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V章【二更】

林燃尚在心塞，那邊的阿爾已經停下了腳步。

兩人這會兒正在整個球場的一樓，透過VIP區入口處的玻璃門，可以隱隱看到外面夜色中漸漸匯聚的球迷。

在這樣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后，球迷們一個二個都出離興奮，在球場中喝掉的那些酒精現在也開始發揮作用。他們興高采烈地高聲交談、呼喝着，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們還時不時嚎上兩句球迷歌曲。就算林燃現在還在室內，也能窺見並想像出外面那種人聲鼎沸的熱鬧模樣。

“這邊比較清靜，”阿爾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她說著指向大廳一角的沙發，“稍等片刻，我再帶你去找顧德澤。”

從比賽結束到現在，林燃一直處在心不在焉刷手機的狀態，這會兒阿爾的提議正和她心意。女生立刻跑去沙發那邊坐下，越發全神貫注地開始……刷手機。

不過這會兒她倒沒有繼續刷微博了，而是認認真真地從相冊中選了張照片——開始P！

一邊的阿爾也坐了下來，似乎是掃到了林燃的舉動，那黑髮的女人輕輕地笑了一聲，語氣中帶着點善意的嘲諷。林燃本以為她會說點什麼作為點評，但出乎意料的是，阿爾什麼都沒說，她只是移開視線，將身體舒舒服服服靠在沙發座椅上，甚至沒有拿出手機，只是擺出了一副閉目養神的悠閑樣子。

女生暗自咋舌，很快又將注意力放在手頭的工作上。熟練掌握PS技能的修圖小能手·林燃，沒過多久已經P好了三張跟顧德澤的合影，在暗自比較了下這三張圖的背景、角度還有暗含深意后，她最終選定了第二張圖。

那是之前顧德澤去英國時，他們以大本鐘為背景所照的一張合影。在那張照片上兩人都帶着墨鏡，顧德澤一手舉着手機，一手則緊緊攬着她的肩膀，讓兩人能親密地靠在一起——簡單來說，就是張能證明關係，又不會暴露得太多的照片。

林燃正對着屏幕琢磨着到底哪個濾鏡正好，手機微微一震，一條新信息就彈了出來：是顧德澤。她立刻高興地點開信息，對方應該是剛到更衣室沒多久，發信息來詢問她們兩人現在在哪。

在看了下四周的環境后，林燃很快回復顧德澤。還沒過去半分鐘，她還沒收到顧德澤的回復呢，阿爾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阿爾依然說著她聽不懂的德語，不過語氣中的親昵倒是一目了然，看來是拜文的電話。在一長串嘰里呱啦的對話后，阿爾掛斷電話站起身，伸手撫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皺褶和灰塵，沖林燃點頭微微一笑。

“我先帶你去地下停車場吧。”

兩人很快一起下到了勒沃庫森的地下停車場，這還是林燃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

就跟她想像中一樣，這裏面停滿了各種奢侈名貴的好車，大部分屬於球員的車都有極具個人特徵的車牌號，林燃匆匆掃了一眼，很快就認出了勒沃庫森隊長克里茨和拜文的車。

拜文的車就停在克里茨旁邊，在靠近電梯門的地方，至於顧德澤……

女生努力地四下掃視，費了好幾秒的功夫，才在最遠的一塊區域瞅見顧德澤的車。

唔，這也跟她想像中差不多，就算不會有任何人將這件事擺在明面上來說，球員的資歷和他在球隊中的地位還是能決定很多事情。作為核心主力兼正副隊長的克里茨和拜文自然享有最方便的停車位，而剛剛才完成德甲處子秀的真·新人顧德澤，當然只能老老實實地將車停在最靠邊的位置上。

兩人沒等幾分鐘，電梯門就打開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瞬間在地下停車場中飄蕩開來，那聲音挺陌生的，口音也有些奇怪，不過旋即就響起了一個林燃熟悉的聲音，是拜文。

他的語氣中透着明顯的得意，當然了，他在這場比賽中完成了帽子戲法，任何一個球員都會這麼得意的。

林燃抬頭看過去，立刻就看到了跟在兩人身後的顧德澤，他穿着球隊的T恤，一手扶着球包的肩帶，一手舉着手機左顧右盼。

他很快也看到林燃，就算地下停車場這裏光線昏暗，女生也能看清他在瞬間明亮起來的眼神。

女生笑得越發燦爛起來——這是當然的不是嗎，男朋友以這樣直白而明確的方式表達“愛戀”，任誰都無法抗拒——沖他揮手，並且大聲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嘿，顧德澤，這邊！”

