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106.第 106 章

趙峰話音一落,房中頓時寂靜無聲,眾人的面色也各異起來。

趙瑛臉色漲得通紅,又羞又惱,急道:“你別胡說,我什麼時候管她要過東西了?那些都是她自個兒要給我的!”

趙峰也不與她爭辯,只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道:“事實如何,二姐姐你自己清楚。”

趙瑛直氣的跳起來,衝過去捶了趙峰兩下,哭道:“你胡說八道,我才沒有!”

趙峰也不躲閃,只抿着唇不說話。

趙虎一直黑着臉不說話,此時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夠了,素日都是你母親把你慣壞了,瞧瞧你像什麼樣子,有沒有一點大家小姐的體統?!”

趙瑛是趙虎與史氏的第一個孩子,史氏自不必說,這麼大年紀好容易有了個孩子,自是愛如珍寶,趙虎當初以為紫菀已不在人世,對趙瑛這個女兒更加寵愛無比。

因此趙瑛素來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從來沒受過一句重話,今日卻不妨受趙虎這般呵斥,當下又驚又怕又愧,臉色慘白,淚珠兒只在眼眶裏打轉,又不敢哭出聲來。

史氏見狀,心疼不已,一時也顧不得其他了,忙摟了趙瑛在懷,道:“老爺這是做什麼,瑛兒不過是個孩子,她雖有不懂事的地方,老爺好好說便是了,哪裏就值得這般訓斥她了。”

趙虎聞言,面色越發暗沉,看着史氏,冷冷道:“你也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問你,方才峰兒說的是不是真的?”

若這些話是別人說的,他只會疑心是有人挑撥,但這卻是趙峰說的,自家這個兒子他了解,生的天資聰慧,性子卻清正磊落,又是史氏親生的,他既如此說,只怕這事做不了假。

史氏聞言面色一白,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方勉強笑道:“老爺別聽峰兒胡說,這次有給大姑娘的首飾,只是還未打好,要晚些時日送來。”

趙虎面色仍舊沉沉的,定定的看了她半日,方沉聲道:“哦,這次的有,那前幾

日從庫中取的那些呢?往日的呢?”

史氏聞言,面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張了幾次口,想說些什麼辯解,偏腦中一片混亂,根本想不出什麼解釋,直急得額上直冒汗,結結巴巴的方欲開口,忽有一個婆子在門口探頭探腦,似有事要回稟。

趙虎見狀皺了皺眉,不悅道:“在外頭鬼鬼祟祟的做什麼,有什麼事?”

那婆子暗暗覷了下趙虎的臉色,方慢慢挪步進來,小心翼翼道:“回老爺的話,林太太家打發人來了,說因前兩年得了兩棵好木頭,是預備着給咱們大姑娘打傢具用的,如今都帶來。因大姑娘定了親,想來傢具已經開始打了,故打發人來問問,說咱們府里請的是南方的師傅還是北方的師傅,用的是什麼木料?都打了哪幾樣了?他們那邊因千工拔步床已經着手打了,只剩其他的傢具了,問清了他們好安排的。”

趙虎聞言,方掩了怒氣,道:“這事我也不清楚,問你們太太罷。”說罷轉頭向史氏看去。

史氏聞言卻是冷汗直流,她根本還沒給紫菀料理嫁妝,更別提打傢具了,這時候哪裏說的上來?

因此囁嚅了半日,卻說不出什麼話來。不由自主地往房中眾人看去,丫頭婆子們見狀早就都低下頭去了,恨不得什麼都沒聽見。

趙瑛見史氏的目光看過來,忙轉了過去,趙峰見了,只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什麼。紫菀從方才就一直默不作聲,只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盞。

趙虎見狀,目光一凝,掃向史氏身邊的丫頭婆子,見她們都低下頭不敢言語,哪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頓時又氣又愧,他一直以來的努力終究還是自欺欺人,這個家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般和睦,氣的是史氏欺瞞於他,愧的是自己的大女兒一直被繼母錯待,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卻一直沒有察覺。

趙虎怒火中燒,只是到底顧着多年夫妻情分,轉頭對紫菀三姊弟道:“我同你們母親有話說,你們先回房去。”

