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生日
八月中旬,驕陽似火。
院子裏的小蔥長勢喜人,綠油油一小片,蘇寫意種的白菜青菜青椒茄子都死了,只有這個命硬,堅忍不拔活到現在,總算讓房子的主人挽回了些岌岌可危的顏面。
和往常一樣在早餐后推着黎鶴軒到院子裏呼吸新鮮空氣,已經長的小腿高的二哈搖着尾巴在兩人身邊穿行,吐着舌頭活潑的像個多動症兒童,就連陳威都已經放棄訓它了,可見‘病’入膏肓╮(╯_╰)╭。
這是個很平常的早晨,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日子吧。
今天是蘇寫意二十四歲生日。
兩天後,則是蘇宏文兩周年忌日。
所以知根知底的親戚朋友都不會在這天自討沒趣的發短訊打電話來恭賀,蘇寫意也沒打算在往後的日子慶生,去年就沒過,今年也不打算過。
但她心情還是受了影響,平時嘴裏總會咕咕叨叨的和黎鶴軒說些有的沒的,今天卻反常的沉默。
“二十號是我生日。”
“啊?噢……咦?!”蘇寫意連續發出三個語氣詞,回過神才察覺自己反應有點過度了,訕訕的嗯一聲,“好巧啊,咱們倆生日只差五天。”
“和你父親忌日也只差三天。”
“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嘲諷的語氣說出這句話,”蘇寫意無奈,“這讓我感覺自己很蠢。”
黎鶴軒握住她的右手遞到唇邊輕觸,“中午給你做長壽麵。”
這大概是蘇寫意認識黎鶴軒這麼久以來聽到的最動聽的情|話了,刷新了此前所有讓她覺得‘最’什麼什麼的之最而成功登頂。
不是話有多動聽,只因心意難得。蘇寫意依然不喜歡過生日,也依然抵觸這個總會讓她想起不好回憶的日子,但這並不妨礙她接受他的好意,吃他支着拐杖在廚房裏親手做的長壽麵煮雞蛋,吹他在網上訂的蛋糕蠟燭。
這個生日,大概會讓她記很久很久。
兩天後,蘇寫意起個大早,七點不到就已整裝待發。
她今天穿着一身黑,黑襯衫黑褲子黑皮鞋,頭髮紮成高高的馬尾,沒有化妝,表情淡漠,看上去有些高冷的不近人情。
把昨天準備好的祭品分類裝好放進車子裏,蘇寫意和黎鶴軒擁抱了一下就帶着趙亮高岩出門了。
墓地附近是不愁買不到紙錢元寶的,蘇寫意中途停車掃蕩,不是論打買,都是按箱來,買了一箱又一箱,特別豪,店主樂得差點沒繃住,最後還主動給打了折。
趙亮高岩理所當然成了勞力,蘇寫意把祭品認認真真的挨個擺放在墓碑前,他爹媽埋在一起,左邊是爺爺奶奶的,也給放了些祭品上面。
這一塊兒墓地方圓三十米都歸蘇家所有,以後大伯二伯年紀到了也會葬在這裏。
沒多久二伯一家先到了,然後是大伯小姑兩家一起到的,還有王卓一家,公司里的高層股東,父親生前的好友及與蘇家有生意往來的人拖拖拉拉的來了七十多人。
蘇寫意在昨天就半威脅半通知的讓大伯找人看住夏翎,她不想在今天出現任何鬧劇。蘇宏光也不願意再繼續得罪小侄女,何況蘇家臉面還是要顧的,自然點頭同意。
祭拜一直持續近兩個小時,快中午時才結束。中午在酒店宴請的賓客作為答謝,這是懷城習俗,等到明年三年時只會更隆重。
隔天蘇寫意主動約了長輩一起討論遺產分割的事,然後蘇家上下迎來了大地震——股!份!全!賣!了!
蘇宏雅簡直要瘋,“你不聲不響怎麼敢這麼膽大妄為!那是蘇家的財產!”
“小姑,那是我的。”蘇寫意很淡定,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心虛和膽怯。
“你的個屁!你爸給你留的東西就是這麼讓你糟蹋的!?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
蘇寫意笑了笑,“您別整的我多大逆不道似的,我賣了怎麼啦,總比給討厭鬼強。”
蘇宏光不贊同的看着她,“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嘔氣也不是這麼嘔的,最起碼那孩子還姓蘇,你把股份賣給了外人可就改了姓了。”
蘇寫意撇撇嘴,“反正我樂意,一想到夏翎當安和股東我就噁心的想吐。”
蘇宏雅拍桌子,“這是能意氣用事的事?!你知道不知道這樣一來會給整個蘇家帶來多大的麻煩!?啊!股份賣給了誰,現在聯繫人家就說後悔了,看不能再買回來!”
