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做舊(修錯字)
翌日,謝清和一早就收拾東西帶着小廝回了國子監,臨走時也忘了告之安國公夫人蘇瑾之的事。
由於這國子監素來是一旬(十天)才休一日假,他這一去再見又是十日後了,也就趕不上謝嘉魚的生辰了,故而他早早的就將賀禮送至了謝嘉魚的怡然居內。
附帶着蘇瑾之的賀禮一起。
安國公夫人知曉了之後,心中連連點頭,瑾之這孩子果然是惦記着她家嫵兒的。
安國公心中倒是不舒服極了,活像自家養的小白兔被狼叼了去似得。
唯有謝嘉魚很茫然,有沒有人可以站出來告訴她,這位瑾之哥哥是誰啊?為何一出手就是這般貴重的賀禮?
謝嘉魚好歹是多活了幾年的人,她當然是知曉這透明的琉璃有多貴重,她及笄那一年,大哥還送來一座等人高的琉璃鏡,驚動了整個安國公府呢。
人人皆說,這琉璃鏡恐不下萬金呢。
這還是幾年後那琉璃傳入長安的價格,現下,這個小小靶鏡,恐也不便宜呢。
這賀禮,她拿着只覺着手心發燙。
她只得將這靶鏡和核雕皆放進一個紅漆牡丹花開的匣子,權當,眼不見心不煩了。
蘇瑾之此時還在豫親王府上雕木偶呢,這個木偶才是他真正的生辰賀禮,是故他不知日夜的打磨着。
他將那賀禮給予謝清和不但是為了告之嫵兒他的存在,也是為了讓安國公夫人給他下帖子。
嫵兒的十歲生辰他是一定要去的。
只是不知那生辰八字的事,謝清和回府上可有告之。說到府上,壞了,他怎的忘了個安國公。
這安國公前生就不怎麼待見他,此生亦是不待見他的。倘若清和將他八字純陽的事告訴了安國公,安國公想的肯定不是將嫵兒嫁他,而是將此事陰謀論。
蘇瑾之深吸一口氣,如此一來,嫵兒的生辰宴那是非去不可了。
謝嘉魚準備先試着將一張謄抄着詩歌的蠶繭紙做舊。
這做舊實則真是門學問,有那最簡單的,便是用少許水塗抹,然後晾乾,這樣做出來的書畫字跡會稍有重影,紙張會有輕微褶皺,再放一段時間,便會有一種陳舊感。但這樣的,也就唬一唬那實在撿漏迫切的人罷了。
有那稍微複雜一點的,也是大昭大部分把玩古玩的行家都知曉的一種辦法,便是用那普洱茶水稍微噴上一點,再用那熱銅器在紙上來回摩擦,這裏,銅器的熱度很多人都把握不了,遂失敗。
而謝嘉魚要用的,則是那上上之法。
先將那筆墨做舊,待寫完后,再整體做舊。
這裏的筆墨做舊,實則是古墨是最難得的,故而才有很多人將新墨造成所謂的古墨。但是謝嘉魚不缺這些,這一步也就直接省去了。
整體做舊說來困難,實則也簡單。將那色水調淡后再加膠礬白芨水,先一掃而過,干后再刷,由淡漸濃,層層刷染,這樣反覆若干次,直至如舊。
這膠礬好拿,安國公府上應有盡有,蓋因這是畫工筆畫不可缺少的材料,國公爺好畫這人人皆知。
只是這白芨便麻煩了些許,畢竟是一味藥材,去府中但凡拿藥材可都是要有所緣由的。
索性,這個謝嘉魚也有辦法。平安是家生子,她的哥哥正是安國公府上守着小門的門丁。
這小門不若大門那般出入皆為權貴,這小門多出入的為府上的採買下人和一些主子身邊的丫鬟小廝的。
是故,只要吩咐平安去那街上,便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有一點,這平安和她一般,從未出過府門,怕是搞不清這市集的情況。
成與不成,這總是要試一試的。
謝嘉魚招了平安進來,喜樂依舊守在書房門口。
“平安,你可願出府為我辦一件事。”謝嘉魚站在桌后問道。
“奴婢自是願意的。”平安雖穩重多了,但她對謝嘉魚仍舊忠心耿耿,這是她從小伺候的主子,那份主僕情誼與後來的吉祥如意完全不同。
事情完全想不到的順利,今日正好是平安的哥哥當值,見着平安要出府,乾脆指點着她如何去那西市,又要如何回來。
連平安回來時,因着當值的是自個兒親哥哥,又因着她是五娘子的貼身丫鬟,故而也就象徵的搜了搜小包袱,也就放她回去了。
謝嘉魚想不到這麼順利,便一個人在書房裏鼓搗了起來。
