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苦逼的記者

羅天瑞今年已經28歲了，家裏一直催着要他趕緊和女朋友結婚。可是房子呢？車子呢？沒房沒車的，人家怎麼會嫁給你！

雖然他和他女朋友關係一直很穩定，但奈何不了他女朋友家中還有岳母娘坐鎮。雖然他當初從農村走出來，風風光光的考進了帝都的“211”重點大學，可架不住時代的步伐邁得太大，本科生學歷已經不好使了。要不是他憑藉著大學期間的優異表現，現在有沒有這份工作還不一定呢？

可惜現在看樣子這份工作就要丟了。

羅天瑞是中國最大的籃球平面媒體《籃球先鋒報》的駐美國芝加哥記者。中國籃球迷對於《籃球先鋒報》應該是比較熟悉的，對於這份報刊的總編輯蘇群想必也不會陌生。《籃球先鋒報》就是蘇群在2004年創辦的。

4年前，在《籃球先鋒報》趕了一年，做的還不錯的羅天瑞被總部派遣到美國芝加哥，作為常駐芝加哥的記者。不得不說《籃球先鋒報》眼光毒辣，2011年的公牛隊的確是nba的話題中心之一。

那一年，公牛隊當家球星德里克-羅斯，率隊打出全聯盟第一的戰績，成為史上最年輕常規賽mvp。要知道，這還只是羅斯進入nba的第三個賽季，可以想像，未來的他，天空才是極限。

也就是那一年，因為公牛隊和羅斯的一飛衝天，羅天瑞也迎來是事業的巔峰，薪水不斷的往上漲，竟有幾個月的月薪都超過了一萬美元！他也開始計算着多久以後能夠在北京買房，又或者，乾脆移民美國？

然而，隨着羅斯被傷病擊倒，羅天瑞的事業也迎來了寒冬。國內《籃球先鋒報》總部也從羅斯不斷的傷病，和復出之後的表現判斷出，芝加哥公牛隊不再是新聞聚焦點，於是準備把羅天瑞從美國召回。

沒想到羅天瑞居然沒有回來，而是向總部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與其向其他媒體那樣，一窩蜂的涌去克利夫蘭圍堵詹姆斯，或者去奧克蘭採訪“水花”兄弟，還不如留在芝加哥看羅斯打倒傷病之後再打倒對手，重回巔峰，豈不是更有新聞價值？

最後他成功的說服了總部，繼續呆在芝加哥。不過總部只給他一年的時間。

結果在2014-15賽季，芝加哥公牛隊以東部第三的常規賽戰績衝進季後賽。這似乎就要應驗羅天瑞的想法了。羅天瑞當然高興，心中大喊：這個賽季我要和羅斯一起，重回巔峰！

但意外出現了，總部那邊竟強塞一個新人過來搶勝利果實！羅天瑞那個恨吶！可惜他沒勢力沒背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最後被生生排擠走了！

實在可恨！

接下來的事態像羅天瑞預料那樣發展着：公牛隊順風順水，以4:2的總比分將雄鹿隊斬於馬下，衝進第二輪。緊接着迎戰奪冠大熱門克里夫蘭騎士隊，而這時的騎士隊可不是完整的陣容，他們在季後賽第一輪中折損了內線大將凱文-樂福！這讓芝加哥人佔了大便宜。

先是在騎士隊的主場速貸球館偷得一場勝利，然後又保住了自己的主場，在聯合中心球館痛擊來敵，暫時以2:1領先。

羅天瑞甚至沒有機會在聯合中心球館看騎士隊和公牛隊的第三場比賽，只能在手機上通過看新聞來得知比賽結果。在比賽還沒開始之間，他已經獨自登上飛機，響應國內總部的號召，“出國深造之後回國為國效力”。

其實是被那個搶功的傢伙逼的無路可走了。

既然這裏待不下去了，那就回去吧，說不定還有機會，總部不會忘記自己的。

羅天瑞只能這麼想了。

他從芝加哥直飛北京，想在這裏散散心，然後去找他分別許久的、在大學裏認識的、留在北京工作的女友見見面。

下了飛機，他並沒有馬上離開。他心裏很亂，漫無目的的在大廳里閑逛着。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出於本能的，他拿出了自己的相機，調好焦距，定好構圖，一連拍下了好幾十張圖。

他看起來眼熟的人，正在和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握手，貌似是剛認識的，身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那個年輕人還真是高大啊，他身為體育記者的素養馬上就讓他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這樣的身高，不會是籃球運動員吧？

籃球？

羅天瑞把那個看起來眼熟的人，與籃球一聯繫起來，頓時就想起來了。原來他是當初大名鼎鼎的“姚之隊”的精英成員！當他還是大學生的時候，曾經看過一篇關於這個人的專訪，叫什麼名字來着？

