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短篇(五)
時間,很快來到了那一晚。
我成親了,滿堂結綵,滿目皆紅。
那個我喝了很多酒,但我依然清醒,我看到一個笑的很猥瑣的大漢進了新房,但我無能為力,因為我僅僅是一個看客。
新房裏的吵鬧聲,讓我的心很痛,痛到想滴血,可我什麼都不能做。
我看到那個壯漢滿臉驚恐的從房間逃跑,又看到我從宿醉中醒來,然後看到那具穿着紅嫁衣的屍體。
我悲痛欲絕,那個我也同樣嚎啕大哭,我發現,那個我竟然是真的在哭,而且不像是假哭,他也在傷心,也在流淚。
與三爺爺的故事中不同的是,那個我是真的在想念着那個死去的女人,守孝期間,日日借酒澆愁。
一年後的一天,桃花盛開,漫山遍野的粉紅,那個我又醉了,睹物思人,那個我親手寫了四句詩,情真而意切。
“我此生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唯一對不起的便是你,我也不想這麼做,而是他們逼我的,他們逼我的,如果我不這麼做,我的功名就會被頂替,我就會被打回原形,你還要跟着我受苦,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以為你會就範,我以為你會過上好日子,只不過不是和我而已,可為何你又那麼剛烈,為何要那麼剛烈!”
那個我哭得很傷心,墨汁濺到了身上,漆黑慘淡。
這些話,那個我是在心裏說得,因為那個我不敢說出來,那個我在害怕。
我心想,如果那時候說出來該多好啊,那便不會再有血誓,也不會再讓三爺爺的師傅體會這般痛苦,阿珠也會投胎,不至於落得一個忍受千年折磨。
只是,現實中沒有如果。
終於,三年期滿,那個我開始與另一個女人成婚,而那個曾經殺了阿珠的流氓再次找了那個我一次,卻再也沒有出現。
新婚之時,阿珠化身厲鬼,那一身如血的嫁衣,在空氣中翻騰,嚇得賓客四散,唯獨只剩下兩人,一個是我,一個是那個風水先生。
看到阿珠,我心中凄然,那個我既有悲痛,亦有欣喜,只不過這個時候,桃花心中只有恨。
“為什麼?”阿珠聲色凄厲,流下血淚。
“大膽妖孽,竟敢在此放肆,看打!“
風水先生正要出手,卻被那個我攔住了。
“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剛烈,你本不該死,你本不該死的。“那個我說道。
“那你便去死吧!“
阿珠這時候已經絕望,終向我出手了。
風水先生及時出手,以莫大神通,將桃花降服。
“張相公,咋處理?“風水先生鎮壓了阿珠,問我道。
“先收着吧,我累了。“
那個我一步步失魂落魄的走到新房,躺到床上,便呼呼大睡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沒被揭蓋頭的新娘哭着吵着要她爹娘給主持公道,新娘的爹,是那個知府大人,找到了我,卻給了我一個選擇,要麼將阿珠打的魂飛魄散,要麼讓那個我和鬼過一輩子。
那個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可他終究沒有那麼做,而是選擇了將阿珠永久的鎮壓在風水局中。
這種選擇,讓知府大人很生氣,但也無可奈何,最後只能接受。
鎮壓當天,一道雷霆擊中阿珠的墳墓,阿珠再現,發下了千年血誓。
那個我心如刀攪,但無怨無悔。而我,看着這個苦命的女人,第一次沒有了恐懼,反而是同情。如果換做我是她,或許詛咒不止千年萬年,而是永永遠遠。
但我又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那個我的確平步青。雲,也的確得到了岳父的重用,可是,在收集到那個做到丞相的岳父利用變法斂財有足夠證據的時候,那個我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向皇帝告密,並列舉了岳父的種種罪行。
最後,皇帝借用太監之手,將丞相一派連根拔除,連那個我也不例外,不過,因為那個我檢舉有功,所以皇帝放了那個我的全家老少,只是以逆黨的罪名判了死罪。
行刑的那一天,那個我卻笑了,而且笑的無比開心。
“我終於為我們報仇了,阿珠,如果還有來世,我願償還你所有的虧欠。“
這是那個我臨死前最後的心聲,卻讓我無比的震驚,原來,這才是真相!
可是,儘管如此,那個我對阿珠的虧欠,似乎更多一些,因為似乎還有另一個選擇,似乎其實那個我可以和阿珠在一起的,只是,那個我為了讓阿珠過上好日子,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可歸根結底,還是那個我錯了,大錯特錯,那個我辜負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這一刻,我感覺那個我和我融為一體,我的愧疚感,更深了。
“對啊,這一世的我,就是來償債的,償還虧欠阿珠的一切!“我喃喃自語。
“嘿嘿,博庸,你害我害得好慘,這都是你的錯。“阿珠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對,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
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像潮水一樣向我撲了過來,淹得我透不過氣,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償債。
“既然是你錯了,你知道該咋做了吧?“
一個凄清的聲音,出現了,我抬頭看了一眼,那一頭及腰的長發,紅如鮮血的嫁衣,可怖又可憐的白色雙瞳,流着血淚,帶着恨意的看着我,她的手上,還有一把光滑的匕首。
“知道。“
我笑了,這一刻,我感覺到了無比的輕鬆與舒暢,因為我知道,我的罪孽,馬上要贖完了。
我拿起了那把匕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往胸口扎去。
“叮。“的一聲脆響。
沒有絲毫痛感,我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一根黝黑的爪子斷裂成了兩半。
那一刻,我整個人就像是被破了一桶涼水似得,立馬回過神來。
“無論怎麼樣,千萬不要自殺。“
黃三的話,飄蕩在我腦海中。
可我現在,拿着的是什麼,分明就是在自殺啊。
我冷汗直冒,嚇得一下子丟了手中的匕首。
“呵呵,你還是不敢,你身上的債,永遠還不清了。”阿珠厲聲笑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