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

第七章 真相

田氏怒道:“對不住了妹妹,我出身低,不認得幾個字,說話不好聽。可我講理!

你們拍良心講講,是我生的也罷,不是我生的也罷,有哪個我不是當親生的養,當初日子不好過,就是一塊餅我也要分的勻勻才端上桌。就是佛祖面前,我也敢說我對你們問心無愧!

可有幾個把我當親娘親祖母了?你倒還顧着楓兒的臉面要緊,可栗兒差點跌死了你怎麼不講?

楓兒,你告訴老身,你是有多恨你七弟,多恨你大伯父,多恨老身!”

何氏慌忙勸道:“母親息怒,楓兒是魔怔了,自他父親去后,他事事都愛鑽牛角尖,他不是故意的!楓兒,還不快快認錯!栗兒……栗兒,看在嬸母的面上,不,看在你死去三叔的份兒上,你饒他一回罷,啊?”

何氏使勁兒按着沈楓,到底讓他向沈淳跪下。一邊哭叫亡夫。

又是這招!自從沈涵死後,何氏大事小事都要哭哭亡夫。把亡夫當成萬金油了!用的多了,連親婆婆王氏都覺得犯噁心。

沈淳抿唇盯了沈楓一會兒,深吸一口氣,看向沈栗:“栗兒,你怎麼說?”

我怎麼說?誰要是叫我死,誰就得死!沈栗半閉着眼睛遮掩神色。

可他能把沈楓怎麼樣呢?原主雖確實因此事而死,但沈栗沒法兒因為這個懲罰沈楓。

沈楓也不過才十三歲,放到現代,也不會一槍崩了他。何況又是喪父了的堂兄弟,他的繼母何氏如今可正在哭亡夫呢。

算了,反正苦主又不是我。

“三嬸娘,你不要哭了。”沈栗微笑說:“不過是兄弟之間的爭執罷了,誰小時候不和自家兄弟姐妹打架呢,何況又沒跌死我。”

何氏猛然噎住了。

沈栗接着道:“這不過是件小事罷了,我不會計較的。原本我也有錯的,前頭的三嬸去的早,劉家和三叔翻了臉,為了副嫁妝,連外孫外孫女都不要了。三叔又不幸去世,九弟年幼,離不得母親,三嬸娘分身乏術。

唉,二哥和三姐太可憐了,就是有什麼不對,我這個做弟弟的應該讓着二哥的。怎麼能和二哥爭東西呢?

再說,眼看二哥今年出了孝,該參加科考了,若是因為我傳出什麼謀害兄弟的閑話,耽擱了前程可怎麼是好。

二哥快起來吧,些許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沈楓臉都青了。

五爺沈凌和六爺沈沃頗為意外的打量起這個侄子來。

沈栗一向沒什麼存在感,提起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個紈絝種子。

沒想到,沈栗的言辭卻這樣鋒利,一番話專往人心窩子捅,既嘲笑沈楓不長進不懂事反要弟弟讓着,又諷刺何氏只顧親子,疏於教養繼子繼女,末了又拿着沈楓要參加科考的名聲威脅。

話說,你真是在說原諒嗎?

沈栗偷覷沈淳神色,正巧沈淳也看向他,嗯,便宜老爹雖然板著臉一副嚴肅的樣子,不過目光中頗有些欣慰的意思。

沈淳是真噁心壞了。自打沈涵死後,這一房就不安生。

一個是弟媳,一個是侄子,你和他們講道理,人家哭沈涵;你和他們講家法,人家哭沈涵。

好兒子,說得好,以後口舌官司就靠你了,你比他們都小,你和他們吵。以後再碰到這種情況老子就關門放兒子!

沈淳道:“楓兒起來吧,你是個傻的,還以為自己手段驚人,早叫人賣了。你把樹枝鋸了一半,打算叫栗兒跌個狠的,有人比你還狠,叫那奴才把你鋸的樹枝掰斷,另選個高的來鋸,誠心害死栗兒好叫你頂杠!那奴才和你說是你害死了人你就信,還翻箱倒櫃掏銀子給他跑路!”

“什麼!”沈楓迷迷瞪瞪地問:“那奴才騙我?”

李氏嘆道:“虧你當初沒有狠到殺人滅口,反而把體己銀子都給他叫他逃走,那奴才也算謹慎,手中又有銀子,還真跑了,才叫他躲過了幕後真兇滅口。

否則今日死無對證,幕後真兇無人知道,這口黑鍋你是不背也得背!可見善舉總有好報,惡人總會露行,你說是吧,何氏!”

何氏慌忙搖手道:“不,不不,嫂子,不是我,您弄錯了,您肯定弄錯了,我為什麼要害栗兒,不關我的事!”

