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小村往事
石三村位於山間的平地上,9MM警用轉輪手槍的槍聲雖然不算響亮,可由於山坳里迴音的作用,槍聲好似滾盪在手鼓中的聲波,振動出沉悶有力的迴響,恰如驚雷。
手持棍棒的小混混們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記槍聲,望着忽然呆若木雞、停下手中動作的陳小燁,三四根嵌着鐵釘的棒子裹雜着初冬凜冽的寒風,瞄着他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槍聲響起,就是讓他們下死手的信號。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前一秒還被民警隊長鳴槍示警嚇得不敢動彈的年輕人,這一刻卻迅疾如風地動了起來。
只見陳小燁手臂橫抬,喀嚓兩聲連響,木棍應聲而斷。
那兩名手握着斷棍的小混混滿臉駭然,手心處傳來一片溫熱。胳膊與木棍相撞時的反震之力竟將他們的虎頭震飛一片血肉。
他們還沒想清楚人的胳膊怎麼可能比實心的樺木木棒還要堅硬,臉上就被挨了一拳,剛猛的力道如同一輛飛速駛來的火車。
他們仰面摔倒時,眼角餘光竟發現其餘同伴們或被手刀斬翻,或被一腳踹飛,在他們眼前的景緻陷入無邊的黑暗之前,那個年輕人周圍空蕩蕩的,再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陳小燁瞥了一眼躺了一地的小混混,咧了咧嘴,露出可以去拍攝廣告的潔白而整齊的牙齒,道:“怎麼都不上了?”
其餘小混混早已看傻了,迎向他銳利而冷漠的目光時,竟然不約而同地渾身一凜,手腳發抖。
陳小燁嘿然一笑,向前踏了一步。
噹噹當。
小混混們齊刷刷地向後退了一步,手中棍棒應聲落地。
村民們目瞪口呆。
村幹部們面面相覷。
接到電話火速趕來的民警隊長卻是一肚子苦水,若是尋常人,他帶着一大幫子警察趕來,鳴槍示警,還不得把對方給嚇尿褲子了?
結果對方不僅不吃這一套,還行雲流水、勢大力沉地連續揍翻了七八個人,如此強橫實力,可不像是村長嘴中所說的“人傻錢多喜歡裝逼的愣頭青”啊!
他雖然握着一把9MM警用轉輪手槍,可卻覺得那玩意兒燙手無比,按照規定,出任務裝彈時,頭兩發子彈應是空包彈,打不死人,從第三發子彈開始,才是能夠把人打死的實彈。
可是,他只能用它來嚇人,不能用它來殺人,因為除了空包彈,實彈都有編號,有數目,打出去一顆少一顆,事後領導問起,他怎麼解釋?
說是接到石三村村長電話,從蓮子和鎮趕到荒僻的山村,碰巧就撞上了城裏的公子哥毆打二十名小混混,然後開槍把公子哥打死了?
這種話說出來,他這身警皮可就保不住了。
村民們看他臉色鐵青,又看到以陳政富為首的領導班子那一副彷彿吃到屎的表情,心情別提多暢快了。
雖說他們心裏也在擔憂陳小燁會被民警隊長抓走拷打,但是,能看到這群欺壓了他們多年的喪盡天良的大老虎心裏難受,他們還是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有些頗有見識的村民已是在交換着眼色,打算在陳小燁被捕后,他們就聯名上訪,幫這個慷慨大方、敢與強權鬥爭的年輕人討一個說法。
民警隊長也是個目光老辣之人,看出了村民們心態上的轉變,心裏頭暗罵一句,扭頭橫了村長一眼,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卻瞥見村長使了個眼色,然後比了個“搞定”的手勢。
他心頭一顫,難道說,這肥豬找到那東西了?
村長猜到他正犯嘀咕,悄悄地點了點頭。
他心裏頭踏實了不少,轉回身,如鷹隼般的目光緊緊地逼視着陳小燁,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鳴槍示警后,你要是還有動作,我可有權力將你當場擊殺!”
陳小燁莞爾一笑,淡淡道:“開槍?你敢嗎?你配嗎?”
民警隊長眉頭一皺,心想我開着警車帶着一群民警趕來,身份還能造假不成?他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乾巴巴地吐出兩個字,“帶走!”
“他是正當防衛,你們憑什麼抓人?!”裴芳再次站了出來,目光微怯,但依舊咬着嘴唇大聲喊道。
“沒事兒,他們抓不走我。”陳小燁笑道。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那些本就不敢靠近這個怪物的年輕民警們更加畏懼了,他們躊躇不前的樣子,終於引來村民們一聲竊笑。
任何人都身具抗爭的天性,他們一直隱忍至今,只不過是因為從沒有人敢站出來而已,如今有了陳小燁這個領路人,壓在他們心底的怒火也要到了即將噴發的邊緣。
陳政富走上前,拍了拍民警隊長的後背,待他俯身時,捂着嘴巴輕聲說了一句,“丁隊長,這小子還帶來個女人,那個女人已經消失很久了,再不動手,恐怕事情要不妙啊。”
丁隊長撇過頭,見他好像絲毫不介意暴露出兩人暗地裏的關係,也咬牙豁出去了,問道:“你找到那東西了?”