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做舊,以往那些不過都是聽着燕夫子講述的罷了。
等着謝嘉魚親自上手了才知曉,這個做舊啊,是個需要耐心和細緻的活計,等閑人做不得啊。
這忙活了一下午,勉強也算成功了,謝嘉魚看着這泛黃的紙張,面上歡喜,心中也覺得把握更大了。
待將痕迹都銷毀后,謝嘉魚便施施然的回到了正廳,吉祥如意去傳膳食,平安喜樂就伺候着謝嘉魚。
此時的鴻禧院,也等着傳膳食。
鴻禧院住着的,那可是安國公府上的老太君,聖上親封的一品國公夫人,但是由於現在的安國公夫人也是一品的國公夫人,府上的下人素來稱這位為老國公夫人,也稱老太君。
這位老太君,不曉得是何緣由,自從老安國公過世后,這日子啊,過得越發的奢侈。
這樣一頓晚膳,這老太君一人就得傳三四十道菜肴,還得道道皆是奢靡的菜肴,萬萬不可敷衍。
就說這老太君素日愛吃的一道菜吧,名叫“釀豆芽”。這道菜乍聽名字平平無奇,可實則不然。
這道菜做起來非常費功夫,必須挑選挺直肥大的豆芽,先用手將頭尾掐去,只留中段,再用細銅絲將豆芽挖空,然後再將事先用雞肉或其它佐料調好的餡塞進去,上鍋蒸熟。
就這一個菜,十個人做一天也夠忙累的。
故而,這安國公府上的大廚房裏,專門為這老太君養着二十餘個廚子。
這可是真是了不得啊,這一頓便得吃去二三十兩銀子,廚子每月的月銀也得八十來兩銀子。
這月餘下來,就得兩千來兩銀子,在加上那老太君每月的綢緞首飾的,那真是多少也打不住。
虧得是安國公府幾代積累,財產頗豐,否則這老太君這般折騰,長安早就沒得什麼安國公府了。
按理說,這般供養着老太君,安國公夫人那簡直是再孝順不過了,可這老太君不知足。
她一個勁鼓動着那二姨娘,那二姨娘仗着背後有老太君撐腰,可勁的和那安國公夫人打擂台。
只是幸好那二姨娘小門小戶出身,素來不懂得什麼,平日無論有沒有委屈都只知曉哭訴,聽得人煩躁。
安國公便素日不愛去,再者,見這位生下了個女兒,安國公自問上對得住他那親娘,下對得住二姨娘,便再也不理會這些人。
只守着安國公夫人過日子罷了。
這位老太君此時正把玩着一個鏤空雕花的翡翠把件,斜歪在小榻上,身旁足足六個丫鬟給她搖着扇呢。
“張嬤嬤,你親眼見着那五娘子身體大安了--”這老太君慵懶的問道,那拖長的聲調聽得人莫名心中發麻。
“老奴親眼見着的,都可以下地四處走動了呢。”張嬤嬤諂媚的一邊蹲着為老太君捶腿一邊回答道。
“好啊,果然是那個女人教出來的好閨女兒,身子好了,竟敢不來向我這個祖母請安。”這老太君越說越氣氛,一腳將那捶腿的張嬤嬤踢開,又將手上的翡翠把件一把摔在了地上。
那張嬤嬤一見老太太的踢過來了,虛晃一下,就往後滾了好幾圈。
老太君胸口起起伏伏,嫌惡的看了一眼那摔在地上的把件,冷哼一聲,“這個把件就賞你了。”
“謝老太君賞。”張嬤嬤一聽見這把件成了自個兒的,心道這一腳挨得值,面露垂涎的看着那把件。
這樣一個鏤空雕花的翡翠把件,市面上價值千兩。
張嬤嬤迅速的連爬帶滾的將那把件揣進懷裏,壓根來不及細看。
這番模樣成功的取悅了老太君,老太君樂呵呵一笑,轉眼又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一冷。
“將那五娘子帶來,我倒要看看這個身子是真的不好還是假的不好。沒得讓她給我這祖母抄點佛經,好好代她娘盡一盡孝道。”
那老太君語落,卻見張嬤嬤一點動靜沒有,心中惱恨。
“我叫你去,你沒聽見嗎?”張嬤嬤一見這老太君動了氣,連忙出了大堂。
這出了鴻禧院,張嬤嬤探頭探腦的望了望,將懷裏的把件拿出來一瞧。
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這把件上有好幾條裂紋。張嬤嬤啐了一口,真是晦氣。
但是她還是將把件收了起來,這能換點銀子就換點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