趙瑛聞言,看了面色沉沉的趙虎和僵在一旁的史氏,福了福身,便轉身出去了。

紫菀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行了禮,拉了站在一旁面色擔憂的趙峰也一道出去了。

眾丫頭婆子們亦忙退下去了。

出了上房,卻見趙瑛正等在台階下,見了紫菀拉着趙峰的手,冷笑道:“怪道你胳膊肘朝外拐呢,原來早就巴結上未來的將軍夫人了!”說罷理也不理趙峰,轉身便走了。

紫菀見趙峰小臉煞白,心中一軟,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峰兒,今日多謝你為姐姐說話。”

趙峰聞言,低下頭去,半晌方道:“大姐姐待我極好。況且我也是為了母親和二姐姐,我不想她們再這樣下去,也不想咱們一家人變得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原先的母親和姐姐不是這樣的,如今卻完全變了模樣。

紫菀聞言,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小腦袋不再說話,便欲吩咐淡菊送他回房。

趙峰卻忽然抬起頭來,看着紫菀半日,方祈求道:“大姐姐,我知道母親和二姐姐對大姐姐不住,我會努力勸說母親和二姐姐,讓她們改過,希望大姐姐能看在我的面上,不要怨恨她們。

來日若有什麼冒犯的,也請大姐姐手下留情,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

趙峰年紀雖然不大,但他自幼聰慧,三歲后便跟着名師學習,又多數跟在趙虎身邊,因此養成了一副清正磊落的性子,性情也敦厚,與史氏的性子並不像。

他早已看出紫菀的脾性,雖然對自己人極溫柔,但對與自己為敵之人卻從來不會手軟,如今的多次退讓並不是害怕自己的母親和二姐姐,而是一直看在自家父親和自己這個弟弟的份上,若一旦真正惹惱了她,後果絕不是自己母親和二姐可以承受的。

況如今紫菀被賜婚於陳家公子,可以預見來日的地位權勢絕不會低到哪裏去,她若想對付史氏和趙瑛,簡直輕而易舉。

紫菀不想趙峰趙峰小小年紀便看的這般清楚,當即愣住了,半晌方回過神來,忙笑道:“峰兒說的哪裏話,咱們是一家人,自然會有些磕磕絆絆,我不會往心裏去的。”今天這些便已經夠史氏受的,說的再多反而不好了,她自然不會再做多餘的事,其他的日後再看便是。

趙峰聞言面色一喜,沉聲道:“多謝大姐姐。”向紫菀鄭重地作了個揖,接着便轉身出去了。

淡菊待人都走了,方低聲道:“咱們大爺倒是挺好的,不像太太和二姑娘。”

紫菀聞言嘆了口氣,並不言語,帶着淡菊幾人回房了。

趙虎與史氏說了些什麼,眾人並不清楚,只看到最後趙虎甩袖離開了上房。

尤嬤嬤帶着丫頭婆子一進屋,便見史氏獃獃坐在榻上出神,雙目紅腫,面色慘白,便知是哭過好幾次了,心中不禁暗暗嘆息。卻不敢說什麼,只命人去打熱水上來,親自帶了丫頭伺候史氏梳洗。

史氏怔怔的任她們施為,半晌方想起什麼,啞聲道:“峰兒呢,把他叫來。”

尤嬤嬤心中一跳,想說些什麼,只是看了史氏的面色,終究搖了搖頭,叫了個丫頭過來,吩咐道:“去請大爺來。”

那丫頭去了,片刻后卻急匆匆跑回來,道:“太太,大爺正在跪祠堂,不肯起來。”

眾人都是一驚,史氏也唬了一跳,顧不得生氣,忙道:“是怎麼回事?好好的,老爺罰峰兒做什麼?”

那丫頭聞言忙搖頭,道:“不是老爺罰的,是大爺自個兒去跪的。說……說……”

史氏急得不行,忙道:“快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那丫頭吞了口口水,方道:“大爺說,今日他太過不孝,便自個兒去跪祠堂了。”

眾人聞言皆愣住了。

史氏更是許久回不過神來,半晌方咬牙道:“把他帶來,就說我有話問他!”

