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個金手指
葉從容是雲陽首富家的長子,有頭腦,有眼光,有手段。
他從小跟在他那個有錢老爸身邊學本事,十四歲時開始接管家中的生意,六年時間不僅讓他們家的產業增加了至少五六成,更是拿下了御朝皇商的美名,金錢和慈善兩手抓,別說是雲陽了,就是在整個大御都有着不容小覷的影響力。
用景曦的話說,這廝天生就是個當總裁的料兒。
說起來景曦這次受傷跟葉府也有那麼一丁點兒的關係。
他會受到黑衣人的追殺,應該就是那個私生子的身份鬧的,雖說本來是衝著元景迎去的吧,但元景迎本就是他的替死鬼,這一次那幫殺手也算是陰差陽錯地撞倒了正主。
有隨行的護衛保護,元景曦倒是沒有被殺手傷到,反而是被受驚的馬給刺激的,混亂中先是在馬車裏撞傷了腦袋,接着摔出馬車后又被另一輛疾行而來的馬蹄給撞斷了雙腿。
而那輛撞斷他腿的馬車,就是葉府的,當日坐在馬車裏的,恰巧是葉家的小兒子,葉從容的寶貝弟弟葉從安。葉從安在葉府也是個受寵的主,再加上他有錢有顏值,在整個雲陽城基本上都是橫着走,但卻又不像一般的紈絝子弟那樣招人嫌。
景曦回想他剛醒來時聽到的那句賣隊友的怒吼,現在想來,這完全就是池魚之禍吧,也不知道他和那位誰比誰更倒霉一點。
……不對,應該還是葉從安更倒霉一點。他記得在原著中,葉從安意外撞上此次刺殺,最終卻沒能逃過一劫,而元景迎就是因為這個契機才結實了葉從容,後來更是因為答應幫葉從安報仇從而獲得了葉從容的信任。
眼下情況好像稍有不同,葉從安目前還沒死,只是聽說也在馬車中撞傷了腦子,身上沒受其他外傷,但是偏偏至今還沒有清醒,弄的葉府上下一片愁雲慘淡。
劇情偏離了軌道,景曦心想難道跟我有關?可是他自認為自己這隻外來的蝴蝶還沒來得及扇翅膀呢!
但無論怎麼說,沒死就好,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
就這麼躺了十來天,切切實實地感受一把飯來張口衣來張手的日子,淪為三等殘疾的景曦終於腰酸背痛的受不了了,坐在宋清曜前幾日為他準備的輪椅上,讓綠柳和桃紅推他去院子裏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沒錯,他的另外一個貼身丫鬟,名字就叫桃紅。
恰逢寒冬臘月,只有正午時分的陽光能讓人感到些許溫暖,被裹成圓球一樣的景曦坐在聊月亭,帷幔屏風將亭子的四面圈了起來,正好阻擋吹來的冷風。
景曦手裏抱着一個小巧精緻的暖爐,整個人被裹在雪色般柔軟潔白的狐裘中,襯得臉色蒼白,下巴尖尖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羸弱感,他懶洋洋地靠倒在輪椅上,眼神低垂,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
宋府人丁單薄,如今的大家長宋清輝是元景曦的大舅舅,同時也是雲陽的守城將軍;二舅宋清曜則是雲陽書院的院長,元景曦他娘則是宋府的長女,底下還有最小的妹妹,不過已經病逝了。因為父母早逝的原因,從小相依為命的兄弟姊妹之間的感情很是要好,尤其宋家兄弟對自己的長姐很是敬重,連帶着對景曦他們也是異常疼愛,就連宋府的兩位正牌少爺都要往後挪。
不過景曦來之後還沒見過兩位表哥,他們在他暈迷的時候來看望過他,之後就回雲陽書院上課了,要放假才能回來。
原主得知自己腿斷治不好之後,很是低沉寡言了一陣子,要麼就不說話,要麼一開口就像個刺蝟似得豎起滿身的刺,以此來掩飾內心的惶恐不安。徹底讓他崩潰的則是在似是而非地偷聽到自己的身世之後,雙重打擊之下,他開始變得自暴自棄,把自己關在房間內,每日酗酒,誰勸都不聽。
難怪他醒來這段時間很少說話也沒人覺得奇怪,是以為他遭此一劫,性情大變了吧?