李氏道:“那奴才精着呢,他如今不但還活着,手中還有你收買他的證據,不但這件事和你有關,瘧疾的事也是你做的!今天既然開祠堂,就是證據確鑿,你痛快認罪吧。”

何氏哭道:“我是冤枉的,害了世子和栗兒我又有什麼好處,嗚嗚,我一個寡婦,圖的什麼呢,沈涵,沈涵你睜眼看看啊……”

何氏又開始哭沈涵,眾人都皺眉。

沈栗見沈淳又一副生吞了蟑螂的樣子,嘴快道:“三嬸娘,您既然覺得冤枉,不妨大家把證據擺出來辯駁一番就是了。您先別忙着哭,也叫三叔在地下歇歇。”

田氏接道:“老身看栗兒這話有理,何氏,你別天天哭老三,叫他在地下不安生。淳兒,你把你查出的事情擺出來給大家看看,叫人看看是不是冤枉了何氏。”

沈淳道:“弟妹,你也算得上是處心積慮了,這府中也不知叫你收買了多少人!

就是這次查到的,你嫂子身邊的荔枝,栗兒原來的小廝鐵瓶還有府醫李先生身邊的葯童白朮都是你的人。

前段時間你得知楓兒向他大兄討了方硯台,就叫鐵瓶挑撥栗兒和他爭硯台,又讓鐵瓶向楓兒示好。楓兒性情孤僻倔強,失了硯台必然記恨在心,只要稍加誘導,必然做下錯事,就成了你現成的替罪羊。

可惜鐵瓶覺得事情不好跑得快,你沒來得及滅口,倒叫我抓了個活口。是也不是?”

何氏叫道:“不是的,你們都冤枉我!”

沈淳繼續道:“一計不成又生二計,當時栗兒沒跌死,和他大兄一起病在床上,你又讓白朮用染有瘧疾血污的棉花擦拭李郎中的銀針,李郎中為他們兄弟施針時,自然將疫毒送入他們體內。所以闔府出入頻繁的僕人們都無恙,偏偏靜養中的他們生了病。”

何氏哭道:“我沒有,我沒有啊。”

“沈梧先發了病!而沈栗一向活潑健康,發病要晚些,那時還未有徵兆。”沈淳冷漠道:“這讓你擔心栗兒或許會挺過來,病不死。

你一直盯着長房,知道栗兒頭天傍晚把硯台送給了他大兄,你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趁着那夜紛紛擾擾,你摸黑趁亂吩咐荔枝伺機挑撥,想讓人懷疑栗兒。

萬一我懷疑再多一些,多半會讓栗兒禁閉。你知道我最常關栗兒的地方就是祠堂,這地方平常沒人。萬一栗兒在這裏發病,你總有辦法要他死!是嗎?”

“不是!”何氏反倒鎮定下來:“我不認!我一個寡婦失業的,為何要害侄子們,有什麼好處值得我這樣做。”

田氏忽然道:“你是有好處的,只不過這好處不是什麼金銀家產罷了。或者說,你的好處就是專為叫大房,叫嫡枝,叫整個侯府不痛快罷了!”

何氏忽然安靜下來,仇恨地盯着田氏。

田氏抿了抿鬢角,平靜地看着何氏:“看來你是知道了,什麼時候知道的?”

何氏揚起下巴:“一個月前。”

田氏笑道:“也就是說你立即就下手了?到底是何家的閨女。”轉頭向王氏道:“當初我說什麼來着,她比前頭劉氏差遠了。這娶親不能只看親家門第,人不對,什麼都白搭。”

何氏恨道:“我嫁過來三年就死了丈夫,十八歲就做了寡婦。”

田氏道:“路是你自己選的。何家是多少代的世家了,經了前朝,經了本朝,連當初太祖起兵的時候都被他們看不起。我們禮賢侯府是貧民發家,你們家人看我們老侯爺都是斜着眼睛的,你一個世家嫡女,是怎麼想的,嫁給我們府上一個庶子做繼妻?你真當別人都看不出你的算盤?

你要害人立即就能找到幫手,可見你平時收買了多少奴僕,你裝的什麼賢妻良母!你恨自己成了寡婦,我還恨你拐壞了老三呢!”

何氏喊道:“是你們殺了我丈夫,叫我做了寡婦,憑什麼你們都過得好?沈淳,你就該斷子絕孫!沈楓,是他們殺了你父親……”

“楓兒知道!”田氏打斷她道:“楓兒知道,他是你們這一房的長子,他知道自己父親是怎麼死的,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為了什麼死的!”

“他知道?”何氏含淚道:“你們都知道?”

她環視眾人,喃喃道:“就我不知道?為什麼不叫我知道?憑什麼瞞着我?”

“該知道的都知道,沒人瞞着你。”田氏厭煩道:“你或許不清楚老三是怎麼死的,但你該明白老三是為什麼死的。老三是心思不正,可他打小就笨,沒學會什麼高明的害人手段,不是娶了你,叫你拐壞了,他怎麼可能做下那麼大的錯事。你省省吧!淳兒,你弟妹瘋了,叫她靜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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