那丫頭依言去了,過了許久方帶回了面色蒼白的趙峰。

尤嬤嬤忙帶了眾人下去了,房中便只剩了史氏與趙峰母子。

史氏定定的看了趙峰半日,方厲聲道:“你今日為何幫着她對付我,你眼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趙峰聞言,面色一白,咬了咬唇,忽的抬起頭來,靜靜看着史氏,一字一句道:“母親前日同尤嬤嬤說的話,兒子都聽到了了。”

史氏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大驚失色,顫聲道:“你聽到什麼了?!”

趙峰不語,半晌後方低聲道:“什麼都聽到了,包括您和嬤嬤商議的如何給大姐姐下毒的事。”

史氏聞言,面色一片慘白,腦中一片混亂。

趙峰見狀,低聲道:“母親放心,這事兒子並未告訴父親,只是希望母親懸崖勒馬,不要鑄成大錯。”說罷直直的看着史氏,含淚道:“母親自小教導兒子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可您如今的行事卻與您教導兒子的背道而馳,讓兒子如何自處?

您已經變了,着了魔似的只想着害死大姐姐,不再是原先那個慈愛溫柔的母親了!”

史氏聞言大怒,當即揚起了手,趙峰見狀也不躲不避,反而昂起了頭。

史氏見他小臉煞白,站都站不穩,心中又氣又疼,那揚起的手再也揮不下去了,眼中撲簌簌流下淚來,恨聲道:“我是造了什麼孽,生了你這個小孽障!”

趙峰聞言亦流下淚來,跪下去哽咽道:“兒子實在不孝,只是希望母親能聽進兒子方才的話,莫要一錯再錯,再這般下去,不止父親,兒子都要不認識您了。”說罷磕了三個頭,轉身搖搖晃晃的出去了。

史氏聞言,再也支撐不住,頹然的倒在榻上。

這廂,紫菀回了房,梳洗罷,便拿了本書,卻一頁也沒看進去,只坐在窗邊出神。

淡菊綠雲幾人面面相覷,也不敢上前打擾,說話做事也都輕手輕腳,不敢高聲。

正寂靜間,忽有趙虎院中的一個丫頭來請,說老爺請姑娘前去敘話,紫菀聞言,心中嘆了口氣,放下書本隨那丫頭去了。

到了書房,趙虎正端坐在炕上喝茶,見她進來,便招了招手,笑道:“菀兒來了,快到爹爹這邊坐下。”說罷擺手讓房中服侍的人都退下。

紫菀見狀,心中便猜到了幾分,請了安,方在下首的小椅上坐下,道:“不知父親喚女兒過來有何事?”

趙虎細細看了紫菀半晌,見她穿着鵝黃緞襖,繫着白綾裙子,端莊大方的坐在那裏,面上含笑,並無惱怒之色,不禁嘆了口氣,道:“今日之事委屈你了,你母親早逝,我也沒好生照顧過你,只以為接了你回來可以好好補償你,誰知為父疏忽大意,只以為你太太會用心待你,從不知道竟讓你受了這些委屈,你這孩子也是,怎的不早來跟我說呢?”

紫菀心知趙虎如今不過是一時愧疚才出此言,若當初真的來找他告狀,只怕趙虎不僅不會相信,反而會認為她不敬繼母,又哪裏會做什麼?因此聞言只低了頭不言語。

趙虎見狀,心中嘆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只道:“往日是為父疏忽了,日後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

明年你便要出門子了,嫁妝的事,你放心,為父不會委屈你的,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出門子。”

紫菀聞言,心中毫無波瀾,只故作害羞,紅着臉道:“父親做主便是,女兒並無異議。”

