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佳期歸來(3)
裴澤希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豪門闊少,他身上完全沒有一絲豪門公子慣有的紈絝氣息,反倒像是出身書香世家的公子,有着刻骨的斯文與溫柔。
雖然他也會做一擲千金的事情,但是每一件事都出自真心。
而這個世界上,唯獨有真心,不能被辜負。
裴澤希的神情非常緊張,一直在盯着宋安歌,桃花眼裏滿是期盼,宋安歌卻遲遲沒有去拿那枚戒指。
她現在非常的糾結,因為繼承人之爭,她跟裴澤希的婚約不能取消,否則裴澤希不能繼承家主之位,顧南川就會有危險,但是一旦接受求婚,那麼依照她的性格又無法欺騙深情的裴澤希,所以她現在真的糾結煩亂,不管做什麼都是錯的。
裴澤希眼裏的期望慢慢轉為平靜,他輕笑一聲為宋安歌解圍:“抱歉,安歌,是我太心急了。”
說完,他輕輕將戒指取走了,然後又笑的溫柔:“不過你的生日禮物沒有了,就只剩下我。還請你笑納。”
他說的是那個奶油做成的裴澤希。
宋安歌順勢下了台階:“哈哈,好,我會把你吃掉的。”
餐廳的侍者原本都準備在他們求婚成功的時候鼓掌祝賀了,沒想到最後求婚卻沒有成功,難免覺得可惜,畢竟那枚戒指上的方鑽非常亮眼,完美的切割工藝,八克拉的鑽石戴在手上一定非常漂亮。
不過不管求婚成不成功也都不管他們的事,侍者禮貌說了句“請慢用”之後就離開了。
大廳里的燈慢慢又亮了起來,彈鋼琴的人換了一首曲子,不再這麼浪漫纏綿。
吃過飯後,裴澤希將她送到房間,走廊里的長毛地毯將他們走路的聲音完全吸收,空氣就變得非常安靜。
“明天就會有錄製,到時候我們去現場看好嗎?”還是裴澤希先打破了沉默。
宋安歌現在對他的內疚到達了頂點,因此這樣的要求她自然不會拒絕:“好。”
走到了房間門前,宋安歌用磁卡開了門,轉身對裴澤希道:“那我先回房間了,晚安。”
“晚安。”裴澤希眉眼溫潤,長身玉立的樣子莫名讓人心疼。
宋安歌不敢再看,直接進了房間,在關上門的一剎那,裴澤希突然叫住她:“安歌,你會愛上我的,對嗎?”
他的表情實在哀傷,像是輸了一次又一次的賭徒,拿着僅剩的籌碼在祈求一個奇迹,但是他並不奢求能贏,而是僅僅在要一個希望。
他把自己放在一個卑微的位置,只希望宋安歌能夠給他一個希望。
宋安歌心中劇痛,幾乎讓她眼眶發酸落下淚來,她張了張嘴,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但是又不願欺騙他,只能道:“澤希,未來如何,我們誰都沒有辦法預料,我現在跟你說什麼,都是不負責任的。”
“……好吧,我知道了。”裴澤希眼裏的光芒黯淡了下來,不過卻沒有責怪她,“安歌,不管怎樣,我等你。”
他說完之後,轉身離開。
宋安歌將門關上,倚在門板上,閉上眼睛,積蓄已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下來。沿着臉邊流進嘴裏,苦澀極了。
千里之外的京城,郁振華跟郁佳期在裴家吃了飯,要離開的時候裴建堯讓顧南川出去送他們,郁佳期望着顧南川道:“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
顧南川點點頭,神情溫柔:“當然可以。”
郁振華在心裏笑了笑。
加長賓利里,郁振華看着郁佳期,道:“你受苦了。”
郁佳期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完全沒有在顧南川面前那樣沉婉端莊,反而非常的陰鬱,她聞言冷笑一聲:“受苦?爺爺,你說這句話走心了么?”
“佳期。我知道你心裏憤懣,但是等事情解決,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殺人放火。”
“不要叫我佳期!”郁佳期突然發火,“我受夠了!二十年,我被囚禁了二十年,就為了一個可笑的東西,爺爺,你們就是一群瘋子。”
郁振華臉色也難看起來,被一個晚輩這麼當面頂撞總歸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現在隨你怎麼說,只要能夠讓顧南川把東西拿出來,我就放你離開。”
“呵呵。”郁佳期冷笑一聲,然後將臉轉向另一邊,望着窗外。
回到了郁家,郁佳期被司機送到郁啟榮他們所住的別墅,郁佳期一推開門,就聽到彩紙禮炮“砰”的一聲響起來,蘇瀾笑容滿面的對她道:“寶貝,生日快樂。”
郁佳期的臉色卻沒有因此好一些,這二十年的囚禁讓她的性格稍微有些扭曲了。
但是今天明明是郁佳凝的生日!