的確也說得通。
不過景曦不打算按照原主的人設走,他不是元景曦,他不會因為斷腿而一蹶不振,也不會因為身世而自暴自棄,好不容易死後穿越一遭,才不想就這麼被炮灰。
他要振作起來!
“綠柳,和我一同受傷的葉家小公子醒過來了嗎?”
猛地聽到這麼一問,綠柳眼神有些躲閃:“曦少爺問這個幹嘛?”
這一看就是有鬼啊,我去人該不會死了吧?
景曦微微眯起雙眼:“難道……他出事了?”
綠柳支吾着說道:“醒是醒了,但是聽說他……傻了。”
“傻了?”景曦驚呆住。他剛想以此為借口同葉從安拉近關係,順便再刷刷葉從容的好感度,特么的葉從安卻忽然傻了,如果這是真的,那他還去個屁啊,拉仇恨嗎?還能不能好了?
反倒是桃紅有些憤慨,她到底還是心疼自家表少爺:“曦少爺別多想,這與你無關,如果不是他們的馬車撞上來,你也不會因此而……”
景曦卻顧不得她的安慰,他面無表情地看向綠柳:“確定他真的傻了嗎?”
綠柳不敢多說,如實回答:“這件事,老爺比較清楚,他昨晚去葉府探望過葉家小少爺。”
“舅舅現在在家裏嗎?”如果那位真的傻了,那對他來說也很不妙,葉從容他除了是元景迎的男人之外,還特么是個弟控啊!一旦葉從安出事,葉從容絕對會把這個鍋甩到他的頭上。
“老爺去營地了。”
景曦拿不定注意,最後心一橫,說道:“送我去葉府探望一下。”
如果真傻了,那就用他的異能來治!
綠柳聞言愣了愣:“曦少爺,你還是等老爺回來,和他說一聲再行決定吧?”
他帶傷在身,下人們不敢擅作決定帶他出府。
景曦沒辦法,只能等宋清輝回來再說。
好在自從他受傷后,宋清輝每天都會回來陪他一起用飯,這會兒距離午時也沒多久了。
等用完午膳,舅侄二人漱完口,景曦開口說道:“舅舅,我想去葉府探望一下二公子。”
宋清輝認真地打望他片刻,說道:“你已經聽說了?”
景曦知道他的意思,點頭道:“追根究底,葉少爺也是受我連累,去看一看也是應該。”
難得他不遷怒於對方,宋清輝很是欣慰:“你能這麼想就好,等下舅舅陪你一起去。”
這件事真要細究起來,不好說誰對誰錯,雖然元寶的腿的確是被葉府的馬車給碾斷的,但對方的馬車之所以會失控,也是因為碰巧撞上了元寶被追殺的一幕、場面混亂而造成的,再加上當時坐在馬車裏的葉家少爺也撞傷了,昏睡了好多天,雖說醒過來得了離魂之症,但元寶將一輩子不良於行也是事實,談不上誰運氣好,誰運氣差。
在宋清輝看來,罪魁禍首是那幫殺手,無論是他們宋府還是葉府,都沒理由怪罪於對方……當然葉府就算想怪罪,也怪罪不起。只是這個道理他能理解,卻也清楚遠在御京的大姐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
現在他只希望在大姐想要報複葉府的時候,元寶能在一旁安撫一二,將此事按下。
馬車在葉府前停下,下人見來人是宋將軍,立馬進去通報,不一會兒葉家老爺子便帶着人親自迎了出來。
“宋將軍來臨,老夫有失遠迎。”
早就下車的宋清輝抬手需扶:“葉老哥不必客氣,是元寶聽說令公子醒了,拜託我這個舅舅帶他來看望一下,不知令公子身體好些沒有。”
宋清輝說著移開身子,景曦從馬車裏探出頭眸光虛掃了一眼,猜想跟在葉老爺子身後那人估計就是葉從容了,看上去的確如文中所言那般眉目俊逸,眼神平靜溫和,似青竹傲然挺立,端的是一方謙謙君子的姿態。
不過景曦很清楚,這恐怕都是表面功夫。斂下眸光,他沒再多看。由於行動不便,他自己是沒有辦法下車的,只能等着宋清輝抱他下去,等下人將輪椅推出來,再將他放下。