趙虎見她神色不似作偽,方放下心來,又笑着囑咐了幾句,方讓她回去了。

自那日之後,趙府的氣氛便安靜了許多,趙虎不是歇在外書房,便是在鄭姨娘處,不再踏足正院,管家之事也重新交與了紫菀打理,史氏每日冷着臉,下人們都不敢高聲說話。

不過史氏對紫菀勉強會露出些笑意,時不時送些衣裳首飾過去,紫菀也好似那日的事情沒發生過,每日晨昏定省,吃穿用度上對史氏也十分周全妥帖。

看起來似乎已經言歸於好,但實際上如何兩人都心知肚明,絕無和好的可能,如今不過是看在趙虎和趙峰的份上,維持着面上的客套罷了。

十二月二十一是南安王妃的壽辰,四王八公素來親密,史氏出身史家,與南安王妃的關係也頗為親近,自然不能不去,因此一大早便帶了紫菀與趙瑛前去赴宴。

到了南安王府,拜見了南安王妃,方去了偏廳,雖近年關,但南安郡王手握重兵,乃是一等一的實權人物,因此京中大半的誥命夫人們都到了。

紫菀進了廳中,韓蕙陳玥等人都還沒到,其他熟悉的幾家姑娘也沒來,見窗外的幾株臘梅開的極好,便倚在窗邊賞梅。

紫菀倚窗賞梅,忽覺那些姑娘夫人們似乎都在暗中打量自己,看自己的眼神也頗為奇特,不禁有些疑惑,留神看去,又沒發現什麼異樣,一時還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正疑惑間,忽見韓蕙急匆匆的趕來,甫一見面便拉了紫菀到一旁,急道:“姐姐怎的還在這裏這般悠閑,外邊出大事了!”

紫菀聞言一怔,這兩日因史氏之事,她也沒怎麼出門,並不知外頭的情況,此時見她神色不同往常,不禁疑惑道:“出了何事,這般慌慌張張的?”

韓蕙跺了跺腳,急道:“如今外邊都傳遍了,說你是被拐子拐走的,被達官貴人買去,才給人家當丫頭的,認了父親才搖身一變成了大家小姐,還有……”接下去的話韓蕙卻沒有再說了。

紫菀聞言,面色一凝,見韓蕙吞吞吐吐,面有難色,便知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也沒有追問,蹙眉道:“這話是什麼時候傳出來的?”

韓蕙搖了搖頭,道:“不清楚,我本打發了人去告知姐姐,今日不要出門,誰知還是晚了一步。

明明前兩日都沒聽到什麼風聲,今兒一早卻忽然傳開了,天下哪裏有這麼巧的事,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說罷見紫菀沉默不語,不禁焦急道:“咱們得趕緊想想辦法,找出這幕後之人,不然姐姐你的清名便毀了。”那些話傳的實在難聽,若不儘早澄清,紫菀的這一輩子便完了。

紫菀聞言,低頭沉思了半晌,自己處於深閨,素來與人無冤無仇,又是誰這般針對自己?竟要置自己於死地?應該不是史氏,她不至於這麼蠢,做出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來。

正沉思間,忽覺一道如芒刺般的目光掃過來,紫菀心中一凜,抬頭望去,卻是一個十□□歲的女子,身穿大紅色綉纏枝牡丹的對襟褙子,翡翠撒花百褶裙,挽着高髻,柳眉鳳目,身態婀娜,其鮮艷嫵媚之處着實壓倒眾人,只是一雙美目中滿是驕橫之色,讓這份容色大打折扣。

紫菀心中一動,便低聲問韓蕙:“那位穿大紅色衣裳的姑娘是誰?”

韓蕙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不禁一怔,隨即低聲道:“她就是吳家的姑娘,楊提督夫人的外甥女,閨名紅纓,這人性子跋扈,仗着她姨父是九門提督,素來都是橫行霸道的,姐姐你要提防些。”

紫菀聞言,心念一轉便明白了,當初楊提督夫人倚勢說親一事她也聽說了,對這吳家姑娘的性情也略有耳聞,只怕謠言之事與她們脫不了干係,今日只怕來者不善。正欲說話,忽見吳紅纓正往她這邊走來,便咽下了話語。

吳紅纓慢慢踱步到紫菀身前,漫不經心地看過去,見她穿着銀紅色掐花刻絲銀鼠襖,玉色綉折枝梅花襦裙,戴着一套極精緻的珍珠頭面,容貌清麗,風姿淡雅宜人。

吳紅纓見自己的一番盛裝竟完全被壓下去了,不禁目光一沉,心中又妒又恨,面色變了幾變,隨即想到什麼,定定地看了紫菀半晌,忽的笑了一聲,意味不明道:“原來你就是那位聲名遠播的趙姑娘。”

此時廳中已有許多誥命夫人並各家千金們,她們早暗暗留意着這廂的動靜,聽得吳紅纓此言,頓時廳中一靜,想起今早聽到的傳言,一時都看向紫菀,神情頗為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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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丫鬟奮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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