她們的生日也不在一天。
如果宋安歌在場,恐怕會非常的驚訝,因為一向對她不假辭色的蘇瀾竟然笑容滿面的為她慶祝生日,而且蘇瀾提前一天就將傭人們全部放假,自己親手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甚至還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做了一個非常漂亮可口的生日蛋糕。
“寶貝,你坐飛機累了吧,吃過飯之後就趕快去休息。”蘇瀾將長壽麵端出來,“吃碗長壽麵。”
時隔二十年,郁佳期對蘇瀾的記憶已經非常淺淡了,也非常陌生,聞言也沒有露出笑臉,反而硬邦邦的說道:“謝謝媽媽。”
蘇瀾看到她這樣,眼睛控制不住的開始濕潤,她低低抽泣,嘴裏道:“我苦命的孩子。”
郁佳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開始吃面。
回到房間之後,蘇瀾對郁啟榮道:“啟榮,那顆珠子真的存在么,我怎麼感覺更像是一個神話故事,為了這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珠子,多少人搭了上去,我們不能停止么,生老病死本來就是無法抗拒的,為什麼要不斷的追求呢?”
郁啟榮抱住蘇瀾,他已經不年輕了,過了年就要五十歲,保養的再好。也能感覺到歲月的無情,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走下坡路,精力明顯不足,但是郁振華仍在,他還沒有嘗過站在頂峰的暢快感,怎麼可以老去死去?因此他對於那顆珠子,也有渴望,不過卻不能這麼說,只能道:“伏筆二十年前就已經埋下了,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怪只怪顧南川嘴太硬,那顆珠子又不是一次性就能用完的。為什麼要藏着掖着。”
蘇瀾嘆口氣。
B市五星級酒店。
宋安歌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從悲傷中走出來,不過她依然心情低落,很想要傾訴一下。
而且她也想告訴顧南川,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有生日了。
不過在給顧南川打電話的時候,電話那段卻明顯提示對方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顧南川的電話一向很多,因為他白天無法處理啟乾的事物,因此晚上會偶爾處理,所以宋安歌並沒有多想,只想着一會兒再打一個。
只是過了十分鐘再打的時候,依然是在佔線。
他在跟誰打電話,什麼事要打這麼久?
顧南川確實是在跟同一個人打電話,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歸來的郁佳期。
“佳期,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顧南川問她。
郁佳期笑笑,語氣重新溫柔和婉起來:“南川,我過的很好。”
顧南川心中溫暖:“你不要騙我了,我之前讓人去國外找過你,你被限制了自由,是我的錯。”
“當然不是你的錯。”郁佳期連忙道,“其實都是我自己作死,其實你不知道,我當時被送出國,純粹是自己的原因。”
“是什麼?”
“你……被接到裴家之後。我想見你,但是他們不允許,之後我有一天晚上起夜出來喝水,卻聽見了父母的談話,知道顧家覆滅並不是巧合,而是人為。南川,你父母,可能不是單純的出車禍,而是被人害死的。”
顧南川閉了閉眼,重新睜開的時候,墨色的鳳眸深不見底:“我知道。”
郁佳期這就是試探了,沒想到顧南川竟然這麼不設防,直接告訴了她,這倒是讓她非常意外了,也對早日攻略下顧南川非常有信心,不過現在卻不是最好的時機,她非常震驚:“你已經知道了?!那你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呢?南川,你真的受苦了。”
“已經過去了。”顧南川道,“後來呢?”
“我當時太小了,也太衝動,所以大吵大鬧,衝進去說了難聽的話,反正我本來就是私生女,對他們感情不深。他們知道我跟你感情好,一顆心完全偏向你了,所以怕我告訴你真相,就只能連夜把我送走。”郁佳期想起來還有些抑鬱,“我其實應該跟你學習沉着一點的,你那時候才幾歲,就已經那麼沉穩了,而我還是咋咋呼呼的。”
顧南川曾經想過郁佳期為什麼會被送走,他想了無數的可能,比如蘇瀾容不下私生女,比如她沒有完成郁家給她的任務所以被送走,但是完全沒想到,她被送走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
“佳期,真的對不起。”
郁佳期輕輕笑了一下:“不是說了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么,你是我的媳婦,我當然要罩着你。”
媳婦兩個字再次勾起顧南川的回憶,讓他也忍不住嘴角帶了一抹輕笑,但是很快,他的笑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他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宋安歌。
郁佳期很明顯對他有感情,是不是愛情他現在並不能分辨,但是顧南川在這漫長的時間裏,卻縱容對郁佳期的感情變質,從單純的友誼,變成了愛情,甚至之前宋安歌跟他表白,顧南川也是將她當成了郁佳期。
但是顧南川現在也很清楚,他愛宋安歌,遠比他想像的還要愛。
因此顧南川也遇到了跟宋安歌同樣糾結的問題,一個是新歡,一個是舊愛,她該選擇哪一個?
