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緊逼
陳亦發現，顧遠然最近很不對勁。
案件遲遲未破是個不爭的事實，但陳亦不認為他會就此被打倒。無數的資料被翻了一遍又一遍，顧遠然卻只有滿眼的心不在焉。
“這樣下去，會成為另一樁懸案嗎？”裴宥冷聲道。
“這算什麼？”小伍臉色也不好看，“姑且不談前面的六個死者有他的參與，單說秦瑤那三個無辜枉死的姑娘，無論如何也要有個交待才行。”
“如果不是枉死呢？”顧遠然輕聲道。
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辛博皺眉，“顧隊，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殺白思思是為了滅口，殺吳珊是為了報復，可她們卻偏偏都有一張和秦瑤相似的臉。”裴宥眉頭深皺，“我們是不是可以換個思路，滅口也好，報復也好，究其根底都是因為外貌是原罪？”
“她們各有各的不同，卻在某一個角度都像極了林夕言。”陳亦說道，“林夕言是方慕柏的最後一個受害者沒錯，可罪犯卻為什麼對她如此執着呢？”
“是啊，為什麼呢。”顧遠然低聲笑道，“你們發現了嗎，幕後真兇暴露的時間線，是和裴泠回國的行程相符合的。”
裴宥臉色一白。
“裴泠？裴宥的姐姐？”辛博問道。
“沒錯。”顧遠然道，“若是論起外貌，裴泠和林夕言幾乎別無二致。連我都險些被迷惑過。”
“顧隊，那裴泠會成為他的下個目標嗎？”小伍問。
“你們先看一下這個視頻。”顧遠然拿過一個iPad，按了播放鍵。
陳亦仔細地看着，“這應該是裴泠還在國外時參加的一個廚藝大賽。裴宥，這是你姐姐吧？”
裴宥點點頭。
“顧隊，這視頻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這視頻我是在外網上看見的。”顧遠然說道，“因為國內甚少有她的資料，事實證明，她幾乎從未回國，按道理應該引不起嫌犯的注意。可是，你們仔細看看這個視頻上傳的時間。”
小伍一愣，隨即驚訝地說道，“這個時間，竟然是白思思被舒白襲擊的前一個星期。”
“可是顧隊，既然這個視頻是在外網，兇手又怎麼會那麼容易找到呢？”辛博很疑惑。
“你們看評論。”顧遠然手指下滑，“這個比賽性質與綜藝差不多，國內有很多餐館喜歡放這種美食節目來吸引顧客的注意力。白思思曾經在各個大小餐館輾轉打工，說不定就是那個時候無意被罪犯盯上的。”
“這樣就能解釋了。”裴宥心情很是複雜，“秦瑤遇害的時候，恰好是我姐姐回國的前一天。”
“裴泠確實在這個視頻里說了，她大約會在兩個月後回國。”陳亦表情非常複雜，“也就是那個時候兇手勾搭上了舒白這條線。”
“原來我們之前的方向都錯了。”裴宥喃喃道，“嫌疑犯應該從裴泠周圍開始搜索，這一切分明就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
“你姐姐在出國前有什麼仇人嗎？”
顧遠然分明注意到裴宥的眼神動搖了。
“仇人？”裴宥低頭笑，“我那個時候才四歲，哪怕是真的有這麼有一個人，我也沒機會知道。”
“行了，先散會，畢竟還有別的案子要處理。”顧遠然沉聲道，“裴宥，你留下，我有些問題要問你。”
裴宥甚是茫然。待他人都走光后，他才開口問道，“顧隊，什麼事？”
“你曾經對罪犯做過側寫。”顧遠然道，“那個人身材高大，有一定的外貌條件，熟悉人體機能，對市裏的監控了如指掌，而且具有相當高的反偵察能力和智商。”
裴宥點點頭，“大致是這樣，並且他對雨天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那在嫌疑犯的職業上，你有什麼看法。”
裴宥無奈一笑，“事實上，當今科技發達，疑犯若是擁有相當高的的黑客水平或者有一個黑客夥伴，黑進政府系統找到監控的資料其實並不難。更不若說其他條件，範圍更廣。”
聽罷，顧遠然點點頭。
“這樁案子之所以進行得如此困難，是因為受害人根本沒有人際線索可查，受害者的類型更是不固定。”裴宥苦笑道，“……可以說，我根本不知道那個人他到底想幹什麼。”
“如今好不容易看他冒出了些苗頭，要說為什麼會盯上裴泠，我只能說，或許裴泠的存在使他認為自己最後的行兇沒有成功。”他頓了頓，“就像曾經的你一樣，以為林夕言還活着。他因為極度的不甘，才激發了心中的殺意。”
顧遠然沒說話。他的神色讓裴宥有些捉摸不透，嘴角似諷非諷的笑意更是令他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但很快這莫名的氣氛就被別人打破了。
林止萱幾乎地慌不擇路地闖了進來。
“顧，顧隊。你快上網看新聞！”
………………
在裴泠被一通電話傳喚到裴氏的時候，宋連城因涉嫌走私販毒被逮捕的消息還未正式發酵。
