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日（上）

掏出口袋中的鑰匙，楚逸緩緩地把門打開，還沒有轉動鎖孔，門就自己開了，楚逸抬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個臉色陰沉的中年男人，小聲喊了一聲：“爸。”

“是楚逸回來了？”在楚臨海的身後，一張漂亮的面孔伸了出來，居然是王璐那個小丫頭。

“我要出差一趟，你自己好好看家。”楚臨海心情顯然不好，不過因為王璐在，所以不好作，掏出皮夾子拿了三張百元一張五十元的鈔票交給楚逸，沉聲道：“大概一個月左右，你自己照顧自己。”

“知道了。”楚逸低聲應着，父母離異后，父子兩人的關係就一直很淡漠，即使是重新回到了九八年，楚逸依舊不能原諒父親，認為是家庭暴力使得母親離開了家裏。

楚臨海唇角一抖，想說些什麼但沒有說出口，把錢包揣回了兜里，提起旅行包走出了門，突然想是想起來什麼一樣，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小璐，有空常來玩。”說罷，默不作聲地走下了樓。

楚逸看見王璐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一臉放鬆的模樣，不由笑道：“跟我爸在一起，很緊張吧。”

王璐吐了吐舌頭，配上清純的容顏顯得極其可愛，拍着胸口說道：“每次見到叔叔，都好緊張的。”

楚逸呵呵一笑沒有答話，自己父親的個性自己哪能不知道，骨子裏是一個很保守高傲的人，不過令楚逸驚奇的是，個性如此的父親自從幹上銷售員以後居然沒有遇到什麼挫折，後面一路成為了後來改制后三山化工有限公司的銷售經理，只不過那個時候已經是政企分離，沒有了行政編製，不然父親或許還能進入政府，重新尋回最初的目標。

進了屋內，沒有大人在家，兩個人反倒自在了很多，楚逸瞄了一下家裏，普通的二室一廳房子，裝修也很普通，不過卻充滿了童年的回憶，到了兩千年後，隨着父親職位的提升，在外面買了新房之後，這裏就再也沒有來過了，現在看起來這一切熟悉的景物都不免勾起自己以往的回憶。

“楚逸。”坐在當時較為時髦的黑色真皮沙上，王璐有些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偷瞄了楚逸一眼，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楚逸啞然失笑，自己看起來是有事的樣子嗎？但看見王璐一臉的關切，心裏突地一暖，安慰道：“沒事，那人以後不會來煩你了。”

出乎楚逸預料的是，小妮子居然沒有多問，只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楚逸正疑惑間，小妮子突然冒出一句：“我知道你們男人的事情，女人是不應該問的。”

撲哧，出外了大半天，楚逸感到有些口渴，正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這小妮子，古裝電視劇看多了吧。

稍做休息之後，兩人就去了王璐家，正是因為今天是王璐的生日，所以幾個要好的同學都相約聚在了一起。

雖然都屬於同一個廠子，但是王璐家離楚逸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當年三山市之所以能夠建立，也是特殊歷史時期的作用，在新中國建國后一段時間內，國家一直在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做準備，而三山市就是被當作後方工業基地建立起來的，可以說，整個三山市之所以純在也是出於鋼鐵廠，化工廠，機械廠，等完備的工業體系之上。

雖說規模在後來不算什麼，在當時也算是舉足輕重，更別說工業並達的東海省，三山化工廠歷任書記，廠長至少都相當於地市一級，現在的省委書記安國強就是從廠子裏走出去的，而在省政府中，三山一系的人馬明面上還有兩個廳級，三山化工廠日後的沒落也是在安國強卸任之後的事。

正因為這樣，家屬住宅區的規模也就可想而知，無論什麼時代在什麼地方，都是分階層的，而楚逸家雖然在當時還算不錯，但明顯還屬於廠子裏的中偏下層，作為廠報主編的王濤自然算成是中上層，兩家所住的地方當然不能在一起。

走到王璐家所在的小區，這裏環境明顯比自己家裏那片好上許多，王璐敲開家門，一位淡妝打扮知性婦女開了門，楚逸認出正是王璐的母親葉香英。

對於葉香英，楚逸還是蠻有好感的，不同於一般官宦子弟的高傲，這位市委宣傳部部長的女兒對於每一個人都不會特別的冷落，總是帶着很溫和的淡雅笑容，令人感到親切而自然，此時見到兩個孩子，倒是先把楚逸拉進了屋子，還沒等兩個小孩坐好，就端上了熱騰騰的開水，笑呵呵地說道：“兩個傻孩子，外面那麼涼，王璐，又是你逼着楚逸陪你去街上受罪吧。”