猛然在停車場聽到這樣一把清脆動人的少女嗓音，還說著的他們聽不懂的語言，拜文和另一名叫做達加諾的黑人球員都扭頭朝這邊看來，林燃看到達加諾伸手撞了一下拜文的腰，帶着一臉賤兮兮的神色說了點什麼，接着，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女生立刻沖他抿嘴微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達加諾臉上那種讓人有些牙癢的笑容越發明顯了。跟拜文和顧德澤相比，他的個頭並不算高，但是身材非常健壯，就像大部分黑人球員一樣，他的穿衣風格有些一言難盡，緊身T恤配寬鬆運動褲的搭配格外凸顯出他筋肉結實的胸膛和線條緊緻的腰身。

他笑容滿面地跟阿爾和林燃打了招呼，在發現林燃不會德語后，他竟然流暢無縫切換成英語，雖說口音依然怪怪的，但說的還算流利，林燃也能跟他搭上幾句話。

不論達加諾到底是不是單身狗，這會兒他倒是很有眼力，在客套了幾句話交流感情后，很快就揮揮手，邁着好似跳舞般的步伐走去他的停車位。

這會兒只有他們三個中國人帶一個德國人站在一起，顧德澤立刻拋開他的前輩，一臉興奮地沖林燃張開雙臂——要抱抱！

在拜文毫不掩飾的哂笑聲中，林燃很有膽色地瞥了對方一眼，開心地蹦過去跟顧德澤擁抱了一下。

“好啦，我可是把你的小女朋友毫髮無損地送回來了，”阿爾的臉上也帶着笑，說話間她猛然伸出手，毫不猶豫地一把推開拜文湊過來的臉，“這會兒要是沒問題的話，過期不退不換哦！”

被她推開的拜文面上倒是看不出惱怒的神色，他再次笑嘻嘻地湊了過來，不過這回倒是學乖了，只是伸手摟住了阿爾的腰。

“好啦，明天放假，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夜~晚~下次訓練見咯~”

拜文用他帶着濃重德語特色的英語沖兩人說著，之後更是直接道了晚安，半摟半抱地帶着阿爾往他的車子那裏走去。兩人還沒走幾步呢，林燃就瞅着他死皮賴臉的湊過去吻了阿爾，不免壓低聲音，語調九轉十八彎地“嘖嘖”嘆了兩聲。

“要是讓拜文那幫迷妹知道他私底下這麼……嘖嘖，沒個正行，還不知道她們要怎麼鬼哭狼嚎呢！”林燃湊向顧德澤，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吐槽道，“我記得早幾年還有人說拜文這人一穿正裝就是大寫加粗的‘禁.欲紳士風’，真該讓她們看看他現在這德行，一定——”

林燃還在絮絮叨叨地吐槽，顧德澤猛然偏頭，精準無比地直接吻上了林燃的嘴唇，吞下了女生未盡的話語。

女生懵逼了兩秒鐘，聽到那邊拜文陰陽怪氣的大笑聲才猛地回過神來，不由得羞赧地一拳砸向顧德澤。

被一把推開的少年動作誇張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立刻擺出一副備受傷害的模樣，可憐兮兮地看着林燃。就算兩人已經確定關係一年多了，林燃冷不丁在他那張陽光又英俊的臉上看到這樣惡意賣萌的狗狗眼神色，還是覺得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就想要開始發花痴。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林燃猛地一跺腳，氣呼呼地扭過身子，大踏步地朝顧德澤的停車位走去，刻意揚高聲音，有些生氣地道：

“喂，你到底準不準備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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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燃最終還是沒用顧德澤的賬號把她精心P過的圖片發上微博，不過在一覺醒來后，她遇到的麻煩可一點也沒少。