陳政富的嘴角勾起一抹陰沉的笑容,輕輕地點了點頭。
丁隊長眉頭一跳,心道:終於等到今天了嗎?!
他也不廢話了,直接掏出手槍,扣動扳機,在眾村民的驚呼聲中打出第二發空包彈后,正要打出實彈,卻聽身後響起一聲呵斥:“幹什麼呢!?誰允許你開槍了!?”
聲音清冷,又帶着一絲不容忤逆的威嚴。
他滿臉詫異地轉過身,只見一名雙腿修長、短髮幹練的漂亮女人,推開彼時油光滿面、此時臉色蒼白的村幹部們,神色凝肅地走了過來。
“你是誰啊?”他知道來者不善,硬着頭皮問道。
還沒等章涵敬答話,陳政富就狠狠地一跺腳,一個肩撞把丁隊長撞開,趁勢搶走手槍,瞄準陳小燁,二話不說就扣動了扳機。
砰!
這次的槍聲,卻恍若平地驚雷,就在眾人耳邊炸響。
不僅是村民,就連那些平日裏趾高氣揚的村幹部,都抱着腦袋蹲在了地上,肩膀抖動不已。
能在黃土路上保持站立姿勢的除了民警,就是陳小燁與裴芳了。
當然,年輕的記者同志兩腿輕顫,若不是扶在腋下的手掌,只怕她也會癱坐在地。
丁隊長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回過頭,雙眼陡然睜大。
就在眾人以為槍聲響過,事情該告一段落時,槍聲的迴音里卻猛然爆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聲,如同母豬臨死前的哀嚎。
村民們怔了怔,心想,那個勇敢的年輕人雖然面相溫潤,可嗓音頗為磁性,怎麼可能發出類似娘們難產時的聲音?
他們抬頭望去,只見那位印象中囂張跋扈的村長,臉孔扭曲地捂着自己的斷指,涕淚橫流、哭爹喊娘地叫着。
就在他打算扣動扳機,將陳小燁爆頭之際,章涵敬已是一槍打斷了他放在扳機上的手指。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丁隊長顫聲問道。
“京城刑事情報科,我姓章。”章涵敬從懷中掏出證件,拎在手中晃了晃,淡漠與威嚴的神情交織在皎潔如玉的面龐上。
“刑,刑事情報科?!”丁隊長的臉色瞬間白了。
正規的執法人員都知道,這個部門在京城政界如同親兒子一般的存在,權力大得離譜,出任務期間,各地政府必須無條件給他們開綠燈,不僅不可以阻撓半分,還得無條件支持。
陳小燁微微一怔,那位睡眼惺忪的沈城新晉警界之星,不也曾隸屬於京城的刑事情報科嗎?難道說,他們曾是鬧過矛盾的同事,所以才會一見面就掐起來?
村民們雖然不知道那個什麼情報科是幹什麼的,但是通過丁隊長和一眾民警的神色,也能猜得出眼前這位雙腿修長,十分漂亮的女人,應該是京城裏的大人物了。
“您,您來這幹什麼?”丁隊長語氣謙恭地問道。
“當然是來調查這裏的命案了,要不然,你還以為我來這裏是為了遊山玩水?”章涵敬冷笑道。
“命,命案?”丁隊長踢開抓向自己腳踝的陳政富,向後退了一步,刻意與他拉開距離,又抬手抹了一把汗,苦笑道:“這裏從沒發生過命案啊。”
章涵敬微微眯起眼睛,一言不發地看着他,而後向側面挪了一步,把身後陳茂荔的身影給露了出來。
她的身材纖細而高挑,但卻好似把陳茂荔擋了個嚴實。
直到這時,眾人才發覺,原來那個風騷放浪的女人,竟然一直站在女警官的後面。
只能說,章涵敬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耀眼,以至於讓他們忽視了她身邊的所有人。
“我丈夫慘遭車禍的頭一天,曾寫過一封信,寄向了安撫市的紀檢委,信中揭露了丁隊長和陳政富的種種罪行,但結果很顯然,那封信並沒有郵遞出去,到了蓮子河鎮的郵局,就被警局的眼線給私自拆開了。”
陳茂荔雖然上了年紀,但回憶起這段往事時大有一種泫然欲泣的感覺,看起來楚楚可憐,她環顧了一圈村民,繼續哀傷道:“第二天,我丈夫就去世了。村長陳政富為了封我的口,夥同丁隊長要挾我,說是如果我吐露半句,便會殺我全家。”
“他既然這麼殘忍,為什麼不連同你一起殺掉?何必出言威脅?”一名端着煙槍的老人聽出話中端倪,啞着嗓子問道。
“因為,陳政富和丁家坤以為,陳茂荔老公因禍離世后,她就會離開村子,去找一個人幫忙,那個人的名字,叫陳棲寒。”章涵敬冷聲答道。
【作者題外話】:這本書即將完結,感謝你們陪我走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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