“哪有。”王璐臉頰上升起了羞赧的紅暈，白皙的皮膚隱隱泛着着健康的顏色。

當時的三山的社會風氣都還保守，孩子的思想也都比較純真，反倒是孩子們父母常常會開玩笑地拿這些事情說事，葉香英見小妮子羞得紅了臉，撇嘴一笑，又是給楚逸和王璐遞上了毛巾。

“你呀。”葉香英搖了搖頭，在她眼中孩子們就應該快快樂樂的，見到王璐臉紅反倒覺得開心，這才是少女應有的姿態，呵呵一笑，囑咐王璐照顧好客人，自己圍上圍裙進了廚房。

王璐突然想起了事情，大聲開口問道：“媽，爸晚上會不會來？”

“嗯，聽說市裡今天有事，估計是到你姥爺家去了。”葉香英在廚房含糊回道，不過一會就聽見了油鍋翻炒的聲音，王璐神色一暗，很是失望。

估計應該是要調進市報吧，楚逸想起王濤進入市報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從一個廠報主編直接升任市報主編，在三山這種小地方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事情了，王濤沒有回來也在情理之中。

天色漸暗，桌上已經擺放好了整整一桌子的好菜，而班上幾個要好的同學也都依次到了，大家一起圍坐在客廳的圓桌周圍，楚逸仔細打量着這些人，除了其中林義軍這個自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楚逸還能辨認的出來，其他人楚逸終是沒有什麼映像。

林義軍的父親林雪峰是前幾年從當時廠公安局調入白河區公安分局的，奮鬥了幾年現在已經是白河公安分局的局長，也是自己父親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兩家兩代都是好友，楚逸哪能忘記的掉。

一進到王璐家，林義軍那狡猾的眼眸就一直在楚逸和王璐的身上打着轉，一臉的曖昧，楚逸哪不知道這小子是個什麼貨色，這小子天生的好皮囊，人長的方正乾淨，也是濃眉大眼，看起來就是正氣凜凜，但骨子裏卻是一個風流種子，不知道憑藉自己的長相在大學裏禍害了多少無知少女。

“王璐我想了好久，最後還是被你小子先到手了。”私下，坐在楚逸身邊的林義軍一臉的沮喪。

楚逸知道着小子說好聽點就是少年老成，難聽點就是早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初二的時候，自己第一次用手解決問題就是被這小子給禍害的。

當時這小子放學后把自己偷偷拉他他家，利用自己對他的信任還有好奇，不懷好意故作神秘地告訴楚逸怎麼用手，為了讓自己淪陷，甚至不知道偷偷從哪弄來了一片毛片，攛掇自己試試。

結果，楚逸這個乖寶寶一不可收拾，而這小子也自然一直把這事當作笑料。

“哦，射了！”直到兩人工作以後，林義軍在相聚的時候還時不時地比出手勢，調笑楚逸一番。

要不要現在先把這歷史倒換着重演一遍，楚逸看着林義軍曖昧的臉色就來氣，這小子總不會六年級的時候就開始了吧，不過楚逸馬上打消了這一想法，主要是林義軍四眼亂瞄后，帶着一點神秘，突然私底下說出了一句話：“楚逸，我知道一個辦法能讓你很舒服，想知道嗎？”

這傢伙，原來小學時候就開始了，楚逸苦笑。

吃完晚飯，大家都要休息一陣，等差不多的時候才開始正式吃蛋糕許願，同學們一個個都拿出了自己的禮物遞給王璐，儲蓄罐，鉛筆盒，旺旺大禮包，禮物不貴但對於很多孩子都是好長時間的零花錢，就連林義軍那小子都不知道從哪變出了一個包裝精美的芭比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假貨，但要知道，這東西在當時的三山市場上是絕無僅有的，據說是林義軍他北京的姑姑送給他妹妹的，林義軍不想花錢就從幼兒園妹妹那把這娃娃偷了過來。

輪到楚逸最後一個，楚逸從口袋裏把那個卡拿了出來，幾位女同學眼中立刻帶上一絲鄙夷，就算是孩子，這個年紀也已經漸漸開始懵懂地了解金錢的價值了，而楚逸作為王璐最要好的男同學居然把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卡拿出來，顯然令人腹誹。

林義軍看不過去，回瞪了那幾個女生一眼，不過還是偷偷說道：“逸子，你這也太小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