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19.第 19 章

林樘,8X年生,父母離婚,和何蘅安畢業於同一所高中,高她兩屆。大學期間在SCI上和宋教授聯合發表多篇論文,研二主動放棄出國交流名額,進入金融行業從事基金經理職業,為此延畢2年,險些因為盲審問題畢不了業。

一個有點才,又有點錢的傢伙。

條件勉強算不錯,這點秦照承認。

不過,安安肯定不喜歡他。

以這個人的條件,和安安認識多年,依然沒有把她追到手。

足以證明一切。

昨晚回家,秦照立刻查了林樘的老底,這個人的曝光率高,信息豐富,比何蘅安好查。他甚至連林樘高中和大學各談過幾個女朋友、女朋友分別叫什麼名字,都一清二楚。

代價就是今天早上他頂着黑眼圈來上早班。

店長看他困得直打瞌睡,生怕他收銀出差錯,轉而讓他負責端盤收拾桌子。店長還笑話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幹了什麼壞事。

不是幹了壞事,是壞事沒幹成。

和安安難得一次兩人獨處,被姓林的破壞得一乾二淨。秦照的心情壞透了。

安安?是的,他開始偷偷在心裏叫她安安,而不是何醫生。

一想到那個靈堂,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何醫生的小名,秦照的心情更壞了。

不高興!

今天進店的客人都發現,往常收銀的小帥哥今天一臉陰雲密佈,臉色和外面的天氣一樣糟糕,看起來很不好惹。

秦照陰鬱的心情直接影響到店裏的生意,今天上午的客流量只有往常的一半。

店長好鬱悶。

秦照也鬱悶,客人少,他鬱悶地坐在窗前,看着街景無聊發獃。

這時候,兜里的手機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是不是安安?

秦照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一怔。

是個陌生的號碼,來自D縣。

D縣,老魏的老家。

秦照按下接聽鍵。

“喂!是不是秦照?”

電話那頭是個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很不友善。

秦照沒見過她本人,但是他猜到了她是誰。

“魏小姐,你好。”

“呵,我不好,”女人冷冷地說,“麻煩你不要再以他的名義給我寄錢,這已經影響到我的日常生活!”

“這是你父親的心意。”

“心意?”女人嗤笑:“他qj殺人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和我媽,現在來談什麼心意,好笑!我警告你,不要再給我寄錢,我沒爸!我生下來就沒爸!”

原來,她不是這樣的。

以前,她和她母親每年都會去看老魏,她母親一直堅信老魏是冤枉的。

秦照的喉嚨發乾:“魏小姐,對你母親的去世我感到很遺憾,這點錢,就當是我……”

“嘟嘟嘟”。

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為什麼呢?秦照望着恢復成主界面的手機發獃,能有父親牽挂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

他的記憶回到14歲,潔白的走廊,濃郁的消毒水,手術室的紅燈,醫生摘下口罩時抱歉的眼神。他的父親,和他最喜歡爬上去玩的大貨車,從那一天起永遠成為了回憶。

“店長,”秦照握着手機發怔片刻,忽然抬頭,“我明天能請一天假嗎?”

*

這天晚上,何蘅安8點下班。開車回家的時候,路過街角甜品店,她靠邊停車,走進來想買一塊蛋糕,順便看看秦照。

然而收銀的是一個女孩子。

何蘅安來的次數多,店員好些已經認識她了。

“何醫生,你找秦照?”店員問她。

“對……秦照今天下班了?”

“是啊,他值早班,4點就走了,而且他明天請假。”

請假?何蘅安一愣:“他出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好像是要去外地見個人。”店員搖頭,秦照不愛說自己的私事,因為請假要和店長解釋原因,所以她們聽到了一點。看着何蘅安什麼也沒買,心不在焉地離開,店員偷偷地想,這個女人肯定是看上她們收銀小哥了。

何蘅安回家的時候,看見對面樓棟,下意識找了一下10樓的位置,一戶亮着燈,一戶沒有。

1004,如果她沒弄錯位置,秦照住的那戶,房間是黑的。

秦照顯然不在家。

本來還想今天再向他好好道個歉的,何蘅安有些失落。

秦照連夜去了一趟D縣。

老魏的女兒對他的到來感到很意外,她很不歡迎這個父親的獄友。但是秦照是以弔唁她母親的名義來的,帶了錢和禮物,她不好趕他走,只好招待了他。席間談話,秦照的禮貌和誠懇贏得了她和她老公的些微好感,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不過她說什麼都不願意今年再去看望老魏。

她甚至給秦照簽了一份委託書。

“我沒這個父親,你要是想讓我看他,你自己去!”

