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喜歡這樣的相公。」
容子驥楞了楞。「怎麼突然說這個?」
「相公不是說過擔心我會無法接受原本真實的你嗎?我現在要告訴相公,我很喜歡。」程瑜主動告白。
他目光掠過一抹激動。「那就好。」
程瑜熱切地看着他,期待也能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娘子用這麼火熱的眼神看着為夫,若是想得到疼愛,不妨直接開口。」容子驥笑得分外邪氣。「咱們這就回房去,為夫想到另一種綁法……」
「欸……」她驚呼一聲。
這次換程瑜被拉着走,看來又是一個甜蜜但又全身酸疼的夜晚……
四月下旬,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黑暗深處,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着。
一名長相圓潤的婦人匆匆忙忙地來到容府的偏門,用力敲着門,等到門房出來后,她立刻說明原由,接着又匆匆忙忙地離開。
門房可不敢拖拖拉拉,立刻轉告管事,管事則馬上前往竹院。
「……我娘病了?」程瑜口氣焦灼地問。
管事拱手回道:「那名婦人自稱是夫人娘家的街坊鄰居,受託前來報信,希望夫人撥冗回家一趟。」
因為家裏沒有多餘的銀子請奴才或婢女,母親確實有可能會拜託住在隔壁的大娘幫忙帶個口信,程瑜心想一定病得很重,否則母親絕不會麻煩人家。
「我這就回去!」聽說母親生病,她哪裏還坐得住?
程瑜先去向老太君稟明,請求她答應讓自己回娘家一趟,而老太君也沒有為難她,親家就住在京城,不讓她回去探望也說不過去。
得到同意,程瑜恨不得飛奔回家,不過又顧及到相公和自己目前的身分,言行舉止不能馬虎隨便,只好等待管事備轎。
「夫人看看還缺什麼?」秋香打開提籃,裏頭放了人蔘等珍貴藥材。
程瑜已經是心急如焚,只是看了一眼便道:「就先這樣吧,如果還有缺什麼,改天再另外派人送過去。」
「是。」
鈴兒不知何時站在牆角。「……夫人還是等侯爺回來,再一起回娘家吧。」
她收拾了下心神,按捺住焦躁的心情,這才開口回道:「相公很忙,我不想麻煩他,何況娘家離這兒又近,我很快就回來。」
秋香見主子對着空無一人的角落說話,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大驚小怪或是嚇得直尖叫,可以鎮定地做自己的事。
「那……奴婢可以跟着夫人去嗎?」侯爺曾交代過它要好好看着夫人,既然阻止不了,它只好跟在夫人身邊。
程瑜沒有拒絕,還在上轎之後特地把鈴兒叫進來,免得午時的陽光太烈,有可能會傷了魂體。
生前不曾被這麼溫柔對待過,鈴兒整個怨憎的心都被洗滌了。
只是程瑜怎麼也沒想到,才出容府沒多久,竟就在朗朗乾坤之下遭人打劫……
真的是打劫嗎?當她被人從後頭敲昏之前,不禁這麼懷疑……
【第九章】
「夫人!夫人!」秋香挾着哭音的呼喚以及搖晃,總算把她叫醒。
程瑜才動了一下,後腦勺就傳來一陣劇痛,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怎麼回——啊!」
她憶起自己是被人敲昏,連忙集中視線焦距,只見身處的地方相當狹窄,牆角的地上擺了一盞燭火,四周皆是土牆,其中一面牆上有扇木門,不過怎麼拉或推都打不開。
「把咱們擄到這兒來的人呢?」
「奴婢也才剛醒來,沒看到其他人。」秋香臉上佈滿淚水地說。
「你有沒有受傷?」她問着自家丫鬟。
「奴婢沒事,只是腦袋被敲了一記,夫人呢?」
「也一樣。」程瑜撫着後腦勺。「……對了!鈴兒?鈴兒?」連叫了兩聲,胖丫鬟都沒有現身,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
「不用擔心,相公很快就會來救咱們的。」
「是,夫人。」秋香也這麼相信。