“姑,您當這是過家家呢,想買就買想賣就賣?哪有這麼好的事。”
蘇宏信摁滅了手裏的煙,“不管人家同不同意都問問,這事你要是不想出面就把聯繫方式給我們,”說著也忍着怒意哄道,“你是個乖孩子,打小就聽話,別在這事兒上犯糊塗,那個夏翎算什麼東西,孩子都還沒斷奶真想整他們多少辦法用不完,何必要自損八百?”
蘇寫意聳聳肩,“那我晚會兒打電話問問吧,不過應該沒戲。”
“你給我嚴肅點兒!”蘇宏雅瞪着她問,“說,到底沒給誰了!?”
蘇寫意實話實說,“是以前博洋的黎總。”
“博洋?”蘇宏雅和二哥蘇宏信面面相覷,顯然沒想起這是哪號人物。畢竟博洋比起安和來至少明面上是很不夠看的。
還是蘇宏光見多識廣,沉吟道,“我記得博洋幾個月前似乎已經倒閉了,這位黎總……”
“噢,他不是大老闆,這些年手裏還算頗有積蓄,我跟他機緣巧合認識的,知道我想賣股份就自己出錢買下了,嗯,價格挺理想的。”
“你還挺得意的是不是?”蘇宏雅都快氣吐血了,“那些股份給再多錢也不能賣啊!一鎚子買賣和細水長流傻子都知道該選哪個!何況那還是你爸給你留的!”
蘇寫意笑笑,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蘇宏光捏捏眉心,“你要知道這件事夏翎那邊不會善罷甘休。”
“股份是做鑒定前賣出去的,事前我又不知道,她不善罷甘休還想怎樣?打官司嘛,我奉陪。”
蘇寫意成功把家中長輩氣個半死,施施然回了別墅,很覺得身心氣爽。黎鶴軒覺得她有點傻,如果是他一毛錢都不會分出去,更不會被家中親戚逼到這個地步,但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為準則和堅持一樣,外人不懂,自己明白就好。而且不可否認,她的‘心慈手軟’大概也是兩人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主因。
如果她精明能幹如商人般唯利是圖謹小慎微不見兔子不撒鷹,那麼他和她絕不會產生太多交集,大概在第一次合作時就已分道揚鑣各走陽關道。
這樣想着,黎鶴軒不禁在她臉上擰了一下,蘇寫意從他懷裏掀掀眼皮,咕噥,“別鬧,讓我再睡會兒。”
他哂然,低頭在她發旋親了一下,把人摟的更緊了些。
黎鶴軒今年過得是三十歲生日,整數,蘇寫意就打算好好給他慶祝一下,從早上的床上服務開始,貢獻了自己的嘴巴,黎鶴軒饜足的像只大貓,看她的眼神也特別軟和,蘇寫意都有種‘啊,他好像更喜歡我了’的感覺。
中午吃大餐,陳威做的,蘇寫意也和前幾天她過生日時似的給黎鶴軒做長壽麵,麵條揉得雖然粗細不一,但至少出鍋時沒斷,可喜可賀。
晚上則是從珍味樓叫的菜,還有個雙層蛋糕,一桌子五個人外加一隻狗一隻貓就是全部成員了。黎鶴軒已經記不清上一回過生日吹蠟燭吃蛋糕是哪一年的事了,但今天,卻讓他有種仿若新生的錯覺。
人說溫柔鄉英雄冢,他不是英雄,卻也切身感受到了一個女人的威力。如潤物細無聲的春雨,不知何時他已經離不開她。
這一晚蘇寫意覺得黎鶴軒真的有些瘋,在床上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次次把她送上了極致的巔峰,又一次次的重複開始的律|動。
好在他的腿還傷着,糊裏糊塗睡過去時蘇寫意如是想。
蘇家長輩在等待了一周后終於等來了侄女帶來的消息——不賣。
這下蘇家是真的炸了。忙了這麼久,在小輩跟前伏低做小裡子面子全給了,最後得到這個結果,聖人也不能接受啊!
蘇宏光和二弟小妹商議過後,決定和這位黎總見一面,如果真的不能達成購買協議,那接下來該怎麼走還真要好好想想了。
蘇宏雅就有點馬後炮的抱怨,“早知道就不要管那個夏翎和孩子了,現在倒好,釜底抽薪了,寫意那死丫頭從小就被她爸慣的無法無天!”
蘇宏信看她一眼,“行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趕緊趁着這件事董事會的人還不知道想辦法解決吧,拖的越久越麻煩。”
原本有侄女的這6%的股份在,他們蘇家在安和的股份總佔有率才能過半,地位也比較穩當,現在蘇寫意把股份一賣,她是無所謂了,他們以後在公司肯定要麻煩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