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模樣如玉般的昳麗奪目,可惜臉上沒什麼血色,墨發雪顏,羸弱的身子即使裹了一層厚厚的衣裳仍可看出沒什麼肉,幾乎不需要用什麼力氣就被一抱而起,這幅場景落在眾人眼裏,也是難免心下唏噓。
葉老爺子上前一步:“勞將軍和元少爺挂念,老夫代犬子感謝二位。”
景曦的身份是侯府嫡子,身份比在場一溜人都高,皇權之下,斷沒有向商賈之家行禮的規矩,所以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語氣冷淡卻不失誠心:
“聽舅舅說,我昏迷的時候,貴府有來看望我,還送來好些名貴藥材,如今我已無大礙,聽聞令公子尚未痊癒,也該來探望才對。”
一番寒暄過後,景曦被推着走進葉府。
拒絕了葉老爺子去正堂用茶的提議,景曦執意想先去看一看葉從安。
葉從安住的院子題名軒竹,入口兩旁各有一株四季長青的松柏,筆直而挺拔。走過一段就到了正院裏。遠遠便可看見一道玄青色的身影筆挺挺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不等走近,葉從容便沉下臉發怒了,冷眼看向院裏伺候的下人:“怎麼回事?外面天冷,誰讓你們帶小安坐在這裏的!”
下人們噗通一下跪倒一片:“請大少爺責罰。”
葉從容直接點名:“常青,你來說!”
“是,大少爺。少爺今天在房裏待了一上午,用過午餐后,我帶少爺出來走走消食,沒想到少爺自己走到這裏坐等便不肯動了。無論我們怎麼勸都不聽。”
葉從容眉梢一挑:“哦?你是說是小安自己要待在外面的?”
常青身子一顫,低下頭:“小人說的句句屬實。”
景曦不習慣看人跪一地,不由視線一轉,直接落到了葉從安的身上。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葉從安的側臉,年齡應該跟他差不多大,線條凌利明朗,顯得輪廓分明。
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打量,葉從安忽然轉過頭,目光直直地望了過來,和他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景曦一愣,下意識勾唇一笑,對方卻仍是面無表情,半點回應也無,可看着他的目光卻不偏不倚,他的正臉長相和葉從容有幾分相似,但比起後者的君子如玉,葉從安眉眼間多了幾分精緻,唇紅膚白,配上清澈無波的目光,倒顯得非常乾淨淡漠。
“小安?”
注意到這邊的異常,葉從容低低叫了一聲。
被他叫的人全無反應,他直勾勾盯着景曦,彷彿全世界只剩下這一個存在。
難道他只對自己有反應?
這麼想着,景曦拉了拉宋清輝的衣袖,讓他推着自己靠過去。葉從安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全程維持着這個動作不變,直到景曦的輪椅碰到石凳,再無距離可近。
這古怪地一幕讓院子裏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生怕驚擾到了那邊的兩個少年,眼神卻緊緊地盯住他們不放,尤其是葉府之人,神情顯得有些激動。
想起綠柳說他傻了,景曦心下有幾分懷疑,不由試探性地開口喚了一聲:“葉從安?”
葉從安眼神一動,像是被吸引住了般朝景曦湊了過來,鼻尖輕輕地在他頸側細嗅着,然後,他忽然抱住了景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