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海龍域
?小公子也隨着眾人的目光轉過身來與巨龍對視。不同於其它人,她卻在碩大的龍目中看到一絲探究,像是在確定着什麼。
“汝是何人?”聲音從雲端傳來,像是悶雷滾動,隆隆地在眾人耳邊炸裂,迴音在海面上奔騰着,許久才得以平息。
崔月亮驚得跳起來,“他,他,他……他居然說話了!剛剛追我們的時候,他可是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就把船拍散了,這也太差別對待了吧!喂喂,龍老兄,做人要一視同仁的,怎麼能這麼不厚道!”
容修一巴掌呼過去,成功地讓崔月亮閉了嘴——這船如果再翻了,他們可就真得游回陸地上了。
巨龍俯身到慕容泠風面前,圍着她繞了一圈,目光在她的腰間打轉,“你的身上為什麼會有晟兒的味道?”
“我只聽說過聖尊、聖靈,什麼時候又出現了個聖兒?聖尊和聖靈的兒子嗎?”崔月亮口無遮攔地再次嚷嚷道。
這次,容修乾脆抓來一團布塞進崔月亮的嘴裏,順便把他踩在腳下,杜絕了一切崔月亮可能鬧騰的機會,這才抬頭向巨龍陪笑道,“您繼續。”
慕容泠風抓住腰間藏在衣服里鱗片吊墜,若有所思地望着巨大的龍頭。晟兒?海龍?“你是在說殘晟嗎?”
海龍的瞳孔瞬間縮小,他突然緊緊地纏住慕容泠風的身體,同時,海面上颳起了一陣打着漩的妖風。船上的人都本能地抓住身邊的桅杆、柱子,閉着眼,抱頭蹲下。
這陣妖風來得快,去的也快,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等他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海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溶月和炳愈跑上了甲板。溶月夫人四處瞧着,不安地皺起眉頭,“風兒呢?”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清發生了什麼,“大概是被海龍王請去做客了吧……”
這話說出來,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崔月亮從地上爬起來,把這桅杆往下望,邊嘆氣道,“龍老兄,你說你請誰不好,怎麼就偏偏把小公子請走了!這,這,這……這我們回去怎麼交代呀!”
“咳咳!”容修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阻止了崔月亮這個大嘴巴胡言亂語。
崔月亮摸摸頭,大概也發覺了自己言多語失,“總之,我們不能丟下小公子不管呀,太不仗義了!哎哎,茫茫大海兮龍宮何在?”
一船的人反覆嘗試了許多辦法,也沒能下到深海,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再留在海龍域恐怕凶多吉少,赤鏈等人主張先離開這裏,等到天明再想辦法。溶月卻不答應,她站在桅杆旁,凝視着腳下深藍色的海面,說什麼也不肯離去。
一直在房間裏打坐靜修的玄靜大師走上了甲板,看着僵持不下的眾人,笑了笑,“慕容小公子不是在她的房間裏睡熟了嗎?貧僧剛剛路過小公子房間時,她的門敞開着,正巧看到她睡在床上。”
玄靜大師話音未落,眾人已魚貫而下跑進了船艙,大師只能在後面無奈地喊道,“慢點,別吵醒小公子,她很疲憊了。”
溶月並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衝下去,她還站在船邊,甚至都沒有轉過身來。玄靜大師走到她身邊,表情似是輕鬆了許多,“恭喜夫人,終於想明白了。”