秦照拎着大包小包去的D縣,回來的時候懷裏只揣了一張委託書。

臘月二十。

有些人家的窗戶上已經貼上窗花,街邊的便利店擺上了幾十響的大盤花炮。

年的氣氛越來越濃。

往年,老魏的妻子會帶女兒和孫子在春節的時候一起去獄中看他。

今年是不可能了。

那他提前去一趟,替她看看老魏吧。

從大巴車下來,剛踏上A市的土地,秦照就又給店長打了一個電話:“我明天再請一天假。”

“還請?!秦照,我扣你工資扣全勤獎金啊!”店長暴跳如雷。

秦照笑了笑:“扣吧,你扣光我這個月的錢,我明天也要請假。”

*

“他今天又請假?”何蘅安今天下午上班,中午路過甜點店的時候特意進去看了一下,以為這個時間肯定能看見秦照,誰知道他今天又不在。

是不是家裏出什麼事情了啊。

何蘅安有點擔心,但是又不好意思給他打電話。你想想,打電話給他的話,要怎麼說呢?說秦照,你怎麼這兩天都不上班呀。秦照問,你怎麼知道我沒上班。她就回答,因為我天天都去甜點店看你啊。

羞死了。

秦照回了一趟A市監獄。

大半年沒來,乍一看見A市監獄的大門,還有瞭望塔上持槍警戒的武警,莫名有種親切感。

獄中犯人原則上只有直系親屬有探視權,如果不是那份委託書,秦照本來沒有探望資格。在獄裏待了這麼多年,從來也沒人探望過他,所以他對探望室其實很陌生,走進去看見隔開兩邊的玻璃和掛着的聽筒,覺得特別稀奇。

老魏在獄警的帶領下從門的另一頭走進來。

和自己出獄之前相比,老魏變化不大,沒瘦也沒胖,看起來很平靜,平靜如死水。

看見秦照,老魏的眼裏閃現出亮光,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意識到秦照來這裏意味着什麼。

“她不來了?”老魏抓起聽筒,抱着最後一線希望問他。

秦照殘忍地搖搖頭。

於是老魏沉默下來。

他低着頭,秦照看不見他的表情,看他用手背在臉上抹了兩把,然後抬起頭,朝他笑笑:“沒事,你來也一樣,我也想你。小照,在外面過得怎麼樣,習不習慣?”

秦照想了想:“外面也就那樣,要努力打工才有飯吃。”他望了一眼站在兩米外的獄警,低聲問:“新面孔啊,郭獄警呢?”

“你走後不久他就辭職了,聽說是去做生意了。好像交了一個女朋友,要多賺點錢買房生娃。”

“哦”秦照又問:“老魏,你新聯號是誰?人怎麼樣?獄裏買新書了嗎?換號長了沒有?食堂的菜還是那麼難吃?小超市有沒有進新品種?”

他問題太多,老魏哭笑不得,乾脆轉移話題,問他:“你呢,你找到她沒有?”

這句話像有魔力一般。

剎那間,秦照像是整個人都活過來一樣,面部表情一下子變得生動無比。

“找到了!”秦照興奮地抓緊聽筒:“她太好了,比我以為的還要好!”

他恨不得把他從如何找到何蘅安,到如何認識她,與她成為鄰居,之間的種種細節,事無巨細說給老魏聽。

老魏是他唯一能分享的朋友。

不過探視時間有限,秦照只能長話短說。即使是這樣,他也滔滔不絕說了半個小時,說到口乾舌燥,最後以一句話做總結:“那個姓林的是個混蛋!”

呃。

小照這小半年的經歷,實在有點過於豐富啊。

老魏消化了好久,才慢吞吞對着聽筒開口,給他出主意:“你要在她面前保持風度,要有自信,不能被敵人的氣勢打垮。”

秦照立即贊同地點頭。

嗯……還有啥?