周……

周牧！

對，他就是周牧！

羅天瑞終於想起來那個看起來眼熟的人是誰了，雖然在業內很有能力，但畢竟不是籃球運動員那樣暴露在閃光燈之下的行業，所以羅天瑞並不能看一眼就認出來了。

然而，等他興高采烈的想過去採訪的時候，周牧已經帶着那個高大的年輕人過了安檢，他是不可能走過去採訪了。不過他可沒有時間懊惱，錯過了周牧這條大魚，不是還有剛才送他們上飛機的一男一女兩個人嗎？

他急忙尋找那兩人所在的位置，還有他們還沒走遠，羅天瑞趕緊追了過去。

以他從事記者多年來養成的職業敏感，他隱隱感覺這裏面一定會有讓人大吃一驚的東西，說不定這是他翻身的機會！

“你、你好，我是《籃球先鋒報》的記者，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

羅天瑞攔在那兩人面前，想說話時卻看到那個女士精緻的面容，他頓時感覺被驚艷到了。還有這些年走南闖北見識不少，很快就鎮靜下來，開始提問，不過他提問卻避開了讓他驚艷的美女。

羅天瑞身為記者，每天都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自然有了一手看人的本事。當他介紹過自己的身份之後，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士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他這是對記者抱有明顯的反感？還是擔心自己有什麼秘密被曝光？

想到這裏，羅天瑞瞬間興奮起來。

“不好意思，我們現在不方便接受參訪。”

雷明心中也是極為鬱悶，易風這次赴美參加選秀，他一直是力求保密的。難道是有人故意在背後透露消息？還是一不小心說漏嘴了？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若是給易風造成太大的壓力，一旦他抗壓能力不行，那這棵好苗子就毀了！

於是雷明強硬的拒絕了記者的採訪，冷着臉帶着唐雅就走了。

羅天瑞還沒搞清狀況，然後人家就走遠了……

我烤！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天要絕我？

不！

天不予我，我自取之！

羅天瑞下定決心，悄悄跟蹤在雷明、唐雅二人身後。見他們去了停車場，便守在出口，憑藉干記者練就的強大的眼力掃過一輛輛開出停車場的車。居然還真讓他發現了雷明。

他記住雷明開所開的車以及車牌號，然後迅速坐上出租車，塞過去兩張毛爺爺，讓他跟上雷明的車。一路下來，並沒有發生想電影裏那樣的驚險刺激的場面，羅天瑞悄悄的跟着兩人進了清華大學。

兩人在下車之後居然分開了，羅天瑞糾結了一下他應該跟蹤誰。雖然自認為跟蹤實力不下於狗仔，他還是有着起碼的良知的，所以決定還是跟蹤強硬拒絕他採訪的男人。或許也有出於跟蹤美女最後被美女的護衛隊發現，接下來免不了就是一頓暴打的擔憂。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之前他完全是想多了，唐雅下車之後沒多久，居然又上了另外一輛車。這次她是自己坐上了駕駛室，很快便發動車子，離開了停車場。羅天瑞離得有些遠，也沒有能夠看清楚唐雅駕駛的車型以及車牌號碼。

雷明決定給唐雅這個球隊經理放幾天假，讓她好好整理情緒。然後自己一個人去球館，現在易風去了美國，接下來cuba十六強賽的比賽要怎麼打，他還得好好研究。

他滿腦子都思考着戰術，卻沒想到後面跟着一條尾巴。路上也有人跟他打招呼的，他也是應付了事，去年第一次來清華當教練就得了冠軍，那今年的目標就得是衛冕，否則他去美國深造還有什麼意義？就算沒有天才的易風，我也一樣能領着球隊奪冠！

雷明決心要向世界證明自己的實力，而跟在他後面的羅天瑞卻也在花盡心思想知道他跟蹤的這個男人的身份。突然看到路上有人跟那個男人打招呼了，羅天瑞頓時覺得機會來了。

憑藉當記者多年得來的強大的交際能力，羅天瑞很容易的弄到了關於那個男人的信息。原來他叫雷明，是清華大學籃球隊的教練，目前在任兩年，並且於在任第一年就帶領清華奪得大學生男子籃球聯賽冠軍。

沒想到居然還是個籃球教練，而且還挺有能力的！

羅天瑞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繼續跟蹤雷明的同時，拿出手機搜了一下清華大學籃球隊的消息。在早已經普及了4g的帝都百年名校之內，網頁很快就打開了，首頁跳出來的便是騰訊新聞的報道：

“東北區決賽第二戰：易風半場打卡下班，22+10+8准三雙輕取北京大學！”

我烤！這記者也太不要碧蓮了吧？！半場時間就能拿下這種數據，天神下凡啊你！

可能因為是cuba級別的賽事關注度不夠，所以首頁並沒有圖片，羅天瑞都不知道這個看上去吊炸天的易風到底長什麼樣。

由於羅天瑞近些年來一直在芝加哥，而且也沒有關注中國的cuba，對於易風其實是一點都不了解的。可能也是因為一直跟蹤報道nba新聞，眼界提上去了，在國內同行說道一些關於國內籃壇的情況時，他往往是不甚在意的。

