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比而下,她還比較死板些。
「順便試探一下。」夏若鏝眨了下眼。
「試探?」
「飛機男喜不喜歡你羅。」
「喜歡的話?」
「就會陪你去,婚禮也是一個向眾人宣示所有權的場合啊。」那如果不喜歡她的話,就會拒絕她的邀請,是這樣的意思嗎?
嚴士舒陷入沉思。
「在意嗎?」夏若嬡問。
「什麼?」
「他喜不喜歡你這件事?」
「我……」
「452號,嚴小姐。」已經做好咖啡的服務生高喊的聲音傳了過來。
「咖啡好了,我過去拿。」
嚴士舒急忙起身,走向吧枱,藉此甩開夏若鏝讓她不知所措的問題夏若嬡望着她的背影,輕搓着下巴,眸中寫着苦澀。
早點弄清楚,才不會浪費時間在錯的男人身上啊……
別像她一樣。
她低首,輕嘆了口氣。
胡碩予婚禮前一天的設備材料部門辦公室,充滿着輕鬆活潑的氣氛,主因不是因為明日要參加婚宴的關係,而是因為從今天起,胡碩予請了長達十天的婚假,也就是辦公室內至少有十天會處於西線無戰事的平和狀態,不會聽到「爆走炮」飆人的怒吼聲,故每個下屬都處於像是明日要過年,或是準備開pa「ty的無敵輕鬆狀態。
嚴士舒是胡碩予的秘書,他不在的這段期間,肩膀上的壓力固然也跟着放鬆了不少,不過他在假期前,早就安排好了工作進度,所以她必須擔負起監督的責任,盯着態度已經鬆懈的同事,要不等胡碩予收假,恐怕是直接天降核子彈,不是屍橫遍野,而是屍骨無存了。
工作日程表她早就打好,放入部門內部共享的雲端資料夾內,午休前半小時,她叫了出來,一一檢視部門的回覆,未照期限打上工作狀態的,便直接拿起話筒,催促主管。
「這群瀨散的!」她低聲斥罵,放下剛交代完副理的話筒。
點開電子郵件匣,正要檢視公務來信,手機螢幕突然亮了起來。
上班時,她的手機都是轉靜音,放在鍵盤前方,螢幕亮就表示有來電。
是胡碩予打來的,嚴士舒猜就算是放假忙着婚事,他還是不忘關心一下公司情況。
胡碩予也是低沉的嗓,帶有種豪邁風格,不像閻麒臣充滿着魅惑的磁性,帶着無所不在的勾引,嚴士舒的耳朵最是敏感,無法抗拒男人好聽的嗓音,所以閻麒臣對她的殺傷力才會這麼大。
以往,她若是接到胡碩予的來電,總是心臟評評跳的聆聽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而現在……
嚴士舒停止敲擊鍵盤的手勢,看着手機螢幕上的來電顯示,覺得心口意外的平靜。
「你不喜歡他嗎?」
「何以見得?」
夏若嬡那日的疑問在腦中響起。
「因為他不在的時候,我不會想他。」
她說謊了。
她只是不想在不確定閻麒臣心中的想法時,就坦率說出自己靜下來時,第一個蹦進腦袋裏的人影就是閻麒臣,而倔強的說出與內心相反的逞強。
她的自尊,承受不起。
所以她可以一派輕鬆的說兩人僅是炮友關係,但如果她承認她對對方上了心了,那就是輸得一敗塗地了。
這比失戀還要慘上千百倍。
伸長手,滑開手機螢幕上的解鎖鍵,胡碩予帶着愉悅感的沉嗓傳入耳朵,果然是打來吩咐工作上的事情。
她一一應和,在記事本上記下囑咐的重點,掛了電話后,立刻打開email,將指示發了出去,便又回頭繼續剛才未忙完的工作。
忙了沒一會兒,手機螢幕又亮了,嚴士舒真想告訴胡碩予,專心去準備婚事,公司的事可以先放下,他們能力沒有糟糕到老闆一不在,就跟保齡球一樣,一擊就倒,但視線才落到蛋幕上,她的呼吸就停止了。
是他,閻麒臣。
當他打電話來,表示他人就在台灣,若是在國外,通常都發訊息居多。
「喂。」他的嗓音帶着些許疲憊,可見是剛下飛機,還被長途飛行與時差困擾着。
但即使是不太有元氣的懶嗓,卻還是足以讓她像剛被施打了強心劑,心臟瞬間跳躍得飛快,下腹深處一股熱火熊燃,身子很自然的回憶起兩人在床上的旖旎。
她吞咽了口唾沫,藉以滋潤乾燥的喉頭。
「回來……了?」
「嗯,我先回家休息一下,睡醒再跟你聯絡。」他打了聲呵欠,「看是一起吃晚飯還什麼的。」
她看了下表后道:「直接約飯店見吧。」
手機對面傳來疑問的輕響。
她比誰都清楚,她的身體在渴望着他的撫觸,比食慾更為急切。
既然是炮友,那就徹底實行啊,還搞什麼吃晚飯看電影的,跟情侶一樣,何必呢?
