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初見

21.初見

?(貓撲中文)不是傳統的掃墓時節,墓園裏冷冷清清。只有蒼松翠柏伴着瑟瑟秋風,發出悠遠而蒼涼的聲音。張斌就埋葬在這裏,年輕的生命化作冰冷的墓碑,埋葬了親人的眼淚。

陳暮寒拉着左喬熟門熟路地找到地方,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左喬蹲下/身,細細擦拭墓碑上的灰塵,放上帶來的鮮花。照片上的人笑容滿面地注視着她,體貼又坦然,像從前一樣。她想起他曾經玩笑過要讓暮寒給他養老送終,看看這冷清的墓園,再看看眼前面容哀戚的陳暮寒,頓時覺得世事無常。

左喬看着墓碑邊上的松樹已經半人高了,心裏空落落的。從此和一個知交好友碧落黃泉,再無相見的一天。她想,自己那時候要是對他更溫柔一些就好了,早知道相聚如此匆匆,為何還要冷若冰霜呢?

想到這裏,她嘆了一口氣,摸摸陳暮寒的腦袋,道:“我們走吧。”

一路上兩人都很沉默,直到快下車的時候,陳暮寒才問道:“那些死去的人到底會去哪裏?不要再跟我說成為天上的星星之類的哦。我才不相信咧!”

左喬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人有靈魂嗎?是否真有轉世?這種問題連科學家都回答不清楚呢。”

“可是對我來說,”左喬歪頭看向他的眼睛,溫柔地說,“那些離開的人都活在我的回憶里。在我寂寞的時候就悄然到來,或悲哀,或快樂,那些過去直到我死去也不能忘懷。”

陳暮寒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眼神乾淨又專註,像無辜的小鹿似的。左喬愛極,伸手捏捏他的臉頰,被他一把抓住,握在手心裏。

晚上,左喬又給於東夢打了電話,問她考慮的如何了。

於東夢吞吞吐吐地說:“不行的,我仔細想了想,家醜還是不能外揚,要是為這事上了法庭,我父母以後怎麼見人?”

“父母唯一的願望就是孩子過得好。在幸福面前,面子屁都不是!人家就算說點閑言碎語,也是一陣風,忍過這段時間就好了,”左喬怒其不爭,口氣很沖地說,“你連家暴都能忍,別人說幾句有什麼忍不了的?”想到後來陳暮寒為了她殺人,她現在卻為了面子讓陳暮寒挨打,左喬就恨不能拿槍指着她腦袋逼她離婚。

“我,我……”於東夢吞吞吐吐地說,“我過兩天就來接暮寒回去,這事兒你就別管了。”

“敢情你還認為我多管閑事啊?”左喬氣得手都發抖,“我不會讓你接暮寒走的。”

“我有撫養權,你憑什麼不讓我接他走啊?”於東夢先是很氣憤地說,後來也覺得自己態度不好,又變作那種可憐兮兮的語氣,“杜續男跟我保證過了,以後不會再那樣了。你要是有能力撫養暮寒,當初也不會托我弟找人了吧?你管得了他一時,管不了他一世啊。我一直把他當做我親生的孩子,真的。”

左喬冷冷道:“他跟你保證過多少次了?你還相信他?”

“他這次是真的,是真的……”於東夢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說服左喬,還是在說服自己。

左喬已經對她絕望了,再見都沒說就掛了電話,真希望永遠不要再見。

陳暮寒正在看書,看她掛了電話,小腦袋湊過來問道:“母親沒有答應你吧?”

左喬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現在應該怎麼辦?撫養權在杜家,杜續男虐待陳暮寒是事實,但苦於沒有證據啊!難道要把陳暮寒送回去再讓人家打一次?她可捨不得。而且,如果要報案的話,她的身份就是一個大問題。就算她找到人幫她報案,也成功了,那麼她離開后,真要把陳暮寒送進建安孤兒院?雖然衣食無憂,但是想獲得更多的教育資源就很難了。她不忍心他的才華被耽擱。

這時候,左喬忽然想到,曾經的陳暮寒是怎麼辦的?他一直生活在吸食人血的濟溪天主孤兒院,那麼又是憑藉什麼出國留學的?記得第三張照片里,陳暮寒拿着幾本磚頭厚的書,是站在普林大學的校園裏的!那時候他多大?剛剛十八歲,才成年!那是誰供他出國讀的書?他後來被人收養了?

難道那個收養人被自己這隻蝴蝶給扇掉了?左喬拍拍腦門,有些懊惱。她不禁開始懷疑,她的自以為是會不會反而毀了陳暮寒的好機緣?他原先是因為胃癌死的,那麼自己就照顧好他的胃啊!為什麼要做那麼多多餘的事?