——就連習大大“一覺醒來”也是看到場德國隊7-1巴西的比賽啊，為什麼就她這麼慘，會被各種連環奪命Call？！

第一個找上門來吐槽的人是林燃的高中同桌兼好姬友紀夕芃，外號“紀梵希”的妹子現在跟林燃一樣在英國上大學，不過學校和專業並不一樣。

跟高中時一樣，就算身在足球氛圍濃厚並且以“足球流氓”這一特色文化蜚聲全世界的大英帝國，紀夕芃依然是個對足球毫無興趣的標準球盲。哪怕她確實知道林燃的男朋友是個“小球員”，她也沒什麼清晰明確的概念——畢竟在她心目中，只有在諸如曼聯、切爾西等等的英超豪強踢主力，能因為比賽或者花邊緋聞上報紙網頁頭條的，才叫做“足球運動員”。但這次顧德澤的德甲處子秀外加疑似女友在微博上刷得太廣泛，就連她也看到了林燃在看台上的圖片。

“這可不一樣啊林燃同學！你現在也算網紅了啊！代購嗎？賣同款嗎？接廣告嗎？苟富貴勿相忘啊！”

紀夕芃的語音簡直慷慨激昂，林燃都不知道怎麼吐槽才好了，只能無奈地回了一句“哪有啦，我這也是意外，因為旁邊坐着他們隊中大牌的中國女朋友。”

大概是覺得這件事太過有趣，紀夕芃根本沒理林燃的解釋，而是自顧自的發了一大堆語音，興緻勃勃地東扯西拉。她甚至還提到了早就被林燃遺忘到大明湖底的王嘉顥，“嘖嘖”感嘆着王嘉顥不論是顏值還是身價，都要被顧德澤甩三十條街，林燃的男朋友實在是太拿得出手了！

唔，找足球運動員大概就有這麼一個“好處”，當他們在賽場上出名，拿着高額工資的時候，普通人可能連大學都沒畢業，也還沒有找到人生中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有名有利還有錢，也難怪“WAGS”是諸如德國或者英國少女們最嚮往的“職業”之一。

林燃避重就輕，三言兩語打發了紀夕芃，在這之後，大概是消息在同學群中傳開了，她又連接收到了不少同學朋友的消息，語氣中或是好奇或是羨慕，除此之外也沒什麼特別。

反倒是網上基友那邊，大概是知道她長相的人是在太少，化妝之後的氣質容貌跟兩三年前清湯寡水的學生妹形象也有很大不同，她在之前也小心翼翼地沒有提到過相關的事情，所以暫時還沒有人聯想到她身上來。

當然，被顧德澤那麼一折騰，她那小號算是徹底淪.陷了，轉發回復私信紛至沓來，幾乎讓她的微博客戶端卡得感人。

不過，以上這些對林燃來說都是小意思，當她發現她的表姐——就是上半年一起跟她去韓國的那個表姐——給她發語音，幸災樂禍地通報“連我爹都知道這事了！”，“顧德澤這小子可是真愛你啊！嘖嘖嘖！”的時候，林燃才終於感到一種大限將至的恐懼感。

在林燃去韓國看比賽之前，就已經給她的爸媽報備過顧德澤的存在。大概是因為她爸媽一直忙於工作，在某些方面上確實有些“失職”，所以他們倆對於林燃的容忍度超乎尋常的高，類似於談談戀愛這種小事，按照林燃爸媽的說法，就是“記住要好好保護自己就行”，除此之外他們沒提出任何要求，也沒展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當然，林燃覺得，也可能是因為之前顧德澤去她家探望她的時候表現得不錯，提前就在她爹那裏刷了好感度，再加上他那張容貌端正陽光向上的臉，再加上！他還是個拿過亞青賽冠軍的中國足球運動員！她爸對於顧德澤的態度已經算得上非常……寬容了。

可“知道我家寶貝的男朋友是個球員”是一回事，“我家寶貝從英國跑去德國看男朋友比賽還上了網媒新聞報道”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另一回事了啊！

軟刀子割肉才叫痛，林燃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早死早超生，懷着悲壯的心情，開始在【我家】的微信群組裏坦白從寬。

她爹倒是回得很快，醇厚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溫和，還帶着點掩飾不住的洋洋得意。

“你姐已經給我們看過新聞啦，小顧表現得不錯嘛，我很滿意啊！”

——唔，這個“不錯”形容的一定不只是顧德澤在球場上的表現，估計還是在說……他站在場邊秀恩愛那事。

“不過呢，我一直以為我家閨女會以什麼‘優秀青年企業家’的身份出現在報道上，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是因為你是球員女朋友！你爹我可不太開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