嚴士舒有些自暴自棄的想。
打一開始,他們之間的定位就是如此,更別說,一開始還是她主動勾引他的啊。
誰能贏得過一個已經去世的人呢?
況且那個女人還懷着他的孩子呢。
嚴士舒從零錢包中,拿出被收在密封袋的戒指。
他在妻子死後,這婚戒仍持續戴在手上三年,就算被同事誤解也不解釋,可見在他心中,亡妻佔有多大的分量。
而現在,這戒指被他套在她手中,套在沒有任何意義的大拇指上,就好像她在他心中也是一個沒有什麼意義的存在。
她只是他回到台灣時,身體上的一個慰藉。
那麼,她也要把他視為同樣地位的對象,要不然,她就會吃虧了。
她用力捏緊戒指。
她才不要在這方面吃虧!
「你想要了?」話筒對面傳來笑意。
聽他高興的,果然只想着她的身體吧?
心臟像失去了支撐的往下一沉。
「還是你直接來我家?」閻麒臣的提議傳來。
「你家?」他亡妻生前住過的家?
「你下班后就過來,我睡到你來。」他呵呵一笑,「這樣才有體力陪你。」
「嗯……」她不想去。
不想去被他亡妻影子遍佈的家裏。
既然是兩人一起成立的家,而妻子通常是家庭裝潢的主宰者,恐怕就連他躺的床,他坐的沙發、牆上的任何一幅畫,地上踏的地毯、甚至櫃內的衣服,都是他亡妻親手挑選,整個家中的空間充滿着亡妻的靈魄,她又怎麼可能有興緻把衣服脫了?
說不定她一睜眼,就看到一個女人站在床緣看着她呢。
她沒有辦法停止這樣的妄想。
也無法忍受。
「不要,」她果斷拒絕,「我想去飯店。」
「你怕我在家裏放攝影機嗎?」他哈哈開着玩笑。
畢竟這個女人還曾經懷疑他偷拍她裸照,或做愛影片呢。
她根本沒想到那方面去好嗎!
嚴士舒有些氣憤的咬唇。
「我想去飯店,還有叫客房服務。」她以任性的口吻道。
她今天是怎麼了?
這麼像個小女生?
因為長途飛行而身心疲憊的閻麒臣覺得精神振奮了些。
「那我們去洗溫泉吧。」閻麒臣思考着。
「洗溫泉?」
「去陽明山啊,烏來,或者去宜蘭都可以。」不管去哪,他都奉陪到底,反正她明天也放假不是?
「明天我家老闆結婚,我要去當招待,很早就要起床了,不能在外過夜。」
手機對面突然一陣沉默。
「喂?」是訊號不良嗎?「喂喂?」
「隨你。」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他聽來好像不太高興?
是因為沒照他的意思來的關係嗎?
「不然就算了!」一股氣猛然湧上,「你去睡你的,睡到你爽為止吧。」
手機一離開耳畔,她立刻按下切斷的紅鍵。
但她沒有把手機放下,而是仍獃獃看着已經變暗的螢幕。
看着看着……看着看着……
「嚴秘書!」
她因這聲突如其來的叫喚嚇了一跳。
「誰?」抬頭,是副理。
「你在幹嘛?」副理一臉興緻盎然,「等誰的電話?」
「沒有。」嚴士舒粉頰難得困窘的發紅,「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