小照幹得不錯,好像沒什麼可教的,他自己的經驗也不是很豐富。老魏搜腸刮肚,想了又想:“那啥,何醫生確實不介意你坐過牢吧。”女方要是介意,那肯定追不着了。

秦照的表情瞬間空白。

他的目光茫然,彷彿不知所措。過了許久,他才緩慢而遲滯地抓起聽筒:“她……”他的嗓子發乾,回答變得艱難起來:“她不知道。”

他不會讓她知道,永遠不會。

夜。

摩天旋轉餐廳。

何蘅安一手拿叉子戳牛排,一手無聊地滑動手機,望着屏幕發獃。

對面做東請客的人不樂意了。

“咳。”

林樘輕咳一聲:“菜不好吃?”他打了個響指:“Waiter,menu!”

“不用不用,光桌上這些已經吃不下,節約點糧食吧。”何蘅安抬頭,朝對面的人嘆口氣:“你前兩天把人得罪了,我想對人家道個歉都找不到人,正鬱悶着呢。”

“我得罪人?”林樘奇怪:“我得罪誰了?”誰有這個榮幸被他得罪?

何蘅安白他一眼:“我鄰居,秦照。”

林樘長長地“哦”了一聲。

“那個窮鬼啊。”林樘光明正大地對不在場的某人進行人身攻擊,接收到何蘅安涼颼颼的視線,他聳聳肩,坦然:“本來就是窮鬼,他肯定買不起嘉心苑的房子,一定是租的,對嗎?”

何蘅安沉默。

“你看,我說中了吧,”林樘戴上手套,一邊給何蘅安剝蝦,一邊教訓她,“這種租戶來歷不明,沒必要和人家做鄰居,說不定他想打你的主意,還想偷你的錢呢。”

“林樘,我發現老宋一直不待見你,不是沒有原因。”

林樘聳肩:“我無所謂啊。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別人,總比被別人耍了,自己倒霉的好。”

秦照才不是那樣的人。

何蘅安瞥了一眼他放進自己碗裏的蝦,一口都吃不進去。她果斷地拿起手機,給秦照寫了一條短訊。

【今天在甜點店買蛋糕,沒看見你上班,你請假了嗎?】

林樘眼尖,她的訊息還沒點下“發送”,被他伸手一把奪過。

何蘅安生氣:“你幹什麼!”

“發什麼短訊啊,我幫你給他打個電話,”看見何蘅安憤怒的目光,林樘做了一個向上帝發誓的手勢,笑,“我保證不在電話里罵他,我請他一頓飯,專門向他道歉好不好?”

見鬼了。

你有這麼好?

何蘅安懷疑。

“我還不至於那麼沒風度,說到的事情我一定做到。既然你過意不去,我當然要為你向人家道個歉。”林樘聳肩,一副你不信我,我也沒辦法的表情。反正她的手機在他手上,他只要按下撥號鍵,一切搞定。

“嘟,嘟,嘟……”

電話響了好一會,那邊才接起。

“何醫生?”聲音聽上去遙遠而單薄。

林樘看了一眼對面的何蘅安,微笑,點了免提。

“你好,秦先生嗎,我和安安正在吃飯。”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下來。

嘖嘖,這就沒話說了?

怎麼不罵他兩句?比如說何醫生的手機怎麼在你這個王八蛋手裏,你打電話過來是特意挑釁的嗎,小心老子揍你個屁股開花,之類沒品的話。

居然什麼也不說。

慫逼。

林樘感到幾分失望。

說話啊。何蘅安用口型暗示他。林樘做出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別做聲。

他到底想幹什麼?

何蘅安試圖搶回自己的手機。

林樘卻站了起來,後退兩步,舉高手機,朝她得意一笑。

“你有事找我?”秦照的聲音聽上去淡漠而平靜。

他好像很累。何蘅安直覺。

“啊,是這樣,安安覺得前兩天沒招待好你,所以打算再請你一頓,是不是,安安?”

“嗯,”何蘅安冷着臉,“手機還我!我來和秦照說。”

“你就在旁邊?”電話另一頭的人忽然開口,他低低笑起來。

何蘅安聽得心臟一抖。

她發現自己喜歡他的笑聲。

“不能總讓何醫生請我,下次換我請你。”他直接越過林樘,和另一側的何蘅安說話。

何蘅安張嘴,林樘卻搶在她之前先開口:“哦?你能請她什麼,路邊攤嗎?”他取消了免提,把手機放在耳邊,扶了扶眼鏡:“秦先生,明晚7點,摩天旋轉餐廳,我和安安在這裏等你。”

你來,無所謂,你不來,我和安安正好約會。

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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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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