所以，易風雖然被捧為中國籃球“新的希望”，但也只是在國內稍紅，甚至很多不關注籃球的人都不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物。而遠在地球另一邊的羅天瑞，更不可能知道他姓甚名誰了。

羅天瑞抱着批判的態度，點開了同行的新聞報道。首先看到的是一張圖片，圖片中一個人面對空籃單手滑翔暴扣，起跳高度驚人，頭部幾乎平框。

泥煤！

還有沒有點節操了？

居然拿nba球星的圖片放在cuba的賽事報道中！

這樣程度的扣籃，整個中國，有誰能做到？

咦，等等，這個人的膚色怎麼不是黑的？難道是膚色不顯黑的黑人？還是萬惡的網站編輯把這張圖ps過了？就為了吸引幾個閱讀量？這也太沒人道了……

怎麼越看越覺得眼熟咧？

羅天瑞拿着手機開始沉思，連雷明走遠了也沒發覺。手機也無意識的給手機翻頁，然後又看到一張圖，圖上一人抱着籃球，臉上是酷酷的表情。羅天瑞下意識默念：長得帥，絕對渣男絕對壞！

突然間，他眼神一愣，瞳孔瞬間放大。

我擦咧！

手忙腳亂的翻出相機，查看剛才在機場拍到的畫面……

果然，那個和周牧握手的人，就是這個、、呃，這個誰來着？羅天瑞仔細的看了看新聞，然後略微顫抖的在搜索框內輸入“易風”——

首先跳出來的界面顯示的是易風的百科名片，往下拉，都是一些關於易風的新聞。羅天瑞點開百科名片，看到了易風的姓名、出生日期、籍貫、民族等一些基本信息，然後在簡介的第一句話就看到了讓他激動得渾身顫抖的東西——

易風，中國第一大學生！

易風這個上屆cuba最佳籃球運動員，和周牧這個前“姚之隊”棟樑怎麼會產生聯繫呢？他們怎麼會一起去美國？還選擇在cuba十六強賽即將開賽的時間？等等，現在是5月份，5月份……

難道？

羅天瑞心中逐漸有了想法，稍稍一梳理整件事情的脈絡，合情合理，這讓他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但新聞報道講究實事求是，他不能空口無憑，妄自揣測，寫一篇自己的猜測來當新聞發出去。

大膽猜想之後，就要小心求證。羅天瑞發現清華籃球隊教練雷明早已經走遠之後，也不慌，在校園內這麼多人，難道還問不出清華大學籃球隊訓練的地方？

在問了幾個人之後，羅天瑞終於摸到了清華大學的室內球館所在的位置。周圍看起來像是“閑人”的人並不多，沒辦法假借球迷觀看球隊訓練的名義混進去；更不能直接硬闖進去，否則被雷明看到一切計劃都泡了湯。

為今之計，只有等！

等他們訓練結束，等球員解散之後，出了球館再伺機採訪。而尋找的球員對象，就是那些比較特殊的人。不是外在樣貌的特殊，而是行為的特殊。假如清華這支籃球隊當中有着比較不合群的人，在解散后要麼是第一個走出球館；要麼是隨着大流漫無目的走，別人嬉笑怒罵，他卻不言不語；要麼是一個人在後面孤零零的。反正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像這樣的看人小技巧，羅天瑞當記者這麼些年，也練出來不少。看人不說完全準確，至少也是十拿九穩的，而且被觀察的對象越年輕，準確率越高。因為人老於世故之後，就會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變得圓滑，不復天真。

到晚上十點，籃球隊終於解散了。羅天瑞埋伏了三個多小時，可是一通苦等。伴隨着一些聲音，球員開始出來了，羅天瑞打起精神仔細觀察，藉助望遠鏡觀察這些球員，尋找這潛在的採訪對象。雖然球館的燈光夠好，讓他能夠清楚的觀測到這些球員的神態動作，但可惜沒有他想找的那類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羅天瑞額頭上急的冒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可是他仍舊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類人，能夠從他嘴裏挖出自己想要的秘密的那類人！

完了。

羅天瑞癱倒在球館外的花叢中——這是他的藏身之處，今天一天搞得那麼辛苦，結果到頭一場空。心情更是經歷了大起大落，身體累，心更累。

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準備撤退的羅天瑞突然聽到球館裏還有籃球撞擊木質地板的聲音。莫非裏面還有人？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羅天瑞身上的疲憊全都不見了，邁開步子就往球館裏跑。剛才他可是看見了那個拒絕自己採訪的教練已經走了，那麼剩下的血氣方剛的年輕球員還能脫離自己的“魔爪”嗎？

哈哈哈！

他恨不得大笑三聲，以此來抒發他此刻的心情！

在門前平復了一下心情，羅天瑞推開了球館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