「不過到底是誰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咱們綁到這兒來的?」程瑜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襖裙上的灰塵。「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就在這當口,木門外頭有了動靜,門打開,進門的男子年約二十齣頭,目光帶着明顯的鄙夷之色,他走到程瑜面前,上下打量她。
「你是誰?想幹什麼?」秋香馬上擋在主子面前。
徐秉榮從鼻孔哼了口氣。「當初沒有娶你真是對的,憑你這等姿色,還高攀不上本少爺,只是沒想到最後居然會嫁給鳳翔侯,他到底看上你哪一點?」嫉妒的口吻昭然若揭。
「你是……徐長規的兒子!」程瑜不禁恍然大悟,除了他們父子之外,也沒有別人會擄走自己,目的應該是為了報復相公,都怪自己太大意,才會被擄來。「應該是我慶幸不用嫁給你才對,否則一輩子都毀了。」
「你這女人嘴巴還真利!」他臉色有些難看。「不過腦子似乎不怎麼聰明,一下子就上當了,否則想抓你還真有些困難。」
「我娘生病是假的?」她暗罵自己笨。
「你現在才知道已經太遲了……」徐秉榮朝外頭吆喝。「進來吧!」
見到三名凶神惡煞般的家僕進來,程瑜一臉戒備。「你們想幹什麼?」
「暫時還不會殺你,只是想借你的血來用一用……」他朝家僕們使了個眼色。
「我爹說你是天上的神只下凡投胎,只要喝下你的血,就可以增加功力,召喚更多的亡魂出來,我可不相信這種事,但又不得不聽命行事,可不要怪我。」
秋香要阻止他們靠近,卻被家僕甩了一個巴掌,撞到牆壁昏了過去。
「我只是個普通凡人!」程瑜怒氣沖沖地朝對方出拳,那名家僕挨了一記,往後退了幾步,另外兩名家僕順勢抓住她的一隻手腕,讓她無法再動手,她兩隻腳不斷踢動,想要把他們踹開。「放開我!」
徐秉榮自袖中抽出匕首。「把碗拿過來!」
「是。」方才挨打的家僕連忙將手中的碗湊上前。
他捉住程瑜的右手,逼迫她張開手心,然後迅速地在她掌心上劃下一刀,鮮血瞬間流了出來,不斷地滴在碗中。
「你們簡直是瘋了!」程瑜並未感覺到痛,只有恐懼,親眼看着自己的血液在眼前流不停,比每個月都會經歷的那幾天還要可怕,漸漸的,她開始有些頭昏眼花,掙扎的力道也跟着愈來愈小。
等到裝了半碗左右,她身子一軟,倒卧在地,血也漸漸止了,徐秉榮這才收手,可還不能把人弄死。「你們好好看着,不準任何人進來!」
說完,他親自端着碗去見父親。
家僕們重新關上柴房的門,並在屋外把守。
這時,秋香支着額頭醒轉,見到暈厥在地的程瑜,又見她右手掌心上都是鮮血,驚慌失措地爬過去,發現上頭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連忙掏出手巾替她包紮。
「夫人!夫人!你可不能死!」
侯爺救命啊!
她一面試圖叫醒主子,一面在心中吶喊。
同一時間,鈴兒帶着朱將軍和李副將來到徐府外頭,可礙於宅第四周貼滿符籙,不管從四面八方試了好幾次都不得其門而入,更遑論進去救人了。
「還是快去通知三郎吧!」李副將擔心會延誤救人的時機。
「走!」朱將軍大喝。
旋即,三「人」又消失了。
「……申時都過了,你打算何時才去救人?」朱將軍在欽天監外頭等,見容子驥從知府衙門回來,才下了轎子,已經急得直跳腳。
李副將連忙在它身邊安撫。「將軍先別急……」
它們還會不了解三郎的個性嗎?看起來愈冷靜,就表示愈憤怒。
「俺怎麼能不急?」朱將軍大吼一聲。「自己的娘子被人家擄走,這臭小子卻不知在忙些什麼,難道還有比救人更重要的事嗎?」
容子驥依然對朱將軍的叫囂充耳不聞,彷彿它們並不存在似的,坐到書案後頭處理公務。
「三郎,你打算怎麼做?」李副將耐住性子問。
容子驥終於抬起頭,俊美的臉龐透着森冷。「現在要做的只有等!」
朱將軍提高嗓門吼道:「還要等什麼?等你家娘子被殺嗎?」
「徐長規目前還不會殺她,他的目的是娘子身上的血,死人可是不會流血的……」記得那天翻閱子敏堂兄手邊的兩本書籍,引起自己注意的是上頭記載着「若飲下神只下凡投胎之人的鮮血,可增強其功力,並且號令百鬼」,想必這就是徐長規擄走娘子的目的,可見得他做過一番研究。好好的正路不走,凈要去找捷徑,等到發現誤入歧途,已經陷入泥濘當中,脫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