“南川?南川?”郁佳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在想什麼?”
顧南川回過神:“沒什麼,佳期,你要不要倒時差,休息一下?”
“我現在不困,不過我還是早點倒過來比較好。那我睡了,晚安。”郁佳期掛了電話。
顧南川輕輕嘆了口氣。
掛了電話,郁佳期就推門出去,找到了郁啟榮,也沒有賣關子,將剛才她跟顧南川的對話幾句話就概括完全,最後說:“顧南川已經知道當年害死他父母的不是意外的車禍,是人為。”
郁啟榮震驚的同時又有些瞭然,畢竟裴建堯跟郁振華他們已經預測過顧南川知道了真相,不過他對顧南川有了些敬佩,在仇人身邊長大卻能夠按捺住恨意,這份心性。真的難能可貴,但是可惜了,既然他知道了,也隱忍了,必定圖謀不小,所以顧南川必須要死。
他們只要一拿到珠子,顧南川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郁佳期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道:“顧南川很聰明,珠子的事情我已經給他打過預防針,之後怎麼實施得隨機應變,我也說不好要多久才能撬開他的嘴。”
“沒事,你儘管去做。”郁啟榮對郁佳期還是非常有信心的。畢竟郁佳期在國外這二十年,也不是單純被監禁的,她已經被教導多遍,騙起人來根本眼都不眨。
宋安歌因為晚餐非常傷神,因此原本還想再過一會兒給顧南川撥打第三個電話,但是沒成想,沒有撐住睡了過去。
第二天倒是早早醒了過來,因為是趴着睡的,也沒有脫衣服,因此身上非常難受。
洗過澡,換了衣服,裴澤希就過來敲門了。
宋安歌打開門,笑着說了聲:“早安。”
“早安。”裴澤希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問她,“安歌,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吃早餐?”
“好。”
五星級酒店的早餐自然也非常精美,純自助的形式,想吃什麼可以自己去拿,宋安歌取了自己愛吃的食物,坐在了裴澤希的面前,兩人一邊吃一邊交流今天的計劃安排。
錄製要在下午兩點鐘開始,大概錄到六七點結束,所以他們上午的安排就是去爬山,順便逛一下位於半山腰的岳山書院。
這座城市如今已經完全現代化。但是很多古迹依然很好的保留下來,因此一踏上山的階梯,宋安歌就感覺到一股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
裴澤希顯然做過功課,對於這裏非常熟悉,走到一處總能講出這裏的奇聞軼事,儼然一個非常合格的導遊,宋安歌聽得津津有味,畢竟她是一個純理科生,對於這些歷史,早就忘乾淨了。
岳山並不是很高,爬的人卻不少,岳山書院為了吸引遊客。就有打扮成古人樣子的老師在授課,宋安歌穿上學子服,非常新鮮的跟着上了一節論語課。
B市已經非常接近熱帶氣候,即便到了冬天也不是很冷,反而非常涼爽,若是伴着山風,在山上吃一頓飯,感覺必定非常好。
不過到了山頂的酒家一看,發現並不是非常好,只有簡單的幾個菜,吃的人也不多,宋安歌就提議還是下山去吃。
對於她的要求,裴澤希從來都不會拒絕,兩人又下了山,尋了一家特色的小吃店吃了B市著名的小吃。
下午一點半,裴澤希帶着宋安歌到了電視台。
錄製前的準備工作基本已經做完了,莫提娜跟賈斯汀也在休息室里準備上場了,裴澤希跟宋安歌見到了電視節目的主持人,一個非常富有書卷氣息的溫雅中年男人,宋安歌自從知道要上這個節目之後,便從網上找了幾期他們的節目來看,對於這位主持人的主持功底非常的敬佩,便上去問好,誇讚了一番。
主持笑的雍容大氣:“多謝郁小姐謬讚。”
幾個人又聊了一下台本之後,編導就提示可以入場了。
他們坐在第一排角落的位置,裴澤希交代了不需要攝像機拍攝這裏,即便不小心被掃進了鏡頭裏,後期也要剪輯切掉,畢竟裴澤希現在身上還背負着渣男的名聲,萬一他跟宋安歌出現在電視節目裏,恐怕又要起波瀾。
