太說了一車子的話,說得口乾舌燥,又不見人拿茶來,自然越發焦躁。便開始懟張氏的幾個孩子:“怎麼不看見那幾個小雜種?都死了不成?”
張氏是見不得自己的孩子被噴的。她頓時火冒三丈,對周老太說:“您說那幾個孩子是雜種,那麼您又是什麼東西?老雜種么?”
“嘭!”周老太的一個茶碗掉到了地上。張氏卻饒有興趣想,周家的人,果然是一貫喜歡摔茶碗的奇葩存在。
像上次周仁,也是摔了一個茶碗。
周老太發現張氏明顯走神,不由分說,賞了她一巴掌。
張氏被打得有些發懵。
實際上,周仁對她拳打腳踢,可是不會打她的頭。畢竟那是下人能看到的地方,說出去是不妥的。
被當面扇臉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在張氏的身上發生。
而坐着的大夫人和四夫人,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冷笑。彷彿周老太打的不是人,而是一隻不聽話的貓兒狗兒之類的東西。
他們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
而她們喜愛從別人痛苦中獲取快樂,大概是因為在他們乏味無趣的世界中,已經沒有什麼能讓他們感到有趣的事情了。
張氏一句也不說,就坐在了自己的主位上。
她知道自己現在無論做什麼,說什麼,都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她知道自己的妯娌根本就是在看好戲。也許他們也曾這樣挨過打,可是,當他們看見別的、比他們更可憐的人受到折磨的時候,他們的內心不僅沒有同情,反而覺得很有意思。
他們的心裏,大概都是長了毛的橘子,惡臭無比、毛骨悚然的……泛着隱隱的綠光。
很可能就是惡魔的心。
周老太很不滿意張氏為什麼沒有謙讓她,難道她不應該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么?
洪氏也是冷笑。真是好一個富貴氣派的人家。就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忘了。老祖宗過來,小輩們不出來迎接也罷了。如今,一個三房的媳婦也敢坐在主位上,這是當她們都死了不成?
可是,她現在還用不着發作,自然有老祖宗收拾她。
話說,這三房的媳婦,因老祖宗不在身邊,得意了好些時候。她想一想,就覺得恨啊。
最好讓她也嘗一嘗,自己受的罪過!
這樣才不枉他們來京城一趟!
周老太先深吸一口氣,接了一碗熱茶,一飲而盡。因為她實在是渴得很了,剛才是有一碗茶,只不過她連茶帶碗丟到了地上,早知道就應該往那個不孝的媳婦身上潑了!
然後她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