左喬皺皺眉頭,看向仰着小臉的陳暮寒。摸摸他的臉蛋,心道,都是因為捨不得啊!捨不得他吃一點苦,才算計來算計去,反而讓事情越來越糟。

她雙手扶頭,忽然想起當年慈安寺老和尚勸解她的話,“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她不由露出一個苦笑,那麼多東西他們還未得到就已經失去,這樣是不是可以反向推導出即使失去了那個富裕的收養人,陳暮寒也將會得到別的東西來補償?

想不出,左喬拍拍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你怎麼啦?”陳暮寒捂着嘴嘻嘻一笑,“幹嘛打自己啊?”

他最近倒是活潑不少!這算是唯一的收穫了。左喬笑着捏捏他的鼻尖道:“我是想到你的逍遙日子結束了,明天要上學啦!今天要早點睡覺!還不去洗漱?”

陳暮寒雙手抱拳,調皮地說:“遵命,大王!”

洗完澡,陳暮寒不肯一個人睡,非要和左喬擠在一起。左喬睡的是一米二的單人床,兩個人怎麼睡都擠。但是又被陳暮寒鬧得沒辦法,只好摟着他睡。

陳暮寒把腦袋往她懷裏擠了擠,深吸一口氣,作陶醉狀。

他的鼻尖正對她的胸/部,左喬有些不好意思,明知道孩子純潔得很,她的臉卻條件反射般發燙。她清清嗓子,故作兇惡道:“嗅什麼?這麼大還要喝奶嗎?”

陳暮寒笑得鳳眼微眯,跟偷了腥的貓似的,抱着她的手臂甜甜地說:“有媽媽的味道。”

左喬身子一僵,頓了頓才問出口:“想媽媽嗎?”

陳暮寒整個身子都蜷縮在被子裏,慢慢地點了點頭。

左喬溫柔地拍拍他的背:“那你跟我說說你媽媽,她在你的記憶里總是鮮活的。”她一刻都沒有忘記過要竭盡所能地開導他,而傾訴是宣洩的最好途徑。

似乎過了好久,左喬以為陳暮寒已經睡着的時候他緩緩地開口了,清脆的童音帶着點喑啞:“我也不記得她很多了,只記得那天,你去袁阿姨家了,我在客廳里拼圖,爸爸在書房裏工作……”

左喬意識到他說的正是陳奇放火那天,心臟一下子吊得老高,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時候,媽媽進來了,”陳暮寒陷入了回憶中,眼神迷濛,“她已經換好了睡衣,就是她常穿的灰色的那件,她敲敲書房的門,然後門就自己開了,爸爸不在書房裏。”

“那他在哪兒呢?”

“他在地下室,拿着一把刀,順着樓梯氣勢洶洶地就上來了!”陳暮寒的聲音突然急促起來,“媽媽問他‘你要幹什麼?你怎麼了?’,他說‘錢都沒了,房子也沒了,還欠了好多債,反正都活不下去了,我們一家人一起死吧!’”

陳暮寒描述地繪聲繪色,連語氣中的驚恐和絕望都很像。左喬彷彿看見了當時對峙的過程,驚出一身冷汗。

陳暮寒轉過身來看着她,反常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說:“別怕哦!”

“暮寒,”左喬看他有些瘋魔了,忙在他眼前不住晃動着手臂,急道,“你還好嗎?”是自己太着急了,應該給他長一點時間緩衝的。

“媽媽就是這麼說的,她在我耳邊說,別怕哦!”陳暮寒嘻嘻一笑,復又轉為驚恐,“但我還是好怕,我拉着媽媽要走,她卻跟我說‘我要陪着你爸爸,你快走吧!他活我就活,他死我就死’。”

李芳芳堅決的樣子好像就在他們眼前,左喬摟住陳暮寒道:“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陳暮寒用力鑽進左喬懷裏,可憐兮兮地說:“爸爸不喜歡我,他聽了媽媽的話就要衝過來砍死我,可媽媽還是喜歡我的,她擋在我的面前,把我推出了門。”

左喬理理他的頭髮,感慨道:“你爸爸不是不喜歡你,他就是太愛你了,才想帶着你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他捨不得跟你和你媽媽分開。”

“真的嗎?”陳暮寒突然直起身來,認真地問。

“嗯,”左喬看着他的眼睛堅定地點了點頭,“可你爸爸覺得死了比活着好,你覺得呢?”

陳暮寒歪着腦袋認真地想了想,答道:“還是活着好。可以去遊樂園玩,吃好吃的。”

左喬捏捏他的耳垂,憐愛道:“乖孩子。”

陳暮寒臉一紅,把腦袋藏在枕頭下面,小聲說:“其實那天我很怕的。腦袋很疼,周圍的人又都不認識,也沒有家了,可是看見你,想着有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左喬心裏一片柔軟,像被人灌了蜜糖漿似的,拍了拍他露在外面的小屁/股,寵溺地說:“藏頭不藏尾,小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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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德里之戀[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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