對於裴澤希上次“出軌門”,他並沒有開新聞發佈會作證明,畢竟他不是娛樂圈人物,為了這件事特意澄清就顯得太掉身份,原本廣大網民應該也不會揪着這件事不放,但是誰讓裴澤希之前表現的太深情了,在網上擁有很高的人氣。
如果他一直都是花心的,那麼也沒有人關注他們,正因為他之前表現的非常深情,之後又出來反轉,所以才讓網民們揪着不放過。
不過這樣也好,郁家跟裴家是開門做生意的,所以適當的也要考慮一下他們的心聲,也因此,自從上次訂婚典禮推遲,他們遲遲都沒有再議訂婚的事情。
也是因為如此,裴澤希怕宋安歌跑了,才貿然想要求婚,可惜最後宋安歌沒有答應。
這也給宋安歌一點喘息的時間。
兩點鐘,錄製準時開始。
這個節目擁有很忠心的觀眾,雖然收視率並不是第一,但是非常固定,不像其他的娛樂節目,如果來的嘉賓並不是大咖,收視率就會暴跌,這也是裴澤希率先選擇這個節目的原因。
節目一開場,六個主持人已經妙語連珠的開場,宋安歌第一次參與現場節目錄製,非常感興趣,捧着臉一直很專心的看。遇到主持人拋出來的好笑的梗,就會一個人笑半天。
裴澤希一直溫柔寵溺看着她。
他們雖然很低調,但是這個節目今天來了很多大學生,因此就有人認出了他們。
是一個長相很可愛的女生,她迷茫的看着他們,然後對宋安歌說道:“你為什麼還要跟這種渣男在一起啊,他都出軌了誒,憑你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啊。”
宋安歌聽了之後悶笑不已,裴澤希則是非常鬱悶了,不過他這些天在網上沒少被人罵,因此早就習慣了。
不過還是對女生認真解釋:“這位小姑娘。事情真相如何,並不是用眼就能看出來的,你看她現在還在我身邊,不正好說明我是被冤枉的么,況且我要是真的想出軌,就有把握不會被發現,那次真的是意外。”
小女生將信將疑,不過倒沒有在說什麼了。
節目很順利的錄製完成,宋安歌才發現時間不知不覺竟然過去了四個半小時,她一直坐着都覺得腰酸背痛,更何況台上的主持人,從頭到尾基本都是站着下來的:“當主持人也不容易。一站就要這麼久。”
裴澤希點點頭:“確實,做什麼都不容易。”
“是啊。”
這次的錄製算是非常順利了,電視台提議大家晚上聚餐,裴澤希並沒有拒絕。
宋安歌很少來這種場合,不過倒也沒有怯場,反正以她的身份,也沒有人敢硬勸她喝酒,只要安心做一個專心吃飯的美女子就好了。
酒過三巡,節目總監笑着道:“裴總年少有為,希望以後還會有合作的機會。”
裴澤希跟他碰杯:“於總監過獎了,希望還能合作,乾杯。”
電視台的人非常擅長喝酒,而裴澤希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沒怎麼拒絕敬酒,幾乎算得上是來者不拒了,所以散席之後,裴澤希已經喝的有些醉了,走路也踉蹌起來。
宋安歌看着有些心疼,她當然知道裴澤希是在借酒澆愁,不得不說,宋安歌確實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如果裴澤希強取豪奪,那麼她一定不會這麼糾結。
恰恰相反裴澤希一直溫柔的要命,所以宋安歌總是控制不住心軟。
好不容易在秘書的幫忙下將裴澤希送進了房間,讓秘書先離開,宋安歌去洗手間用溫水打濕了毛巾然後給他擦臉。
他的五官生的確實漂亮,尤其一雙帶着醉意的桃花眼,幾乎像是漩渦一樣,稍有不慎,就醉死在他迷人的眼睛裏了。
宋安歌故意避開他的視線,擦完臉跟手之後,又幾乎是閉着眼睛解開他的外衣,小心幫他脫下來,免得睡覺不舒服。
誰知道在解開褲子拉鏈的時候,裴澤希卻突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眸子亮的驚人,死死的看着宋安歌。
已經經歷過人事的宋安歌當然知道裴澤希是怎麼回事,他這是要醉后亂性了!
正想着,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宋安歌猛地被他壓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