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黃秘書，你把我叫到這兒，到底是什麼事。”
午間的辦公室只有她們二人。黃露安明明着裝得體，裴泠卻已經是迫不及待地想掀開她的狐狸皮。
“裴秘，啊不對，現在應該叫你裴小姐了。”黃露安臉上帶着使人不舒服的笑意，“相信你也知道，公司最近開始在查，在南城區的項目競標中，是誰將低價泄露給了宋氏。”
裴泠挑眉，“所以？”
黃露安也沒有直面回她的話，只是將一摞照片甩在裴泠的面前。
裴泠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宋昱飛與她在前幾夜一同吃飯的照片。
她實在覺得好笑，“跟蹤我？黃秘書莫非還有兼職狗仔的興趣不成？”
“裴小姐現在恐怕還沒弄清自己的立場。”黃露安洋洋得意，完全不復初見時的低聲下氣。“目前我們公司和宋氏關係緊張，你卻在這緊要關頭公然和宋氏的公子外出會面，要是我把這照片放到股東們的面前，你猜他們會怎麼想？”
“可我已經不在裴氏工作了。”裴泠輕輕鬆鬆地說。
“如果我對他們說，南城區工程底價的泄露和你有關呢？”
裴泠差點被她這話弄得笑出聲。她不屑地說道：“黃秘書，看來你不僅跟蹤偷拍，腦子裏連基本的邏輯都沒有了。工程底價的泄露，根本就是在我回國之前就發生的。就算我與宋昱飛有過交集，可在我回國之前根本就不認識他，更別說我從未參與過這個項目，如何得知這具體的底價？”
黃露安卻篤定一笑：“可這個項目，裴經理曾經是參與過的。”
“這又是什麼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你與裴經理關係匪淺。”
裴泠知曉這是之前做的戲起作用了。可她不理解，明明她已經對自己與裴瑟的關係不再掩飾，黃露安卻一廂情願地陷入了臆想中的幻象，且堅定非常。
在他們之前的計劃中，裴瑟才是那個被用來威脅的人。
不過裴泠也沒有打破她的自欺欺人，順着她的話說，“那又如何？”
“你與宋公子交好，未免不會讓人想到裴經理身上去。若是股東們知道，裴經理與宋公子水火不容不過是掩人耳目，這泄露底價的人是誰，已經十分清晰明了了。”
裴泠笑了。“所以你到底想要威脅我什麼？”
“我要你主動承擔這個責任。”黃露安擲地有聲，“你可以告訴股東們，這底價是你從裴經理那套過來的，並將它賣給了宋先生。”
裴泠沒有絲毫的心慌意亂。她說：“你不過是想要一個為你背鍋的人罷了。這人確實可以是我，但既然你也有意向髒水潑到裴鷗身上去，你直接往他頭上潑就是了，又何必找我這麼麻煩？”
黃露安明顯有些錯愕，“你……裴經理對你一往情深，你就當真如此絕情？”
“這公司里雖然制度分明，但總會有人私下議論。我早和裴鷗沒有了曖昧關係，你用他來脅迫我，實在是太蠢。”
“你胡說！”黃露安厲聲道，“你能進公司，還不是全憑得他給你保駕護航！”
裴泠笑眯眯，“所以我和他掰了之後，就自覺地離開了裴氏啊。”
黃露安幾乎是色厲內荏，“你知道股東認定是他泄露之後，會讓他再也沒有掌權公司的機會嗎？”
“行了，”裴泠興緻缺缺，索性一針見血地指出道，“黃秘書，首先你能拍到這些照片，就說明你對我，或者說宋先生的行程了如指掌。這行程就是他故意泄露給你的吧？”
黃露安頓時瞪大眼，裴泠擺擺手道，“別這樣看我。你幹了什麼好事，真當別人一無所知？你明知道就算把這事兒捅到股東面前，裴鷗因為董事長的關係說不定一點兒事都沒有，還不如拖我這個不順眼的養女一同下水。這宋先生也是有趣，前幾天還說要和我聯手，轉眼就賣了我。我想你們的最終目的，就是同時污衊我們兄妹三人的聲譽，讓那個所謂的股東有可乘之機吧？”
裴泠氣定神閑地徑直找了個椅子坐下，繼續道，“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你和我說話的二十分鐘前，宋氏集團董事長宋連城，被海關以走私販毒的名義逮捕了。”
黃露安臉色早已煞白。
“你潛伏在裴氏多年，乾的事想必也不止泄露底價這一件。？”裴泠聲音依舊平淡，“這麼久都不揭露你，不過是證據沒收集齊全罷了，還真以為能夠瞞天過海？既然你的東家已經倒台，不如就將那個和你一樣忘恩負義的大股東說出來，說不定裴家發個善心，能讓你免了這牢獄之災。”
“你——”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裴泠說道，“死賴着嘴硬對你沒什麼好處，今天你不說也沒關係，法庭上總有人會讓你開這個口。”
黃露安勉強扶住桌子的邊緣才能站穩。她內心消化着這個消息，糾結不已。良久，她還是被牢獄之災這四個字給嚇到，緩緩地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是余辛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