溶月釋懷地笑了,抬手將一隻小藥品丟進了大海,這一刻,她是真的放下了,“我曾經想過,要讓她成為我的孩子,讓她永遠陪在我身邊,給她最好的。可是大師你說得對,慕容泠風就是慕容泠風,她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奪走她的意識,強迫她把身體讓給我的孩子。我不僅沒有這個權利,也做不到。”溶月拭去眼角的一滴淚,“我可能真的愛上她了,甚至超越了我愛了十幾年的孩子。”
“這大概就是小公子的魅力,連貧僧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答應和她一起上瀚城。”玄靜大師瞧了瞧溶月頸子上掛着的項鏈,勸說道,“這孩子既然與夫人無緣,不如放他離去吧,他會感謝夫人的。”
“我知道,但是,再讓他陪我一段時間吧。就再陪一段時間,我會放手的。”
容修幾人跑到小公子的房門口,果然看到她躺在床上閉着雙眼,呼吸均勻。
眾人輕手輕腳地從房間裏退出來,轅菲為她關好房門。
小公子一睡便是三日,醒來后只是讓他們跟隨着海鳥和魚群前行,對三日前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
誰也不知道小公子離開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之後的航行順利了許多。每日都有魚群為他們保駕護航,帶領他們在重重海霧中穿梭。赤鏈等人都是第一次進入海龍域,一個個都被海龍域的美麗與威嚴所折服。這裏不僅僅有波濤洶湧,更多的是對大海的敬畏這大概也是海龍族為什麼要掙脫塵世,遠離喧囂,沒有誰會比沉浸在黑暗無邊的深海中的生物更懂得敬畏。
也許是被這份敬畏所感染,這幾日船上安安靜靜的,眾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無事的也坐在一旁靜靜的望着大海望着天空,像是要把自己也融入其中。
赤鏈拿着望遠鏡站在船頭,突然,他倒抽一口氣,轉身跑進船艙里,邊跑還邊喊,“城主!城主!”
此時,炳愈正在與慕容泠風下棋。這幾日在船上打發無聊的時間時炳愈才發現,小公子年歲不大,但棋藝相當好,難逢敵手的城主大人自然是逮着機會就要和小公子大殺四方的。容修喜歡坐在一旁觀戰——炳愈雖已遁入空門多年,但骨血里一方城主的霸氣絲毫沒減,他的棋勢就像一隻戰無不勝的軍隊,揮舞着刀劍大殺四方;小公子卻恰恰相反,本應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棋勢卻平靜如水,潤物細無聲,偏偏就是這無波無瀾的水,悄無聲息的滲入到每個角落,細膩之中整個局勢已盡在其手。容修每每看到這裏,不覺背脊發涼,連看小公子的眼神都嚴肅起來,他瞧不懂這小小的身體裏究竟隱藏了什麼?不過也是,若這人沒什麼特別之處,又怎麼會引得主人的青睞?
赤鏈衝進來時,正是棋局的關鍵時刻,炳愈絞盡腦汁半天沒落下子。赤鏈衝過來沒撒住,一下子撲倒在了棋盤上,那一刻炳愈暗自在心裏鬆了口氣,不過他還是佯怒道,“什麼事這麼慌張,好好的一局棋就被你攪了!算了算了,再來一局吧!”
容修無奈地搖頭——這麼大的城主,居然還耍賴!虧得小公子的心思根本不在棋局上,不過是陪着炳愈打發時間,贏也好輸也罷,一切對於她來說都平淡如水。
赤鏈可管不了那麼多,拽着炳愈就往外走,“城主你快來看,咱們好像快到瀚城了!”
炳愈擺擺手表示不相信,“咱們還有月余的時間才能到曉城,到了曉城還要乘坐飛艇半月才能到達瀚城,你一定是看錯了,不然就是海市蜃樓把你弄迷糊了!”
赤鏈把望遠鏡塞進炳愈的手中,“城主你自己看!我就算眼神再不好也不會不認識城門上碩大的兩個字的!果然是聖尊親筆所書,隔着這麼遠都能感覺到靈壓的威懾!”
炳愈接過望遠鏡,半信半疑地望過去,果然看到了城門上“瀚城”兩個大字。凱也抱着貓頭鷹跑了過來,證實了赤鏈所說,“城主,我們馬上就要到達瀚城了。”
炳愈皺起眉頭,大概是因為直接穿過了海龍域,走了捷徑,不過突然一下子就到達了目的地,這確實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我們大概還有多久到達瀚城。”
“我們現在距離瀚城大約還有五百里的距離,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下午就能進入瀚城的港口,過了港,再走半天的路就可以進入瀚城了。”凱答道。
“也就是說,我們最多只有一天的時間準備了。”炳愈點點頭,“通知大家,準備上岸。”
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歸轅門的勢力在曉成,如今到了瀚城他們也只是有間小院子能有個下腳之處,在這個落下片葉子都能砸中幾個貴族的繁華大都市裏面,歸轅門根本連普通平民都算不上。其他人就更提不上名號了。
“算了,先去歸轅門的宅子住下來再說吧。”慧貞師太拍板道。
炳愈搖搖頭,“不行,楓溪城的禍事,是我們闖下的,與歸轅門無關。衛龍既是奉皇命接皇妃入宮的,那這些事早晚會傳入索翼王的耳朵,到時候誰也逃不掉,歸轅門上下幾千門徒,還是不要引火上身參與進來微妙。我炳愈謝過師太危難中伸出援手,但這已經足夠了,我們到了港口就分手吧,不能再有牽扯了。”炳愈說得在理,慧貞師太雖想堅持道義,但那幾千門徒的性命都掌握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她也不得不慎重考慮。
“也罷。來日方長。只是請城主和大師記得,若有難處來找歸轅門,我慧貞已人格擔保,歸轅門上下定會鼎力相助!”慧貞師太又拉住溶月的手,“慧貞此行最大的幸事就是結識了夫人,當真是相見恨晚,日後有機會,還望夫人能來歸轅門小住,慧貞再與夫人秉燭暢聊!”
溶月笑着點頭,“定會有這麼一天的,到時候姐姐不要嫌妹妹煩就好。”
赤鏈放下一條小船,歸轅門的人先行離開了。
炳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卻沒有想到瀚城的形勢已經完完全全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大船剛接近港口就被攔了下來,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帶到了一個大廳裏面關押了起來。大廳裏面還關着許多人,有軍官正在一個一個地搜證着,檢查十分嚴格,像是在找些什麼?
赤鏈小聲向旁邊兒的人打聽着,“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呀?之前沒聽說出入瀚城嚴格成這個樣子呀!我們的船還沒進入港口就被人攔下來了,我們是犯了什麼罪嗎?”
那人擺擺手,“可不是唄,咱們不過是來往瀚城的生意人,能有什麼罪?我們是坐飛艇來的,飛艇剛停下,就竄上來一隊士兵把咱帶到這來了!我的貨物都還被扣着呢,搶錢也沒有這麼搶的呀,莫名其妙!”
“不不不,查的不是咱們,咱們就是那被殃及的池魚!”又有一好事的人湊了過來,“我聽說呀,是有叛黨到瀚城,被索翼王拿下了。索翼王親自下令徹查叛黨!”
赤鏈撤回來向炳愈幾人轉述,“看來咱們是趕得不湊巧,正好撞槍口上了。”
魯伊冷哼一聲,“索翼這王位得來的不光彩,不服他的大有人在,也沒見他這般緊張過,恐怕那個傳聞所言非虛。”
“什麼傳聞?”炳愈問道,“之前怎麼沒聽你們說過?”
赤鏈壓低聲音,“只是傳聞,有消息從聖山傳出來,說是聖尊回來了!”
玄靜大師聽完一抽氣,臉上除了不敢相信還有欣喜的表情,“那……那……那不就是說慕王也回來了?貧僧終於能將乾坤珠物歸原主了。”
赤鏈卻苦大仇深地嘆了口氣,“恐怕沒有大師想像的那麼簡單,聖尊一去萬年,聖界早已是索翼的天下了,當慣了王者,他又怎麼會輕易將權力還給聖尊?更何況,萬年前,聖界雙尊十三王究竟為何隕落,一直都是個秘密,傳出來的隻言片語不過是坊間的遐想罷了,十三位王,只余索翼一人,若說這裏面一點沒有他的手筆,怕是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炳愈輕咳兩聲,把眾人的注意力拽了回來,“現在不是考慮那些的時候,先想想我們要怎麼進入瀚城吧!”
炳愈的話剛說完,就看到一個身穿軍服的男人急匆匆地跑過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小跑的桔梗。
男人走到溶月的面前,立正行禮,“瀚城守衛軍第三區第八營營長尉遲真見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